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回宮,剛想着告狀,卻撞見太子也在
些,所以才想着上門找禾生。
原來是這樣。禾生也犯愁,她對那位漠北四王子了解不多,畢竟關系到衛林的終身大事,不能急着下斷論。
“你讓她先不要急,畢竟是王子,且家遠在漠北,得查清楚有沒有娶親定親。”
宋瑤點點頭,确實該如此。
萬一人家一邊說着喜歡,一邊已經娶了三妻四妾的,衛林要是一頭鑽進去了,到時候肯定會被傷了心。
送走宋瑤,沈灏正在翻閱筆記,問:“這是給你弟弟的,送給你作甚?”
禾生往他懷裏鑽,“小姐妹想說說話聊個天,哪知正好碰上了你。”
沈灏放下筆記,差人給姚家送去筆記。
捏捏她的小臉,“那當然,夫君更重要。”
禾生捂嘴笑,不回應。
聊了會今天作畫的事,禾生想到衛林的事,問他:“那個漠北四王子,可曾娶親?”
沈灏好奇,“不太清楚,怎麽想起問他了?”
禾生将衛林的事說了一遍。
沈灏沉聲,“他以後遲早是要回漠北的,衛林難道願意跟着他回去麽?”
禾生蹭他肩膀,“總之你先打探一下他的情況,好不好?”
沈灏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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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就是秋考了,禾生想送姚晏去考場,沈灏說也要跟着一塊去。
禾生搖頭:“考場那麽人多,都是些仕生,你要是去了,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麽辦?小晏也說,不想驚動他姐夫。所以,還是我去吧。”
沈灏想了想,只得應下,“雖是常服出府,但該帶的丫鬟侍衛,一個都不能少。”
禾生點頭,“知道啦。”
秋考那日,人山人海。
無論是寒門子弟,還是世家子弟,皆以中仕金榜題名為傲,這是他們揚名天下的第一步。
禾生做尋常打扮,同姚爹姚娘一起送姚晏。
秋考一共進行五日,五日內,考生不得出考場,一切活動皆在考場內進行。
該帶的東西都帶上了,姚晏準備進考場。
禾生将自己繡的一塊标有“勝”字的巾帕塞給姚晏。
本來她是想繡荷包的,但考場不準帶錦囊荷包之類的,所以就剪了塊金羅錦,在上面繡了個勝,意喻旗開得勝。
姚晏捏着巾帕,只不過繡了一個字,卻東倒西歪的,看不清楚地,還以為是一個月字加生字。
這巾帕在旁人眼裏看來,定是醜陋不堪的。
姚晏喜歡得緊,将巾帕系在衣襟處,翻了翻,将勝字露在人前,大大方方地走進去。
沒走幾步,迎面被一人撞了,沒站穩,往地上摔去。
禾生和姚爹姚娘趕緊上前攙扶。
“對不起,是我一時心急,沒看清楚路。”對面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擡眸一看,是個清秀的小夥子。
小夥子臉憋得通紅,一面躬腰道歉,一面往考場門口看,似乎心不在焉。
姚晏擺擺手,沒有放在心上,回頭沖姚家人道:“爹娘,姐姐,你們回去吧。”
說罷,他闊步向前,鬥志昂揚。
從這裏開始,他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個叫姚晏的仕生。
他要做金榜第一的狀元。
方才撞人的小夥子跟在姚晏身後,畏手畏腳的。
姚晏回頭,問:“你跟着我作甚?”
安倩垂目,不敢出大氣。
她一定要替她哥哥考取功名。
“我……我有點緊張。”
姚晏了然,這麽大的考試,焦躁不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大家同是仕生,自當得互相幫助。
出言柔聲安慰幾句,進了門,兩人竟然分在相鄰的兩間考房。安倩的考房挨着牆,隔壁就只有姚晏一間考房,對面也是牆。
安倩仍然擔心會被人看穿女子身份,趁着考前休息的空隙,出聲央姚晏:“……晚上睡覺時,你別往我這邊看。”
姚晏自是不屑偷瞧旁人試卷,雖不如才高八鬥,但他好歹也是過目不忘學富五車。
男子漢铮铮鐵骨,怎麽可能做出作弊這樣的事情?
