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帶你飛回永安,怎麽樣?只要一炷香的時間!不,半柱香我就讓你到永安。”

沐靈雙手托腮,問:“你怎麽帶我飛啊?”

傅南天想了想,提議道:“抱?”

“那可不行,男女授受不親。”沐靈鼻子一哼:“再說了。我都不知道你是誰。在那半空中我可沒地方去,誰知道你會帶我去哪?”

傅南天瞪大了眼:“我要是想抓你去哪,我還等到現在?行行行,我叫傅南天,行了吧!臨川傅家傅南天!”

當今世上,或許有人不知道傅南天是誰,但一定沒有人不知道臨川傅家。

可偏偏,沐靈還真都不知道。

這位既然是傅家人,那她要不要告訴這位傅公子,司徒逸宵是去臨川?

想了想,沐靈還是決定不說,反問:“臨川傅家?幹什麽的?”

傅南天差點眼前一黑,還真有不知道臨川傅家的……他只得硬着頭皮解釋:“那當家的,做武林盟主的。”

“哦。”沐靈大概明白了,又問:“那你和當家的關系的是?”

傅南天神色冷了幾分:“不告訴你。”

沐靈悄悄翻了個白眼,心想:不說就不說。我還不問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我帶你飛回去啊!”傅南天轉移話題問:“你這樣走下去,我也要跟着走下去,走累了晚上我還和她怎麽打架?”

沐靈樂了,笑嘻嘻道:“打不過就打不過咯,她不是會飛嘛,你往永安逃,把她引過去讓她自己飛。”

傅南天聽了眉毛豎起:“放屁,誰說我打不過得用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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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還關心怎麽打?”沐靈笑着問。

“我……我這樣用最佳狀态上場,叫尊敬對手!”傅南天道。

“聽起來很有道理得樣子。”話雖這麽說,沐靈臉上的意味卻是很深。

傅南天嘆氣,忽然起一事:“姑娘,芳名何許?”

沐靈沉默,片刻後嘴角微彎:“沐靈。”

“名字挺好聽的。”傅南天誇贊道,又問:“那她呢?”

“不知。”

“嗯?”

“不知道。”

“那……我自己問吧。”傅南天讪讪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傅南天确實跟了一晚上,司徒逸宵也确實沒有發現。不是bug,後面會解釋。

☆、沐靈·孑然

沐靈還是被傅南天給抱回永安了。

具體說,是被傅南天點了穴道飛回永安的。

在沐靈第十七次停下來歇息時,傅南天實在失了耐心。學着司徒逸宵背後偷襲一點,待沐靈徹底不能動彈了,就一手勾着沐靈肩膀,一手打彎沐靈膝蓋抱了起來。

然後一句“得罪了!”騰空而起。

沐靈被驚吓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周遭一切。這完全都是她未曾見過的風景,天雖然還那麽高,雲雖然還那麽遠。

可在這樹梢處,遠處的高山流水清晰可見。

若不是她被點了穴道,只怕尖叫起來傅南天雙耳都得聾。

太過震驚的沐靈,也沒去記在空中到底飛了多久。等隐隐約約看到永安鎮,然後被傅南天放在地面上解了穴道後,沐靈腿一軟直接跌落在地。

傅南天趕緊将沐靈給提了起來,好奇問:“你怎麽慫成這樣?”

沐靈待能好好喘氣了,擡手就去打傅南天:“混蛋!大壞蛋!說都不說一聲就帶我飛,我都快吓死了!”

傅南天跳着躲,見沐靈沒個完反手抓住她的雙手手腕舉到一邊:“好了好了,是我的錯。但你現在也不用走的腿痛了啊!害怕就閉上眼睛,非得睜大眼睛東看西看,傻不傻?”

