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壞消息

第九十章壞消息

京郊離京本就不遠,阮婉與寧叔叔共乘馬車,便借由回京的一路向寧叔叔道起西秦一事。

此事的來龍去脈,她也不盡清楚,所幸從卓文讓邵文槿帶她連夜逃出西秦京中說起。

出得京城不久,隊伍就遭刺客圍攻,邵文槿和江離便分開兩路,分別帶她和葉蓮南下。邵文槿為了躲開追兵,未在約定地點露面,後來刺客将葉蓮錯認成她,她才撿回條性命,葉蓮卻在途中亡故。

恍然已過三月,但凡言及此處,阮婉鼻息猶有酸處。

先前她也以為是刺客,邵文槿卻小心謹慎,叮囑勿同西秦官兵接觸。而後西秦處處關卡,果真都有她和邵文槿通緝的畫像。

一路逃亡,既有西秦官兵盤查,又有刺客圍追堵截。

後來邵文槿帶她輾轉西秦國中,幾次都險些喪命。直至她換回女裝,邵文槿自毀容貌,才喬裝打扮出了西秦。等到蒼月國中,也遇到數次傭兵打探,他們都平安度過。

寧正聞得臉色越加難看,卻也只是靜聽,不作打斷。

……

說了不多時,馬車業已抵達宮門口。

敬帝和陳皇後在等,話未說完,寧正也不作耽誤。寧正未同阮婉一道進宮,只囑咐她面聖之後,好生歇息,明日他再來昭遠侯府。

阮婉應聲。

這幾月,讓寧叔叔擔驚受怕了。

她早該在蒼月國中就送封書信回南順,但彼時已是驚弓之鳥,穩妥起見,處處都要隐瞞,哪裏還敢往西秦國中送書信。

如今想來,倒是枉叫寧叔叔擔心一場。

Advertisement

寧叔叔還在南順國中,少卿遠在長風成州,山長水遠,只怕更擔心。

消息傳回到寧叔叔處不過是幾日前的事,即便寧叔叔立時讓人送信少卿,也要半月以後少卿才會知曉。

聽聞她出事,少卿定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當時逃亡途中,即便有邵文槿在,心中都難踏實,更不敢多連累少卿,她才思慮不周。其實抵達蒼月,就應先讓人送口信到成州給阮少卿,再讓阮少卿告知寧叔叔一聲。

不僅寧叔叔,敬帝和陳皇後也該擔心她了。

少卿回京,宋頤之就牽了她一道去見敬帝和陳皇後。邵文槿和邵文松兄弟二人本來也要向敬帝複命,就一并前往。

陸子涵便也只得硬着頭皮同去。

睿王殿下私自離京,即便父親巧舌如簧,他也脫不了關系。不如趁陛下和父親怪罪下來前,自己先進宮将錯認了。端正了态度,再先同陛下和皇後擺事實講道理。

他原本也是被逼迫的,并非他慫恿的睿王,總歸好過他不在的時候,睿王在禦前胡扯。皇後又是有名的寵愛睿王,自己父親又要顏面得很,到時候吃苦果的只怕還是他自己。

一行五人入宮,敬帝身旁的近侍官來迎。

三月未見,近侍官都激動得熱淚盈眶,“侯爺可算回京了,這些日子,陛下和娘娘在宮中沒少憂心,眼下,總算把侯爺盼回來了。”

“讓陛下和娘娘挂念了。”阮婉心生愧意。陳皇後素有咳疾,夏日一過,秋日夜裏就難入睡。再操心她的事,只怕更為鬧心。

“娘娘近來鳳體安好?”阮婉不覺問起。

宋頤之扁嘴,母後夜裏咳得厲害,整宿整宿睡不着,吃了多少藥都不見好。阮婉腳下略有踟蹰,不覺眼眶瑩潤。

“母後想見妹妹了,父皇月前就遣人去長風接妹妹回來。”宋頤之說者無心,阮婉卻是心中一滞。

晉華在西秦時便告訴過她,宋嫣兒和李朝晖定了今年年關回南順省親,也就是這兩月的事情,敬帝哪裏會不知曉?

