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絕無雙微微的歪了歪頭,臉上露出溫柔舒順的笑容,但是眼睛中的溫度卻冷地吓人:“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想問很多事,別急慢慢來,一個一個問,我今天心情好,會一個一個為你解答,”她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怎麽說,今天也是收官之作,我精心策劃了那麽久,要是都憋在心裏,怎麽行,你也要讓我說個痛快,找人分享一下嗎?”

“為什麽?”白子畫有太多的事想問,可是他此時被花千骨打成重傷,絕無雙又不知道對他做了什麽,他是一點功力都用不出來,就像是,就像是當初初見時,他重傷卧床,喪失行動能力一樣。

絕無雙點點頭:“你想問我,為什麽這樣做?你想問我,是不是一直都是騙你的?你想問我,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般樣子?還是想問我,”她一只手慢慢地覆上小腹,臉上露出幾絲笑意:“是不是真的懷了你的孩子?”絕無雙低聲笑了兩下,諷刺地開口:“作為長留上仙,既然首先想到的是這個問題,你不是最先關注的應該是你心心念念的長留嗎?”

随着絕無雙的諷刺之語落下,長留山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爆炸,白子畫的雙眼瞬間睜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他在長留生活了幾百年,對長留山上的情況了如指掌,剛才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是長留供奉歷代掌門長老的靈室,那在長留山的地位就相當于皇陵在一個國家的地位一樣,是精神支柱,不可替代的根基,可是,現在,靈室毀了,靈室外的結界沒有攔住攻擊的人,而靈室一毀,青龍門前的殺陣也就破了。

“絕世殺陣,是你破的。”白子畫看着絕無雙諷刺了臉,臉上的表情從不可置信到震驚再到憤怒。

“當然,”絕無雙勾着嘴角,好心情的她臉上的表情就沒有不笑過:“上一次,七殺來犯,被你那個破陣法給擋住了,那就只有我來出面,在長留裏邊找到陣眼所在了,”她眼睛微眯,像是在炫耀什麽一樣:“我善機關陣法,這是六界都知道的事情,所以,白子畫,你不該帶我出去閑逛的,還把什麽都介紹的那麽清楚,我原來以為陣眼在你們三尊的宮殿和長留的正殿上,沒想到,走了一圈,才發現,陣眼在那種地方,白子畫,”她把頭微微低下幾分:“還是你這個長留掌門,親自帶的路呢。”

白子畫聽到她說的話,氣得渾身微微顫抖,可是卻一點都提不起勁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讓我變成長留的罪人。”他質問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不懂,他和絕無雙之間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什麽絕無雙要這麽對待自己。

“為什麽,”絕無雙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來:“因為,我恨花千骨啊,因為,我恨你啊,”随着那聲‘恨’字吐出,絕無雙的眼睛開始溢滿憤恨的神色:“你知道,我追在他身後多久,你知道,近百年來,我又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在等待他,可是,這算什麽,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丫頭,卻奪走了他所有的心神,他願意為了她而死,他不惜毀容也要救她出蠻荒,他甚至可以為了她想要殺了我,白子畫,這一切,你以為你沒錯嗎?”絕無雙的杏眼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白子畫:“明知道她是你的生死劫,為什麽不殺了她?為什麽要收她為徒?明知道她犯下的是滔天大罪,為什麽替她受過?為什麽只逐她去蠻荒?明知道他要救她回來,為什麽要阻止他?為什麽讓他受那麽重的傷?白子畫,你的錯,就是對花千骨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卻傷了他,你的錯,就是對花千骨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狠,卻沒殺她。”

“所以,你要報複,”白子畫此時心痛難忍,不知是因為看到了那雙迷人的杏眼滿含淚水的樣子,還是對花千骨的牽挂、悔恨:“你利用我,報複小骨。”