“你……”這次沐靈倒是被傅南天堵的說不出話來。使勁用了幾次力,雙手才從傅南天手中抽出來。

傅南天也是确定沐靈不會再鬧才松的手,他就奇了怪了,怎麽沐靈在司徒逸宵面前,低眉順目跟個小白兔似得。到他面前,就成了随時要炸的野貓。

像極了他那妹妹,傅南雅。

呵,女人。

沐靈往永安鎮走去,傅南天想完了該想的,不該想的,便跟上。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行人。可明明只過了一日,卻給了沐靈物是人非之感。沒忍住,在分岔路口,沐靈還是打算先去司徒府看看。

可遠遠瞧着,沐靈就覺得不對勁。

司徒府可是鎮上最氣派的大宅子,地勢也高,隔老遠就能瞧着司徒府的半個面貌,好不威嚴。

可沐靈一路走來,只覺得那出空落落的。直到走近了,沐靈才發現人群圍起的牆裏,是一片燒了個幹淨的廢墟。

曾經富甲一方的司徒府,只剩殘梁和灰燼。

沐靈捂住嘴,又努力控制自己即使紅了眼也不去掉眼淚。

“這火也不知道誰放的,燒的這麽大!整整一天!”

“是啊,火勢太大救火都不好救。司徒老爺多好的一人啊,現在……哎……”

“現在司徒府被燒了個幹淨,恐怕就算司徒老爺洗清嫌疑,也不會回來了。”

地上還攤着水漬,看來是衆人都是等火勢漸漸小了,才忙着來撲火。

還有點餘熱,但人群已經散去。沐靈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傅南天嘆了口氣,走到沐靈身後小聲道:“司徒逸宵他自己燒的,你就別傷心了。人家自己親手舉着火把這裏點這裏點的時候,都沒你這麽不舍。”

沐靈驚住,又疑惑看向傅南天:“當真?”

傅南天點頭:“他也知道司徒家的人不會再回來,索性把所有帶不走的全部燒掉,也是去了一些牽挂。你不懂。”

沐靈确實不懂,但也不是完全不懂。

反正就是,不會再回永安了。

沐靈擡腿往客棧方向走去,期間不忍多次回頭,也還是那殘跡。

終于走到客棧,沐靈剛邁進去,就被剛清掃完一桌殘羹的小二發現。他興奮的沖還在擺弄算盤的掌櫃的道:“掌櫃的!沐姑娘回來啦!”

掌櫃的擡頭,果然看到了門口失意模樣的沐靈。面露喜色,但也只是一晃而過。走出櫃臺,到了沐靈面前關心的問:“怎麽了怎麽了?怎麽這般一臉愁樣?”擡眼,掌櫃的看到了沐靈身後的傅南天:“是不是你欺負她了?”

傅南天連忙擺手:“那自然不是我!”然後,從身上摸出銀兩攤在手心:“兩間房。”

掌櫃的收了銀子,轉頭對小二道:“快去收拾一間客房。”而後又拉着沐靈的手,輕聲細語道:“你那房間東西太多,我還讓人來得及收拾。你回來也好,直接住進去便是了,還跟之前一樣。”

說着,帶沐靈走到桌前坐下,又問:“發生什麽事了?急急忙忙出去,又突然失魂落魄的回來。是不是司徒……”

“沒什麽事。”沐靈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是我沒地方可去,就回來了。”

小二已經是收拾客房了,沒人管傅南天,他就徑直走到掌櫃的對面,也就沐靈旁邊坐下給自己倒水喝。

走了一天不說,剛剛還在那熱的出汗的地方待了會,傅南天現在只想喝水。

“好好好,想回來就回來。我這兒啊,永遠給你騰個地兒。”掌櫃的拍着沐靈的手說。

沐靈感激的看向掌櫃的,重重點頭。

傅南天白了一眼,喝自己的水。

總算停了下來,傅南天只想靜靜等着黑夜降臨。沐靈也在等,現在她有意識,就會去想許許多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倒不如睡着了閉眼落個幹淨。

在自己房間內手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發呆。腳邊是她前幾日紮好卻一直賣不出去的花燈,已經堆得滿屋子都是,幾乎沒處落腳。難怪小二還沒來打掃。

黑夜還未來臨,傅南天卻提前走了。

他在自己房間休憩時,聽到了窗外熟悉的“咕咕”叫。打開窗,來的是傅家養的信鴿。

取下密信一看,傅南天只覺得頭痛無比。

竟然把司徒逸宵跟丢了?還有臉向他求助?

傅南天是不想去的,可沒辦法。現在離太陽下山起碼還有一個時辰,傅南天必須馬上出發。

來到沐靈房門前,傅南天擡手敲門。

沐靈開了門,沒讓傅南天進去。傅南天已經看到了滿地的花燈,但也沒心思笑話,遂道:“我要走了。”

沐靈一愣,不解的問:“這還沒到黑夜呢,你不找她打架了?”

