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蝶戀花

? 銀龍青鋒蛇，身如銀蛟，首若巨蟒，尾鋒而有力堪媲玄鐵鏈蛇軟劍，鱗甲光澤堅硬不入刀斧槍戟。其毒牙長且尖，毒液性陰寒，效猛烈，為其傷者三燭香之內疼痛錐心而死。蛇口餘生者，唯今二人，一乃修真隐士南淮子，憑借深厚的內力逼毒出經脈;二是魔宮第一任判派使淩霄，生熬過了內腑心脈撕裂之苦，卻武功盡失，成了廢人。中原武林人，上怕仇家嗜殺，下怕惡畜索命。烈焰雉于多年前暴死幻蝶谷，徒留了一尾青鋒蛇，行蹤無定，傳言不斷，駭人聽聞。

在大漠，是不會有如是巨大又極具威脅的動物的。那裏的猛獸，只有成群的野狼，餓青了眼睛，肚皮緊緊貼着脊背，四處尋找食物。

這般說來，李莫寒不曉得此畜習性當屬尋常。倒是歐陽澈，随白狼習武時奇聞異事自聽說了不少，銀龍青鋒蛇并非沒有提過。但他從來不信，世上當真有此等同上古神獸一樣的生靈。卻是眼下，這梼杌般的青鋒蛇确确實實的存在着，一時只顧了驚奇。

血紅的蛇信緩緩靠近，那一雙詭谲的瞳孔，打量過了獵物身上每一寸骨骼，放射出了渴求而激動的光芒。它需要有靈氣的人類來補給體力，尤其，是青壯年男子。毒牙分泌出的毒液吧嗒吧嗒落了一地，打在枯黃的碎葉上，後者散出幾縷煙霧，轉為了深深的紫黑。

這樣的毒性，草藥是無法與之相比的。最毒不過桃花映，縱然百裏家傲視天下、平步青雲的劇毒桃花映都顯得不堪一擊。兇多吉少……歐陽澈長嘆一聲，抽出腰間的赤金镂雕長鞭，狠狠甩向地面。生死攸關，他沒有注意到李莫寒眼中的訝異，顧不上隐藏好的身份，殊不知有人，已識出了他。

常人握兵刃大都四指并攏于一側，大拇指于另一側，将握柄陷在掌心。而歐陽澈是以五指指腹掐捏，掌心空置，乍看只覺岌岌可危，仿佛立即掉落一般。弘關的那名書生，亦是這般攜拿折扇的，若說是巧合，未免牽強，畢竟能有如此指力的人，須自幼練習。

恍惚間，大物已至身前，李莫寒揚劍揮去，直砍斷了一截蛇信。青鋒蛇吃痛一退，蔓綠的血液潑灑出一道弧線，劃破了寂靜夜空。幾個月前，也是星宿皓朗，在狼谷之底，相偎而眠。他很羨慕倚在自己肩頭的人兒，即使是睡顏，即使是困境，都帶着甜甜的笑。他聽到她在夢中喚'大人'，不知該不該應答，只是垂眸看着她，偶爾呼吸撩撥了她的睫羽，都要好一陣屏息。那一夜，他不曾換過姿勢，直到手臂酸軟。猶記得次日天明，她慌亂的道歉，語無倫次的解釋……

望着星空出神，豈料那惡靈報仇心切，調轉方向猛力将尾部抽打在他身上。歐陽澈的那句'小心'，還是遲來一步。腹部受到沖擊，教他彎了身子，向後橫飛，撞上樹幹才跌落在地翻滾了幾周。這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必然知道，可是星空，似乎已經深深烙印進記憶，輕易就能喚醒。左手帶着全部力量按進腹中，擡頭前望，竟是一陣眩暈蒙住了視線。這些時日過去，刀口雖已無大礙，內傷終究未愈，經這一下，只怕又要折騰上幾天了。

思忖半刻，倏爾蓄力左手，狠狠一掌拍在小腹，突如其來的疼痛幾乎要他窒息。身上的衣物被冷汗打濕，貼着皮膚，涼意愈重。只是腹中淤血不散開，無法運功繼續戰鬥，如斯痛着也罷，速戰速決，是最好的選擇。

李莫寒手扶樹杈，借力起身。風沙打在雙頰，夾雜着簌簌殺氣。回身對歐陽澈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探劍前傾，飛身襲向蛇目。青鋒蛇縱然有十分靈氣，也終究是不敵計謀反應，仰天低吼一聲大張血口，豈料那二人皆踏上了它頭頂。憤怒的搖晃着身子，它能預料到他們下一步的行動，俄而将頭用力下甩，企圖掙脫。

李莫寒後傾翻騰而躍，順着蛇脊下滑至其身體三分之一處，用力撕下一塊鱗片。他記得，蛇三首，有碧血，那應是蛇膽所在。然而劍尚未刺入蛇身，只聽得一聲慘叫，歐陽澈便橫飛出一大段距離，摔在地上一動不動。于習武之人來說，這一下僅震昏了過去，并不大礙，他也未在意，直到一抹小小的人影出現在林中，方徹底慌了神。手中短劍狠狠下刺，卻伴随着清脆的金屬斷裂聲，驚醒了他——這巨蛇，竟然刀槍不入!

青鋒蛇變得異常暴躁，回過頭來，幾欲一口吞掉脊背上的人。斑黃的毒牙不斷滲出透明液體，一滴一滴粉碎在地面。那少年向左側淩騰閃避，恰躲開了一雙毒牙，但右臂剮蹭過蛇頭的鱗甲，掀下了一塊皮肉。

【大人……】李莫寒本能的循聲望去，金栀子懷裏卻是癱倒的歐陽澈。這個稱呼，已經不屬于自己了，他應該要記住。擡手托着右臂，慢慢站起身來，正視着眼前的巨怪。嗜血的瞳孔，不是殺氣，而是殺戮，是不同于人類的狠絕。

【金栀子…】他厲聲喝道，【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