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南城王依舊那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坐在主位上，手裏摩挲着夜明珠，悠哉的半阖着眼，以高高在上的睥睨之姿看着失敗的人，“成王敗寇，顧峰，你若不歸順于本王，無用之人，自是殺之而後快，好好的，考慮清楚了……”
“呸！殺女仇人，我顧峰怎麽可能歸順，要殺要刮，悉聽遵命！”頑石難勸，油鹽不進，惹怒了一番衆人。
沒有什麽耐心的南城王下令直接将顧峰挂在風之城的城牆上，以儆效尤，驚吓了風之城的子民，在寒風冷冽的城牆下，沒有食物，沒有足夠的休息，兩天之後，顧峰已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而南城王衆人，經過一番短暫的休憩，向着下一個城池“昭月城”出發。
此時，南城王已占據了黎國半壁江山。
黎國的政治處于風雨飄搖之中，黎國的動蕩，自是影響了夜國、慕國的不安分。
黎國皇室的石室內。
正值虎狼之年的黎皇洛擎蒼早已沒了昔日的那份儒雅溫和，被這場将近滅國的災難折磨的只剩下了形骨宵立的瘦削之姿，下颔冒出了點點胡渣，眼裏充滿了血絲，可見，已有好幾天沒有好好的睡一覺了。
石室的鐵門大開着，雙手攥拳頹然的立在一旁的黎皇洛擎蒼，無可奈何的盯着兀自神游喝着閑茶的楚岸，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在燈火通明亮似白晝的石室裏，散發着刺眼的光芒，伊妃裳不解的看了看黎皇，又看了看楚岸，兩人的氣氛很不尋常，伊妃裳聰明的選擇乖乖的坐在一邊，但是，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時不時的盯着兩人。
楚岸心裏暗笑，伊妃裳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的轉動着，讓人忍不住想輕輕吻着，無奈于黎皇洛擎蒼像柱子一樣，靜立一旁，惹人生厭。
一頭飄逸的銀色長發僅用一根黑色的緞帶輕輕束着，楚岸慵懶的坐在石椅上，喝着味甘甜美的大紅袍，不發一語，仿佛沒有看到那個臉色焦急的皇上。
“子岸……表弟……你真的，準備……放棄，黎國了嗎？你……怎麽可以……朕……”
洛擎蒼有些暗啞的聲音低沉的響在安靜的石室裏，伊妃裳一聽，立刻明白了，那個造反的王爺勢如破竹的取了黎國的半壁江山，黎皇急了，而護國大将軍卻是放手之态，任其以橫掃千軍之勢，打的黎皇的人節節敗退，沒了楚岸的秦家軍，仿佛失了主心骨的普通士兵，所以，洛擎蒼再次來……這是請求，楚岸的節奏嗎？伊妃裳歪頭冥想。
“皇上？這聲表弟，我秦某人可擔當不起，您請慎言……”說着，楚岸的聲音就冷了下來，似乎想到什麽，拳頭慢慢的捏緊了。
“朕……子岸，你，何必，糾結于過去……”
“呵……過去，殺父之仇，為人子的，豈可不報……皇上，您不必如此纡尊降貴……黎國皇室，不是還有一支暗衛嗎？您大可啓動……相信南城王的軍隊于此很是不堪一擊的……呵呵……”
“楚岸……你……你……朕不相信你不知暗衛的重要性，且不說，敵衆我寡，況且，先皇臨終前有吩咐，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啓用那只暗衛隊，朕怎麽能違背先皇的旨意？朕再問你一次，你當真不出兵？”畢竟是處于上位的決策者，耐心寥寥無幾，當耐心用完之後，剩下的就是威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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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皇上……”
“楚岸，你別逼朕，對了，朕倒是忘了，這裏還有個伊姑娘的替代品呢？”洛擎蒼不懷好意的目光掃向伊妃裳，以此來逼迫着楚岸。
“砰”的一聲，楚岸把茶杯放在石桌上，伊妃裳一驚，猜出了什麽，不安的看着楚岸，其實對于黎國大亂，伊妃裳倒不是在意什麽，可是，當累及自身時，伊妃裳心裏還是有一絲擔心的，楚岸……會如何選擇？替代品？難道……搖搖頭，晃出那些不該有的想法。