“打不了了,下次吧。”傅南天沉默片刻,又道:“好好照顧自己,沒事別東跑西跑。出了意外,可沒人救你。”

沐靈更加不解了:“好端端的說這話做甚?再說了。誰說沒人救我?她那麽厲害,指不定我明日醒來在哪呢。”

“就怕你直接在白天一命嗚呼!”傅南天擡手,在沐靈腦袋上敲了一下,道:“行了,走了。”

“哦。”沐靈揉着腦袋,傅南天敲得不重。但他敲這一下,沐靈真切感受到了什麽是大哥的關心。

“傅南天。”沐靈突然開口。

已經走到樓梯口的傅南天轉身。看着沐靈不語。

“路上小心。”沐靈叮囑。

傅南天神情微微動容,點頭後,不帶猶豫轉身就走。

看着傅南天出了客棧,沐靈回房躺在了床上。

大家都有非去不可的地方,只有她,浪跡一生也無妨。

☆、沐靈·通緝

花燈賣不出去,沐靈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幹脆在客棧裏兼起了小二。沒事幫忙收拾收拾桌子,掃掃垃圾什麽的。

好幾次掌櫃的從沐靈手上搶過掃帚抹布不讓沐靈幹,可次數多了掌櫃的也懶得動了。小二倒是看着沐靈笑容越來越蕩漾,主動和沐靈分活幹,遭了掌櫃的不少白眼。

金秋時節,風高氣爽。

沐靈最喜歡做的,就是拿着大掃帚在後院,把被夜風吹落的枯黃樹葉,掃成一堆。

有那幾顆大樹在,這些葉子就好像永遠掃不完。

幹這種不費腦子的事,沐靈總忍不住東想西想。想被燒成廢墟了的司徒府……想突然告別的傅南天……但想的最多的,還是公子司徒逸宵。

他出現在草叢深處捧着芭蕉葉的景象,沐靈怎麽也無法将其從腦海揮去。

于是沐靈只能想,還有聽自己訴說過往經歷事。認真聽講,時不時點頭微笑,黑亮的眸子像藏了一顆星星一般。

明明自己經歷了驚天家變,卻還有功夫聽別人的故事。得空了,還有時間回來放一把火燒掉過去。

沐靈有點不太理解,這是怎樣的冷靜果斷之人,才能做出的事。

告示牆上,已經貼上了通緝司徒逸宵和司徒老爺的畫像。沐靈去看的時候,那裏也圍了一堆人,都對朝廷罵罵咧咧的。

沐靈心想,要是司徒逸宵只躲官兵,恐怕躲永安鎮是最安全的了。

可是,他和官兵一樣,也在找司徒老爺。

秋風拂面,沐靈醒了過來。

關上窗戶換衣服時,沐靈不經心想,這小姐姐每夜每夜都要出去蕩蕩,難道不覺得冷嗎?

推開門下了樓,沐靈剛好迎上掌櫃的。

“沐靈,去不去一趟臨安?”掌櫃的笑呵呵問。

“臨安?”沐靈也沒聽過這個地方,倒是知道另一個地方:“臨安在哪?和臨川相隔遠嗎?”

“不遠。”掌櫃的答:“從這去臨川,必須先經過臨安。臨安有一商戶,訂了我的桂花酒。明日就得啓程送過去,我怕路上無聊,你一同去陪我說說話呗。”

去臨川必須先經過臨安?

“路上要行多久?”沐靈問。

“兩日便可,我們坐那車,走官道,快的很!”掌櫃的回,又問:“答應了?”

