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等到惡魔毫不留情地将魔術師們捆了個結結實實, 發出無情嘲諷之後，又過了一個多小時。
神盾局衆人态度恭謹地将克勞利重新送回了一家開在紐約頗有名氣的壽司店, 白色衣服的天使已經站在門口等了有一段時間。
這期間, 托尼·斯塔克甚至還給這位紅發惡魔遞送了名片，表示以後如果有事找他的話，他出現在地下實驗室的概率比在他自己家裏要大一些, 尼克·弗瑞隔着一層屏幕接連瞪了他好幾眼，可惜毫無用處。
阿爾馮斯帶着小店員率先回了自己的店鋪，說是要解決一下魔術回路的問題，在場的其他人也各有各的通勤手段，很快, 除了負責押送這些魔術師們的史蒂夫和娜塔莎等人之外，飛機上又空了下來。
“他們已經快死了。”
寶石商的神色未變：“身體承受了太大的魔力負荷, 現代醫學基本上沒得治, 你們就算叫最好的醫生來，估計也只能再堅持個三天。”
末了，他似乎是想起什麽一般，輕輕補充了一句：“所以想審問什麽, 就抓緊時間吧。”
臨走的時候，耳朵很尖的小店員隐約聽到有人在急切地打電話, 說些什麽“請務必讓斯特蘭奇醫生出診”, 他一路小跑地跟上了自己的老板，憂心忡忡：“您不是說盡量不要讓普通人涉足神秘事務嗎？剛剛那位醫生聽說還頗負盛名……這沒問題嗎？”
“他叫什麽名字？”
阿爾馮斯終于有了點驚訝的語氣。
“史蒂芬·文森特·斯特蘭奇。”
店員翻着手機查個人資料：“是個很出名的醫生，雖然主攻和專精的方向是外科, 但是幾乎已經跻身于全科醫生的程度了。”
噢，是那位。煉金術師了然地點了點頭：“如果是叫他的話那沒問題，回去吧。”
小店員頓時腦內警鈴大作，如果說這兩年來和某個不具名寶石商人相處的時間讓他學到了什麽的話，就是對方越是不經意間提到的東西，越要嚴防死守多加注意，反倒是躺倒在沙發上臉色發黑全神貫注打游戲的時候最為安全和無害。
史蒂芬·斯特蘭奇，在對方還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小探員就兀自在心裏給這個人标上了需要警惕的标簽。
“……所以需要神盾局追加對于斯特蘭奇先生的情報整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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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員綴在身後，小聲開口。
“整理也整理不出什麽東西來，你想增加無用的工作量嗎？”
“……不想。”
探員猛然搖頭，剩下的話語被封緘在了吹拂而過的涼風裏。
兩個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當日的晚上，小探員的回執報告上仍舊還是多添加了一行字，由阿爾馮斯親自囑托，讓神盾局對神秘事物特殊部門又增加了一整天的加班工作量。
“神秘會吸引神秘，問題會接踵而至地帶來問題，有些人只不過在當下這個時間節點上與神秘尚未接壤罷了。”
寶石商敲打着鍵盤，想起埃爾梅羅教室裏那一大群成天招惹麻煩的學生，對于“天賦有時候并非完全是饋贈”這點深有體會。
“老板，您就不能把話說得直白一點嗎？”
小店員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家店長讓出筆記本前面的椅子，心态簡直要爆炸：“這樣下去，我上司遲早得讓我再多學一門心理學或者神學學位的。”
“一個神學學位怎麽夠。”
阿爾馮斯輕描淡寫地致命暴擊：“當代的神學能夠提供的有用信息，實在是太有限了。”
當年他年紀還小的時候基于個人興趣研讀過一段時間的北歐神話，在發現名為洛基的詭計之神親自生了一匹八足馬之後，再看向年輕的阿斯加德小王子，眼神就變得格外意味深長了起來。
這家夥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結過婚的樣子啊，更別提生孩子了……
小店員苦大仇深地将郵件發了出去，可以想象，今日的彙報又會在神盾局的內部掀起怎樣的波瀾。
半個月後，斯塔克工業的地下實驗室。
煉金術師又送來了一批用來替換的尖晶石，順帶收走了之前已經被钯金屬碎屑所污染的舊版本，俨然是一副循環利用、廢物回收的架勢——當然，更有可能的原因是為了省錢。