“你也別往我這邊瞧。”
☆、第 77 章
? 秋考結束後,姚家人的心事又放下一樁。
姚晏邀請宋武之一同秋游,加上那日認識的安倩,三人出行,往南邊的蕲州去了。
他并不知安倩是女子,只覺得她文采斐然,脾氣極好,加之有同考之誼,越發待她不同。
安倩本不想與他多有牽連,畢竟她此次考試,頂的是她哥哥安然的名字。若是秋榜一放,榜上有名,屆時自是要由她哥哥去進行殿試的。
無奈姚晏三番五次熱情相邀,且聽聞他是平陵王府側妃胞弟,若是斷然拒絕,難免引起猜疑。
思來想去,安倩悔得很,恨極了自己在考場外的那一撞。
秋游的日子裏,她只求能與姚晏進一步交好,屆時若被他發現真相,能讓他不要與外人道。
哪有又多來了個宋武之,安倩幾乎覺得上天成心跟她作對。
提心吊膽十幾天,終是等到了出榜的日子。
來回找了幾遍,沒有出現安然的名字。
竟是落第了。
既失望又慶幸,正準備離開時,被人喊住,轉身一看竟是姚晏。
金榜第一,落的名字,便是他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姚晏邀安倩一聚。路上安慰她,“以安弟的文采,明年再戰,定是第一。”
安倩也只好這麽安慰自己。
待明年了,哥哥的病應該就好了,也就用不到她替考了。
一想到哥哥的病,安倩眼裏有了淚意。前陣子大夫都說哥哥沒救了,讓他們準備後事,她為了圓哥哥金榜題名的夢,這才冒險替考。
可後來姚晏請了個大夫來,哥哥的病竟有了起色,說是慢慢調養,明年開春就能健複。
她自是對姚晏萬般感激,卻又心頭有愧,遲遲不敢告訴他真相。
若他知道她是女子,會不會恨她欺騙了他?
一路想一路走,已到了姚家門口。
沈灏夫婦和姚爹姚娘早已等候多時。
沈灏今日正好是休沐,帶了禾生回娘家,順便慶祝一下姚晏的金榜題名。
姚晏為人低調,不想大張旗鼓地敲鑼慶賀。
這是他意想之中的事,有什麽值得恭喜的?
故此就邀了宋武之和安倩回府。
雖能婉拒仕生,但望京各府的恭賀卻是無法拒絕的。自開榜那一刻起,各府派去恭賀的人絡繹不絕。
姚晏悄悄地湊到禾生耳邊,指着門口慶賀的人道:“尋常人家中第,哪能得公侯伯爵們這般恭賀,他們都是沖着姐夫來的。有朝一日,我定要他們是沖着我來的。”
禾生拍拍他肩,“人小鬼大。”
姚晏凜然道:“姐,我不小,都到該定親的年齡了。”
他主動提到親事,禾生覺得驚訝,問他:“是否有心上人了?”
姚晏搖頭,“問我這個作甚,我怎會有心上人呢?世上哪有人比得過姐姐,又怎能入我的眼?”
“嘴甜!”禾生擰他,将姚晏的親事往心裏一放,想着過了年再幫他張羅。
忽地前面有人來報,“襄陽王妃和東陽郡主來了。”
禾生皺了眉頭,看姚晏一眼,“你要躲躲嗎?”