“不利用你,利用誰,你不是也利用我對他的影響力,用計把我留在身邊嗎?我們兩個人,彼此彼此,只是利用與反利用的關系而已,”絕無雙擡手,擦掉臉上的淚水:“而你,作為花千骨的死穴啊,不用你,怎麽行。她已為妖神,身負洪荒之力,我可殺不了她,再說,殺了她,也太便宜了,我要讓她嘗嘗,當初她對我做過的一切,”她的眼神變的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別人的事情一樣:“我傾心他百年,不及她見他幾面,那我就讓她和你所有的情意,都比不上你我相識短短幾月;為了救她出蠻荒,他容顏盡毀險些丢了性命,那我就讓白玉把你從空中砸到渭水裏,讓你傷上加傷,在床上修養數月如同活死人;她讓他不願娶我,甚至起了殺意想要殺了我,我就讓她親自送你與我成親,刮她的心、戳她的肺。她對我做的一樁樁、一件件,我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還給她。”

白子畫看着絕無雙此時平靜的容顏,她就像是一幅畫,安安靜靜地,呆在那裏,對長留山上不斷傳來的爆炸聲和此起彼伏的哀嚎聲,沒有任何反應,絕無雙的情緒太過平靜,讓他的不安越來越深。

“現在,”絕無雙看着白子畫皺起的眉頭:“花千骨只會認為,你一心想要長留平安、六界平安、我平安,你為了這些,不惜放棄她,讓她滾得遠遠的,你說,世上有什麽,比心愛之人親手捅進心裏的刀更痛的呢。然後,”她的神情開始有些飄忽,語氣也随之飄渺了起來:“六界會傳出,長留掌門白子畫唯一的弟子花千骨,親自率領七殺魔軍攻打長留,白子畫戰敗,長留覆滅,白子畫愧對長留,甘心與其心愛的妻子一同赴死與長留共亡。”

白子畫瞪大了眼睛,原來的憤怒已經被震驚所取代:“你是想毀了小骨,毀了她。”

“怎麽,”聽到白子畫的質問,絕無雙好笑的看着他:“你終于發現,自己愛的是花千骨了,那道絕情池水的傷痕是因為她才出現的,現在長留滅派在即,你既然先想到的是花千骨,”然後,她臉上諷刺的笑容變得陰狠起來:“花千骨到底有什麽好,就連你,清心寡欲、冷面冷心的白子畫,到最後,還是會為了她放棄長留、放棄天下。”

“小骨的善良,小骨的純真,是你一輩子都學不會的。”因為剛才的情緒激動,白子畫此時的臉色比之之前,更是蒼白了幾分:“你一輩子,殷殷算計,又如何明白,只有一顆真心才能換得了真心。”

“真心,”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絕無雙低低地笑了出來,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我沒真心嗎?我有啊,我不像花千骨,把她的那份真心分給那麽多人,我的真心,完完全全、完完整整,都給了他,可是他不要啊,他把我的真心,當作垃圾,随手一丢,就又去關心他的小不點了,你說的,那份真心,到底是什麽樣子呢?”絕無雙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看着白子畫,語氣帶着點俏皮地疑問:“不如,你拿出來,讓我也看看。”說罷,把側手成掌,指尖對着白子畫的胸口,慢慢地、慢慢地插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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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白子畫悶哼一聲,感覺絕無雙的手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插入自己的胸膛,鋒利的指甲一點一點割開他的皮肉,沿着他肋骨的邊緣一直向下,朝自己的心髒而去。那種疼痛,就像是一種酷刑一般,剔骨削肉,卻用着最鈍的刀,疼的讓他大汗淋漓。他想要跳起來,避開那來自地獄的手,他想要大聲尖叫,以緩解蝕骨的痛,可是,他發現,他動不了,口中除了發出一些細小的如同出生嬰兒大小一般的□□外,竟是什麽聲都發不出。他只有被動的半躺在絕無雙的懷裏,眼睜睜的看着那雙曾經白皙柔弱的手一點一點伸進他的胸腔,忍受着這非人一般的劇痛。