畢竟尖晶石的價格并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這一次的尖晶石替換早就已經駕輕就熟，阿爾馮斯本人甚至都沒有親自出現，是差遣了小店員提了一個寶石匣子，挨個将打磨好的尖晶石嵌套進了方舟反應爐四周所預留的安裝卡簧上。
“阿爾馮斯最近很忙？”
重新恢複了原本小胡子形象的斯塔克狀若不經意地問道：“之前都是他自己來賣這些尖晶石的。”
他難道還不算是大客戶嗎？之前神盾局的整個救援計劃，所開銷的寶石以及靈擺與占蔔杖的開銷最後都記在了斯塔克工業的頭頂上，尼克·弗瑞還老神在在地振振有詞：這都是為了救你才産生的額外消耗，美國政府只能報銷10%。
——這說得是人話嗎？！
面對動辄能夠産生一季度營業額的大客戶，無論如何都應該調整一下VIP顧客的态度才對吧？當時他親自前往阿富汗也是基于類似的理由，不過沒想到會在阿富汗遭遇伏擊……斯塔克整理好衣服，方舟反應爐重新透過T恤，散發出恒常不變的白光。
“因為反正也沒什麽技術含量所以就交給我來做了，之前他還委托我幫他把黃金兌換成美金。”
小店員細數着自己的工作範圍，覺得越來越像是被從神盾局抓出來的打雜工：“之前也有幫亞特蘭蒂斯的親王閣下買酒，不過現在叫外賣的工作都已經交給人工智能了……”
“那阿爾馮斯呢？”
托尼忍不住開口詢問：“傳回的數據顯示他最近大多數時間都在離線。”
“煉金工房有信號屏蔽裝置，魔術出品，先生。”
這句問話得到了理所當然的答複：“好像是時鐘塔和神盾局之間的協議紅線內容之一，如非必要，如非危急世界存亡的緊急情況，神盾局無權窺探一個魔術師正常的研究，以及工房內部的構造和工作。”
自從身份互換的鬧劇結束，金發的寶石商就又恢複了自己原本平靜的生活，就好像之前的這些危急事件，和他自己曾經單獨解決的無數起事件如出一轍，等到一切重歸平靜，就能夠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重新做回自己偏安一隅的布魯克林小奸商。
而這個事實，又讓托尼·斯塔克感到格外的挫敗。
他擡手翻了翻自己的櫃子，從裏面摸出了一個巧克力味的甜甜圈，又想起之前阿爾馮斯半嚴肅半吐槽地抱怨他腸胃不好還攝入大量甜食，一時之間難得躊躇了起來。
他居然都有點小肚子了，老天，他可是鋼鐵俠！一想到之前交換身體的時候，寶石商用自己的臉擺出的那一副欲言又止一言難盡的表情，托尼·斯塔克就覺得，他大概有需要将健身提上日程了——說不定某個富有愛國主義精神的美國老冰棍在這方面會格外有建樹。
這個時候，他的耳畔突然傳來了惡魔的低語。
“反正吃了也會後悔，不吃也會後悔，不如先吃了再說，滿足自己的食欲（gula）優先嘛。”
托尼點點頭，說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他正打算拆開甜甜圈的透明塑料包裝，又猛然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身就看到紅發黑墨鏡的惡魔正雙手插兜，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克勞利身後縮着一堆鴉黑色的翅膀，除了這點生理學特征之外，西裝筆挺的他看上去和故事書裏禿頭長角的惡魔一點也不相像。
“拉丁文的暴食，如果你是在跟我說話的話，好歹用gluttony這個詞彙啊。”
看來剛剛聽到的那句話，是物理意義上的“惡魔的低語”了。托尼·斯塔克倒退半步，沖着身側一伸手，鋼鐵戰衣的一部分就從遠處飛來，拖曳着噴射的金色尾焰裝配在他的左手手臂上，金紅色的手掌心中，掌心炮亮起白光。
“你就只會用這麽一種威脅別人的方式嗎？”
克勞利誇張地嘆氣，仿佛是遭到了什麽天大的打擊一般：“抱歉，我道歉，作為一個惡魔業務太熟練實在是我的問題，比如引發甜食依賴、暴食症和催吐、胃腸道功能紊亂之類的毛病……畢竟我的頂頭上司司長這個方面，所以雖然沒什麽這種興趣，作為部下，我總得明面上執行那麽一兩次對方的旨意。”
但凡認識阿爾馮斯的人，或許最後都會被磋磨得有些神學基礎知識吧。托尼·斯塔克毫無障礙地在腦內換算了一圈兒：“七原罪之中司長‘暴食’的撒旦，鬼王別西蔔？”
“一出場就伴随着蒼蠅的那位，說老實話，我每次見他都想随身攜帶一個電蚊拍。”