姚晏想了想,道:“我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為何要躲?不躲。”
東陽一眼見着姚晏,他戴纓冠穿深衣,站得筆直。
下意識就想上前,被襄陽王妃一把逮住。
瞅瞅旁邊站的沈灏以及禾生,東陽想到上月被罰禁閉的日子,立即将手縮了回去。
擡眸見姚晏與一陌生少年說話,模樣親熱得很,東陽多瞪了幾眼。
宴席結束後,東陽未能與姚晏說上一句話,她不甘心,騙襄陽王妃自己丢了東西,要回去找。
襄陽王妃素日疼愛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想着姚家是平陵王府親家,且現如今門第不高,東陽要真想嫁姚家,論身份論家世,那是綽綽有餘的。
盡管她家東陽比姚家少年要大上三歲,且……有點小任性。
襄陽王妃是這麽打算的,若東陽拼死拼活也要嫁,那她就算把姚家少年郎綁了來,也要成全自家女兒的心願。
沈灏禾生已經回王府,東陽半道折返,正好沒了障礙,大大方方地往姚晏書房去了。
姚晏正在與安倩說話,忽地被人撞開了門,一見,竟是東陽。
東陽甩着鞭子,指着安倩道:“你,給我滾出去。”
上次的事情,她終究還是有些怪姚晏。
她堂堂一個郡主,喜歡上他一個無功無名的毛頭小子,他竟然還不樂意,想着找人去她爹面前告狀。
難道覺得她配不上他嗎!
東陽憤憤地看着姚晏,心想,這小子日後終歸是她的人,她得好好訓一番。
不然,日後成親了,她不得被壓得死死麽?
安倩聞言就要出去,被姚晏按住肩頭,“不必理會。”
他看了看東陽,實在是無奈至極。
他雖年紀不大,但也知道男女之間的那些事。對于東陽,他着實沒有那種心思。
還是說清楚的好。
姚晏轉頭對安倩道:“你在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東陽跟着姚晏出了門。
院子的槐花樹下,東陽心花怒放,覺得姚晏終于肯開竅了。
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開心,怕輸了氣勢,繃着臉,寒着眼,傲氣得很。
“姚公子有何賜教?”
姚晏盡可能委婉地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她,一番措辭,牙口間轉了百遍,既怕自己說得不清楚,又怕傷了她的心。
畢竟,東陽也沒有對他做什麽事。
這世間所有的情意都值得珍重,但他既然不喜歡她,就不能耽誤她。
東陽愣住,許久才反應過來。
她忽地想到當年,六哥哥也是這麽拒絕她的。
——“你哪裏都好,可是我不喜歡。”
憑什麽!既然她哪裏都好,為什麽不喜歡!
惱怒成羞的東陽不肯接受眼前事實,她倔強地踮起腳湊過去,作勢就要親姚晏。
姚晏閃躲,她一下子撲到了地上,狼狽至極。
姚晏于心不忍,伸出手去扶她,哪想她剛一碰到手,便立即八爪魚般地纏了上來。
“我不信,你肯定是喜歡我的!”
姚晏幾經掙紮,終是掙脫了。
東陽跟在他後頭跑,“姚晏,你讓我親一下,就親一下!”
兩人滿院子地跑,安倩好奇,從書房站了出來。
……這是什麽情況?
東陽跑得累了,轉眸望見一臉茫然的安倩,心中冒出一計,轉而放棄追逐姚晏,朝安倩跑去,拿住鞭子纏上安倩的脖子。
安倩不會武功,只得被她俘虜。
東陽一聲吹哨,召了自己的汗血寶馬,她力氣大,又習過武,輕輕松松地就将安倩攜上馬背。
居高臨下,盛氣淩人:“姚晏,你若追上我,我便把你好友還回去。”
說罷,揚長而去,在姚家的庭院裏一路往外馳騁,鬧得個雞飛狗跳。
姚晏氣煞,立即吩咐人牽馬來,追了上去。
東陽一路往郊外去,至湖畔,前頭無路,只得下馬。
姚晏也及時趕了過來。
少年憤然,好友因自己被擄,這樣的羞恥,他該如何作賠?
