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這雨下得奇怪。在山中的時候,大雨傾盆,電閃雷鳴。等下了山,走出一段之後,竟又成了豔陽天氣。
一如來時,白驚蟄和元朗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不過白驚蟄因為身受“重傷”,只好與元朗共乘一騎。至于張凡,還是帶着那位八字胡高人坐在馬車裏,穩穩地走在隊伍中間。
當然,張凡最開始還是謙讓了一番的,說讓白驚蟄坐馬車。周圍這麽多人看着,白驚蟄虛情假意的推辭兩句,結果人就心安理得的坐進去了。
幸好她一開始對張凡的人品就沒抱任何希望。
為了掩人耳目,白驚蟄裝出奄奄一息的樣子靠在元朗懷裏,不過一雙眼睛倒是清醒得很,眉頭微蹙,正凝神思索着什麽。
元朗目視前方,雙臂環着她拉着馬缰,不急不緩地走着,發覺她許久沒有說話,不由稍稍低頭看了她一眼,卻只見一截白淨的脖頸,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有光微微一閃。
“在想什麽?”元朗用只有白驚蟄能聽見的聲音問到。
“嗯?”似是被他的聲音猛地拉回神,她從他懷裏擡起頭。
她擡頭的一瞬,明媚的陽光趁機落進她眼中,折出一抹宛若寶石的光彩。元朗愣了愣,而後不動聲色的将視線移開。
“你說什麽?”白驚蟄追問。
他卻看都不看她一眼,語調平平的應了一聲,“你剛剛在想什麽?”
白驚蟄左右瞄瞄,隐約看到有人就跟在他們後面,于是往元朗面前湊了湊,微微仰着頭道,“看張凡這高興的樣子,我猜陳璁應該沒有跟他通過氣。不過等回去之後,陳璁必定立馬就會發現少了兩箱東西。那個八字胡心眼太多,兩個人不知道在馬車裏謀劃些什麽,我有點擔心萬一對質我們會落下風。”
她說話的時候,氣息若有若無的掠過他的頸間下颚,元朗不由挺直腰,離她遠些,“船到橋頭自然直。離進城還有一個多時辰,先睡會吧。”
白驚蟄還是眉頭不展。
見她這副模樣,元朗一手便将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口,“睡一會兒,我叫你。我們一起想。”
頭被壓着,白驚蟄起也起不來,又不敢弄出太大動作引起後面的人的注意,掙紮兩下發現元朗是來真的,便只好乖乖靠着,靠着靠着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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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胸口的重量,元朗将她身上的披風往上拉了拉。
白驚蟄一睜眼,已經是在永州城外了,睡意登時全消,扭頭瞪着元朗,眼裏分明在怪他不守信沒有叫醒她。
元朗避而不答,沉默着讓她抓着馬缰,翻身下馬。
白驚蟄這才注意到旁邊停着一輛馬車,不是張凡之前坐的那輛,她也不認識,想來是張凡安排的。
不過她颠簸了一路,這都到了城裏,倒想起讓她坐馬車了。白驚蟄心裏不免犯嘀咕。
“手給我。”元朗朝她伸出手。
城門口人多眼雜,白驚蟄時刻記得自己現在是身受重傷,于是很慢很慢地四下看了看。外人看來,她臉上那一副茫然無措的表情像是在确認自己現在是何處。這一番環視,白驚蟄發現張凡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換成了騎馬,而他之前坐的馬車不知所蹤。
真是奇怪,給她安排了馬車,自己倒騎馬去了。
“手。”見她遲遲未動,元朗又将手往上擡了一分。
白驚蟄看了眼元朗伸過來的手,稍微側過身,發現過往的路人都在小心翼翼打量着她。
恍然大悟。
她就說張凡怎麽會突然這麽好心,看來是又開始跟她耍心眼了。如果讓她騎馬進城,這大白天的,人人都看到她剿匪受了傷,他若是還有什麽盤算讓她最後被追究罪責,那城裏的百姓少不得會議論。還是讓她呆在馬車裏,誰都瞧不見,還能給她安個貪圖享樂的罪名,一舉兩得。
白驚蟄不禁冷笑,聲音很小,連元朗都沒聽到。這如意算盤打得真的好,可她偏不就不叫他如意。
她忽然輕吟一聲,一手捂着心口,面色很是痛苦,坐在馬背上晃了晃,元朗還未來得及扶住她,便一頭從馬上栽倒了下去。
路旁有人驚呼。
