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回宮,剛想着告狀,卻撞見太子也在
也和安弟一樣,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樹葉?有什麽好看的,夾在書裏能生出花不成?”
姚晏将書放回書架,沒理他。
坐了一會,宋武之閑着沒事,在房裏徘徊走動。
姚晏被他晃得心煩,出言問:“你要是待不住,到院子裏練武去,我還得再看會《大周典》。”
素日裏宋武之上門,若是姚晏在看書練字,他斷然不會打擾太久,問了個好打個招呼就走了,今日卻一反常态,既沒有去院子裏,也沒有打道回府。
姚晏耐不住,擡眼一瞧,宋武之憋紅了臉,欲言又止的模樣,似是難以開口。
當即明白,宋武之定是有事相求。
直接問:“有事就說,以咱倆的交情,只要是我能辦到的,定竭盡全力。”
宋武之這才支支吾吾地開了口。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最近他妹妹宋瑤忽然和一個陌生男人有了來往,七八日便約着出游一番,雖有丫鬟侍衛相随,按理說也沒啥事。
男未婚女未嫁的,有好感互相來往很正常。但是,宋武之出了名的“護妹”,生怕宋瑤上當受騙,遇到的是個不靠譜男人。
他查了那人的底細,發現是宮裏的廊閣中直,且在三殿下門下做事,看着挺有前程的,但就是不知人品如何,故想托姚晏找沈灏或者禾生探探虛實。
姚晏細細琢磨,聽來聽去,沒聽出什麽大問題,道:“你要真着急,我便和我姐說說。找我姐夫卻是不太可能,他那人整天忙于公務,壓根沒時間來理你這茬。”
宋武之也是這麽想的,雖說他知道自己應該要避嫌,但這一回實在是因為着急宋瑤的事,沒辦法了,這才硬着頭皮來找姚晏。
姚晏應下了,他自是高興,松了一口氣,想着得做些什麽報答一番。
姚晏擺手,讓他回去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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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武之出了姚家大門,轉眼望見在牆角下蹲點的東陽。
她倒慣會享受的,搬了張藤椅與疊桌,旁邊丫鬟伺候着,自帶說書先生,一邊聽着山海經中新編的鬼怪故事,一邊笑得不亦樂乎。
宋武之搖搖頭,這姑娘心真大。
他今日徒步而來,惦記着宋瑤那日說過的翠菱閣新品珠釵,出府門往右,準備往東勝街去。
這一擡腳,便要從東陽旁邊經過。
走出沒幾步,忽地被人喊住:“喂,你過來。”
宋武之在想宋瑤的事,沒注意到,以為是在喊別人,徑直往前走。
東陽一看,嘿,這小子好大膽,竟對她視而不見。
後又想想,物以類聚,姚晏是個硬骨頭,他身邊的朋友也應該是些硬骨頭。
除了,那天差點被淹死的小白臉。
下意識想動鞭子的東陽,忍住了脾氣,好聲好氣地走到宋武之跟前,道:“你是姚晏好友吧?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驀地一下被人擋住去路,宋武之沒止住腳步,硬生生一腳踩了上去。
他人高馬大的,走路步子也穩,嚴嚴實實一腳下去,疼得東陽嗷嗷直叫。
宋武之趕緊上前查看,連連致歉,心裏打起小鼓。
老天保佑,他可惹不起郡主啊。
東陽眼淚都痛出來了,憤憤瞪他一眼,出于一向跋扈的性子,開口就準備訓人,話到嘴邊,眼珠一轉,改口道:“你踩疼了我,得賠。”
宋武之怔住,“賠,怎麽賠?”
東陽指着牆那頭道:“你若肯答應帶我進去見姚晏,今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
宋武之苦惱,郡主這擺明是要訛人啊。
訛的還不是銀子,是人,是他的兄弟。
猶猶豫豫,昧着良心道:“我……我和姚晏不熟的。”
東陽一聽這話就火大,當她三歲小孩嗎!這些日子她都做好功課了,姚晏素日與宋武之及小白臉來往最密。
宋武之要是和姚晏不熟,那誰熟?