東陽勒着安倩脖子,放低聲音,問:“你會不會泳水?”
安倩心中一咯噔,誠然道:“不會。”
東陽轉面就對姚晏喊:“你若是今日不答應我,我就把你朋友丢湖裏去,我問過了,這個小白臉不會泳水。”
安倩臉色煞白。
姚晏氣極了,顧不上平日端出來的儒雅氣度,指着東陽道:“你快放了他!”
東陽是誰,全望京城有名的蠻橫子,當然不會因為姚晏的這一句低吼而被吓到。
相反,她氣焰更勝,“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夫婿?”
姚晏咬牙切齒吐出兩個字:“……不願。”
不識好歹。東陽憤怒,氣得手都在抖,拖着安倩往湖裏甩。
姚晏欲上前,東陽喊道:“你要是敢過來,我就先把他勒死了再丢湖裏。”
安倩欲哭無淚,今天真是倒了個血黴。
先是落第,後是無端被脅,現在還要因為別人家的兒女情長被人丢進湖裏,搞不好還會丢了性命。
這樣的黴運,怕是八輩子都不會撞上一次。
姚晏看着安倩,有些緊張,擔心東陽真把安倩勒死,立馬不敢動了。
眼見到了湖中心,水要沒過脖子,安倩支撐不住,忍不住出聲呼喊求救。
東陽惡狠狠地堵住她的嘴,“喊什麽喊!”
再拖着安倩下水,她自己也無法撐住兩個人的分量,本來就只想想吓吓姚晏,并非真心要殺人。
又喊了一遍:“姚晏!你到底想清楚了沒有!”
姚晏在湖邊急得焦頭爛額,眼見着兩人沒入湖中快沒影了,顧不得那麽多,一頭鑽進了水裏。
東陽大驚,剛剛自己明明放了那樣的狠話,他竟然還敢下手救人,他真以為她不敢勒這個小白臉嗎?
下手就要去勒,掐了兩三下,終究是不敢背負人命。
撒開手,往湖的另一邊游去。
安倩在水中下沉,水從鼻子耳朵灌進去,她幾乎無法呼吸,就在以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的時候,一雙溫暖的臂膀将她撈起。
“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這是她昏過去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第 78 章
? 姚晏将安倩送回安府後,心跳如雷,面色赤紅。
姚娘見他一張臉憋得通紅,以為是落水染了風寒,急乎乎地就要找大夫為他看病。
姚晏不太好意思,一言不發躲進了書房。
……安弟竟然是個女的。
想到那麽多日日夜夜的相随相伴,姚晏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燒得疼。
轉而又想起今日的事,覺得自己對不住安倩。
險些害她丢了性命,又看了她的清白身,往後見了面,他得如何賠罪,才能抵消一二?
姚娘不知他心思,想到今日東陽在府中的鬧騰,心裏又慌了起來。
日後要真娶了這麽個媳婦,那估計得日日鬧個雞犬不寧。
姚晏在書房只待了片刻,出房門後,與姚娘交待,千萬不要将此事告訴禾生。
他不想讓姐姐心煩。
他是個男人,自己惹出來的事,自己解決。無論是東陽還是安弟,他定會将事情圓滿解決。
雖然姚家沒派人知會,到了晚上,禾生還是知道了白天的事。
沈灏牽着她散步,笑:“沒想到東陽這般有決心,竟鬧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禾生擰着眉頭,不說話。
沈灏輕晃她手腕,湊近:“要不要為夫替你解決一下?”
