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季望提着白粥從電梯裏出來,那股消毒水味撲面而來,他只是蹙了蹙眉頭便大步流星躍過穿着病號服的患者。
他面無表情,好像沒有人能夠讓他的臉上多出些人類才有的喜怒哀樂,如同冬季的霜花緊貼在窗戶上,不給人接近的空隙。
小護士們望而觀止,只有竊竊私語的份兒。
季望停在病房門口,沒有進去,像是思索着什麽,側顏浸在消毒燈下添了些炫目神迷的朦胧,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
“先生,不進去嗎?”小護士終于熬到了查房的時間,這才有機會上前詢問一直站在門口的季望,“你女朋友問了好幾次你去了哪裏?她應該快要等着急了。”
季望偏過頭,寧靜清隽的面龐更為誘人,白襯衫将他身姿襯得修美而颀長,似乎等了幾秒鐘才緩緩說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抱歉。”護士不太好意思的笑笑,“那就麻煩你告知他男朋友一聲,以後措施還是要做好,不然……”
“我與她并不熟。”季望生硬的說道。
小護士愣了一下,随後移開眼神,這男人一直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樣子,還是不惹為妙,也不再考究他說的話是否存在詐欺性。
季望先于護士一步擰開病房的門把手,棱骨修長的手指松開,他剛剛邁入病房就聽見靠窗邊的白梨興奮的張開手:“我好餓,快點過來!”
季望渾然沒有反應,提着白粥放到窗前,手指覆在一次性飯盒蓋上,“啪嗒”一聲蓋子被打開,他自顧自的拿起勺子挖着白粥喝起來。
“你沒有給我買飯麽?” 白梨生氣的質問。
他只是擡了一下眼,表情就已經變了副模樣,幽深的眸子睇着她:“可以出院了。”
“我說,你是沒有給我買飯麽?我肚子餓的難受!”
“你要給比你更需要病房的患者騰床位。”他冷漠的說道,從兜裏掏出住院單子捏成一團扔到病床上。
白梨綻開那團被揉的皺巴巴的單子:“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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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宛如水裏的睡蓮,聲音松懶卻又濕冷:“出院以後打工掙的錢記得還我。”
“你還真是冷酷無情啊?守着這麽多人的面這麽對我,真的好嗎?”白梨一點氣都沒生,反而細聲細語的自憐自哀起來。
另一個病床的病人朝着簾子的方向望過來,果然長得帥、穿白襯衫的都是渣男。
季望不以為意的說道:“你的手術做完了,兩天的時間也該恢複了。”
“無情!吶,你可真無情。”白梨繞着自己的頭發慘慘戚戚的開口。
“随便你怎麽說。”
“你對那個女人也這樣麽?哎?她叫什麽來着……嗯?好像是蘇木已?”她像是無知的少女,單純的說着充滿疑惑的事情,但這些在季望眼裏全都是病态的表現。
之前是瘋的。
現在還是瘋的。
他把吃光了的白粥扔進垃圾桶,走到病床前,那雙眼睛已經是通紅通紅的,爍出森寒的光。站在一旁的小護士被這一幕吓得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尤未回過神。
說時遲那時快,季望揪起病弱少女的衣領,陰恻恻的威脅:“別逼我動手打你。”
白梨毫不在意的推開那雙手,反倒舒适的靠在了病床上:“你說唛!當時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為什麽要救下我呢?救下我又不管我,還不如讓我去死呢?”
季望梗着臉,牙咬切齒的說道:“我救你是給你一次活下來的機會,如此看來,不管以前也好現在也罷,你都不曾珍惜。”
“說的好像你以前認識我一樣。”白梨聳聳肩,一邊玩着小辮子一邊不着調的說道,“你啊,要是知道我都經歷了什麽,一定不會對我們那麽兇的。男人都是無情又肮髒的冷血動物。”
他隐着發怒的情緒,睫毛低低覆蓋着,那鼻梁更是挺拔,薄唇細微地揚起一絲弧度,滿目嘲笑接踵而來:“你是傻還是無知呢?白梨。”
“哈?”
“你覺得我會不知道麽?”輕飄飄的丢下這句話,讓人的心瞬時抖了抖。
“啊!真是讨厭你們這種自以為是的嘴臉。”白梨從他突如其來的溫情中反應過來,這種表情就跟某天夜裏他突然出現在無光的巷口擋下那群人的毆打,再随便甩下一句‘好好活着’一樣令人不爽。
厭惡感揮之不去,可這一點也不有趣吶…
咯咯咯,明明季望是個很有趣的人才對喔!