東陽哼唧兩聲,捂腳哎呦呦地叫起來,氣若游絲地扶着丫鬟,道:“快,去府裏請王爺王妃來,就說他們的寶貝女兒被人打了。”
宋武之差點噴出一口唾沫。
打人?他什麽時候打她了!
東陽一邊裝虛弱,一邊斜着眼看宋武之,道:“要是你實在不肯帶我去見他,那就算了。只是……”
宋武之實在是怕了她,他一平民小夥,要真跟郡主杠上,估計得吃不了兜着走。
再不出賣兄弟的前提下,适當服軟是必要的。
“只是什麽?”
東陽朝他招招手,“你得告訴我,他喜歡什麽樣的,有朝一日我入了他的眼,定會報答你。”
她四處查探,幾乎将全望京翻了個底,将姚晏過去認識的人都找了出來,了解得越多,越是對他感興趣。
可能由于他年紀不大,從未聽聞有過暗戀的姑娘,且從未踏足煙花之地,要想知道他對女人這方面的愛好,就只能從他身邊人下手了。
還不能是以前認識的,得是現在認識的,畢竟嘛,小夥子正處于成長期,審美總是在變,她得一擊即中。
宋武之踟蹰,聽起來好像也沒讓他做什麽,到底要不要答應呢?
萬一不答應,她鬧起來,找他麻煩怎麽辦?
宋武之沉吟片刻,點點頭,應下了。
大不了編些假的嘛,姚晏的喜好他不清楚,但他身為男人,男人與男人之間,在女子方面的審美總有異曲同工之妙,照着他自己想要的說就是。
東陽高興得跳起來,盼了這麽久,終于盼到個肯幫她的了。
興奮過後,本性又出來了,狠狠地威脅:“要是本郡主俘獲不了姚晏的心,得讓你拿命來償。”
宋武之欲哭無淚,只想仰天長嘯。
他真的……不想把自己坑進去啊……來個人救救他……
因着宋武之求的事,姚晏當天便書信一封,往平陵王府送去。
禾生看了信,既喜又憂。
衛林有了心上人,宋瑤也有了心上人,這本該是件皆大歡喜的好事,但……
禾生嘆一口氣,正巧被從書房路過的沈灏看見,他立在正廊的窗戶邊,雙手撐在窗臺上,仰着一張臉笑問:“我們家王妃娘娘,這是又在為哪家事情操心呢?”
禾生朝他看去,一眼望見他身後的金桂樹團團簇簇的,一小朵一小朵地,開得熱鬧至極。
聞着桂花香,倒有點想吃桂花糕了。
她小步跑過去,望見他的紗帽上落了一株金桂,淡黃的小花,花瓣又嫩又薄。
古有男子戴花而冠的雅好,當朝少年郎也時常在春天耳邊別花出行。
禾生往後退兩步,他五官生得好,英氣與秀氣并存,帽間沾朵花,倒生出股渾然天成的雅致。
一時間竟望癡了眼。
沈灏見她兩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心裏頭別提有多美,洋洋得意,正準備繞窗自正門進,剛要動作,被她一把扼住胳膊。
她伸手捧住他的臉,一本正經道:“夫君,你別動。”
說罷,她提裙往門邊跑,到院子拾落了一地的金桂。
沈灏背過身,懶懶地靠在窗邊,手杵着下巴,好奇問:“娘子,你作甚呢?”