禾生搖搖頭,“我再想想,總是讓你去襄陽王府也不太好。這是女人家的事,自當應由我來出面。”
她說出這樣老氣橫秋的話,沈灏一懵,而後捧住她的臉蛋親,“我的小阿生,長大了。”
禾生投入他懷中,望着天上一輪皓月,糯糯道:“長大了也永遠是你的小姑娘。”
沈灏摟着她的後背,低下頭深情一吻。
第二日,禾生親自到襄陽王府登門拜訪。
襄陽王妃知道昨日的事,有些害臊,接待禾生時,也不敢端着架子,盡可能溫和地與之聊天交談。
東陽躲在後面窺探。
聊了一會,禾生挑明來意,“我替家弟在此謝過郡主的厚愛,他年少不知事,多有得罪之處,還望王妃與郡主多多包涵。”
襄陽王妃朝簾子後看一眼,回眸笑道:“姚家少年郎才華四溢,進退有禮,哪來包涵一說?是我家東陽調皮,望王妃海涵才是。”
禾生又道:“家弟性子憨厚,很多事情不懂變通,恐怕擔不起郡主的青睐。”
此話一出,東陽立馬從簾子後面跳出來,“怎麽就擔不起了?我瞧上你們家弟弟,難不成你竟不準麽?”
禾生皺眉,輕聲一句:“那也得兩情相悅,才可成事。”
東陽性子急,認定了今日禾生上門就是為了阻止她靠近姚晏,當即摔了杯子,“你等着瞧,不出幾日,我定讓他愛上我。到時候,你就算替他求着來讓我嫁,我也不嫁!”
說罷轉身離去,絲毫不給襄陽王妃訓斥的時間和機會。
禾生愣了愣,心頭情緒複雜。
襄陽王妃頗為尴尬,笑了幾聲以緩解氣氛,“小女不懂事,王妃別往心裏去。”
禾生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郡主有自信是好事。”
回了府,一想到姚晏的事,心都要操碎了。
沈灏将她從榻上提起來,點點她的鼻尖,“昨日還誇你長大了,今日一回來就見你在榻上打滾,在外面受氣了?”
禾生嬌嬌地枕着他的大腿,握着他的手放在額間,“今天我去襄陽王府,東陽竟然放話說,不出幾日,定要小晏愛上她。”
……總有種自己家養的白菜即将要被豬拱了的感覺。
不對,是母夜叉。
沈灏輕笑,手心挨着她的臉頰摩挲,“就為這事?”
禾生撅嘴:“不然呢?”
沈灏俯身堵住她的嘴,“要不這樣,我給小晏求門親事,訂了親,東陽也就死心了。”
禾生點點頭,“反正我就是不喜歡東陽,我們全家都不喜歡她。”
沈灏摸摸她的腦袋,“知道啦,你不喜歡的,為夫也不喜歡。過幾日我讓母妃拿各家名冊讓你瞧瞧。”
禾生攀住他的肩膀坐起來,往他臉上甜甜一吻。
這邊,東陽鬧個不停,卻終歸只是女兒家任性的事,礙不到什麽,比不得朝堂上發生的大事。
兵部出了事,被查出貪污受賄近萬兩錢財。
兵部尚書是東宮的親信,聖人一怒之下,革職兵部尚書,将其直接打入天牢,擇日斬首示衆。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一時間不敢有大動作。
聖人明面上雖未遷怒太子,卻借了其他由頭,罰太子禁閉一月,責其在東宮面壁思過。
皇後聽聞後,惴惴不安。
思來想去,最終決定讓沈灏在聖人跟前為太子美言幾句。
這件事,為了避嫌,母家以及東宮的人絕不能站出來為太子說話,一開口就是錯。
但這情又不能不求,萬一聖人因此落下心結,從此對太子失望,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還是得親兄弟站出來說幾句。
太子妃親自上門,委婉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前腳剛走,後腳沈灏便回了府。
禾生開口說了沒幾句,沈灏便全然明白。
卻是不能夠應下的。
表面說情幾句是應該的,但若一味地向聖人求情,肯定不妥。
聖人責罰太子的理由又不是兵部之事,現在皇後跳出來四處找人為太子求情,不就恰好落實了太子之嫌嗎?