“皇上，您的想法，真好！真好！”楚岸擡頭諷刺的笑着，盯着洛擎蒼欲閃躲的目光，心裏算計着什麽，佯裝無奈的思索，點頭答應了洛擎蒼。
洛擎蒼看到楚岸為了那個酷似伊妃裳的女子竟然答應了，又好奇的看了兩眼那個替代品，口氣輕松的說道：“表弟，朕代替黎國百姓謝你了……
“滾……別讓我改變主意……”
黎皇無奈的落寞而走，逼迫的手段要适當的應用，千萬不可過度。
石室又剩下了兩個人，伊妃裳蓮步輕移的來到楚岸身邊，緩緩的蹲在楚岸的腿邊，對着兀自思考的楚岸，伊妃裳心下一陣無奈，這次回來，楚岸變了很多，明明那麽近，卻是那麽遠。
“楚岸，你，真的會答應皇上出兵攻打南城王嗎？你……什麽，殺父之仇，可以與我說說嗎？”
說完不待楚岸的反應，伊妃裳烏龜的靠在楚岸的腿上，溫暖隔着柔滑的錦緞傳至伊妃裳的臉上。
楚岸回神，看到有些逃避的妃裳，原來，那些秘密，會讓兩人越走越遠，楚岸一番思索，決定一吐之快。
“妃裳……我，從未想過讓黎國改朝換代，之所以不出兵而被皇上囚禁，是因為，當年，皇上和南城王皆與父親的死有關，我原來打算讓兩人兩敗俱傷，沒想到，皇上這邊的軍隊如此不堪一擊，竟然被逼退的取了半壁江山……軒王，一個纨绔子弟，懂什麽破敵之策，死了王妃和岳父，人現在也逃亡的不知所蹤……”
“軒王？死了王妃和岳父？是……”伊妃裳眼裏帶着絲絲的好奇，仰望着坐在石椅上的楚岸，一縷銀發不受束帶的控制侵襲而下，蹭在伊妃裳嬌嫩的臉頰上，癢癢的。
“風之城的城主顧峰與其女顧水心，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罷了……”不屑的語氣傾斜而下，似是不在乎那生廉價卑微的生命，伊妃裳不贊同，卻沒有說什麽？
“顧水心，這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有點熟悉……到底，在哪裏呢？”伊妃裳低頭暗語嘀咕，忽的，眼睛瞪大，原來是……初來乍到，悅然客棧聽到的閑言閑語，沒想到，都是三王妃了，可一轉眼，紅顏，已經……殁了……
“楚岸，你，還是繼續說吧！我，我，不打擾了……”
楚岸仿佛老僧入定般，一手摸着桌上的茶杯，一手摩挲着伊妃裳的短發，想着那件事情，該用怎樣的語言來描述。
“當年，先皇還是太子的時候，與其四弟城皇子，即現在的南城王，雖不是一母同胞所生，但兄友弟恭，感情很好，城皇子貪玩，經常偷溜皇宮，在一次廟會上遇到了姑姑，一見之下，驚為天人，派人打聽後才知，原來是将軍府的掌上明珠，兩人年齡相當，才情相配，故以，城皇天天子想着方法要進将軍府，奈何于相思之苦，卻是沒有一個完美的借口，當時，我爹還是太子的陪讀，有一天早晨，我爹沒有來，城皇子鬧着太子帶他一起去秦府，美其名曰關心下屬，呵呵……”說着，楚岸幽幽的笑了起來。
伊妃裳也不打攪吵鬧，安安靜靜的靠在楚岸的腿上，享受着楚岸的大手撓過頭發酥酥、癢癢的舒适感，一副乖寶寶的傾聽者。
許久……
待楚岸笑完，幽深的語調繼續傳來，“那天，姑姑不慎風寒了，爹爹留在家中照顧姑姑，當得知太子與城皇子來到府中時，爹爹才想起今天的晨讀沒有去，對着太子一番虔誠的道歉，解釋原因，太子倒也不在意，揮揮手示意沒事，但城皇子得知姑姑傷寒，驚慌之下擔心驚吓的一躍而起，越過爹爹直接繞到的姑姑的閨房去了，待爹爹和太子反應過來時，沖到房間，看到的竟是……竟是……”楚岸的語氣微微發喘，停歇一會。
“城皇子做了什麽事嗎？”伊妃裳發問。
“城皇子坐在姑姑的床前，無恥的握着姑姑的手……姑姑吓的花容失色，太子一個箭步過來制止了興奮欲說什麽的城皇子，一番抱歉，翩然有禮，風華之姿，瞬時，奪了姑姑的芳心……姑姑溫柔缱绻的說着沒關系，眼光柔柔的看着太子，直至太子與城皇子被爹爹趕出閨房外，才止住了一出鬧劇，後來，太子與城皇子多次進入将軍府，自是引來了皇上的注意，一番調查之下，才知道，是将軍府的這顆明珠引的兩個皇子頻繁的外出皇宮。”
“你姑姑一定很美吧？那後來呢……”
“是啊，姑姑很美，很美，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是姑姑溫柔細心的照顧我，娘親去世的早，小時候，也常常待在皇宮裏……”
