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付雲桑跟着長孫蘭夜走出前廳,在廊前站定,轉身對他福身,“殿下留步。”
“代我跟百草先生問聲好,多謝挂念。”
付雲桑再福身,表示答應,“今日叨擾殿下多時,還望殿下不要怪罪。”
“無妨。”
白驚蟄從回廊走出來,意外的與一姑娘的目光撞了個正着,是陌生的臉,這應該就是吟冬說的那個付先生的女兒吧,思及此,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兩眼。
一身湖綠裙衫,年紀與她相仿,不同一般的女子見了人臉上總是帶着适宜的淡淡笑意,她臉上沒什麽表情。
冰山美人。
不知為何,白驚蟄腦子裏一下蹦出這四個字。
白驚蟄看付雲桑的時候,付雲桑也在看她。世人皆知祁王年過二十尚未娶妻,府中也無侍妾,無端冒出來一個女子,雖是男兒打扮,總是叫人有些意外。
見付雲桑忽然看着自己身後不言語,長孫蘭夜不由回頭,見到那站在拐角處的人,淺淺一笑,“蓁蓁。”
白驚蟄被長孫蘭夜的聲音拉回神,“修頤哥哥。”快步走過去。
等她走近後,長孫蘭夜問了她兩句,而後看向付雲桑,道:“這位是付先生之女,付雲桑。”
果然不出她所料。
離得近了,看得清楚的地方能多了。柳葉眉、瓜子臉,皮膚很白很光滑,手指纖長,注意到的地方一多白驚蟄心裏忽然有些別扭,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修頤哥哥今天說話好像也特別溫柔。
是因為付雲桑嗎?
越想白驚蟄心裏越發別扭,心情一不好,什麽禮節頃刻之間便抛到了九霄雲外,跟蹦冰豆子一樣蹦出一句,“我是白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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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桑見過白姑娘。”付雲桑沖白驚蟄行禮。
對方如此客氣,卻對白驚蟄沒有産生絲毫影響。見付雲桑對自己行禮,白驚蟄只是稍稍一點頭,算是回禮。
她在不高興,這一點瞎子都能感覺出來。
而長孫蘭夜非但沒有擔心,反而颔首輕笑。
聽到他的笑聲,白驚蟄擰眉扭頭看他。長孫蘭夜卻在她轉頭的一瞬不動聲色的別過臉去。
兩人細微的反應動作一點不落的落在付雲桑眼裏,斂了視線,對于白驚蟄的态度不氣也不惱,神情淡淡,算是承下。默了片刻,轉而對長孫蘭夜道:“殿下,時候不早了,那雲桑先告辭了。”
長孫蘭夜點點頭,“彥青,送付姑娘出去。”
“是。”
白驚蟄目送付雲桑離開。等她走遠之後,白驚蟄抿了抿唇,嘴角微微撇着,擡着下巴目光如炬地盯着長孫蘭夜,“這位付姑娘來這兒幹什麽?修頤哥哥身體不舒服嗎?”
她偏着頭,剛好鬓邊一點沒有抹開的香粉就這麽大大咧咧的露出來,而當事人卻渾然不覺。
長孫蘭夜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又聽她追問雲桑過來的目的,眼裏的笑意快要滿出來,握拳抵了抵鼻尖,“只是代藥王谷的百草先生過來問候一聲。”
他一說完,白驚蟄心裏便已經相信,但嘴裏還是冒了一句,“真的?”
“我何時騙過蓁蓁?”說着長孫蘭夜擡手準備幫她把臉上的那點香粉抹開。
白驚蟄想想也是,便就此釋懷,心裏的不悅也一下煙消雲散。想起自己過來的正事,正要跟他說自己準備回家的時候,忽然微涼的指尖落在她臉上,白驚蟄不明所以,站着一動不敢動。
白驚蟄只到長孫蘭夜胸前。為了幫他抹開那點香粉,長孫蘭夜稍稍彎下腰,偏着頭,神情十分認真。
白驚蟄看得愣住,正出神,忽而聽他開口道:“這個味道……”
一聽“味道”兩個字,白驚蟄猛地反應回來她今天塗了香粉。登時,唯一一次臭美被人撞破的窘然逼得臉上滾燙,連忙躲開,捂着臉,“修頤哥哥,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改日再來。”倒豆子般說完,不等長孫蘭夜答話,一溜煙跑了。
前一刻還在理直氣壯質問別人的人,現在卻因一點香粉像犯了什麽大錯似的,逃之夭夭。
長孫蘭夜站在廊前,輕笑出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放到鼻間,淡淡的草木氣息,一時笑意更深。
吟冬以為白驚蟄還沒走,又端了些點心過來,左右看看,沒看到人,便問:“殿下,蓁蓁小姐走了嗎?”