不爽,真是不爽極了。
白梨咋舌道:“行了行了行了,別在板着死人臉了!如你所願,我出院就是了呗!”
兩個人從病房出來,路過公共洗手間的時候,白梨扯住了季望的袖口,可憐兮兮的捂着肚子:“……我想上廁所。”
“你想上便上,跟我說幹嘛。”他拉回袖子,冷淡的說道。
白梨看着他迅速走開的背影,笑得十分瘋癫,她嘴裏哼着“鈴兒響叮當”的童謠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廁所的門,一切猶如鬼魅般滲人。
時間過得很快。
季望等到很漫長。
5分鐘之後發現白梨還沒有出來,才覺得不對勁。
“白梨。”他沖着女廁所大喊。
無人回應。
他攔住一個護士,讓她去廁所了看看有沒有一個穿着花色吊帶裙的女生。
可護士出來的時候只是搖了搖頭:“先生廁所裏并沒有你說的這個人。”
與此同時,住院部的天臺上。
沙沙的風聲吹過,她眺望着遠方,這風這太陽這白雲,遙遠的如同另一個世界,白梨的臉上帶着玩味的笑意藏在黑暗中,好像随時都會跳下去。又好像,活着對她來說早就不重要了。
很快,她終于出了聲,藍牙耳機一閃一閃的挂在耳邊:“我在城北醫院住院部的天臺,等你噢~要快一點,不然……”
白梨挂斷電話的原因是季望給她打過來了。
“你在哪。”季望開門見山的說道。
她嘴唇抿成一條細微的弧線,神色裏透出一種病态的癡笑,随後緩緩呢喃:“大概是在天臺。”
白梨站在天臺上最高的邊緣處,一動也不動,眼底散發着鬼火般的幽綠,陰森森的。
這兒,空蕩蕩的,明明在白日,可卻一點也不熱鬧,迷蒙不清像是一片渾濁的霧。她在等待着,在漫無邊際的時間裏等待着一個把游戲齒輪波動的人前來赴約,這可比活着有意思多了。
“你比我想象中來的更快一些。”白梨那身花裙子随風搖擺,她根本沒有轉身看一眼後邊的人,就像他之前不曾給予她半分正視的模樣那般無情。
季望站在天臺中間,額角緊繃着青筋,四周空無一人,還好是空無一人,他這麽想着。
“松了一口氣吶,我的季望。”白梨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她墊着腳像是芭蕾舞者輕輕一轉,目光與他對視,“可惜,你的缪斯正在來的路上,我還沒有好好見一見那個帶給你希望的女孩?”
只要提到蘇木已,他總是會不淡定。
出乎意料的幼稚。
汗水從鬓角流淌下來,手指也被他緊緊地攥成拳,指甲深陷于肉裏,渾身撒發出野獸般的怒氣,完全的失去了理智。
他瞪紅着雙眼吼道:“你敢傷她分毫,我會殺了你!”
白梨只覺得好笑,嘴角微微上揚:“是麽?我記得你是憐惜我的,之前不還說懂我的麽?我就說嘛,男人都是不可靠的,總是會說一些花言巧語來騙取人心。”
她不再笑,表情哀傷,嗓音低沉,沒有了夜莺的歌唱。
夏天的雨來得快走的也快,剛才還下着細微的雨點,現在卻突然停止了,沁在皮膚裏的涼,使她銷魂:“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死掉的,你死掉的話,游戲就不好玩了。”
“你到底想怎樣?”他咬牙切齒,如同悶雷滾多。
“我想給你講個故事。講完這個故事你就跟我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我保證會消失的遠遠的。”
季望沉默着,數秒後,微弱的聲音傳來:“你要活着。”
哈哈哈!
她笑了。
“你想讓我死,又想讓我活着,這是在開玩笑麽?”她幹脆坐下來,白皙且瘦到骨頭都露出來的骨節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以前很喜歡一個男孩子,為了他去了法國留學。為了愛情,我做了太多混賬事,你猜我為了愛情都做了什麽?”
