第1章 ☆、chapter 1
永州城出了個大笑話。
将軍家的混世小魔王不知道從哪兒聽說祁王府的那位殿下要納妾,竟帶了些金銀細軟就要拉着人私奔,結果剛出府就被逮了回去。
老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不出一天,這事便已經傳得永州城人盡皆知。
永州城赫赫有名的四通酒樓,生意一如往常紅火,一樓大堂坐了不少人。
“都說是女大不中留,這位小姐今年多大?五歲?”不知是誰說起将軍家這件事,一人看着自己手裏的酒杯接過話茬,登時引得大堂裏的衆人哈哈大笑。
“我剛過來的時候路過将軍府,看見大門緊閉,已經拒不見客了。”
“這事擱誰身上面子都有些挂不住,更何況是戰功赫赫的大将軍。”
“有什麽挂不住的,這位小姐整出的幺蛾子還少嗎,早就見怪不怪了。”
各桌吃喝的食客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着。
忽一個好聽的聲音插/進來——
“我倒是覺得這才是做大事的人。”
聽見個新鮮的,個個循聲看去。
從二樓走下來一位氣韻媚而不俗的女子,腰肢款擺,笑容盈盈,身後跟着一個剛上完菜的店小二。
“呦!胡大老板娘在呢,來了半天也沒瞧見你人,還以為又找到什麽新鮮樂子,不帶我們呢。”一位年輕公子哥調笑道。
“孫少爺這哪兒的話,你們這些大爺我豈敢怠慢。”胡三娘嗔罵一句。
三娘是胡人,生得極好看,又是個爽朗性格,向來不講究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據說就連“胡三娘”這個名字也是自己臨時起意取的。
Advertisement
說話間,三娘已走下臺階,款款穿過大堂,一抹紅色在漆柱水紗之間隐現,邊走邊道:“你們笑別人小姑娘,我倒是挺佩服她的。不過就是瞧上了個男人,瞧上了自然想要與他待在一起的,這關年紀什麽事?又關是男人是女人什麽事?”稍作停頓,又繼續道:“自己想要的憑自己本事拿,有什麽可笑的,倒是那些整天做青天白日夢,盼着天上掉餡餅的才好笑呢。”
“三娘,我看是因為這過世的将軍夫人也是胡人,你才偏心袒護的吧?”一人笑道。
不等胡三娘答話,先前揶揄她的孫少爺搶過話頭,“你這話小瞧人了不是,我們三娘是什麽人物,難不成還想去攀了白将軍這個親戚?要我說啊,三娘最近是那寺廟裏的香火氣嗅多了,也信了那癞皮和尚的話,說什麽只要這白家小姐在,這偌大的永州城就在,便把這小丫頭往上看了幾分。”
“唉,想以前,這私奔可是要被沉水的。現在呢?唱戲說書的都把那些為了情郎置父母親族于不顧的女子都捧上了天。”
看這一個個一點別的話都聽不進去的人,三娘不由翻了個白眼,懶得同他們說,走到櫃前,顧自擺弄着櫃上的幾個酒杯。想了想,又忍不下心裏那點話,也不回頭,聲音不高不低,“只不過,別說整個大晉,就說咱們這永州城,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這祁王府,又有多少女子的心系在這祁王府,可等那位殿下真站到眼跟前了,有幾個敢正眼看一眼的?”
聽完,堂中有人輕聲笑,“這一竿子,真是掀翻了好大一條船呢。別的我不知道,但就你三娘這脾氣……佩服佩服。”
三娘放了手裏的酒杯,柳眉一挑,抿嘴笑笑,心安理得地受了這聲誇贊。
而此刻,胡三娘口中那坦坦蕩蕩、勇氣可嘉的人卻被罰跪在自家的祠堂裏。
短胳膊短腿,加上身上厚厚的小襖,往祖宗牌位前一跪,圓乎乎的像個球。
垂在身側的兩只小肉手,死死地攥着,後背挺得筆直,目光恨恨盯着中間的牌位。兩邊一邊一個圓圓的發髻。兩個眼睛也圓圓的,現下紅得就跟兔子眼睛一般,那眼淚花就在眼眶邊上轉啊轉的,卻愣是一滴沒掉。
“小姐?我的好小姐,就張嘴吃一口吧,嗯?就算是蓉姨求你了。”乳母端着炖了一上午的玉燕羹,盛了一勺喂到白驚蟄嘴邊。
白驚蟄當即臉一別,半點面子不給。
想到她才挨了打身上還有傷,又快一天沒吃東西了,蓉姨便端着瓷盅锲而不舍地追了一圈,怎奈小祖宗死活就是不張嘴。
蓉姨沒了法子,也跪到地上,湊到白驚蟄面前軟聲細語道:“小姐,你就算不為自己想?難道也一點不心疼蓉姨了嗎?你說你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那蓉姨也不要活了。”本來心裏就着急,再一說這些話,蓉姨也不由紅了眼。
白驚蟄自出生就是蓉姨在帶,與她感情甚好,聽她這麽說,總算是肯轉過頭看着她。見蓉姨難過,白驚蟄也立馬癟了嘴,臉蛋上的肉一下嘟了起來,眼睛水汪汪的,“不要,蓉姨……不要不活。”
看她這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蓉姨心軟得一塌糊塗,放下手裏的瓷盅,雙手捧起她臉,指腹輕輕摸着她的臉蛋,“那小姐要好好顧惜自己蓉姨才能好好活着啊。”
聽完,小小的嘴巴顫了好半天,眼睛眨巴了又眨巴,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氣,小心翼翼地問:“蓉姨,爹爹是不是也不要蓁蓁了?”一說完,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往下滾。
見狀,蓉姨慌忙幫她擦眼淚,連聲道:“沒有沒有!沒有的事!這是誰在胡說八道?将軍就您一個女兒,心疼都來不及,怎麽會不要呢?”
