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與外面完全不同的情況,營帳裏的氣氛帶着一縷冷凝,沈落安靜的立在楚岸的身後,楚岸坐在椅子上,靜默無言的看着桌上的羊皮地圖,深深緊皺的眉頭預示着主人煩惱的情思……

伊妃裳走進營帳的時候,沈已經落默契的出去了,伊妃裳心裏暗笑沈落的識趣,雖然在與沈落為數不多的獨處的時間裏,偶爾要忍受沈落那帶着好奇打量的目光,但總的來說,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沈落肯定好奇伊妃裳這個替身是怎麽上位的,導致楚岸都把她帶到戰場來了。

七分相似的容顏,當真有那麽大的魅力嗎?也許,沈落從心底是不屑伊妃裳這樣的女子的,但主子的決定,沈落聰明的選擇沉默。

“子岸,你在煩惱什麽?”伊妃裳溫柔的問着兀自思考的楚岸,擔憂的目光掃向那焦慮的人兒,素手輕擡,揉捏着楚岸的肩膀,為他減減壓。

“妃裳,我在思考,這場仗該怎麽打才能減至最低傷亡,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既然你都回來了,那當初我置之不理下所犯的錯誤,該怎麽樣才能彌補、贖罪,我……妃裳,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嗎?我……”楚岸的眉目一絲焦急。

“子岸,我都理解的,你……在內疚,對黎國百姓,其實,我也有一部分責任,子岸,你不用內疚的……”

“妃裳……真好,還有你……最後,還有你……”

楚岸埋頭,整個人都靠在伊妃裳的懷裏,雙臂攬着,吸着佳人的馨香,心漸漸靜了下來,既來之則安之……

“子岸,你想到什麽方法了來對付南城王嗎?”

“原來,倒是想着讓他在攻擊京城的時候給他致命的一擊,讓當年的城皇子再體會一次從天堂到地域的感覺,我已經在京城做好部署了,可如今,世事難料,來了昭月城,與之面對面的對立,不曾想,南城王的兵力已占據了黎國的半壁江山,看來,我要好好的準備一番,在昭月城,一舉攻下南城王……”

“那有什麽妙計可以一次搞定嗎?據說,此次黎國大難,也阻擾一些別國的動蕩,夜國,思雨城,怎麽回事?那裏,已是一片虛無……”

“夜國?思雨城?那是南城王與柳嘯的計策,明面上是南城王動的手,其實是柳嘯的陰謀!可憐的夜皇還恨得南城王牙癢癢的,卻是無能為力,在黎國戰亂的時候,若夜國來分一杯羹,大概會遭後人唾棄的,落井下石,也要看他的承受能力如何?”

楚岸冷笑,似乎想到某人無能為力的表情時,是一件多麽令人愉悅的事情。

“柳嘯是誰?夜皇?夜皇又怎麽了?”

“妃裳,君宇風,柳繭兒,你還記得嗎?”

看到伊妃裳迷茫的點點頭,楚岸知道,伊妃裳是有印象的,“難道,柳繭兒,柳嘯,有什麽關系嗎?”伊妃裳驚呼,思維一個閃光,貌似理清了一些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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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柳繭兒是柳嘯的獨生女,鐵血将軍柳嘯晚年好不容易得來一女,自是疼寵有加,奈何柳繭兒迷上君宇風,不惜降低身份以妾之位進入相府,柳嘯在柳繭兒的逼迫下無奈的答應了,但還是心中有氣,一咕嚕之下遠去邊關守城去了……可是,後來……”楚岸似是想到了什麽,頓了頓。

“子岸,子岸……”伊妃裳推了推發呆的某人。

“妃裳,你還記得,你是死在哪裏的嗎?”楚岸的聲音悠遠,緩慢而低啞。

“嗯,思雨城,我的葬身之地,不,是那個伊妃裳……”

“妃裳,你,死在思雨城,夜、夜傾墨也就是現在的夜皇,殺了柳繭兒,抛屍思雨城,說,說是給你賠罪……而君宇風,不聞不問,惹怒了柳嘯,柳嘯與南城王合謀之下,毀了思雨城……可憐了那一城的無辜百姓。”