“很痛吧,”絕無雙看着白子畫滿臉的汗水和肌肉不自覺的痙攣:“我發病的時候,也很痛,恨不得自己了斷了自己,可是,我不甘心,花千骨沒受到我的報複,六界沒因為我籌劃了百年的計劃而動蕩,我怎麽能死呢?”她的臉上再次挂上溫和的笑容,用一種安慰的語氣對白子畫開口:“在這個漫長的,看真心的游戲結束以前,不如,我們回到最開始的話題,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麽總是對我下意識地就會心軟,對我的要求總是會不經意地就答應,尤其,”她把臉往白子畫的跟前湊了湊,加重了語氣:“是看見我的眼睛的時候。”

白子畫被掏心的疼痛折磨地大汗淋漓,眼睛都有些模糊了,可是一對上絕無雙湊近了的雙眼,就會下意識地心裏一疼,感覺疼惜萬分。

感覺到手指已經觸摸到那顆規律跳動的心髒,絕無雙勾勾嘴角:“因為啊,我對你下了毒,同心毒。”

白子畫猛地睜大了眼睛,他對自己對待絕無雙的心軟而困惑,也私底下查過自己是否有中毒,但是都一無所獲,而且,他也曾回想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也沒發現什麽下毒的痕跡,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絕無雙會給自己下——同心毒。

“同心毒,是當年轟動六界的十全真人的得意作品,主要是為了融合各種生物,讓新出生的試驗品不會因為不同物種不相容而遭到反噬毀滅。你應該沒有想到吧,曾經以為百年前就已經身死的十全真人,卻被天山派偷偷救出來,放在九霄塔裏鎮守玄鎮尺,就連上次太白一戰打敗你用的功力,也是他的,”她的手慢慢握上白子畫還在跳動的心髒:“同心毒,同心毒,你我同心,我心似你心,我提的要求,你自然什麽都答應,”她握着那顆溫熱跳動的心髒,一點一點、慢慢地往外拉:“我用了3367種藥,從你昏迷開始,一樣一樣、一點一點下給你,從你吃的食物、喝的藥,到你穿的衣服、用的熏香,甚是是每天插在你房間的鮮花、後花海種的藥材,一種藥和一種藥相作用疊加,一味藥和一味藥相反應消除,直到,那杯洞房花燭夜的交杯酒,才是同心毒的最後一味藥,”她笑着,臉上帶着一絲得意,帶着一絲苦澀:“白子畫,我那般煞費苦心的下藥,就是為了讓你的情緒被我牽動,而絕情池水的傷口,可以說是意外之喜,正好拿來利用,讓你發現不了自己對花千骨的真心,看看,如今不是正好,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說着,絕無雙的臉上笑容加深,她當作白子畫的面,從他的胸膛中,拿出了那顆不斷滴下鮮血、一下一下規律跳動的心。

“看看,”絕無雙把那顆還在跳動的心髒放到自己眼前,仔細地欣賞了一遍:“一顆所謂的真心,”她轉頭,看着白子畫因為劇痛而面部扭曲的臉:“沒什麽特殊的啊,和那些凡人的,又有什麽不同,”她的眼睛慢慢睜大,眼神變的犀利:“白子畫,當初你對我說,信我保有善念,讓我造福百姓,可是,就因為是無關緊要的人,我才可以幫他們,因為幫完了,想要殺掉,也是一舉手輕而易舉的事,而心懷天下的你,心系花千骨的你,你的真心,又比我有何不同,”她的手,慢慢收緊,一點一點勒住那顆還在跳動的鮮紅心髒:“就讓花千骨認為,你就算是死,也想要和我死在一起,你的心裏,從來就,沒有她……”

“無雙。”身後傳來一聲深情的呼喚。

絕無雙立刻轉過頭,就看見殺阡陌站在不遠處,滿臉內疚與心疼地看着她。

她笑了,嘴角勾起,看看,誰來了,原來以為,他會跟着發瘋的花千骨揚長而去,自己都安排般若花進行接下來毀掉長留的計劃,沒想到,這個人,卻獨自跑到自己面前來了。

絕無雙丢開白子畫,任憑白子畫渾身無力、全身痙攣地倒在地上,她一手握着那顆滴着鮮血、還在跳動的心髒,一邊挂着笑容,從容優雅地起身,淡定地開口:“好久不見,殺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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