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後宮有毒
?“脈象顯示,娘娘是宮血不足,脈象無力,正氣大傷,且髒脯氣血陰陽皆虛。更嚴重的是,娘娘體內芫香的毒素沉積已久,甚至還有青紅娘的毒素,若是不盡快調理,只怕......回天乏術。”張禦醫不敢擡頭,生怕會被遷怒,“原本在行宮時,臣是開了溫和的調養方子,只要把娘娘的髒腑脾胃調養過來,除去子嗣問題,其他的并無大礙的。但是,不過幾日的功夫,娘娘又碰了青紅娘,若非娘娘這次發熱脈象顯了,只怕再接觸幾日毒發,可就沒法子救治了。”
賀晟睿坐在禦座之上,臉色陰霾恨戾。芫香之事,是他的錯。可青紅娘之毒卻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能隔開吳明德跟乾正殿暗衛的視線動手,誰能說不是處心積慮蓄謀已久的?
他滿清怒火,恨不得一時三刻就把動手的人拉出來五馬分屍碎屍萬段。在他想要跟傅清月那個白眼狼相攜一生時候,竟然有人下了這般陰狠手段,簡直是讓他的許諾成了笑話。
就在這個功夫,從容急急忙忙前來求見,說是皇後娘娘突然昏厥過去,渾身滾燙。別說是湯藥,就連清水都無法入口了。
緊緊攥着的拳頭豁然捶在紫檀木平角禦案之上,接着,桌上的奏折章臺噼裏啪啦的被摔了一地。
傅清月所住的寝室,與正殿隔着一道殿門。他收起憤怒,聲音就自風霜中而來的一般,帶着刺骨的寒意吩咐道:“去,傳其他三位禦醫。”
賀晟睿一步一步轉向內殿寝室,他的面色沉寂到毫無表情。腳步波瀾不驚,一如上朝時面對朝臣的威嚴貴氣。可只有近處的吳明德才知道,皇上心裏很苦。
他是斷了根的人,不懂男女之愛,可他知道,皇上是真的喜歡皇後娘娘的。許是毫無理由,但的确用了真心。
禦前伺候的宮女太監都跪在龍榻之前,誰都不敢吭聲,就連缥缈的香氣都讓賀晟睿莫名心煩。
一想到那個女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中毒,然後變成了蒼涼的屍體毫無氣息跟暖意,他就怒不可遏,甚至自胸腔深處湧出一種悲怆的疼。
那塊石頭,他還沒有焐熱還沒有柔化了,怎麽能離開呢?
看着榻上昏迷中仍舊皺眉幹咳的人,他一時怔了。冷峻的面上,透露出一絲前所未有的迷茫。往前邁了兩步,他握住人的手,還是溫熱的,還活着呢。
“清月,清月......我是賀晟睿,你看看我。”低沉略帶焦急的聲音響起,他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是誰挑戰了他的威嚴。他只知道,在他心裏,傅清月并不是可有可無的玩伴,也不是那些讓人厭煩的嫔妃。
她是能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女人,她知道他的秘密,明白他的心思。這般契合到讓他信任的人,也許此後一生都不會再出現第二個。
四位禦醫急急忙忙趕到,別人不知道,他們卻是清楚,當今聖上根本不是什麽善茬。別說是他們,便是如今被軟禁在深宮的太後,那都是想除就除的。
幾個人趕緊上前診治,可得出的結論如張禦醫一般。青紅娘的毒,是要命的,如今皇後娘娘五髒六腑只怕都有了積累。若不是一場風寒,只怕這樣下去不出半月就會一命嗚呼。
“張禦醫,胡禦醫留下伺候。”賀晟睿深吸幾口氣,忍下心頭的煩躁跟難受,“無論使什麽法子,皇後不能出事,否則,你們也就不用再跪了。”
他們身為帝後身邊的專用醫師,哪可能不跪?唯一的可能,就是——死。
賀晟睿皺眉瞧着榻上臉色不正常的女人,許久才沉聲吩咐道:“傳旨罷朝三日。”
皇後如今明面上還在行宮,能動用禦醫日夜看護,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病重了。如今,還不知那黑手是知道她在宮裏,明知自己不能大肆查探才動的手。還是原本就是沖着自己,而她只是受了牽連,代自己受了罪。
心中各種念頭翻滾,在不知深淺之時,他的确不敢再把傅清月放在風口浪尖之上。
出了寝宮,賀晟睿的腳步極慢,而頭腦也愈發的清醒。看來,是他大意了,後宮裏定然還有他未能掌控的暗樁。只是,前幾日衛嚴不是帶人把所有可疑的人都處理了嗎?上到嫔妃女官,下到禦花園的粗使奴仆,但凡有可疑的,或是于外人有牽涉的,全都被送去了禁衛府的大牢,只能他們彼此盤咬。
可如今,怎麽就在已經蕭條,而且算是無所人煙的後宮,又出了下毒的事兒?