既然知曉,還遣人提前去接宋嫣兒和李朝晖,只怕是……阮婉心中倏然隐痛,轉眸看了看宋頤之。他在一旁自顧嘟嘴,不開心,卻渾然不覺旁事。

一側的邵文槿三人也同阮婉一般,紋絲不動僵在原處。

敬帝是有意隐瞞陳皇後,才會讓人守口如瓶,他們之前都未聽到過一絲風聲。

但此話經由睿王之口說出,便是十有八/九。都曉嘉和公主今年見底要回京省親,陛下卻提前命人去接,旁人哪裏會猜不透?

是以,相繼轉眸看向近侍官,近侍官果然低頭避過,話鋒一轉,該是有難言之隐,“晌午過後,陛下離了禦書房,在鸾鳳殿中陪娘娘下棋,各位勿讓陛下和娘娘久等。”

除卻宋頤之,各個心中都已明了,遂也不再多問。

陳皇後為人親和,他們幾個又都是平素同她親近的後輩,是有在她跟前走動,陳皇後待幾人都是親厚,幾人沒有少受陳皇後照拂。

邵文槿和阮婉自然不必說,就算是陸子涵和邵文松,也都是陳皇後看着長大的。

這一路從宮門行至鸾鳳殿,都緘口不言。唯有宋頤之不明所以開口言及其他,阮婉和邵文槿才強忍哽咽應聲,心中便似攏了一層膈應的薄霧,揮散不去,又壓抑得心中難受。

邵文松向來對陸子涵無甚好感,臨近鸾鳳殿,陸子涵卻突然駐足,鼻尖略紅,喉間稍有哽咽,“家中還有要事,改日再來向陛下和娘娘請罪,我先回府了。……”

言罷,也不待他幾人開口,簡單向近侍官行禮,轉身就走。

剛一轉身,眼淚就掉落下來。

幼時他同陳皇後就特別投緣,陳皇後愛吃酸食,他也愛吃,陳皇後就時常遣人将果脯糕點送于他吃。

他是家中老二,家中還有一個哥哥。父親好顏面,處處喜歡同朝中同僚比,哥哥精于詩書,自然備受父親稱贊,他便不如哥哥受父親喜愛。每次入宮,父親都在人前誇贊兄長,對他卻是一筆帶過。

他生得同父親娘親都不太挂像,也算不得好看,也不如哥哥受父親器重。那時高家有高入平和邵家有邵文槿,父親便處處要哥哥同他二人比,久而久之,心思便大多花哥哥身上,對他多有忽略。

他那時年幼,賭氣同陳皇後說起,陳皇後便将他攬在懷中,誰說子涵長得不好看,本宮倒是覺得子涵好看。

孩子都愛稱贊,陸子涵一直感激陳皇後。那時他還小,不懂的事多,陳皇後的循循善誘便都記在心間。

天下間沒有父母不喜歡自己孩子,只是你哥哥身上的擔子比你重些罷了。

陸子涵歡喜點頭。

陳皇後喜歡他,就時有在敬帝面前提起,敬帝便不時問起父親,近來不曾見過子涵,他在家中可好?敬帝和陳皇後喜歡他,陸相對他就器重起來。

他入宮拜見雖然遠不及邵文槿和阮少卿頻繁,但他每次都畢恭畢敬,并非只為天家威嚴,而是陳皇後對他而言,是意義不同的長輩。

出得宮中,陸子涵便忍不住哭出聲來。

此番都是後話。

……

入得鸾鳳殿,阮婉才見得陳皇後臉色稍顯蒼白。

稍顯蒼白,還是施了粉黛的緣故,慣有的笑意浮在臉上,卻俨然撐不起過往的儀态。阮婉心頭哽咽,低眉間,卻倏然換了一幅歡顏,就同宋頤之一道跑上前去,“陛下,娘娘!”分毫聽不出旁的語氣。

邵文槿同邵文松二人就在殿中行禮。

見得她與邵文槿安然回南順,敬帝龍顏大悅,陳皇後也不住道好,又讓她上前來,仔細看了看,輕聲嘆道,“可是沒少吃苦頭?”