元朗霎時變了臉色,好在眼疾手快,險險将她接住。
沒有摔倒地上,白驚蟄也暗自松了口氣,眼睛先是眯了條縫,再睜開,見元朗臉都僵住,嘴巴抿得緊緊的,沒想到他也被騙住,白驚蟄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沖他眨了眨眼。
元朗一愣,随即眼裏隐有怒意。不過因為那張銀面,并未有人察覺。
“白副将沒事吧?”那邊張凡下了馬,很是關切,直往白驚蟄他們這邊走過來。
元朗将白驚蟄打橫抱起,答了一聲,“無事。”說完不等張凡走近,就把她抱上了馬車。
元朗将她放下之後,自己在車門邊坐下,離她遠遠的。
看出他生氣了,白驚蟄厚着臉皮一點一點的往他那邊挪了過去,正要說話,馬車輕輕一顫,門外車夫坐了上來。擔心他們說話會被聽到,白驚蟄伸手去拉元朗的手,但對方硬梗着,她拽都拽不動。
此路不通,白驚蟄只好另尋他法。眼珠一轉,滿臉堆笑地湊到元朗面前,一手握拳砸在自己的頭頂,悶響一聲,算是道歉。
元朗不由擡眼看她,見她一臉讨好的笑,過了片刻面無表情将臉別向另一邊,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見他似乎還沒消氣,白驚蟄心下沮喪,又不敢再去招惹他怕讓他更不高興,垂頭喪氣的乖乖坐着。
很快,一隊人馬便過了城門,徑直往州府方向去。
不多時,白家大小姐上茔山剿匪身負重傷墜馬的消息便傳遍了永州城。
祁王府。
春來日暖,湖邊楊柳新綠,綠芽就像少女耳上的碧珠一顆一顆墜在細枝上。暖風陣陣,時不時幾只春燕自後山飛來,掠過湖心亭又往遠處去了。
湖心亭三面竹簾垂放,偶一陣清風拂過,将竹簾揚起半分,隐約看到亭中一人慵懶的倚坐在鵝頸椅上,紫檀木簪簪發,銀白錦服松松穿着,衣擺随風而動,風停時便飄飄然落在地上。
吟冬端着泡好的茶候在竹簾外。她剛才來的時候見亭子裏的人看書正看得入神,便未出聲打擾。等了一會兒,竹簾裏有輕微的書頁翻動聲,而後一個極好聽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是。”吟冬走上前。一直守在亭子裏的彥青将竹簾撩起,讓她進去。
吟冬把手裏的東西放在玉石桌上,斟了一杯茶,遞給長孫蘭夜,面帶笑意,“剛剛傳來消息,蓁蓁小姐已經回城了。”
長孫蘭夜接過茶盞,靜默片刻後,溫言,“可安然無恙?”
被這麽一問,吟冬有些猶豫不決。
“怎麽了?”
“聽聞好像受了傷。”吟冬只含糊的說了個大概,沒敢把墜馬的事情說出來。
一杯茶長孫蘭夜一口未喝便放在了一旁,臉上笑意不在。
看看那茶杯,吟冬低聲問:“殿下,要不要讓付先生去将軍府等着?”
“蓁蓁現在在哪兒?”
“自城門口換乘了馬車,現在和張凡一起去複命去了。”
長孫蘭夜稍微一頓,“在城門口換的馬車?”
“是。”
“那見到她受傷的人不少?”
吟冬不知殿下為何問起這個,只答:“應該不少。”
聞言,長孫蘭夜輕舒一口氣,“我知道了。”
“那付先生?”
“不必了。”
吟冬心下疑惑退出來,還未走完九曲橋,忽聽到後面一陣腳步聲,回過頭見是彥青,便停下來等他。
看出她在等自己,彥青快走兩步到她面前,“怎麽了?”
“蓁蓁小姐受傷,殿下竟如此平靜,我心裏倒有些不安。”
彥青淺笑,不以為意,“方才殿下笑了,你可有看見?”
“自然。自從小姐上了茔山,殿下這些天便沒再笑過。只是你同我說這個幹什麽?”吟冬一時更迷惑。
“我是想說,如果蓁蓁是真的受了傷,殿下怕早出門了。”
“你的意思是……消息是假的?”
“消息可能不是假的。不過你還不知道蓁蓁的脾性嗎?越是大張旗鼓越代表,沒事。”
吟冬一細想,不禁笑出來。她光顧着擔心了,竟忘了這一茬,随即轉身就要走。
“這就走了?”
“還有事?”說完吟冬像是自言自語道:“蓁蓁小姐若是沒有受傷,一會兒怕是會過來,我得去讓廚房備些她愛吃的東西。”
說完一擡頭,見彥青盯着她笑,微惱,“笑什麽?還有,你不陪着殿下怎麽出來了?”
“殿下吩咐我出來跟你說幾句話。”
“什麽話?”
“你剛剛說的話。”
吟冬想了想,遂反應過來是說讓廚房準備吃的,眉尾一揚洋洋得意地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頤哥哥都來了,同框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