禾生選地上未碎的完整花骨朵,捧了一手的桂花,眼睛亮閃閃地,跑到他跟前,“喏,平素都是夫君為我打扮,今日換我來。”
沈灏心中湧起不詳的預兆。
☆、第 82 章
簡瓦寶頂的長廊,青雕斒斓。禾生拉他在廊下坐,手裏的花無處可放,索性往他懷裏扔。
袍中滿花,金桂逸香。
她拾起一朵,往他紗帽邊插,左看看又瞧瞧,覺得不夠,掇一朵別紗帽左方,與之前那朵相對應。
左右兩邊簪了花,前後也得對稱,她挑挑揀揀地,待回過神,花已用盡,全插他的紗帽上了。
別了一頭的花,換做別人,定顯得庸俗不堪。
禾生雙手交叉做抱拳狀,心想,雖然俗氣了點,但卻好看。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大俗即大雅嘛。
她輕轉眸子,視線自紗帽下的光滑額頭略過,至他因犯困而微眯的眼角,再到他時常用來“咬”她的薄唇,紅豔豔的,豐麗絕色,一個男人,生得這般唇形,倒也少見。
許久,頭頂上沒了動靜,沈灏睜開眼,見她正以一種欣賞的眼神聚精會神地瞧着自己的傑作,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得意洋洋地說着三個字“真好看”。
花好看,人也好看。
沈灏朝她伸出手,“娘子,瞧夠了嗎?”
禾生嬌羞地晃晃頭,細聲細氣地說:“還不夠。”
沈灏向前一攬,她半推半就,軟綿綿地坐在他的膝上。
“夫君,我覺得你這樣子特別好看。”她拿手去擺正他的紗帽,生怕他一動,滿頭的花就掉落了。
糯糯甜甜的誇獎,聽在耳邊,喜在心頭。沈灏生怕破壞她的傑作,端正着腦袋,紋絲不動,伸手去撈她的臂膀,往前一慫——
她白巧的小耳朵便自動遞到了唇邊。
沈灏伸舌,有意無意地用舌尖拍打耳垂下方那小小尖尖的一點。
那是她的禁區。
每次一碰,她便立馬臣服。
這不,才一會的功夫,她已經開始微喘,眼神迷離,整個人都暈沉沉地趴在他胸前。
急急促促呼了幾口短氣,她回過神,輕捏他一把,嗔道:“你又弄我。”
沈灏含住她的手指,撇着視線往前方天空瞧一眼,白燦燦的天,離黑夜降臨還早得很。
不免有些失望,複又想,若是光天化日地摟她來一次,會不會有別樣的樂趣?
男人一旦起了那方面的念頭,腦子就轉得格外快。
僅僅數秒之間,他已經在腦海中完成了所有需要布置的場景。
左邊花房有嬷嬷看門,右邊角門正殿婢子們在裏小憩,垂花門外裴良一般會領人巡邏。
阿生性怯,情動之時,聲音喚得也大,卻正是這般,才能更添趣味。
但——若真沒有半點遮攔,阿生怕是不會肯。
用帷布将長廊這一塊都遮起來,外面伺候的人也得都打發了。
還是得以阿生的意願為先。
他低頭問:“阿生,你覺得自己好看嗎?”
禾生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反問:“難道夫君覺得我不好看嗎?”
“我們家阿生,自是為夫眼裏最好看的人,但為夫要聽你自己說。”他伸手指輕撚她的耳垂,被吻得泛紅的嫩肉,此刻已經承受不起任何的戲逗。
禾生不由自主地縮了縮,氣息加重。
“我……應該還是蠻好看的。”她的語氣上揚,因為他手下的動作,而略微有些發顫。
沈灏笑了笑,摟着她輕晃,“兩個好看的人,是不是應該多為天下謀一份福祉呀?要知道,這個世上,大多數人都長得不好看。”
他說得一本正經,禾生聽着,覺得有幾分道理,吞口而出問:“那要做些什麽呀?”
他頓住手,一呼一吸,灼熱滾燙,薄唇輕啓:“造出第三個更好看的人。”
她微略遲疑,來不及閃躲,被他緊緊禁锢,無法動彈。
他抱着她吻,比方才親耳垂時要濃上十倍萬倍的熱烈。
他一邊掠奪,一邊問:“阿生,在這裏,好不好?”