“賣腎。”
“呀,你果然是個聰明人。”白梨眼睛眯了眯,“我啊,不僅賣了自己的,還讓我的爸媽也這麽做了。”
季望隐忍着,這些事情他一早便知道了。
“可惜呢,這些錢也僅僅只能夠換取那個男人幾夜的溫存。”她笑着,像是一朵妖冶的彼岸花,“他在法國的工作是……嗯,姑且就當他是牛郎吧,但也是個好看的高級牛郎。我以為總一天他會愛上我,跟我一起去過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日子,但每一次的溫存也僅限于我拿着大把的錢去砸在他的業績上。喏,明知道我的家庭不是多麽富有,明知道我在法國只能靠着打工生活,他還是會因為每個月業績無法達标而說一些好聽的情話,請我去給他一夜的歡愉。”
白梨平靜的說着曾經痛苦不堪的生活。
她隐藏了,父母年老因為只剩下一個腎而雙雙去世。
也省略了為了錢她做了*小*姐,用身體換取的錢財卻給了一個不值得付出的男人。
“錢這種東西哪有那麽容易獲取的,尤其是在異國他鄉。而感情麽,總有因愛生恨的那天,他呢,不止我一個女人,我也是知道的。可偏偏巧信了他天花亂墜的誓言,什麽只愛我一個啊!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也只想跟我做*愛啊!”她笑得有些凄涼,“季望啊,你覺得,當我崩潰的那一天,會不會親手殺掉他呀?”
“你沒有。”
“哼,又被你猜對了。”白梨急躁的抓着頭發,“你說,為什麽你總是這麽了解我!”
季望沒有說話。
“我是沒有殺他,可是他卻想殺掉我。”慢慢的,白梨眼裏溢出了淚水,“這一切都令我喘不過氣來,我逃回了國,可是家沒有了,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崩潰。”
她蒼白着,指着自己的心髒,悲慘的哭着:“我生病了,季望。我當時只想死,但你為什麽要救下我,活着只是一種折磨。”
“回國以後分明可以重新來過!泛濫的社交,結交社會混混,不斷地墜胎,生活在地獄裏的你自然覺得活着只是一種折磨。”季望捏着手心,他僅僅對于白梨只有愧疚。
“幹脆就讓我死在巷子裏算了,你偏要給我生的希望,卻跟他們一樣想要丢掉我。”白梨揮揮手,陰測測的說道,“有時候,我經常在夢裏夢到你,我夢見我們其實才是一對情侶,而你就是出軌者。”
“白梨,下來吧!”季望伸出手,眼裏迫切的希望她這一次可以安然無恙。
“不要,游戲還沒有開始呢。”她搖搖頭,“你要耐心一點。”
“不用等她過來了,你想做什麽,我都答應你。”季望第一次感覺到力不從心,他說殺死白梨的話只是警告,只是恐吓,面對白梨他大概永遠也下不去手,這畢竟是欠她的,從第一天遇見白梨的那個時候起,他才猛然清醒,那些破碎的記憶湧入腦海。
原來不是夢啊,無法入眠的,不是噩夢。
罪惡的起源,就是他。
白梨沉寂着,似乎在思考季望提出的請求,過了很久很久,才冷冷的說:“可是你已經出局了。”
……
風吹過。
斑駁的倒影與日光傾斜。
那扇通往游戲入口的門,最終被打開。
“季望!!!”
蘇木已面色慘白,她望着要跳樓自殺的女人,在看着像個乞丐般乞求的男人,本能的喊出聲,本能的上前抱住那個纖瘦孤單的身軀。
“你還好麽……”蘇木已捧着季望的臉,滿眼淚水,“她有沒有威脅你,我們不要管她,我們離開這吧,她是死是活跟我們都沒有關系,你不必怕她會威脅你,我帶了……”
“木木。”季望深情撫摸着被吓壞的小姑娘,那絲溫柔總是留給最愛的人,他說,“總歸是我欠她的,也是欠你的。”
有了定海神針,季望的心也漸漸平複下來。
他握着蘇木已的手,對白梨說道:“下來吧,白梨,你得活下來。”
“我才不會讓你們如願以償呢!”白梨太瘦了,可是這麽瘦也掩蓋不住病态的美,她張開雙臂,“才不會讓你們得逞……”
“白梨!”季望上前一步,卻被蘇木已拉住了,小姑娘滿含淚水的搖搖頭。
“切,我都要跳樓了,你們還從這裏上演母子深情?哎,不對,嗨,管它的。”白梨歪着頭,神神叨叨的指着蘇木已,“就是你,別被你身旁的男人騙了,他可是什麽都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蘇木已本身就厭惡白梨,現在更甚。
“別這麽讨厭我,你當我是情敵的話,也得是上輩子的事情,這輩子我讨厭他都來不及呢~”白梨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這麽驚訝?別說你也是……”她裝作吃驚的捂住嘴巴,“看來你們倆互相瞞着對方呀?”