“思雨城被毀,那落紛軒,花影姐姐呢?她怎麽樣了……”

“師傅的事你自是不用擔心了,她一向是享受派的……”想到某個無良師傅,楚岸有點咬牙切齒。

聽到這個好消息,心底稍稍安心,不久,伊妃裳低沉的聲音才傳來。

“夜傾墨,已經是夜皇了?他……還是當了皇上?那,君宇風呢?他又如何了?”伊妃裳緩緩的坐在楚岸的身上,安心的靠在寬闊的懷抱裏,額頭輕微的倚在結識的肩膀上,享受着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只是,在不知名的角落裏,心湖微微漣漪,感嗯的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真好,楚岸,你,還在……

“嗯,他,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翩然風華的四皇子了……個人有各數……”楚岸定定的看着伊妃裳,不放過臉上的一絲表情。

伊妃裳現在已經分清了她的感情歸屬,對于夜傾墨的動向,稍有一絲波動罷了,對過去的緬懷,擡頭對視這個眼裏帶着緊張的男人,風華一笑,平淡無奇的小臉上竟然帶了一絲魅惑,主動送上紅唇,與之輾轉反側。

良久,兩人都是氣喘籲籲的,仍舊緊緊的抱在一起,享受着對方的溫暖。

“子岸,昭月城之戰,還是速戰速決吧!赤夜那邊有消息了嗎……”

“嗯,剛傳來消息,赤夜已經差不多控制了南城,多年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父仇即将得報,妃裳,待我大仇得報,我們就去隐居,世間紅塵事,我們再也不管了,好嗎?妃裳……如何?”

沒有什麽千言萬語,沒有什麽誓言,只有一字“好”,卻是最重的承諾,楚岸,此生有你相伴,真好……

楚岸這邊是溫馨的相處,南城王那邊卻是……

铩羽而歸的柳鷹等人卻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柳鷹怎麽也沒想到,第一次來到黎國的首戰,就這樣慘淡收場,尤其秦家軍的主将楚岸還未出面的情況下。

柳鷹低頭狠狠的嘆了口氣,餘光裏看到雷然、雲起有些幸災樂禍的嘴臉,心下一陣發苦,南城王那邊……怕是不好交代啊……

無論步伐是多麽的沉重緩慢,終究還是到了,原先空蕩蕩的大廳,現已是人滿為患,很多抱着看熱鬧的心态的将士都過來了,不滿平時柳鷹那嚣張态度的人很多,不知不覺中,有了這麽的觀衆,看來平時柳鷹的人緣的确很不好呢?但也許是排外吧!本是盟友,卻落得如此田地,遠在夜國的柳嘯也許都想不到……

柳鷹、雷然、雲起三人并排站在堂下,低着頭不敢看上座的人,而周圍的人,眼光含諷刺之意,似是嘲笑着柳鷹先前的豪言壯語,也有的眼帶擔憂,初戰失敗,護國大将軍,真的很厲害呢?那他們呢又該何去何從,不得不說當某些問題涉及自身時,看法便是不一樣了……

“怎麽?敗了……感覺,如何……”還是那副冷淡無波的調子,卻激的下面的人一陣戰栗,不怒自威,

“回,回王爺,秦家軍……奸詐無比……”一根經的雲起搶先說道,本來,雲起想說的是秦家軍骁勇善戰,但雷然瞟他的那一眼,讓他改了口,連美虬髯都在顫抖,那一眼的威力,不小啊……

“呵……奸詐無比,怎麽個奸詐無比法……”

像是找到了什麽突破口一樣,柳鷹回過神來,為他的失敗找借口,“南城王,秦家軍當真是,千裏跋涉來到昭月城嗎?他們的精神面貌無一絲疲憊之氣,反倒是精神十足的迎戰……所以,我方在消息有誤的情況下,戰、敗、了……”忙不疊的想到個失敗的理由,柳鷹不假思索的就說了出來。

雷然黑了臉,當初秦家軍疲憊的猜測自他口中說出,如今,柳鷹倒打一耙,雷然狠狠的瞪了一眼莽夫柳鷹,想着下面該怎麽園當初的計策。

“是嗎?雷然,柳将軍說的是事實嗎?”