她的回應被他斷斷續續地咽在唇間:“唔……我怕被人……看見……”
他喜上心頭,她不抗拒就好。
放下她,飛一般跑到垂花門外吩咐,只片刻功夫,所有的一切已照他腦海中的計劃完美實現。
幾丈高的紅菱紗布,自檐瓦間垂落,一路鋪陳開去,整片長廊像是被籠在了紅波中,風一撩,紅菱紗一波波蕩漾泛開。
天地間忽地縮小,全然塞在了這一截紅菱長廊間,似一方小小的戲臺。
臺間只有她和他,纏綿悱恻,一次又一次。
不知過了多久,菱紗外的燎燎白日被夜幕遮蓋,月亮靜悄悄地自西屋邊的小池塘升起,爬到了長廊的青瓦上方。
從他紗帽上掉落的金桂,散布長廊各處,花骨朵早已撚成碎碎點點,這邊一點,那邊拖了一路。
她已經累得不行,被他擱在肩頭,扛着往前走。
雖是微涼的天,兩人卻熱得很,身上只着一輕薄紗衣,額間隐隐涔出了汗珠。
他赤着腳,自花瓣上踩過,腳心腳背上沾了片片桂花。
禾生盯着滿地的碎花發呆,腦子裏冒出他頭戴滿花的模樣,忽地想起什麽,道:“夫君,你還沒得及看被我打扮後的模樣呢。”
連銅鏡都來不及擡出來讓他一照,就被硬生生地——折磨了一下午。
唔,現在好了,花碎了,她悉心插的花冠帽被他一搖一晃,全摔沒了。
沈灏心情很好,問:“明日娘子再為夫君打扮一番。”
禾生高興,剛想應下,“咦”一聲,繼續道:“夫君,秋吟節是不是快到了?我可以等到秋吟節再為你打扮嗎?”
沈灏腳下一滞。
秋吟節,為紀念古時賢人,相傳這位賢人喜好花草,以死相谏時頭戴香花,血染冠帽,衆人為其忠節烈骨所憾,故此定秋吟節。
秋吟節那天,無論男女,皆鬓間插花而行,朝廷大臣,也會在冠服上別花,就是聖人,也會在那天以花為簪,效一番雅習。
當然,不是所有男人都樂意在鬓間插花的,有這麽一個例外,秋吟節當日,甚至會有人下賭今日他是否會簪花出行。
這個例外,就是沈灏。
禾生還未曾意識到,今日沈灏能夠不抗拒不厭惡,乖乖順從地讓她插了滿頭花,已到外人不敢肖想的程度了。
在家裏插插花簪簪桂,倒也無妨,但若要他于秋吟節當天,簪花上朝,這個就有點困難了。
果然,沈灏一口拒絕。
禾生略微有些失望,卻依舊撒嬌求他。
沈灏警覺問:“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在那天簪花呢?在家裏弄弄,你看着高興,不就行了嗎?”
禾生瞥開視線,有些心虛。
她才不會告訴他,她也下注了呢,這注還下得不小。
全望京的錢莊賭場,幾乎所有人都押王爺今年肯定不會簪花。
往往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有突破點。
禾生自信地想,可能他的突破點就是她嘛。
說不定她求求他,他就肯了呢。
這一求,又是一夜的代價。
第二日,沈灏精神抖擻地去上朝,自成婚以來,這是他最淋漓盡致的一次。
禾生一宿未睡,全身上下幾乎要被晃得散架。
待四更天他起床更衣時,她睜着賊亮的眸子,拉他衣角,問:“夫君,秋吟節的事……”
他自是一口應下。
禾生開心得鑽回被裏,興奮地打滾。
她仿佛已經看見自己賺得金盆滿缽的那天了。
秋吟節前一日,禾生列了張清單,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花草都寫了下來。
這可是王爺第一次簪花亮相,得好好籌備一番。
從頭到腳,自靴子,褲袍,玉帶,上襟,領口,再到最後的重頭戲冠帽,她恨不得插他一身花。
事實上,她也這麽做了。
臨出門前,沈灏莫名有些心慌,望着對面人不懷好意的壞笑,他總覺得怪怪的。
“阿生,你拿銅鏡讓我瞅瞅。”
禾生早就将銅鏡挪走了。以防王爺瞅了他的裝扮之後不滿意,她特意吩咐全府上下,不得留一塊鏡子。
禾生學他平時模樣,雙手負背,老學究一般空捋壓根沒有胡子的下巴,點頭贊道:“此等風流氣質,只天上仙人才有,夫君大可放心。”
沈灏卻是一點心都放不下。
他懷疑地看了看被花遮住看不到一點紋路的袖袍,問:“阿生,你真的覺着這樣好看?”
