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藍焰火
? 咚。
人體同木制地板撞擊,發出一聲悶響。縱然身後秦茗姿鼾聲如雷,金栀子也聽得異常清晰。循聲找去,到了樓梯平臺處,借入窗的月華觀瞧,應是一名男子,倒在了樓梯上。
盈步移近,方看清此人面目。年紀不大,身材清瘦,模樣也生得十分俊美,比女子更添一分陰柔。只是身上道道刀劍傷深可見骨,将碧色外衫浸染得辨不出本來顏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中原武林的糾紛,向來與魔宮無關。這人如是狼狽,一看便知是遭人尋仇,她并想不用慈悲招惹麻煩。才欲轉身離開,裙擺卻似被什麽東西牽挂住,絆得她一個踉跄。
【姑娘…救我…】
【你是什麽人】金栀子放輕了動作,然而藥粉觸到傷口,還是可以明顯看見那人本能的躲避與顫抖。送佛送到西,何況她若不相助,那人定要拽着她裙擺死纏爛打。
【在下歐陽澈,途經弘關在此處暫住。】
歐陽澈。
未聽師父提過這個名字,想是個無名小卒。
【何人傷你至此】
歐陽澈低頭無奈一笑,道:
【實不相瞞。在下白日裏出門,待到天色漸晚卻迷了路。恰這時一人向在下詢問白狼閣下,回答不知,便成了這副樣子。】
白狼!金栀子指尖一滑,藥粉傾倒出許多,歐陽澈一聲痛吟,連忙托起她的手。
【姑娘怎麽了】
【傷你之人什麽着裝,可看清面容】
歐陽澈細細回想半晌,搖頭道:
Advertisement
【聽聲音是個男子,黑色衣服,但是光線昏暗,并未看清面容。不過,他身上有一股幽香。】
黑衣,幽香,白狼。這三樣俱全的,除了李莫寒還會有誰。只是打聽消息,不知便罷,何苦傷人呢?還是在他眼裏,人命,就那般不堪!有用且留,無用即殺原世上,當真有如斯殘忍之人。她還妄想所謂判派使只是性格沉郁,不願近人,而今看來,是她太不懂人心叵測。
【今日幸得姑娘相救。請問…姑娘芳名】
【萍水相逢,無須了解更多。告辭。】
【姑娘!】才到門口,卻又被叫住,【在下深銘姑娘恩情,改日定當報答。】
墨衣男子垂劍而立,足邊銅镖散落,皆铩羽折刃。一雙棕眸傲然明月,鼻如刀削,棱角分明,面容俊朗,不經風霜。劍首抵在仰躺在地的少年的肩膀,狠狠剜過,血抛入夜色,沉寂落地。
【你為何要殺白狼】
沉默。問了許久,仍是沉默。對方似乎聽不到他的問話,從一開始的交手,到現下傷痕累累,只剩挨打。誠然,若無此人的暗器從背後刺入白狼身體,他斷不會輕易得手。但白狼仇家甚少,又身在大漠,何人會助自己取他性命況且白狼一死,必将引起轟動,待到天亮之時,弘關的守兵會全城封堵兇手。
【我看你身手不凡,怎麽在中原,沒聽說過你】
沉默。他憤怒,擡腳踩在少年心口,用力碾壓。直到足下之人顫抖嘔紅,不曾放松。
【莫非…你不是中原人大漠之中最厲害的殺手,當屬魔宮判派使。難道,你是判派使】
沉默。男子冷笑一聲,擡腿轉身。揚起長劍,貪婪的舔舐鋒上的血腥,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不過,判派使怎麽會像你一樣……這般不堪一擊呢?】
收劍回鞘,轉過頭欣賞着少年眼中的倔強,勾起唇角。探出指端□□腹部那道傷口,慢慢劃動,猛然快速拔出,血湧如泉,流到泥土裏,迅速下滲。滿足的望着染紅的食指,眯起雙眼:
【不要灰心。你比我剛剛問路的那個書生,禁打多了。】
欲後撤起身,手腕驀然傳來一陣劇痛。銅镖穿透了腕骨,堅硬冰冷的金屬扭成了異樣的姿态。垂眸看去,卻發現那少年渙散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東西。火焰,藍色的火焰。那是殺氣。
三十年前的白狼,二十年前的淩天正,十年前的唐山虎,五年前的尹伯卿,眼神中都有殺氣,但并非這樣沉靜的燃燒。他用力拔下銅镖,向下擲出,不偏不倚,正中少年身側毫厘之處。他不想殺他,他覺得,這個人會是武林下一個翻雲覆雨的角色。只是,誰能預知未來呢?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結局,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等男子走遠,李莫寒方撐着地面,直起身子。眼前一陣陣發黑,看不清周圍事物,只能用手摸索着爬到一棵樹下。腹部的傷口才有愈合之勢,這一折騰,怕是比之前更嚴重了。咬牙束緊腰帶,直震得唇壁發麻,食指生生捅進去,這人的手段,竟比冷胭更狠毒。
視線清晰了一點,松下一口氣,向後靠上樹幹。
天快亮了,他們,會等自己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