故此沈灏第二日只提了幾句,還是混在一幹大臣中,打着東宮乃國之表率,動不動就罰,實在有失威儀的旗子。
聖人聽了這些話就冒火,摔了折子,急急地就退了朝。
皇後覺得是禾生的枕邊風沒有吹好,将錯處都怪在了她身上。
綠瓶在一旁道:“側妃終歸不是我們的人,就算再怎麽招攬,她的心也不會向着我們。”
皇後氣呼呼地坐下,“那樣跟她交待過,一定要讓二殿下盡全力為太子求情,二殿下倒好,除了說些廢話,一句頂用的話都沒有!”
綠瓶上前,“娘娘,不管二殿下有沒有奪嫡之心,都得盡快在他身邊安插我們的人。”
皇後好不容易平複心情,覺得一刻都不能再等,問:“讓你辦的事,可都辦好了?”
綠瓶讨好道:“早就辦好了,個個都是頂好的,一萬個人裏才能挑出那麽一個。”
皇後點點頭,“去,立即将平陵王側妃召進宮來。”
這些日子百般讨好平陵側妃,待她賜了人下去,自己人在王府站穩腳後,也就用不着這個側妃了。
禾生換好了衣裳,正準備出門往衛林那裏去。
王爺都讓人打聽好了,那個漠北四王子尚未娶親也未定親,且在漠北名聲甚好,是出了名的親民愛民。
這樣一來,禾生懸着的心就放下了半顆。
摯友有了心上人,她自然高興,迫不及待地想要聽衛林講講這些日子的小女孩情懷。
轎子剛出府,走了沒幾步,轉身被人追上來,掀簾一看,是宮裏的內侍。
“皇後娘娘有急事宣王妃進宮一見。”
得,今日怕是又去不成衛林家了。
禾生只得回府,妝上進宮觐見的內命婦服飾,利用換鞋的空隙,提筆給衛林寫信。
雖不能親自告訴她拓跋侖的情況,卻也不能耽擱,指不定衛林現在等得多着急。
将打聽到的情況寫入信中,差人往衛林家送去。
晃晃腦袋,打起十二分精神。進了宮,剛邁進內殿,便覺得氣氛不對。
……皇後宮中,平日裏沒有這麽多婢子。
而且個個都還是姿容貌美,雪肌紅唇的美人。
禾生收回打探的視線,上前給皇後行禮。
皇後親熱地扶起她,朝綠瓶使了個眼色,綠瓶立馬派人搬了張梨花椅。
皇後按住她坐下,親切道:“瞧瞧你的臉色,竟憔悴這樣!二殿下也太不會憐香惜玉了。”
禾生一怔,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臉,憔悴?
皇後命人擡了鏡子來,指着鏡子裏的嬌容道:“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一副身心疲累的模樣?”
禾生瞪大了眼睛探,左瞧瞧右看看。
……精神得很,哪裏就看出疲累了?
中午王爺回府用膳時,還拉着她抱怨說,明明昨晚兩人翻雲覆雨鬧到二更,他眼下起了泛青,她卻半點倦容都沒有。
禾生心中嘀咕,皇後娘娘根本就是瞎說。
皇後一轉眼珠子,忽地攏住她的手,“本宮也是心疼你,好好的一副美人模樣被摧殘成這樣,實在于心不忍。說來說去,還是因為你府上姬妾太少,只你一個,若是有人能為你分憂,也就不怕二殿下每晚折騰你了。”
☆、第 79 章
? 話說到這份上,傻子都聽明白了,皇後這是打算給平陵王府賜人呢。
禾生開口欲言,被皇後手指一遮,擋住了嘴。
皇後一翹嘴角,眉頭上揚,語調高上三分,“還不快來見過你們的主母?”