禾生斬釘截鐵:“當然!”
為了讓他順順當當地出門,禾生加了句:“王爺,但凡今天有人不誇你,晚上我任由你發落。”
……反正嘛,她已經做好賴賬的準備了。
不出意外,今天是她葵水問候的第一天,有葵水護體,她一點都不擔心晚上會被他蹂躏。
沈灏呼一口氣,擺出平時那副高傲的姿态,落落灑灑地,上朝去了。
☆、第 83 章
今日的朝堂可謂是熱鬧非凡。
衆人紛紛望着最前列的沈灏,被他這身滿花行震得合不攏嘴。
連聖人都忍不住往他那邊多看了幾眼。
下了朝,沈茂跟上來,跟沈灏搭話:“二哥,你今日穿得那叫一個漂亮。”
他這說的可是真心話,平素他一向喜好鮮豔綢裳,穿得不說是花枝招展,也算是光彩奪人,形容女子衣體華裳的詞擱他身上,倒是一點都不誇張。
今日卻是甘拜下風。
一向不好華裳的二哥竟也穿起花朝服來,一穿還是整套的,幾乎恨不得把花都鋪身上了。
別的大臣以為這是時下最新的流行,散朝的路上紛紛往沈灏身上瞧。
沈灏回頭淡然看了看沈茂,問:“三弟謬贊。”
沈茂又問:“這是府裏嫂子搭的吧?”
沈灏斜眼瞧他,一副與你無關的模樣。
沈茂的色,可是全望京出了名的。加上之前沈茂有意攔住禾生的車隊,沈灏下意識警覺起來。
沈茂看出他的心思,得,都已經成親的人了,還擔心別人惦記麽?
那小娘子生得雖是好看,但他不好少婦那一口。
好的,另有人在。
沈茂一路跟着,腆着臉和他說話,沈灏沒什麽與他說話的興致,懶懶地挑幾句回,也就算是盡了禮數。
過了宮道廊角,前面就是官轎。沈茂忽地問:“二哥,梅中書家的長女梅秾枝,你可認識?”
沈灏皺眉,道:“你問這個作甚?”
