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白驚蟄今日醒得早,見天光微亮,又将是晴朗的一天,心情甚好,梳洗完騎着馬就出門了。
去城外跑了一圈,回城之後沒着急回家,而是牽着馬,在閘北河邊吹風閑逛。
再過半月便是春水祭,閘北河堤上已經有人開始布置。白驚蟄看着對岸的人忙忙碌碌,想起以前春水祭時候,城裏的人也是早早開始準備,孩子們更是從過了上元就一直期待着,四海八方的人都趕到永州只為能親眼一睹這壯觀場面。然而這幾年,皇上身體不适,少理政務,世家大族開始把持朝政,邊境又不太平,慢慢的春水祭也沒有以前那麽熱鬧了。
在河邊待了大半個時辰,天已大亮,白驚蟄才騎馬回府。
一進門,正好碰見清叔領一位體态豐腴的婦人出來。
“小姐。”清叔同她招呼一聲。
白驚蟄點頭。
那婦人見她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白姑娘真是承了夫人的美貌,也是天生麗質好模樣。”
白驚蟄一向不會應對這些場面話,只笑着颔首,徑直走過去。過了前院,上了幾步臺階,見元朗和爹爹都在正廳裏。
“爹爹!”白驚蟄老遠就叫人,進了前廳,卻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不禁收斂下來。
“回來了?”
“嗯。”白驚蟄挪到元朗身旁坐下,小心打量着兩人。
似乎他們的對話已經結束,元朗垂着眼默默喝茶,爹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爹爹,我剛剛進來碰到一個人,那是誰啊?”白驚蟄問。
不過爹爹并未回答她,沉吟半晌,轉而對元朗道:“元朗,你和蓁蓁都是我一手帶大的,在我心裏你們沒有不同。你若有了心儀的女子,不必擔心聘禮的事。如果成親之後你想搬出去住,那我便為你在這城裏置辦一處宅子也可。”
一聽又是聘禮,又是搬出去的,白驚蟄一下猜到剛剛那婦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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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來給元朗說媒的嗎?
也是,過了今年元朗也滿二十了。想到以後家裏就只有她一個人了,白驚蟄心情忽然有些低落,小心翼翼地盯着元朗。
元朗放下手裏的茶盞,側過身面對着白守川,“元朗對您的恩情感激不盡,只不過成親的事暫時還未考慮過。”
聞言,白驚蟄悄悄松了一口氣。
白守川并不是要催元朗成親,只是希望他不要有什麽顧慮,是以聽他這麽說,也稍稍放心,笑着道:“不着急,等遇到心儀的再說不遲。”
“嗯。”
等爹爹放了行,白驚蟄追着元朗去了聽松館。
兩人對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沒想到你也開始叫媒人盯上了。”這個事情實在是少被談起,未免尴尬,白驚蟄只好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
元朗卻專心致志地擦拭着自己的劍,沉默。
白驚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那你以後真的會搬出去住嗎?”臉上笑得漫不經心,聲音裏卻透着一絲緊張。
元朗舉起劍左右看了看,覺得滿意了才收回劍鞘裏,起身顧自往屋裏走。
“诶?我跟你說話呢!”白驚蟄連忙追了上去。
“先管好你自己吧。”元朗将劍放好,頭也不回道。
“我哪裏沒有管好我自己了。”白驚蟄輕哼一身,“不想說就算了。”撂下話,白驚蟄轉身就要走。
“你。”元朗背對着她,忽然開口。
“什麽?”在他這兒剛碰了一鼻子灰,白驚蟄答的時候語氣不免有些沖。
“小姐!”門外突然傳來阿春的聲音,話音未落,就見一人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
阿春還是同以前一般,比她還咋呼。
見她這似乎撿到銀子般,白驚蟄問:“怎麽了?”
阿春獻寶似的捧出一張請帖,“剛才付先生府上遞來請帖,請小姐跟元朗少爺過去賞花呢。”
付先生?