“那爹爹為什麽打我?以前不管我犯多大的錯,他都沒打過我。而且我已經在這兒跪了這麽久了,爹爹一眼都沒來看過我。他……是不是……是不是也跟娘親一樣也不、不要我了?!”哭得極其傷心,閉着眼睛眼淚不住往下淌,邊哭邊控訴。
看她傷心成這樣,蓉姨也跟着哭,把人攬進懷裏撫着背,結果聽孩子哭得愈發兇,趕緊抹了抹眼淚,出聲哄着,“不是這樣的,将軍是有急事出門去了,不是故意不來看你的。臨走前還特意囑咐要好好照顧你。不然,沒有将軍的允許,我也進不來這裏啊。”
小腦袋靠在蓉姨懷裏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表示自己不相信,“那爹爹為什麽還要讓我跪在這兒?”
蓉姨張嘴正要答,卻因為這個答案忽而遲疑了。
沒聽到回應,白驚蟄一把推開蓉姨,滿臉悲痛,“你真的是騙我的?”
“蓉姨沒有騙你。”蓉姨擡手撫上她的臉,半晌,緩緩道:“因為小姐姓白,是戰功赫赫的白守川将軍的女兒,是未來白家軍的主帥。以後整個永州的安寧都在你身上,怎麽能因為兒女私情棄一切于不顧?”
感覺蓉姨在說一個很重大的事情,白驚蟄止了哭,晶瑩的淚珠還挂在眼睫上,但是她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不懂蓉姨在說什麽。
看着她眼裏的茫然,蓉姨只是憐愛地撫摸着她的頭發,“等小姐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聽到“長大”,白驚蟄頗為贊同地點點頭。
是啊,她得快點長大才行,不然修頤哥哥就要叫人搶走了。
白守川出門前下了令白驚蟄必須要在祠堂跪到天黑才能起來。府裏的人都知道這次将軍是動了真格,沒人敢忤逆他的意思,白驚蟄就真的在祠堂跪到了天黑。
從祠堂出去的時候,白驚蟄還在賭氣,不願見到那個罰自己的人,死活要蓉姨抱着出去。
心疼她跪了這麽久,蓉姨彎腰将她抱了起來。一到蓉姨懷裏,白驚蟄就趴在蓉姨肩上,閉眼,裝睡,還像模像樣地打起了小呼。
看穿她的那點小心思,蓉姨忍不住淺淺一笑,在她耳邊輕聲道:“放心吧,将軍出府了到現在都沒回來呢。”
剛才還呼呼大睡的人,一聽這話,立馬精神抖擻地直起身板,“真的?”
“蓉姨何時騙過你。”
不過只高興了一會會兒,一想到爹爹幾乎每次出門都要好久才回來,又有好久見不到,白驚蟄又沒精打采地趴了回去。
見她這麽快就不生氣了,蓉姨不禁松口氣。不過看她天天盼着将軍回來,這次好不容易回來了,父女兩還沒好好說上一句話人又走了,頓時又覺得心疼不已,擡手輕輕拍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小姐乖,将軍很快就會回來的。”
白驚蟄眼巴巴地盼了兩天,都沒有把人盼回來。
直到第三天夜裏。她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外有人着急忙慌叫蓉姨。
蓉姨以為她已經睡着了,壓低聲音叫了外室的阿春一聲,讓她吩咐門外的人小點聲,又幫她掖好被子後才出去。
這一鬧騰,白驚蟄瞌睡全醒了。蓉姨一走,眼睛就睜開了,眼珠滴溜溜地轉,豎起耳朵聽着門外的動靜。
白驚蟄隐隐約約地聽到“将軍回來了”幾個字,高興不已。等蓉姨他們前腳一走,胡亂将衣衫套在身上就跟了出去。
出了桃夭院,白驚蟄遠遠就看到一群人行色匆匆地從前院走了進來。一看到為首的人,嘴角立馬揚得高高的,撒腿就要跑,“爹……”
剛叫出一個字,卻因為爹爹懷裏抱着的孩子,後面的聲音便全啞在唇邊。
那裹着孩子的披風裏直愣愣地插着一支箭。黑色的箭羽鋒利如薄刃,幹脆利落地片開濃濃夜色,向下只有一半箭杆,剩下的另一半則深深沒入那個稚嫩的胸膛。
血,像春季的牡丹花,大片大片地開。
漫山遍野,最終化而為妖。
張牙舞爪。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排雷:
TO:從未看過作者文的小天使,這是一個經常放飛自我,少有禁忌的作者,所以如果有小天使有明确的看文偏好,比如非甜不看,或非虐不看,或非blablabla的男主不看,或非blablabla的女主不看,如果在看文之前已經有這樣的心理預期,那我們好聚好散,就此別過,若是有緣,江湖再見。
知道有老友在等,遺憾沒有好酒,只希望這次一起去的地方,路上有你們喜歡的風光。
開文蹭喜氣,紅包走一波~
(PS: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以後的更新時間還是18:00,其餘時間多是捉蟲啥的,如果有雙更會講的~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