沈茂袖子一卷,雙手負在腦後,“父皇好像想将她指給我。”
他雖說着話,眼睛輕飄飄地往沈灏那邊瞄,似是有意觀察他的神情變化。
梅家是德妃娘家,他二哥從小與梅中書這個舅舅親近,從小更是時常往梅府跑,梅中書的長女更是與其青梅竹馬,自小一塊長大的。
雖不知為何二哥沒有娶她,但梅秾枝的情意,全望京的人都知道。
現如今梅秾枝已年近二十,卻仍舊沒有出嫁的意願。
說的好聽點,是對沈灏情有獨鐘,說的不好聽,就是單相思。
雖是如此,他倒還真想看看,沈灏對此,會有何反應。
果不其然,沈灏斂了眉,一股淡淡的憂愁湧上眸裏。
為的,卻不是梅秾枝要嫁人的事,而是聖人此舉背後的意義。
縱觀朝政,因着太子的事,之前已被牽連一部分官員,聖人似是有意拔除太子的人,一撥撥地換了官員。
這其中,有一部分借此上位的官員,竟是沈茂所薦。
沈灏很快恢複平日面無表情的模樣,掃了眼沈茂,道:“若父皇真有此意,二哥在此恭賀三弟,喜得佳人了。”
這事是不是真的,還有待商榷。沈茂巴巴地跑面前來說這麽一通,肯定不單單是為了試探他的反應。
定還有什麽目的。
沈灏往前踏入轎中,再也不曾看沈茂一眼,命人起轎,直奔府邸。
沈茂翻了翻白眼,站在原地望着沈灏的轎子揚長而去,怏怏地往回走。
想逗逗他都不成,真無趣。
回了府,沈灏惦記着今日沈茂說的話,往梅府遞了帖子,以德妃生辰之由,邀梅中書傍晚過府一議。
他這一回來,禾生就拉着他,說要去街上玩,還不許他更換常服。
沈灏想了想,看她嬌憨的小模樣,下手捏了把,答應了。
禾生立馬讓人備車馬,交待要那種帷幔為欄的馬車,跟大婚那日環城的寶蓋馬車差不多的就行。
她自己換了一身衣裳出來,踮腳輕輕轉一圈,問:“是不是和你的衣裳很相配?”
沈灏點頭:“要是再多插幾朵花,就更相配了。”
是在說她将花堆了他一身的事了。禾生努嘴,撈他臂膀,嬌怯怯地問:“夫君,今日你穿這身上朝,大家是不是都在誇你?”
他們坐于榻上,底下翠玉正在為禾生穿鞋。沈灏往下睨一眼,揮了揮手,示意翠玉下去,蹲下身親自為她提鞋穿襪。
手指抵在她的腳心,稍稍使勁撓了撓,道:“我若說無人誇贊,難不成晚上你就真的任我發落?”
她腳底癢,咯咯地笑,往回縮腿,被他摁住,雙腿動彈不得。“夫君可是做大事的人,怎可耍賴,欺負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
沈灏擡了擡下巴,手下使壞,“你自己說的話,現在又拿這話堵我。”
她被撓得眼淚都笑出來了,一直求饒,“好夫君,饒了我罷。”
沈灏這才作罷,為她穿好鞋襪,牽她出門。
臨出門前,道:“你想往哪邊逛?”
禾生笑眼彎彎,“去宋府吧,我想看看宋瑤。”
其實去哪裏無所謂,重要的,她得把王爺帶上街。滿街的百姓若是見到王爺着花而行,今日之賭才算是板上釘釘的贏呢。
到了街上,雖是簡車出行,卻因為他這一身衣裳,紛紛惹得衆人側目。
秋吟節,百姓們也想附庸風雅一回,在衣裳和發飾上下了一番功夫,滿街的熱鬧氣氛,到處都是賣花草的。
有眼尖的百姓,一眼認出這是平陵王府的車馬,跟在車後,一直想要多瞧幾眼。
要知道,今年平陵王同往年一樣,也是賭家們的熱門人選。
周圍人越聚越多,裴良在前駕馬,回頭問:“爺,要不要清理一下出行道路?”
再這麽圍下去,路就得堵了。
周圍有暗衛保護,自是不用擔心,只是一來一回,若在路上耗太久,傍晚趕不及回去與梅中書碰頭。
沈灏思忖片刻,問禾生:“一定要今日去宋家嗎?”
禾生本就有些後悔,她沒料到自己的一時興致,竟會惹來這麽多人圍觀。
她原意只是想領王爺上街游玩,好不容易為他打扮一番,自是想要更多人瞅瞅,這是她的夫君,即使滿身花草,也照樣英姿倜傥。
禾生低下頭,因着自己的虛榮心,莫名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若是王爺知道她拿他做賭,會不會生氣?