“吳明德,讓人盯住從容。”負手立在窗前,賀晟睿半邊臉都隐于暗處。如今他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掌控朝堂,更以鐵血手腕收攏兵權軍心。因着他不服就打的軍政策略,西山之外的陳國,一時間也不敢再騷擾大熙邊境。
可以說,在傅清月中毒之前,他還信誓旦旦的覺得,大熙上下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前朝後宮,無需攏權,他就能護個固若金湯。而如今,能伸手進乾正殿的人,又怎麽會比他的根基弱?
思來想去,出了楊家餘孽,他還真想不出別人來。至于傅家,總不會昏了頭的害自家女兒吧。
吳明德聞言,心裏一突,狠抽了一口冷氣。他知道,在皇上層層設防要乾正殿幹幹淨淨的關頭,出了這般大事兒,皇上心中定然是愧疚難受的。可卻不曾想,皇上是心疑了從容。
難道......他心中的疑惑愈發深了,前朝也曾有段貴妃為争/寵/捂死自己未滿一月的嬰孩之事。難不成,皇後娘娘岔了心智,用了苦肉計?
賀晟睿眉頭緊鎖,斜了一眼吳明德,目光凜然冷聲道:“你親自去辦,待皇後清醒的時候,暗中透了口風過去。”
這就是說,他心底是信任傅清月的。
傅清月惜命又不樂意受委屈的性子,他比誰都清楚。雖然有特意的收斂,可小處卻常會為了自己舒坦駁了他的臉面。莫說,她根本不在意帝王的/寵/愛,就說那想要快活的性格,都注定她不會用這般拙劣的苦肉計。
至于禦前伺候的其他人,皆是衛嚴與吳明德層層篩查,又經賀晟睿親自挑選而出。相比之下,今日裏能接近皇後的外人,唯有從容了。
不過栖鳳宮的趙嬷嬷跟從夏,他自然也要查。免得那兩位,口風不緊,露了話給有心人。
等吳明德應聲退下,他才揮手讓暗處的黑衣暗衛現身,讓人三刻鐘之內,把薛神醫帶回宮中。
靜默片刻,他才疲憊的揉着額頭,讓人宣了衛嚴進宮。這件事,不管多麽隐晦,都要先在明面上震懾一番。總不能,等事情無可挽回的時候,再有動作吧。
衛嚴步履穩健的跟在殿前公公身後進入乾正殿,還未行禮,就聽得上位帝王沉沉如侵泡過冰霜的聲音響起。
“查京城世家!”他語帶森然,沉吟片刻,接着冷聲道,“查許家。”
衛嚴錯愕,心生疑窦。難道皇上又要有什麽動作?不過,好在他知曉自己的身份,并未多言。
不過,他不欲多問,賀晟睿卻不能不說。畢竟,事關重大。
“有人隔着朕的手,在乾正殿下了劇毒青紅娘。若那般毒蟲汁液不是沖着皇後而去,那邊是沖着朕而去的。”一想到自己的疏忽,差些讓那個女人喪了命,賀晟睿臉色就難看一分。手上的朱筆,也被攥的死緊。
事關皇上皇後性命,衛嚴自然愈發的謹慎。接着,禁衛府女暗衛被特準進入乾正殿查探。自然,之前由從容一人幹的活計,如今也有禦前大宮女碧言接手。
......
幽暗的宮殿之內,臉色煞白,面頰深凹的女人,打量着鏡子裏的人嘆息一聲。她也不過是二十七八的年紀,卻被生生困成了這般蒼老見不得人的鬼樣子。
“娘娘,乾正殿那邊有了動靜。只是咱們的人,卻沒探到什麽有用消息。”
“嗤,沒有人能躲過青紅娘的毒。就算是有禦醫,也只能勉強保住一條小命,茍延殘喘的度過兩個年頭。”女人的聲音帶着壓抑的尖銳跟癫狂,就好似自布滿苔藓的可怖地方傳出來的,帶着陰森跟滲人的氣息。
她的手指撫過扁平的腹部,誰都不能越過她。就像之前那些得了寵的嫔妃們一般,誰說被嘉貴妃恐吓過後,就不會想不開投缳呢?就算那些人能想得開,她也會想辦法的。誰敢阻了她的路,她就要誰死。
至于皇上,總有一日,他會想起她來。到時候,他就會發現,整個天下,只有她能陪在他身邊。而且默默的愛着他,一如當初引導他成人時那般,欽慕着他。
想到日後兩個人恩愛的場景,她忍不住癡癡笑出聲來,只是那聲音,卻是嘶啞帶着病态的幹涸。讓人不由毛骨悚然,瑟瑟發抖。
她腳下跪着的宮婢,這時也冷汗浃背,惶恐的幾乎要死了一般。可她不敢動,生怕主子娘娘會像處置之前的姐妹一樣,讓她吞了那些惡心的蟲蟻毒物,或者那她做活實驗。
後宮,有個瘋子,卻從來未曾被人重視或者記起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