“王爺,秦家軍雖然戰勝了柳将軍的柳家軍,是因為秦家軍的兵力勝柳家軍一籌,而不是因為秦家軍精神十足,柳家軍,是一群,老、弱、病、殘,所以……戰敗……”雷然哼哼說完,挑釁的看了一眼柳鷹,此次戰敗的責任,非柳鷹莫屬。

“雷然,住口,柳家軍的軍力本王還是相信的,本王相信,以柳嘯将軍的實力,柳鷹将軍定然是不差的……所以,一切都是楚岸那小子太過奸詐了,柳鷹将軍,你說,本王的猜測,對嗎?”

目光如漆的南城王直直的盯着下面那個頭不能再低的人,想到與某個老家夥的約定,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最後一擊,還要靠那個老家夥,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戰敗之事,暫且,擱着吧……

作為上位者的威嚴還是要有的,“雷然、雲起、柳鷹,此次戰敗乃是你們三人的責任,誰都責無旁貸,各自下去領罰,想想,為什麽會敗……”

“是!”柳鷹松了一口氣,與二人共同應道。

三人步伐沉重的撤退,留下滿堂眼神各異的人。

“衆位将士,對于楚岸的秦家軍,諸位有什麽想法?”

“王爺……這鈔清君側’戰争已經我們消耗了半年的時間了,要知道,兵貴神速,與秦家軍的昭月之戰,要速戰速決啊!”有一個狀似憨厚的将軍出來建議。

“是啊,是啊……王爺,我們已占據黎國的半壁江山,若想攻破京都旭水,實非易事啊,王爺,請三思……而後行。”随即,得到一些人的附和。

“本王,知道了……”

當空落落的大廳裏只剩下南城王一個人時,南城王閉上半磕着的眼睛,所有的目光被收在眼簾裏,薄唇動了動,深情的發出低語呢喃:“婷婷……婷婷……等我,本王一定會把你的陵墓遷移至南城,婷婷……等我,城哥哥一定遵守諾言。”

內陸黎國動蕩不安,沿海夜國亦非風調雨順。

“滴答、滴答……”随着春天的腳步,漸漸來臨,冬雪初融,寒冷的氣息一點一點的散盡,河面的冰雪化作河水一點一滴的流入河裏,海納百川,流向東邊夜國的臨海。

一襲明黃色的年輕帝皇迎着鹹濕的海風,站在海岸邊,目光深邃幽怨的看向一望無際的海平面,癡癡的凝眸,“妃裳,今天,是你走的整整五年的日子,你,肯定都,忘了朕吧?當初,若不是朕放你走,是不是,就是會呈現另外一個結局,妃裳,妃裳,朕,後悔了,朕悔不當初……妃裳,你放心,朕已為你報得大仇,柳繭兒那賤女人,思雨城之毀,朕早把她挫骨揚灰了,哈哈……柳嘯那老小子,不能明目張膽的為他女兒報仇,就毀了思雨城,可他忘了,思雨城,本就是一座亂城,朕還得感謝他,替朕除了思雨城的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哈哈……”

年輕的帝皇臉上盡是悔恨、猙獰的表情,與朝堂之上那個冷冽的帝皇不同,此時,只是一個做了錯事後悔的傷心人。

不遠處的侍衛看着流露傷心的年輕帝皇,都聰明的選擇了忽視,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任人欺負的四皇子了,鐵血手腕震呼朝堂,現在朝野兩極分化,一派皇上的人,一派柳将軍的人,還有以君相為首的一派保持中立的人,只要皇上與柳将軍的私怨不涉及夜國根本便可以,君相似乎忘了,皇上和柳将軍的導火索皆是他的妻妾。

現在朝堂上的人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否則引火燒身,後果不堪設想。

“動蕩的黎國,呵呵……最終會是誰勝誰敗?楚岸,朕,很期待……昭月城?你與南城王……或者,朕的柳将軍……又會有什麽舉動呢?似乎無聊的太久了,你們這些調味劑要盡職一點呢?”