沈灏見她想得出神,輕聲喚了喚:“阿生?”
禾生回過神來,擺手:“我們還是回去吧,改日再去。”
沈灏伸手牽她,拍了拍綿軟似無骨的手,道:“阿生真乖。”
禾生撇過臉吐吐舌,她可一點都不乖呢。
叫他知道她的心思,說不定還會罵她呢。
打道回府,時辰尚早,沈灏在殿內陪她。
眼見着德妃生辰就要到了,兩人選了出東游記,請了望京有名的戲曲大家,教腔調以及聲色。
唱了一會,她心不在焉,一直往外眺望。
雖然他們今日只出去逗留了一會,但只怕此刻全望京的賭坊都已知道,平陵王今年簪花而行,若是沒算錯,翠玉馬上就該拿着賭贏的銀子來回禀了。
之前的興奮稍稍退散,湧上心頭的是做完壞事之後的擔驚受怕。
她時不時往沈灏那邊瞄,心裏暗暗念叨,翠玉晚點來找她才好!最好是等他走了之後,再過來!
沈灏喊她一聲:“阿生。”
禾生吓了一跳,做賊心虛地迎上他投來的視線:“夫君?”
沈灏放下戲本子,朝她走去。
她倚着書案,退無可退,只得移開目光,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沈灏擡手往她腰間一摟,将她提到書案上坐下。
目光深邃,似有探究:“阿生,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禾生慌張,下意識否認:“……沒、沒有啊。”
沈灏低下頭,鼻尖碰着她的,“真沒有?”
禾生佯裝鎮定,脫口而出:“騙你是小狗。”
沈灏戳戳她的臉蛋,饒有興趣地在她臉上多瞧了幾眼。
禾生呼吸急促,生怕被他看出什麽端倪來,一張臉憋得通紅。
梅中書提前來府,他終是離開正殿,往書房去。
禾生摸摸心口,呼一口長氣,見他确實是走了,這才急忙喚人将翠玉喊來。
翠玉來了,将銀票捧上:“方才王爺在,我沒敢進來。票鈔我點過了,一共是四十八張,一萬零七十八兩。”
雖是和沈灏交給她的家底相比,這算不了什麽。但卻也是足夠一百個人吃香喝辣生活一輩子的巨額了,更何況,這錢算起來也是空手得來的,這種不勞而獲的感覺,砸到了頭上,還是很足以讓人竊喜的。
明年卻是再不能這樣做了。禾生安慰自己,順帶着數錢的好心情也沒了,做之前沒想過後果,做完了,卻又擔心起來了。
翠玉喜滋滋地問:“娘娘,拿這錢,可以做好多事情呢。”
禾生提不起興趣,有氣無力一句:“把這些銀票鎖匣子裏。”
待晚上,沈灏過屋來用膳。
滿桌子的菜,全是他素日愛吃的。平日他寵着她,吩咐廚房無論何時,呈上來的菜一律以她的口味為先。
想來今日定是她有意交待了一番。
飯間,她堆着笑臉,端茶遞水,服侍他用膳,每一口都不許他動手,要由她喂着吃。
散步的時候,她主動摟着他的腰,緊巴巴貼着,整個人往他身上纏,嬌羞羞地撒嬌。
若是平日,定是有事相求。今日卻只是一聲聲喚着“夫君”,倒像有意讨他歡心。
沈灏忍不住問出口:“阿生,你今日怎麽了?”
“沒怎麽呀?”她本是在前面貼着他,現如今饒到身後,從後面抱住他,小碎步地随他的步伐行進。
走了一段路,忽地望見叢林之後露出一段長廊,她想起了昨日紅紗裏的纏綿,開口問:“王爺,外面比房裏更舒服嗎?”
沈灏怔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待回了神,明白她說的是什麽,心跳加速。
周圍一片安靜,花好月圓的,嬌人在懷,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她見他頓住步子,以為是在思量她說的話,急急地又問道:“要是沒有紗帷,王爺會更喜歡嗎?”