沐靈忙擺手:“容我再想想。”

“好!”掌櫃的一口答應,擦過沐靈身子上了樓。

沐靈是很想去的,可她身體裏的小姐姐可容不得她輕易放心,晚上身邊還有旁人。

當晚,沐靈也顧不得其他。

執筆書寫了好長一封信,給那位小姐姐。雖然叫着小姐姐,可沐靈反而覺得自己跟個老媽子一般。

解釋了前因後果,又标注了幾點不可為。沐靈才試着放下心來,停了筆。

還是頭次寫這麽多字,沐靈嘆氣。

幼時爹爹也曾教過書寫,後來也都是沐靈到處流浪東學西看的,學做花燈時,師傅也曾讓讀書,說這樣才能畫好畫。

字不曾多寫,所以這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但好歹能認。

其實也是那晚司徒逸宵沒和她處出什麽事來,沐靈才敢寫得這封信。

只願小姐姐識字吧。

一覺醒來,沐靈難得發現窗戶并未被打開。

趕緊從床上起來去看那信,空白處多了一個工工整整的“好”字。

這可把沐靈樂壞了,再去看窗戶。應該是小姐姐出去回來後,又給關上了。

出門時,正碰上掌櫃的指揮小二,将一壇壇濃香的桂花酒搬上那車。

沐靈小跑着過去,笑道:“掌櫃的,還能讓我去臨安嗎?”

掌櫃的聽了回身,臉上是止不住的笑臉:“當然可以啊!吃過中飯,我們就出發。大概啊,明天下午到臨安。”

“好,那我要收拾什麽嗎?”沐靈問。

“不用不用,才一天而已。路上也有客棧給我們歇息,你跟着我就成。”掌櫃的道。

“好!”

午後,兩人和馬夫上車出行。

沐靈原本以為,還能路過那日和司徒逸宵待過的地方,可沒想根本不是一個方向。

沐靈一路玩着狗尾巴草,直到了掌櫃的說的那個停宿的客棧。

太陽要落了,沐靈便稱累回房歇息。她和掌櫃的一間房,信上特意交代過,若入夜身旁有人,千萬等她睡去再出去玩。

等沐靈醒來已又是白天,吃了早飯沒見有什麽不對勁,沐靈提着的心才漸漸放下。

原本一切都沒被人察覺,直到快正午時,掌櫃的慢悠悠來了一句:“昨夜你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面色難看的一句話也不說。問什麽,也都不回,只搖頭。”

沐靈呼吸一緊,不知道做何回複,幹脆也搖頭。

掌櫃的見沐靈如今面色挺好的,也沒多想:“不過你那衣服挺好看的,只是大晚上穿着跟鬼魅一樣。”

沐靈笑笑,不敢說話。

一路上,沐靈也打聽了些關于臨安的事。

臨安地處要塞,它不僅是臨川的必經之地,也是去皇城的路線中至關重要的一個地方。

遠遠的,沐靈就看到城牆上,大大的寫着“臨安”兩字。

看守的士兵看的極緊,反複确認了馬夫的模樣,才放了沐靈三人的行。

過了城牆,沐靈就看到告示牌上的告示畫像。

沐靈心頭一沉,又聽到掌櫃的嘆氣。

查的這麽緊,司徒逸宵或許不在這吧。

或者,來了也走了。

太陽漸漸偏落,掌櫃的已經習慣了沐靈的作息。畢竟在客棧裏,沐靈也幾乎每天這個時候,就進房門裏不出來。

于是,先找到客棧。把沐靈安頓下來,再去送酒。

沐靈暫時并無睡意,開着窗看下面行走的生人。

臨安的人比永安多,集市也比永安熱鬧。

可沐靈還是沒有興趣。

看着太陽已經開始落山,正想關窗,沐靈感覺好像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形。

那人一身破爛衣服,帶個鬥笠。沐靈隐約能沿着鬥笠邊緣,看到和身形極為不符合的青白胡須。

胸膛開始劇烈跳動,沐靈緊盯着那人,一刻也不曾眨眼。

很快那人漸行漸遠,消失于人海,沐靈才收回了視線。

是他,司徒逸宵。

他在這,他要去傅家。

沐靈突然懊悔,方才怎麽沒追下去。興許還能追上,問他認不認識傅南天。

正想着,沐靈眼前一黑,倒在就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所有地名都是臨時瞎編,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沐靈·重逢

司徒逸宵快步在林子裏走着。腳步越來越快,雙腳似乎成了虛影。

在這夜裏月色中,只有眼色極好的人才看得出,司徒逸宵的每一步,并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踩在草尖上。

每過一處,青草只是微晃,絲毫沒受損害。

自那日和沐靈一別,引走追蹤的人,想盡辦法甩脫後又來了一批。

司徒逸宵特意繞遠路來了臨安,喬裝進城,藏了三日沒想還是被發現。

這林子裏,除去他自己,起碼聽到了不下二十人的腳步聲。他們帶了兵刃,可他赤手空拳。再往前走一段,就有一條河。潺潺的流水聲可以掩去打鬥的動靜,要是沒有援兵的話,司徒逸宵有把握一試。