克勞利毫不留情地腹诽着自己的上司，态度毫無上次造訪自家宅邸的時候，當着天使面的那份警覺和尊重。
不過真的很尊重上司的人也不可能和天使一起撒綿延上千年的彌天大謊……斯塔克放下了自己的掌心炮，問道：“這一次你來找我做什麽？又是需要配合你們地獄來演戲？”
“當然不是，上一次你們在海上召喚我的事情就已經讓我好一通解釋了。”
克勞利随便找了個椅子坐下，順手接過小笨手遞過來的一杯熱可可：“多好的素材，人類正在嘗試打開聯通地獄的大門，而負責召喚術導引的，是魔法側層層遴選出來的用來維護世界安定的第二魔法師，還能有比這更勁爆的消息嗎，我甚至感覺升職加薪的希望就在眼前——該死的，我一個惡魔，談什麽希望，真是被拐帶得腦袋不好用了。”
這人真的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或者是反過來，該說不愧是惡魔嗎，托尼·斯塔克覺得一陣無語：“所以呢，不需要給地獄遞交新的報告書的惡魔先生突然來到我的實驗室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因為惡魔天生就願意看到混亂嘛。”
克勞利摘下大墨鏡，露出一雙金色的蛇瞳：“感覺怎麽樣，人類的英雄？初次踏入神秘的世界，你的用戶體驗如何？”
“不怎麽樣。”
莫名其妙地交換身體，被莫名其妙地綁架、猛然遭遇了一場據說差點能夠毀滅世界的召喚惡魔的儀式，他這些天攝入的信息量都夠再拿一個新的博士學位了——雖然原本那也沒有多難。
萬幸的是，就算是世界瀕臨毀滅這樣的大難題，仍舊會有人運籌帷幄，化險為夷，在大多數人類所看不到的地方，将險而又險的災難阻擋在視野範圍之外。
如果說鋼鐵俠是衆望所歸的英雄，而托尼·斯塔克是一個毀譽參半的商人的話，那阿爾馮斯·愛德菲爾特又是什麽人呢？
如是邊思考着，托尼·斯塔克一抖手，氣割槍沒拿穩，将零件多削了一個滾燙滾燙的豁口。
托尼·斯塔克：“……”
好在只不過是塊用來做驗證性試驗的材料，不至于有多浪費——錢倒不是什麽問題，為止付諸的心血徹底報銷的話，也太得不償失了。
克勞利發出一聲短促的嘲笑。
斯塔克：“……”
不行，阿爾馮斯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工作效率了。
紅發的惡魔在地下實驗室當中兜了一個大圈子，順手從酒櫃裏取出了一瓶香槟，上下抛接了幾下，覺得很和自己的心意：“那麽，就用這瓶酒來當做情報交換的代價吧。”
“喂！”
托尼·斯塔克感到非常不滿：“這可是我的珍藏之一！”
“別這麽着急，被知識所追逐的人之子，等你聽到我接下來的消息，一定會覺得物超所值的。”
克勞利擺足了架勢，踱步走到了托尼·斯塔克的身邊微微欠身，嘴角沖着小胡子商人的耳畔輕輕耳語：
“又有些不速之客要來到地球上了，你不如再去神盾局的數據庫裏逛一圈，看看愛德菲爾特先生接下來要被叫到什麽地方去出外勤？”
克勞利伸出手指，在空中緩緩畫了一個圓圈，意味深長：“雖說在你們人類眼裏，我們和他們不是同一個宗教體系，但既然天使和惡魔都真實存在的話，別的神話故事也理所當然事出有因才對……在如今這個時代，二十一世紀的神降還真是挺難得一見的稀罕事呢。”
紐約市，布魯克林區，愛德菲爾特珠寶店。
[Sir，您有新的呼叫，信號來源是神盾局，是否需要接聽？]
智能管家的揚聲器突然出聲，房間裏的風鈴突然無風自動。
寶石鋪子的工作間房門被猛地推開，阿爾馮斯言簡意赅地掏出了手機：“接過來。”
自從上一次困在鉻白色的戰衣裏出不去的烏龍事件之後，這間房間裏的所有電子設備就都被增加了語音識別的功能，其算法統一由某個不具名智能管家進行調度。
“喂，什麽，掉在地上的魔術禮裝……你們怎麽确定那是魔術禮裝的？上次還給了我幾個毫無魔力機械加工出來的水晶頭骨。”
“……新墨西哥？差旅費報銷嗎？”
“陪同人員？我店員和我一起去，別的人你們随便吧。”
阿爾馮斯一只手拿着手機，一只手拿着噴壺給店門口的吊蘭澆水：“如果結果和神秘事物沒關系的話也得付出勤的費用，打到阿尼姆斯菲亞的賬戶上。”
“……好的，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正的惡魔低語:減什麽肥！不吃哪裏有力氣減肥！先吃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