一句話,攪得他心中大亂。
他怎會不喜歡,這世間的男歡女愛,他都想與她來一遍。
“我怕你不喜歡。”
他有了回應,禾生趕忙道:“只要你喜歡,我就喜歡的。”
說罷,她拿臉蹭他後背,“王爺,親親我。”
沈灏往後一攬,将她提到前面來,下腰一吻。
口舌之間,纏纏綿綿,情生意動。
她主動地撩撥他,動作青澀,沈灏滿心歡喜地享受着她的投懷送抱。
末了,他湊她耳邊問一句:“葵水來了嗎?”
她搖頭,本來今日是打算以葵水的由頭,擋住他的懲罰。卻不想,今日他穿那麽一身上朝出街,回來并未不悅,反而還陪着她去宋府。
街上那麽多人看他,他往常最不喜歡招搖,為了她,一點抱怨都沒有。
禾生想起自己下的賭,越發覺得愧疚。
“沒見血,想來是往後推了。”
只要還沒來,還是可以與他行那檔子事的。
他得了她的回應,吻得猛烈。
原想着親兩下抱兩下,滿足一下自己的幻想也就夠了。剛想結束,卻被她反手抱住脖子。
“王爺……”黑夜裏,她的眸子熠熠生輝,紅彤彤的臉蛋,粉嫩得像是顆熟透的水蜜桃。
她的聲音怯生生的,語氣羞人,像是在說着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們……我們繼續嘛。”
沈灏幾乎恨不得立馬将她撲倒,卻終是忍住了。
若胡來一番,惹她不高興,可就得不償失了。
“繼續什麽?”
禾生垂了腦袋,聲音細小:“繼續做那檔子事。”
他立馬明白她的意思。
如狼似虎将她圈在懷裏。
月上梢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若說昨日隔着紗帷,算是半滿足了他的心願,今日便算是徹底遂了他的願。
他怕弄傷她,只做了一次便作罷。
回去的路上,她羞得沒臉見人,小腦袋往他胳膊底下鑽。
方才他為了護她,用手撫她後背,她相當于是懸在半空中,與樹摩擦相蹭的力氣,幾乎全落在他肩膀上。
她這樣一動,他胳膊疼,往回縮了縮。
禾生立即探出頭來,往他手上查看。
一看,衣袖都被蹭破了,胳膊肘有血跡,是方才擦出來的。
當即心疼地喊了一聲又一聲的“夫君”,想要喊大夫,他卻不讓,随便拿藥膏塗了塗,算是處理傷口了。
就寝時,兩人躺在床上,她小心翼翼地離他遠些,生怕晚上睡覺不老實,碰着了他的胳膊。
沈灏轉過頭看她,“過來點。”
她這才往他那邊挪了一寸。
沈灏伸手一撈,她整個人都被攬入懷中。
“說說,今日為何這麽乖?”
禾生撅嘴,“不是和往日一樣麽?”
反正打死她都不說。
“是因為賭注的事嗎?”
他随意的一句,禾生驚得從床上坐起來,“夫君?”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麽!
沈灏躺着,兩眼望着上方,嘴角挂了抹淺淺的笑容:“原來真是因為這事。”
禾生被戳破了心思,短暫的愧疚感過去後,又羞又憤。
他要是早就是知道了,看她今日這番動作,不就像看猴戲一樣麽!
沈灏繼續道:“喏,你今日怎麽說來着,騙人是小狗?”
禾生鼓着腮幫子,心裏有氣,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洩。
确實是她理虧,哼,但那又怎樣,他還不是一樣騙了她?
等等,他好像……也沒有騙她?只是沒有跟她挑破話而已。
沈灏繼續拉她衣角,“有人說話不算數咯。”
禾生心不甘情不願地張嘴:“誰說話不算數了?”
沈灏咳了咳,伸出手指朝她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