可還沒出林子,那群人提前發難。

不再掩飾自己,其中一人提氣飛身越過司徒逸宵。繞過一顆粗樹後,腿蹬樹幹借力握着明晃晃的白劍向司徒逸宵刺去。

司徒逸宵仰身躲避,原本這位主動出手的黑衣人應該直接飛過去。卻沒想收力極好,腰身一轉,劍尖調轉方位在空中畫了個半圓,挑過地面時,幹枯的落葉全被一分為二。

司徒逸宵雙腿蹬地,往一旁快速後退而去。

那人挑起一劍力已分散,回身一轉立住身形,擡手劍指司徒逸宵。

司徒逸宵也終于踩實了地面停了下來,只是這片刻間,後面的人已經都跟了上來将司徒逸宵圍在圈內。

剛好二十人,個個舉着冷劍指向司徒逸宵。

之前行兇那人走進圈裏,劍指不動,冷眼看着司徒逸宵。

“你們跟了我這麽久到底想幹什麽?”

既然走不掉,那就來問一問,随便打聽出點什麽都好。

可那人什麽也不說,從懷裏掏出一件物品攤在手心。

司徒逸宵認的,那是父親手上的扳指。

可司徒逸宵早已猜到,從頭到尾都是一夥人追蹤着他。他更要注意的是,這是只什麽手。

女人能有這麽好的功夫真是不一般,怪不得韌性那麽好。

她已經收了手,扳指落回懷中。眼神依舊冷淡,卻學着男人啞着嗓子說:“跟我們走。”

司徒逸宵覺得好笑,這群人跟着他特意繞遠來了臨安。之前打了幾次,都不說話,對他半下的狠手也被他一一化解。

現在他将要進入臨川,才終于拿出父親的扳指,讓他跟着走。

其目的,到底是要他跟着他們走。還是,不上傅家?

“那不可能,還是打一架吧。”

這次,司徒逸宵反先出了手。

以一敵多但司徒逸宵不落下風,倒有點勢均力敵。他雖然傷不了他們一分一毫,他們也動不了司徒逸宵一片衣角。

幾個回合司徒逸宵瞄準時機,猛然提氣往林外飛去。

衆人都沒想到司徒逸宵這麽快就打一半不打了,飛身跟上。

可剛出林子,還未防備的一排人,就被一繩索甩出的水珠混着內力打翻在地。

不,不是繩子。

是衣服!

司徒逸宵脫了外袍浸水沾濕扭成繩索,以此為武器站在青石上,冷眼看着那群人。

倒地的那排人迅速爬了起來,在女扮男的那人下令後,個個提劍沖了上來。

司徒逸宵原本就不擔心會不是對手,現在他終于有了武器更是不去擔心。

揮着手上的繩索轉了上去,繩索長的很,遠戰更是方便。這頭他抓着,那頭或打臉,或纏腳,或彈手腕……

終于纏了一把劍過來,司徒逸宵抓穩丢繩,上前揮了過去。

頓時,兩劍相碰的聲音清脆而起。

其他人到沒什麽可擔心的,就是那個故意扮成男子的女頭頭有點難對付。

而且一邊對付着,司徒逸宵還要注意着周遭。現在沒有援兵,勉強打個平手。要是來了個什麽人,那就不一定了。

還沒鬥出個勝負,司徒逸宵就察覺到有人來了。不僅來了,還來的很快!不僅很快,還出招了!

司徒逸宵一劍偷襲刺出後趁那女頭頭轉身并未連上招式進攻,反而退出數步之遠。

幾乎是瞬間,“砰”的一聲巨響,司徒逸宵原本待的那處,被濺起的水花攻擊。可他們在岸上,若是水花,這水花未免也太大了吧!

果然,那女頭頭雖晚了一步但也躲了開來。只是其他人完全沒有防備,牽連倒地哀聲慘叫。

有人捂着胸口,有人到手去摸背部。

司徒逸宵擡頭,看到了河水對面站在樹梢上,以圓月為幕,清冷孤傲遺世獨立的……沐靈!