白驚蟄接過請帖,展開一看,了然。
她就說付先生如何會請她和元朗去賞花,原來是為了讓付雲桑和城中這些同齡人認識認識特地舉辦了個茶花會。白驚蟄一擡頭,見元朗也是面有不解,便解釋道:“忘了告訴你一個大大大大事。”
一聽她如此誇張的表述,元朗就知道肯定是沒什麽大事,應付的答了一聲,“嗯。”
白驚蟄神秘兮兮地湊了過去,“付先生有個女兒你知道嗎?”
元朗一愣。
見他這般反應,一猜肯定就是不知道,白驚蟄些許得意繼續道:“叫付雲桑。前兩日我在修頤哥哥那裏見到了,據說從小養在藥王谷,前不久才回來。一起去啊?”有熱鬧不湊就不是白驚蟄了,不過元朗不是很喜歡這種場合,她興致勃勃邀請。
“嗯。”
出乎意料,他竟然二話不說就答應,白驚蟄開心得差點蹦起來,然後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麽,轉身就往屋外跑。
“蓁蓁。”元朗出聲叫住她。
白驚蟄在門口險險停住,應聲回頭,“嗯?”
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她逆光站着,看不太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元朗略一猶豫,緩聲,“如果我離開……我是說,如果我搬出去……”
白驚蟄一言不發,靜靜看着他,等他說完。
受不了那深深看着自己的目光,元朗別過臉,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道:“你想我留下嗎?”
“想!”
就在他還在猶疑她是不是聽到了的時候,她已經斬釘截鐵的回答了。
元朗一時愣住,久久才輕輕應了一聲,“嗯。”
這是白驚蟄第一次來付府,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厮領他們進去。
“兩位這邊請。”
到了後院,白驚蟄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不愧是付先生的家。至一月拱門前,一陣歡聲笑語傳來,一走過去,別有洞天。
正對面一片碧湖,湖中有一座造型很是別致獨特的太湖石,湖邊楊柳依依,後面亭臺樓閣錯落。已經來了不少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
小厮同他們說了一聲便躬身退下了。
見其他人玩得甚是開心,白驚蟄忙拉着元朗往人群裏湊。
走過廊橋,卻被前面并肩走着的兩個姑娘攔住,白驚蟄正要帶着繞過她們,忽聽身穿粉紅裙衫的姑娘問:“聽說祁王殿下也來了?”
一聽到“祁王殿下”四個字,那剛大步邁出去的腿悄悄咪咪地收了回來,亦步亦趨的跟在兩人後面。
旁邊藍衣姑娘答:“嗯,我剛還看到付先生在與殿下在涼亭裏說話。”
“真的?”
“我騙你不成。”
“那我們也快過去看看吧。”粉衣女子拉着藍衣女子就要走。
“別去了。“藍衣女子反而拉住她。
“為什麽?好不容易才見到殿下一面。”
“那付雲桑一直陪在殿下身邊,一有人過去就臭臉,信不信到時候扔根銀針給你,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憑什麽?她算殿下什麽人?”
“你傻啊,祁王殿下待付家如此不同,擺明就是要結親。”
“什麽?!”
“噓,你小點聲。那個,你有沒有覺得……突然有些冷?”
“我好像覺得後背,發涼。”
兩人小心的緩緩回頭,突然看見一張笑得陰沉沉的臉,“啊!”兩人驚叫一聲,連連退開。
白驚蟄皮笑肉不笑,看着那藍衣女子,“你剛剛說在哪兒見過修頤哥哥?”
