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銅琵琶

? 【大人!】她想回頭叫人,一只手,卻已捂住了她的口鼻,力量之大,幾乎要她窒息。

【不要聲張。】艱難的點點頭,那只手才緩緩移開。貪婪呼吸着周圍空氣,冷風嗆得她連聲咳嗽,雙目刺痛,淚水一并湧出。

原是如此,不怪剛剛他不救柳浥。金鈴铛還好一番挖苦諷刺,他都充耳不聞。

可是,若繼續耽擱,只怕柳浥毒至內裏,即便逼出來也要元氣大傷。金栀子心急,看李莫寒狼狽樣子又不好強求,只得半跪在雪地裏,無所适從。畢竟他們年齡相仿,作為判派使武功再高又豈能連續耗損內力何況此行的目的不是大月氏,而是白狼。

【把柳浥帶過來。】語氣裏是滿滿的不容置否,盡管金栀子訝異都盯着他小腹的傷口目不轉睛。想必那夜就被她發現了,現下,也沒什麽好遮掩的。

【大人內力損耗太大,不如我替柳師兄…】

【一支箭都躲不掉,本尊豈敢用你。】

輕蔑,金栀子只聽到了輕蔑。狂妄自大,視人命如草芥,這才是判派使。她還天真的以為只讓她坐在雪地裏半天的人,不是徹底冷血,但一次一次的回絕,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本性——不知好歹。憤怒崩塌了理智,甚至忘記質疑,同樣血拼奮戰的他,如何顧及那支羽箭,如何知道她沒有躲過。她如果注意到這些,注意到那支不曾傷到柳浥更不曾傷到她的羽箭上星星點點的血跡,之後,她就不會那樣待他。

鷹鹫盤旋在衆人上空,發出歡快的叫聲。它們很久沒這樣飽餐過了,二十具屍體,都是它們眼裏的美味佳肴。

秦茗姿舉起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滿足的晃晃腦袋。睜開雙眼,所見到的一切讓她不由驚叫。柳浥,就那麽被扔在雪堆裏,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李莫寒躺在他身後,淩垂的發絲遮住了半邊臉。

【鈴铛!鈴…唔…】

金栀子的食指霸道擋在她唇前,任由她百般推搡,徒勞無功。

【小點聲。你等着,我去打只兔子。】

兔子!少女揚起頭看向身旁之人,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她發誓,這輩子都不再碰兔子了!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過去,衆人皆惺忪轉醒,圍坐在快要燒盡的火堆旁邊。只是那名墨袍少年,依然靠在石頭後面,懷抱着長劍。唐放嗤之以鼻,本來自己是最年長的,如今卻要管這個比自己小六歲的叫大人,怎麽想怎麽不是滋味!何況這聲大人,叫出去,也沒有回應,頂多是看他兩眼,卻讓他全身發冷。他記得幼時聽父親說過,最令人恐懼的是沉靜的殺氣,殺人于無形,李莫寒眼中,正是這種東西。

他在魔宮二十一年,并未發現傳言中的冷酷無情,反倒是同門相敬,師長仁慈。唯有這個判派使,像極了人們口中的殺人怪物。不是一朝一夕,從他見到那個男孩每日跪在門前開始,殺氣,就已經進駐到後者的瞳仁,像一團火焰,藍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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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師姐你終于回來了,我都快餓死了~】金栀子單手拎着一只雪兔,才想遞給迎上來的秦茗姿,卻在脫手間被人搶過。李莫寒不由分說扔遠了兔子,死死扼住她的手腕,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放開。

月枝國的毒,可以無色無味,甚至中毒者毫無反應,唯有通過脈搏的變化察覺。

【你存心想餓死我們啊!師姐一大早就出去找兔子,你倒好,睡得像只死豬一樣!】柳浥上前欲勸說,怎奈身子單薄,竟是要對方随手一撥就倒在地上。眼看平日裏嬌俏可人的小師妹如潑婦罵街一般對着李莫寒的背影大喊大叫,不由長長嘆息一聲。能把秦茗姿招惹到這個地步,判派使,也算你有本事。

不多時,連綿的城牆映入眼簾,車馬喧嚣、炊煙袅袅,弘關,已如中原一般繁華。當年定遠将軍趙钰攻下鸾城,這數百裏大漠便成了中原的領土,幾年來商賈外遷,貿易通順,小城鎮越發生機勃勃。

秦茗姿對着桌上飯食好一頓席卷殘雲後,滿足的拍了拍肚子,靠在唐放肩上,眯起雙眼。她生的俊俏,眉似初柳,色如遠山,唇比時櫻,紅豔似血,所以吃相不甚文雅,也大抵無礙美觀。

【聽說了嗎?白狼後天要給他那外孫擺滿月酒,梁總兵都要登門恭賀。】

【這不稀奇,當年鸾城都是白狼帶人打下來的,梁總兵賞臉是應該的。】

【我看不是。你們瞧梁總兵一提到白狼那樣子,一口一個閣下,比親爹都親!】

旁邊一桌游俠打扮的人大聲調笑,所言之詞,盡收耳中。柳浥對金栀子使了個顏色,随即拿着酒壺杯盞走到那三人桌邊。

【三位英雄,在下來此地拜訪白狼前輩。聽聞前輩後天大擺筵席,你們可知在何處】

【你們不是本地人罷就憑你這個書生樣兒,還想見白狼】其中一個人舉杯飲盡餘酒,對着柳浥擺了擺手。白狼性情古怪,行蹤無定,多少習武之人登門拜訪,都被一掌擊出門去,不肯相見。這滿月酒請來的人莫非朝中要員也是武林高手,那些個諸侯爾爾只有臨陽王收到了請帖,一般人想去,連門都找不着。

柳浥謝過之後,坐回到原處,才欲開口,卻聽得身旁人先道:

【若本尊今夜不歸,你們即刻返回複命。】

語畢,李莫寒提了長劍向門外走去,沒有留下反駁的機會。殺白狼,不必挑選時辰,一次若不行,怕也不會有第二次了。帶上這幾個人,只會是累贅。

天色,漸漸不再黑得濃烈。打更人來來往往了五趟,五更時分,這一夜,快結束了。

【師姐,他不會真的去殺白狼了罷】秦茗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俄而推了推金栀子,悄聲詢問。

【怎麽關心起他來了你不是讨厭他嗎?】

【我是讨厭他,但我也不想讓他死啊。】這一句話卻是惹笑了聽者,金栀子翻過身來,擡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這一路上就屬你咒罵得最狠,現在擔心了舍不得了】

秦茗姿撅起小嘴,忽的又似想起來什麽,鑽進被子裏。手指戳在對方肩窩,佯作嚴肅,道:

【師姐說實話,你是不是知道他去了哪裏】

【我不知道,只是猜,他沒有去殺白狼。我們剛到弘關不足一日,一切都不甚熟悉,他怎麽會一夜時間就尋到白狼的居所】

【這麽說也有道理…】秦茗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随即舒開眉頭,翻身裹走了被子,【時候不早了,師姐快睡罷~】

金栀子苦笑着扯回自己的一半衾被,合上雙目。大半夜了,一直心慌得厲害,不敢入眠。但願,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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