絲毫不容禾生反駁。
殿兩旁站立的婢子躬腰上前,伏地行禮,嘴裏喊着:“妾見過娘娘,祝娘娘萬壽金安。”
統共十二人,穿粉紅羅衣,妝容秀麗,千嬌百媚,姿态不一。
綠瓶上前遞上婢子的賣身契書,皇後拿了契書,轉而交給禾生:“這也算是對你的賞賜,将人帶回去好好安置,切莫辜負本宮的一番心意。”
禾生悶着聲,掃了眼前跪着的一排人,心頭湧出火來,手裏緊攢着契書,幾乎要揉成團。
皇後扶了扶鬓邊雲髻,斜着眼瞅了瞅禾生,見她滿臉憤岔,水靈靈的眸子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當即心中不快,她貴為中宮,好心給皇子賜些姬妾,一個側妃,難不成還敢有異議麽?
皇後張嘴想要訓斥,思及這些姬妾往日在王府的前程還得靠禾生鋪路,想了想,也就忍下了。
待禾生走後,綠瓶讨好皇後:“瞧側妃氣成那樣,八成是看這些婢子美如天仙,奪了她的恩寵去。”
皇後遲疑,還是有些不放心。
雖說禾生看着乖順,可萬一她想獨占平陵王,不肯安置那些婢子,怎麽辦?
綠瓶看穿皇後心思,笑道:“娘娘放心,側妃一向膽小,不會不聽娘娘的話。既然是娘娘賞的人,那便算是半個貴妾,她輕易不敢随意發落。”
皇後想想覺得也是,人都賞下去了,只要帶回平陵王府,這事情也算是塵埃落定了。
側妃若是個識相的,就該挑幾個婢子親近,将人送到平陵王跟前。說不定,往後側妃自己生了孩子,想要往上提一提身份,她這個做皇後的還能幫襯一把。
吩咐綠瓶道:“你記得随時關注平陵王府的動靜,發話下去,那些婢子中,誰若第一個得了平陵王的恩侍,本宮便賞黃金千兩許她日後貴妾之位。”
綠瓶應下。
翠玉在府門口接人,遠遠望見禾生的轎子從南面而來,未到跟前,忽地發現旁邊多跟了十幾個人。
一樣的衣裳,一樣的妝容,生得顯眼,全是美人。
當然,跟自家王妃比起來,那就顯得庸俗不堪了。
禾生從轎子裏踏出來時,翠玉連忙去扶。
禾生難得地沒有笑,臉上一副愁容,怏怏地,撅着嘴。
翠玉立即意識到她心情不佳,小心試探道:“王妃從宮裏回來,想必也餓了,奴婢讓人去廚房點菜,王妃想吃些什麽?”
若是說不想吃,那十之八九是有心事。
果然,禾生丢了句“不吃”,腳步匆匆地就往正殿去了。
宮裏來的婢子也紛紛跟上去。
翠玉蹙眉,府裏跟前人的服侍禮法是有規章的,貼身的丫鬟以及正殿內外殿伺候的丫鬟才能挪步跟随主子,其餘人都是要在原地待命的。
這些人好不知禮,她一個大丫鬟都還沒發話調度,一個個地就跟着挪步上前了。
一記眼神瞄了過去,哪想人家根本不吃她這一套,權當沒看見,自顧自地跟上前。
翠玉準備發話訓斥,轉而聽到禾生輕飄無力的一句吩咐:“這些都是從宮裏來的姑娘,好生安置。”
十二婢子齊刷刷地伏地謝恩。
翠玉掃了掃禾生頹頹的背影,再看了看跪着的美人們,心中瞬間明白過來。
得,肯定是宮裏哪位主子作妖,成心給自家王妃找不痛快來着。
果然,進了殿,禾生扭頭就讓人把門關上,伏在榻中小案幾上,拄着下巴生悶氣。
轉眸望見翠玉進了屋,揮手招她上前,問:“以前你在衛府伺候時,有沒有見過宮裏主子賞人的事?”
翠玉思忖片刻,道:“衛府不得聖寵,一般沒有這樣的恩榮。倒是時常聽別家侯府有過這樣的例子。”
禾生問:“那賞的人,一般如何處置?”