“待在皇宮裏……你姑姑嫁給太子了……那城皇子怎麽辦……”
“城皇子？自是去了封地，南城……”
“那後續呢？城皇子乖乖領旨去了南城？”
“呵……怎麽可能，皇上注意到這件事後，那自是變了味，為了摒除兄弟兩人不睦的因素，曾一度想要姑姑死，爹爹與爺爺誓死才保住姑姑的性命，後來，姑姑被皇上一旨下架太子為側妃，可太子妃因妒生恨，在東宮裏，姑姑的日子并不好過，那時候，城皇子還沒有被遣去封地，受委屈的姑姑無處訴說，太子忙于政事，剛開始，還與姑姑鹣鲽情深，後來就推說無暇管理那些瑣碎的事情，這般放任之後，貪婪的因子在體內滋生，城皇子乘機安慰姑姑，噓寒問暖，一來二去之下，自是有了感情……可惜，天不遂人願，姑姑已嫁為人婦，城皇子豈可乘人之危……”楚岸緊緊的捏着桌上的茶杯，似是想到什麽，在大力的禁捏之下，茶水差點晃出來了。
感受到楚岸情緒的波動，伊妃裳柔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那些都過去了……過去了……”
良久，待楚岸心緒穩定下來，訴說着下面的情節，“一日，太子妃攜小皇孫游玩後花園，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小皇孫貪玩，躲到了假山下，不巧發現了姑姑和城皇子，大叫聲引來了太子妃衆人，不容于世的短暫溫暖就那般生生的曝于眼前，皇上一怒之下，城皇子去了南城，爺爺被連累送至邊關守城，可是爺爺年事已高，受不驚吓，一病不起，去世了，爹爹只能攜着年幼的我，代替爺爺去了邊關……而姑姑……被太子囚禁，生不如死，太子，卻是愈加沉迷于這樣的折磨得來的快感，更加忽視太子妃了……太子妃整日郁郁寡歡，恨透了姑姑奪了太子的全部視線，滔天的恨意不知不覺中感染了年幼的小皇孫，即當今天子……”
“那麽小就……”
“是啊，小小年紀……就懂得利用貪玩來暴露敵人的弱點……呵呵……”
“你，你說什麽……你說皇上……他……”
“皇上他，從小就厭惡我，小時候是不假辭色的欺負我，長大後對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很容易讓人松下心房。”
“真不簡單啊，怪不得能當皇上……那後來呢？你父親是怎麽？”
“父親……太子當上皇上的時候，太子妃已殁，只留下了一個兒子，也許是內疚，也許是還有一絲情誼，或者是天注定，皇上很快立了太子，就是如今的皇上，洛擎蒼……但皇上不顧衆議立了姑姑為皇後，朝上一片反對之聲，尤其是太子黨，竭盡所能的阻擋，皇上深知，這是太子的阻擾，此時，太子羽翼漸豐，皇上也不好輕易而定，兩人經過一番交涉之後，原太子妃被立皇後，但因為已殁的緣故，姑姑還是被立了繼後，繼後啊……可是，不久，還是不堪折磨去世了……而那以後，皇上再也沒有立後，後位懸空多年，皇上頂了很多壓力，依舊是不動如山的空着。”
“然後，然後呢？”伊妃裳催促，上輩的愛恨情仇，當真是狗血啊！一個美人海倫引發的特洛伊紛争，升級版的甚至波及到了下輩……
“太子一味的恨着皇上，皇後，甚至遠在邊關的爹爹和我，也許因為姑姑的緣故，也許是爹爹，從小沒有母親的我，皇上竟然也甚是關注和喜愛，所以，幾次三番的派人來殺我們，而城皇子，不，當時已是南城王的人，亦是經常來派人游說父親造反，冠冕堂皇的以此解來救姑姑，生性耿直的父親不依，況且姑姑已是皇後之尊，父親深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又何必去逆天改變呢……惱羞成怒的南城王見父親古板愚忠，卑鄙的拿我開刀，欲威脅父親妥協……在一次刺殺中，父親為了救我，不幸身亡，含恨而終……”
楚岸每次想到父親的死，都會恨，恨皇上的無情無義，波及無辜，也恨南城王的懦弱心狠，為什麽不努力的争取一下而來威脅父親，使得大家遺憾終生，更恨那高高在上的皇權，若不是皇權的使用者肆意而為，又豈會平白增加了這麽多條的命。
感受着楚岸不能控制的怒氣，伊妃裳很心疼，站起來，坐在楚岸的懷裏，緊緊的抱着楚岸，一邊低聲說：“沒事了，都過去了，你還有我啊……還有我，陪着你走以後的日子，每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