“沐姑娘!”司徒逸宵脫口而出。

喊出來司徒逸宵才想起來,此時是晚上,此姑娘非彼沐姑娘。

沐靈聞聲看了過去,眼神依舊冷淡,連神情也絲毫沒有動容。

司徒逸宵這才想起,如今他還是喬裝的模樣。将發套一取,胡子一摘,露出本來面貌。

沐靈瞧到了那邊的動靜,眼見是熟人,理所當然要飛過去。

可正飛一半,司徒逸宵就大喊:“小心!”

其實不用司徒逸宵提醒,沐靈也能感受到危險的存在,轉身雙手一推,那女頭頭就被打翻在地。

她都不知道是什麽打到的她,明明什麽都沒看到可威脅十足。胸口被壓迫的說不出話來,雖然帶着面具,但是那力道帶風刮着她的耳朵。

沐靈像是被偷襲有點惱怒,右掌朝下成爪,幾顆細小石子騰空而起。

看着來人眼底分明的怒意,女頭頭面色巨變。在那石子脫出手之前,抓過随從往前一擋。

再看時,身前的人已經成了替死鬼。頸上沒入一顆石子,汩汩鮮血流出。

司徒逸宵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是何派武功。而且,這分明不是人力可及的。

也對,這沐姑娘身上,本來就有任誰也解不出來的奇怪之處。

一直不動聲色注意周遭的司徒逸宵,聽到了人馬趕來的動靜,知道之前那聲巨響暴露了方位,趕緊上前抓住沐靈欲再下殺手的手:“有很多人來了,快走!”

沐靈微微皺眉,但看着司徒逸宵的神色,還是點頭。

女頭頭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此時司徒逸宵已經帶路騰空而起。

跟在身後的沐靈袖子一揮,一道勁風打在水上,濺起的水花齊齊朝女頭頭而去。

她再次被打翻在地,這回,連動身都不得。

飛到安全處,司徒逸宵才停下來。

仔細沒有聽出周圍有人,才轉身看着沐靈問:“你怎麽,來臨安了?”

“她要來的,我怎麽知道。”沐靈回。

司徒逸宵沉默,眼眸暗了幾分。

“謝謝你,救了我。”這是徹底甩開了那夥人,司徒逸宵理應道謝。

“不是特意救你的,只是聽到有人打架覺得好玩,過來看看順便玩玩。”沐靈聲音冷了幾分,又說:“與其問我這個,倒不如想想怎麽跟她說。天要亮了,你不會又要把她丢在山野吧?”

☆、沐靈·雪鳶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從地上爬起來,他們相互攙扶,或以劍為支撐。可雪鳶躺在地上,實在動彈不得。

終于那群人發現了不對勁,慢慢走過來查看。

馬蹄聲靠近,停住。

來人翻身下馬,撥開人群蹲下身子揭開雪鳶的面具。

一張白皙清秀的小臉,暴露在月色之中。嘴角已流出血跡,全身上下只有眼皮和嘴唇在輕微顫抖。柳眉緊蹙,臉色越來越白。

雪鳶呼吸越來越困難,終于在眼黑之前看到來人,放心的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從郊外回到了房內。

這仿佛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雪鳶醒來後只覺得胸口還疼,輕咳嗽了一聲。

這聲咳嗽,驚動了守在床沿的丫鬟。

“姐姐你醒了!我去叫少主!”丫鬟大喜過望,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雪鳶勉強擡手,捂着胸口慢慢咳嗽。

不多一會,傅南天進來了,身後還跟着那老大夫。

把過脈,寫了幾味藥,大夫帶着丫鬟去熬藥,房裏只剩下傅南天和雪鳶。

傅南天站在床沿,盯着雪鳶來回走了幾步,而後在側坐在床沿上詢問:“你現在身體怎麽樣?天底下也沒幾個人能傷你,怎麽好端端的出去,回來肋骨就斷了一根?司徒逸宵他是掉進山洞裏,撿到了什麽武功秘籍嗎?”