翠玉答:“奴婢也不太清楚,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聖人所賜,而是後宮主子所賜,那就要看賞人者的位分高低,位分越高,越得好生捧着。賜下的婢子,無異于相當是該主子的代表,若是沒有好生招待,那不是就是直接下面子麽?”
禾生越聽越惱火,不想順皇後的意思,又不想給沈灏惹麻煩,心裏頭像是有根刺梗着,砰砰地跳一下就覺得疼。
待沈灏回府時,正殿的氣氛緊張,侍女們都跪在殿外頭,裏面就只留了翠玉一個人伺候。
先往西屋裏去,一般他們會在這裏用膳,吃過飯後再往東邊屋裏去。
剛未踏進西屋,侍女忙地上前道:“還未傳膳,王妃娘娘在東屋裏。”
沈灏皺眉,平素這個點,她早吃了三輪的飯前點心,巴巴地等他回來一起用膳。
今天倒是反常,連飯都不吃了。
急急地趕去東屋內殿,殿裏沒有點燈,昏暗一片,珠簾邊站了個人,倚着柱子,倒像是翠玉。
輕聲咳了咳,翠玉聞聲,出來一看,見是沈灏,當即像看到救星一樣,福禮道:“見過王爺。”
沈灏朝裏掃一眼,問:“你家娘娘呢?”
翠玉放低聲音,小心道:“王爺快進去看看娘娘罷,下午從宮裏回來就躺下歇着了,不吃飯不喝水的,悶在被子裏,誰也不理。”
沈灏一聽,那還得了,一顆心提起來,問:“可有說是因為什麽事?”
翠玉将那十二個婢子的事一說,就将下午禾生問她的話,一字不差地上禀沈灏。
沈灏沉了臉,原來是因為這事。
揮揮手示意翠玉退下,執了一盞長燈點芯,往內屋走去。
将床頭四盞琉璃燈點亮,撚了火星子,退至床榻邊,伸手去攬被子。
她縮成一團,分明是醒了,死死拽住被角,愣是不出聲。
“阿生?”
她不理。
沈灏使大勁,也不管哪裏是頭哪裏是尾,将她一團連人帶被,抱了起來。
卻是抱錯了方向,她頭朝下,被憋得喘不過氣,掙紮着探出頭來,瞥見他腰間的玉帶以及上方的雲鶴刺繡圖案。
禾生腹诽,這樣的天,他還穿着大紅貯絲羅紗,也不怕冷。
別人早就換绫羅團領服了。
沈灏往下探,見她露出了腦袋,當即去攬她肩,将人攏正。
禾生鼓着腮幫子,也不打算和他說話。
明知道不是他的錯,可就是生着氣,沒地方發洩。
沈灏也就這麽抱着她坐,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看星星看月亮那樣,賞着她此刻面上的神情。
處了這麽多日子,他也大致摸出了她的性子來。
她輕易不生氣,一生氣就不說話,平日叽叽喳喳問個不停吃個不停,一碰到不開心的事,就自罰地不說不喝還憋着聲。
倒不是不喜歡她這點,就怕她傷着身子。
生別人的氣,大可告訴他,他逮着人揍一頓為她出氣,也好過她這般模樣。
禾生瞥他一眼,雖說不想理他,可心裏卻一直盼着他開口搭話。
見她這樣子,難道他就不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等了片刻,也沒等到他發話。
大有跟她一直耗下去的意思。
禾生心頭一梗,啞着嗓子,指着他身上的官袍道:“已經秋至,你該另外換一身了。”
是怕他着涼。沈灏朝前湊近,搡她肩頭,親熱道:“為夫身強體健,不怕寒氣侵體。”
禾生撇過頭,不看他。
半天才哼一句,聲音細小:“可我擔心啊……”
沈灏假裝沒聽到,将耳朵對過去,“娘子大聲點,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