整個永州城只有一人稱祁王殿下修頤哥哥,不用問就知道她是誰。聽聞這個将軍府小姐殺人不眨眼,那藍衣女子顫顫巍巍擡手指了個方向,“那……那、那邊。”
白驚蟄二話不說,當即轉身往氣勢洶洶的那個方向走去。
元朗略一沉吟,默默跟上。
白驚蟄到的時候,沒見到付先生,涼亭裏除了坐在石桌旁的付雲桑和長孫蘭夜之外,只有吟冬、彥青和一個伺候的丫鬟。
付雲桑正在跟修頤哥哥說話,神情與她那天在祁王見到的有些不同,雖也不笑,但莫名叫人感覺柔和許多,每每看向修頤哥哥的目光都亮得刺眼,哪還有半分冰山美人的影子。再看修頤哥哥,面帶笑容,低着頭,明顯是在很認真地聽她說話。
一看周圍,不少人頻頻往涼亭裏打量,什麽郎才女貌,一對璧人的字眼直往她耳朵鑽。白驚蟄深吸一口氣,大步流星的往涼亭裏走,隔着老遠就開始叫人,“修頤哥哥!”
這架勢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來了。
涼亭裏的人都紛紛看過來。
白驚蟄和元朗一前一後進了涼亭。大家互相見了禮,白驚蟄一屁股就坐在長孫蘭夜的另一側,“本來剛才還在想一會兒去祁王府找你呢,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修頤哥哥。”
她說話的時候,元朗默默坐到了臨湖那邊的鵝頸椅,看着湖面。
“有什麽事嗎?”
白驚蟄忽然笑得很開心,“沒有啊。就是想去找你。”
看她笑得那麽開心,長孫蘭夜也不由跟着笑,沒叫吟冬,顧自拎起茶壺給白驚蟄倒了杯水。
這種事常有,吟冬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也沒有上前幫忙。
付雲桑看着那被很自然放下的茶杯,眸色微沉。
“謝謝修頤哥哥。”白驚蟄今天格外乖巧。
長孫蘭夜一愣,又笑,沒多說什麽,只道:“小心有些燙。”
“嗯。”
這邊話音剛落,一個丫鬟端着果盤進來。
付雲桑坐的位置靠外,順手便接過果盤放到長孫蘭夜面前,“這是今早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殿下嘗嘗。”
不等長孫蘭夜反應,果盤一下被端走。
“這些水果一看就很好吃。”白驚蟄抱着果盤,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
見狀,付雲桑和兩個丫鬟都不禁皺眉。
白驚蟄和付雲桑是面對面坐着,自然沒有錯過她臉上的表情,不過裝作沒看見大快朵頤。
“那殿下嘗嘗這點心吧。”付雲桑又将點心端過來。
“這點心看起來也好好吃啊。”說着點心又到了白驚蟄面前。
後面不管付雲桑遞什麽給長孫蘭夜,全被白驚蟄先一步搶走。
白驚蟄一邊不住的往自己嘴裏喂東西一邊盯着付雲桑。忽然,付雲桑又動了,不慌不忙的倒了杯茶放到修頤哥哥面前,“殿下,喝茶。”不出意外的茶杯剛落到桌面上就被白驚蟄端走了,一口氣喝光,喝完還不忘感嘆一句,“好茶!”
不等她放下杯子,長孫蘭夜和元朗同時起身。注意到對方的動作,兩人對視一眼,元朗将臉別開。
長孫蘭夜淺笑着對白驚蟄道:“坐了這麽久了,蓁蓁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好!”不用在這兒搶東西吃,而且還不好吃,白驚蟄立馬答應。
“據說付先生養了許多花木,我們去看看?”
“嗯!”
付雲桑說要去招待別的客人便不陪同了,吩咐了丫鬟帶他們過去。
一行人出了涼亭。見到長孫蘭夜,路旁衆人紛紛沖他行禮,“祁王殿下。”
長孫蘭夜皆颔首致意。
白驚蟄走在長孫蘭夜身後,清楚的看到那些人看向修頤哥哥時眼睛裏的仰慕,若是目光一不小心落到了自己身上,一瞬間就成了輕視嘲笑。想起方才有人說修頤哥哥跟……是郎才女貌,頓時來了氣,正要發作突然覺得腹中一陣絞痛,“唔。”
捂着肚子,停下腳步。
“蓁蓁?”長孫蘭夜看向她。
突然一陣奇怪的感覺湧上來,白驚蟄大驚,繼而羞憤欲死。
她,好像是吃壞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