雪鳶不知眼前這人怎麽想的,覺得好笑。可剛猛地吸進一口氣,就胸口疼的難受咳嗽出來。

傅南天負手嘆氣,去倒了杯水遞給雪鳶。

雪鳶接過,低聲道謝一句,飲盡杯中水才緩緩道:“不是,不是他傷的我。”

傅南天接過杯子,随手擱置耐心的等着雪鳶繼續說。

“是突然,冒出來的一位姑娘......很厲害。”雪鳶說話費力,不能說太快,也不能說太大聲。每個字說出來,跟蚊子似的。而對對手的評價,一出手就是翻山倒海之力,她目前只能說的這麽輕巧。

傅南天思考一瞬,便問:“什麽樣的姑娘?是不是額間有一點朱砂的?”

雪鳶仔細想了想,搖頭:“沒太看清,她突然就來了,輕功也極好。穿着一身白衣,跟鬼魅一樣。”

“那就是了。”傅南天點頭 :“我知道是誰了,沒想到她這麽厲害。”

雪鳶聽聞,黯淡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少主,是誰啊?她那武功,我從沒見過,不知出自何門何派?”

傅南天微微搖頭:“我也不知,只是和她碰過一面,也沒交手。”

頓住片刻,又叮囑道:“你好好休息,一切傷養好了再說。”

雪鳶點頭。

——

另外一邊樹林中,司徒逸宵很是無語的守在樹下。

半個時辰前太陽還未升起的時候,沐靈就說她要上去睡了。

“你不回客棧裏去?”司徒逸宵問。

沐靈回過頭,奇怪的問:“你在這,我幹嘛回去?”

不等司徒逸笑答話,沐靈就踮腳轉着身坐到了身後那顆大樹的樹杈上。身子一抓,便在上面躺了下來,手枕在頭後:“反正我就這樣這樣睡了,等她醒過來必定是會摔下去的。你要舍得,便走吧。”

“我......”

半天過去了,司徒逸宵也沒“我”出個其他來。

也不敢走開,畢竟在這荒郊野外,來人倒不可怕,蛇蟲鼠蟻豺狼虎豹什麽的,才叫人擔心。

再看一下這高度,要真摔下來......

一直仰着頭也難受,司徒逸宵幹脆在樹下盤腿打坐,閉目養神的同時分着心顧着上面的沐靈。

深秋的晨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

太陽一點一點升起,驅散了寒意。被樹葉打碎的陽光投射在沐靈臉上,慢悠悠轉醒的她一下子吓個清醒。

頓時明白過來那小姐姐又淘氣了,但還是沒反應過來,身子一仰往後倒去。

“啊——”沐靈失聲尖叫起來。

雖然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歷,不過吃過幾次虧後沐靈就漲了記性,往後醒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先待着不動觀察周圍。可這段時間,沐靈都是在哪睡的在哪醒,突然又來這麽一次,可着實沒反應過來。

這下屁股飛開花不可,沐靈心想。

可在着地之前,沐靈感覺自己先落進了一個結實溫熱的懷抱。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又被沐靈活生生的給咽了下去。

這個時候的樹林冷的很,空氣中仿佛都帶着一絲水氣。哪怕曬着陽光,沐靈還是覺得哪哪都冷。

可這懷抱倒是舒服的很,沐靈擡頭去看,再次吓得瞪大了眼。

司徒逸宵看着懷裏的佳人吟吟淺笑:“早,沐姑娘。”

沐靈張了張嘴,半天才磕磕絆絆的回了句:“早。”

司徒逸宵将沐靈放下,離開懷抱回到風中的沐靈小心的打了個冷顫,問:“我怎麽在這裏?”

司徒逸宵正要回答,沐靈就擡手阻止:“我知道了,肯定是她過來的。”

司徒逸宵笑着點頭,又聽到沐靈問:“那她怎麽不回客棧去,我和她是說好了的。”

“這......”司徒逸宵咬唇,而後笑着說:“我也不知。”

沐靈不疑有他,看了司徒逸宵一眼,認真打量了一番。

“看來,我昨日在臨安看到的熟悉背影,就是你。”沐靈肯定道。

司徒逸宵的裝扮和昨日雖然有點不太一樣,但改動并不大。衣服雖然還是髒的看不出究竟是個什麽顏色,但身形屹然不變。

司徒逸宵笑着點頭:“确實有出入臨安,沐姑娘真是心細,沒想到被你一眼認出來了。”

其實很好認,但沐靈不敢說。

“沐姑娘?”司徒逸宵突然出聲。

“嗯?”