諷刺而又期待的惡毒笑容,卻是一副俊朗的面孔,極其不搭,讓人不敢忽視的話語,原來,夜皇夜傾墨,什麽都知道……坐山觀虎鬥,當真是奸詐!漁翁的利益,真的是那麽唾手可得嗎?一切,還是個未知數……

“妃裳,你看着,看着這天下的動亂,朕的柳将軍一定會有不一樣的表現,也許,昭月城之戰,那老小子親身臨場也說不定呢?一把老骨頭還不安分,朕會送給他一個意外的禮物,昭月城,作為他的葬身之地,也不錯呢?他與南城王,關系很好啊!南城王,說不定還會給他收屍呢?呵呵……”

修長的劍眉微微上挑,自信、輕松的口氣訴說着敵人的生死,淡定的模樣,好似,人的命,就是一只螞蟻,任意捏玩。

漸漸的,眉毛、睫毛、頭發上沾了一些水珠,原來,不知不覺在這裏緬懷佳人已過了兩個時辰,再次深深的看了一下海的遠方,毫不留戀的轉身,嚴己自律的年輕帝皇每年只允許一天的時間去傷心,脫下那身華麗璀璨的面具,剩下的只是傷痕累累的軀殼,踱步走向軟轎前,帥氣的掀開衣袍,在侍衛打開轎簾時,一個大步跨進轎內,呼口氣,調整情緒,冷聲吩咐:“起轎!回宮!”

“再見,妃裳……明年,朕還會再來的……”

轎子裏的低語聲因刻意的沉緩放低,外面的人自是聽不到的,忠誠的皇宮侍衛,只知道保護好這位年輕的帝皇便是他們的責任,免得有人來刺殺,“呸、呸……”趕走心裏不該存在的想法。

回到宮中的夜傾墨已不是海邊的那傷心的年輕男人了,身上的氣息全開,此時,這個散發着戾氣的帝皇,不容忽視的氣場讓人不禁,俯首稱臣。

維持了一個多月的昭月之戰終于迎來了尾聲,好似老天也知道了這場戰争的重要性,天晴見陽,自從昨晚赤夜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來到楚岸的營帳中,伊妃裳就知道了,昭月之戰,即将結束了,真好……

這些天,雙方大大小小的戰役不下于幾十場,有時候,一天裏還會發生兩場,輸贏各自,但總的來說,還是秦家軍更勝一籌,其中,雙方兵力的損失,伊妃裳在看到那些屍體被一具一具的拖下去,血色染紅了昭月城的城裏城外,心跳不禁抖動,這就是戰争嗎?以殺止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南城王的目的是什麽?先皇已逝,秦姑姑也已經去了,南城王的執着又是為了什麽?伊妃裳不解。

兵貴神速,尤其在這寒冷刺骨的冬天裏,更是不利于發生戰争,據探子得知,南城王那邊的糧草供應已經不足了,所以,雙方皆要,速戰速決……

一大早,伊妃裳随着身邊楚岸的動作,醒了,即使楚岸的動作再怎麽輕柔,伊妃裳也睡不着,大概是被赤夜感染了吧,不禁有點期待結束了……

起來幫楚岸搭理衣着,當看着楚岸穿上那身銀色盔甲時,伊妃裳覺得楚岸的整個人的氣勢都不一樣了,這個男人,天生屬于沙場,那身冰冷散發着戾氣的铠甲,為冷硬的面龐平添了一絲殺氣,伊妃裳側目,這個男人,是她的呢……

“妃裳,在這裏等我,等我凱旋……等我,我們一起歸隐……”溫暖帶着厚繭的大手摸上嬌嫩的臉頰,做出最重的承諾。

“好……楚岸,我等你,你,要活着回來……我們一起歸隐,再也不理紅塵俗事。”伊人雙目含水,盈盈晶亮,看着這個殺伐天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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