阮婉拼命搖頭,“沒吃苦,一路都是文槿照顧我……”

先前顧及不暇,敬帝才喚了邵文槿上前。

顴骨上的刀疤赫然映入眼簾,敬帝眼中微滞,邵文槿卻絲毫不言其他,只道西秦南下蒼月,途中輾轉,書信不便,讓陛下和娘娘擔憂了。

“好孩子,你待少卿好,陛下同本宮都看得到。”陳皇後鮮有如此開口,邵文槿略微錯愕,目光對上敬帝,敬帝卻是微微斂目。

再閑話了些時候,敬帝讓邵文松同宋頤之和阮婉在鸾鳳殿陪陳皇後一道說話,又吩咐邵文槿同他去禦書房。

行至禦書房的時候,江離已在禦書房候着。

江離!雖然聽聞他已安然回到南順國中,但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邵文槿上前相擁,患難之交,不必旁人。

敬帝并未多言,待得二人照面,便揮手退下房中所有近侍和宮婢。“将北上西秦之事,一一向朕道起,一個環節都不準遺漏。”面色陰沉,就似蘊氣灼燒在胸間。

“是!”兩人拱手應聲。

……

稍晚,陳皇後又在鸾鳳殿擺晚膳,留了幾人用飯。

敬帝和邵文槿雖未同來,有宋頤之、阮婉和邵文松相陪,陳皇後自然歡欣。鸾鳳殿內已然許久沒有這般熱鬧,陳皇後近來又懷舊得很,這一頓飯便一直吃到晚間時候。

陳皇後留宋頤之在宮中,宋頤之又想同阮婉一處,陳皇後攬了他懷中,少卿回京不易,讓少卿回府歇歇,明日再喚少卿入宮。

宋頤之賭氣,他就要同少卿一處。

陳皇後眉頭微攏,心中郁結便咳了出來,咳得不輕。

母後母後,宋頤之吓倒,不敢再胡鬧置氣。近侍官慌忙傳了禦醫,又讓人去通知敬帝。待得禦醫趕來,阮婉和邵文松才離開鸾鳳殿,一直沉默不語。

将出宮門,見得邵文槿侯在一側,身後還跟着一襲戎裝的江離。

江離?有人原本眼中含淚,便“啪”得一聲滾落。

“侯爺!”江離嘴角抽了抽,頃刻,鮮有笑意浮上唇瓣,卻是幾分不自然。

“江離!”阮婉咬了咬下唇,驟然撲上前去,江離尴尬笑了笑,只得側身讓開,阮婉便一頭撞在邵文槿懷中。

江離輕咳,“邵将軍尚在,侯爺莫讓末将難做。”

他話中有話,邵文槿輕笑出聲,阮婉便驀地語塞,就剩下邵文松詭異看着三人。

由得阮婉同江離在前方走,便不時有“讓你逞能!”“禁軍左前衛有何了不起的?明日起就不準做了!”“你再給本侯拜別個試試!”“拿去你的護身符,當真沒見過你這般讨厭的!”

……

江離一句也差不上,宮中到侯府多久,她就滔滔不絕訓了多久,委實哭笑不得。

先前一幕邵文松耿耿于懷,實在懷揣不住,正欲開口問清楚他同阮少卿,邵文槿卻先他一步。

“出使西秦之前,娘娘尚且安康。不過短短三月,就病得如此厲害,京中近來可有何大事?”邵文槿不在南順,自然不知。

邵文松原本想問他阮少卿之事,卻被他生生抑在喉間。陳皇後的病,他聽娘親提起過,卻不知陳皇後病重。邵文槿問起,他順着邵文槿的話思量起,近來京中的大事,只有阮少卿在西秦失蹤。

再有便是,泾遙——西昌郡王府的世子沒了。

邵文槿猛然駐足,西昌郡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