“在下送你回去吧。”

這下,沐靈覺得林子裏更冷了,點頭。

兩人并肩走到林外,終于進入被陽光籠罩的範圍內,沐靈覺得好過多了。

偏頭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人,沐靈想了想,還是問:“司徒公子,你認識......傅南天嗎?”

司徒逸宵略微驚訝,去看沐靈:“認識,怎麽?”

“那天你......那天在永安鎮外,是他帶我回永安的。”沐靈道。

司徒逸宵更驚訝了:“他在?!你确定,是傅南天?”

沐靈點頭:“他說他是臨川傅家傅南天,司徒公子,他和你......”

那日有群黑衣人特意去劫囚車,莫不會就是這傅家所為?沐靈心想。

“他是我師兄。”司徒逸宵道。

沐靈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我還猜想,會不會是他劫去了司徒老爺。”

沐靈說着,繼續大踏步的往前走去,沒有注意到司徒逸宵眼底暗了幾分。

沐靈說的,也不是說并無可能。雖然這幾日來,和那天劫囚車的黑衣人,使得都不是傅家劍法。但傅南天要是出現在那裏,實在太過可疑。

他是師兄,又是傅家自己人,武功比司徒逸宵這個外門弟子高出可不止一星半點。如實故意小心行動,司徒逸宵也确實發覺不到傅南天的存在。

想想這幾天,自己又得出一個,他們仿佛是在阻止自己上傅家的想法......這不得不引人深思。

“他帶你回的永安?”司徒逸宵突然想回這點,低頭問。

“嗯。”沐靈看了眼司徒逸宵,點頭:“我原本是想自己慢慢走回去的,可是......可是他跟累了,所以直接帶我飛回來永安。”

“他一直跟着你?”司徒逸宵蹙眉又問。

“不止是我,還有你。他要找的,是晚上的那位姐姐。也是他告訴的我,是你放的那一把火把司徒府給燒了。”沐靈道。說到這,沐靈也想到了:“奇怪,他既然是你師兄,為什麽要偷偷摸摸跟着?”

“這恐怕......要去問他了。”司徒逸宵眸子冷了幾分,又問:“那他,為什麽要找晚上的那位沐姑娘?”

“那就要問他們自己了,我沒向他打聽。只聽他說,要找晚上那位姐姐打一架。”沐靈如實道。

司徒逸宵嘆氣,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

回想那日,自己也确實引開了幾個人。卻沒想跟蹤他和沐靈的人裏,還有他師兄傅南天!

轉瞬,司徒逸宵就思索出答案。

恐怕這傅南天和那幾人就是一夥的,只是見自己跟沐靈分道揚镳,所以自己一時貪玩去跟了沐靈,讓手下人跟着自己。

不然,對于傅南天不出來打招呼,又偷偷跟着沐靈的這個行為,司徒逸宵只能說色迷心竅!

想到這,司徒逸宵就想到了自己那日的不恥行為。

沐靈許久沒聽見司徒逸宵回話,便好奇轉身看去。還以為這司徒公子,又一聲不響的飛走了。沒想一回頭,看到的就是十分恭敬的彎身作揖的司徒逸宵。

沐靈驚出一聲,連忙去扶:“公子這是為何?”

司徒逸宵就是不起:“姑娘!那日未考慮周全,将姑娘丢在荒野之處是在下不是。好在姑娘沒事,但今日細想起來實在是在下過于大膽。姑娘只管打罵,在下絕不還手。”

這下沐靈聽明白了,收回去扶司徒逸宵的手,笑道:“不要緊的。”

“要緊的......”司徒逸宵還是不起。

“真的不要緊的,公子,你聽我說。”沐靈也不管司徒逸宵起步起了,自己說自己的:“你也聽我說過了,我從小就在山間裏長大,是個野孩子。我可不是什麽尋常的大家閨秀,雖然不像你們一樣會飛會打,但是躲好保護自己的本事還是有的。”

聽聞,司徒逸宵擡起頭來。

沐靈正笑的明媚,一雙閃爍杏眼,嘴邊梨渦點綴。

“司徒公子,你是這世上,除我爹爹和娘親外,對我最好的人了。所以,不要緊的。”沐靈笑着說。

說完,沐靈轉身繼續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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