“嗯。”
是跑了。
長孫蘭夜回頭,聲音含笑,“碧雲蕭賞你了,自己去找遠叔拿。”言罷,轉身離開。
留下被這個天大的意外之喜砸得暈暈乎乎的吟冬站在原地傻樂。
因為一點香粉在修頤哥哥面前出糗,白驚蟄悔了一路,早知道就不該聽吟冬的話,用這個什麽香粉。
一到家就往自己的桃夭院直奔而去,想着趕緊把這衣服換了,結果剛走到前院,就被清叔攔下,說爹爹在書房等她。
猜到爹爹肯定是要問她這次剿匪的事情,白驚蟄剛好心裏還有疑問,更重要的事情一來,轉眼就把換衣服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跟着清叔直接去了書房。
“爹爹。”白驚蟄一進去發現元朗也在。
“坐吧。”白守川道。
白驚蟄在元朗旁邊坐下。
“又跑哪兒去了?這麽晚才回來。”
白驚蟄嘴角一揚,擠出一個燦爛的不得了的笑容,沖着白守川傻樂,不說話。
一看她笑成這樣,白守川剛才想好好說說她的心思眨眼便沒了,搖頭嘆氣,他也是明知故問,忍不住感慨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聞言,白驚蟄滿眼誠懇道:“中留,中留的。全天下就爹爹最疼我,爹爹只要不覺得煩,蓁蓁就一輩子留在爹爹身邊。”
被這話哄,白守川頓時什麽氣、什麽感慨都沒了,明明笑都憋不住了,還硬是瞪了白驚蟄一眼。
白驚蟄眼底滿是得意,面上連忙乖乖坐好。
“好了,言歸正傳。叫你過來就是為了這次上茔山剿匪的事情。假裝受傷,元朗挾持張凡,還有什麽叫差點被張凡亂箭射死,都給我老實交代。”說完,又補了句,“這些我也問過元朗了。”
言外之意便是她跟元朗要是說得不一樣,那麽都不用推測,肯定是她在撒謊。
白驚蟄偷偷瞄了元朗一眼,後者卻像是全然感覺不到她的目光,顧自喝茶。
真是個悶葫蘆,大悶葫蘆。
白驚蟄皺皺鼻,不過也知道爹爹是在擔心自己,想想覺得還是從頭開始說比較清楚,于是便從她跟元朗被逼上山開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在茔山上發生的事情。
白守川聽完,一口氣是上不來也下不去,不知該說她意氣用事還是該誇她兩句,看她那一臉得意的模樣,憋了半晌,“你難道沒看到今日在府衙陳璁的臉色有多難看。”
“看到啦。可是他不高興,我覺得那些給他送禮的人還要不高興呢。”
見她翹了尾巴,白守川稍微板起臉,“你啊。你如何不想想那些人為何要給他送禮?”
“狐假虎威呗。”
“既然知道,你又為什麽要去出這個頭招惹他?”
白驚蟄小聲道:“雖說,老虎是山中大王,總還是要講公道的吧。”
說話又開始沒輕沒重,白守川一記眼刀掃過去,白驚蟄立馬閉嘴。
“這些話,不可對外人說。”
白驚蟄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蓁蓁知道。”見爹爹面色緩下來,白驚蟄開口,“爹爹,蓁蓁有件事不明白。”
白守川正喝茶,聞言,擡起眼皮看她,末了說:“還有你不明白的?”
白驚蟄笑得讨好。
“說吧,什麽事。”
白驚蟄忽正色一分,“跟張凡有關。當時在茔山上他絕對有殺人滅口的打算,只是因為元朗出手,我才逃過一劫。但張凡,且先不論他的官職,他這個人最愛溜須拍馬、曲意逢迎,照理說應該是不會去惹我這麽大一個麻煩的……”
這突然的殺機必是因為某個之前都不存在的原因。而放眼這永州城,唯一和以前不同的便是多了一個橫行霸道的,陳公公。
聞言,白守川的面色也凝重起來,自家閨女都察覺出的不對勁,他如何沒有發現,只是這其中實在牽扯太多,現在還不到跟她說明的時候。
白守川舒了口氣,“現在生辰禮都追了回來,兩日後他們就會離開永州城。”
“也是,以後說不定再也見不到了,他又是皇上那麽寵信的人,又不能拿他怎麽辦,幹脆就忘了,讓這事徹底過去吧。”拿不準爹爹的意思,白驚蟄眼帶壞笑,裝出無可奈何道。
“記着。”白守川急聲道。
看爹爹這着急模樣,白驚蟄開心笑出來,立馬改口,“嗯嗯,蓁蓁一定好好記着。”
見狀,白守川知道自己又中了這丫頭的詭計,什麽忘了,分明就是來套他的話來了,擡手點點她,見她收斂些後嘆氣道:“不僅要記着,還要好好記着。你丢了他的東西,又叫他拿不到證據,讓他吃了這麽大個悶虧,以陳璁的性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萬一以後哪天碰上面,對這個人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覺出這裏面的利害,雖然白驚蟄覺得她跟陳璁大概是沒什麽機會再見了,但為了讓爹爹放心,還是鄭重點了點頭,“嗯。”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都下去吧。”
白驚蟄跟元朗起身告退。
白驚蟄和元朗一起從書房出來,往自己的住處走。
白驚蟄一想起張凡和陳璁吃癟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轉身跟元朗道:“今天幸虧有你在。不然我就被張凡牽着鼻子跑了。”
“嗯。”竟沒一點高興,越過她徑直往前走。
白驚蟄撇撇嘴,笑着追上,“你早就想好了對吧?”
元朗稍微轉頭看她。
“怎麽對付張凡。”白驚蟄補充,“所以才沒有叫醒我。”
元朗收回視線,不答。
元朗這點最好,總是會默默把一切安排妥當,不讓人操任何心。但這點也最不好,一點不表現,總叫人忽視。
白驚蟄不禁想起之前聽到有人說元朗是她的影子,擡頭看着他的背影,這麽優秀的一個人,怎麽能是別人的影子。
白驚蟄臉上忽綻開一抹燦爛笑意,腳步輕快走近用肩膀撞了下他的手臂,“下次我給你當跟班吧,讓大家好好見識見識元朗的厲害。”說完,眉眼彎彎。
聽懂她的意思,元朗不由一怔。
看他那一副嚴肅嚴重的表情,白驚蟄可不想聽他說什麽不用,更不想聽他說感謝,忙笑着捂住肚子,“哎呀,好餓啊。”
剛說完,就見蓉姨從一個月拱門走過,白驚蟄眼前一亮,“蓉姨!”她喊了一聲,而後風一陣地跑了過去,留下一縷若有似無的香氣。
好聞,
卻陌生。
元朗垂在身側的手不自主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