蘇木已愣在原地,,,
而季望……松開了那雙手。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蘇木已,一瞬間自慚形穢,清楚地感受到了令人心驚肉跳的感覺,也終于明白了她為什麽非要死纏爛打的追求他,身子裏逐漸漫卷起徹骨的寒意,就像是被人撕開一道巨大的豁口,不斷地灌進冷風,連一絲熱氣都沒有,整個人在瑟瑟發抖。
決不能……
決不能讓蘇木已知道事情的真相。
一瞬間,白梨嘴角挂在勝利的笑容。
“別那麽瞪着我。”她咬着手指,裝得局促,“季望,我可是來報仇的呀,你都不怕死了,那你現在最怕的是什麽吶?”
“你要敢說,我會殺了你。”他強忍着怒火,在蘇木已面前裝的平靜,笑容彌漫在臉上,這一次他是認真的。
“呵~”白梨譏笑。
“季望,你們在說什麽?你……你難道也是重生的人麽?”蘇木已吃驚的抓住季望的手臂,“如果你也是,你知道白梨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吧?我們更是要離開這裏了!”
一時之間,季望無法應對,他勝似祈求:“木木……你……你先離開這。”
“不!我不要!難道這一次你還是要趕我走?然後看着你的屍體躺在血泊裏麽?!”
“那麽多廢話!好吵呀。”白梨掏掏耳朵,“兩位,準備好玩游戲了麽?”
“我們不會跟你玩什麽無聊的破游戲!”蘇木已擋在季望身邊,她憤怒的吼道。
“先別着急下結論,你身後的那位男人可是已經答應我了噢~”白梨聳了聳脖子,她攤開手很無奈的樣子。
“季望!”蘇木已轉頭質問,“你到底是在想什麽啊!”
“對不起……如果我不這麽做,心難安……”第一次他這麽無力,垂下頭不知如何是好,孱弱的像個手無寸鐵的老人。
“好,我也留下來。”蘇木已上前一步,篤定的問道:“你要玩什麽游戲,悉聽尊便!”
季望伸手去抓她,可蘇木已卻避開了他的阻攔,反而回頭丢下一句冰冷的話:“你若是什麽也不想說,從一開始就瞞着我,那我也沒有必要聽你的。”
“不是這樣的……”他望着背影喃喃着,不是這樣的……
白梨捂着嘴巴,越笑越開心:“既然要玩游戲,那就得聽我的哦!我記得上輩子呀,有人最愛玩扮演的游戲了。”
“白梨!”季望警告她,臉上十分陰沉。
“我還沒說完呢,扮演游戲的規則就是,我呢,演跳樓的精神病患者,那……”白梨伸出手指,在季望和蘇木已的臉上來回晃動,盤旋,最終定住,“那你就演救我的醫生!恩,一定要救我下來哦!”
手指的指尖,指向的是季望。
蘇木已的腦袋忽然敲響警鐘,心裏暗叫不好。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白梨閉上了眼睛好像是無憂無慮的孩童,身體如海綿軟軟倒下,她比季望還要快一步上進穩住了那搖搖欲墜的身體。
蘇木已松了一口氣。
上輩子,也就是在重生之前的那個世界裏,季望是死亡的,她不想讓季望冒險。
蘇木已扶着白梨的腰,可是扮演精神病患者的白梨卻不樂意了,她嘟着嘴唇:“怎麽是你啊?不是說好了要聽我的話麽!你根本就不是我的醫生,你是誰,你是要謀殺我麽!”哀哀怯怯的聲音夾着狡黠,話音一轉,“不聽話的孩子,可是要為自己的舉動付出代價的哦~”
聲音撩在耳邊,像是羽毛,可取而代之的便是季望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砰——”
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
“別動!!!!別過來!”白梨語氣激憤,她冷漠的望向他,有一只腿一前一後的晃蕩,絲毫不在意身後就是20米高的“深淵”。
季望顫抖着身體,眼睛赤着紅色,臉上陰郁,情緒崩潰,他癱在原地嘶吼,胸腔劇烈起伏,像是猛獸被獵人掏出心髒扭斷腸子般的痛苦。
“你現在該不會還想讓我活着吧~”白梨開心的哼着童謠,她在天臺的邊緣走來走去,停在距離季望最近的地方,“看來你不說話,是真的很想讓我去死了。”
她笑了笑,在慘淡的日光下,白皙透明的皮膚分外清晰,樓下的人群堆積的越來越多,叫喊聲越來越大,還有那無謂的搶救都印刻在白梨的眼中。
“一命抵一命,你得活着,活着好好享受這人間地獄。”白梨縱身一躍,再也沒有聲息。
****
警察上來準備逮捕季望,是白梨一早報的警,她要讓季望活在無邊無際的痛苦中,她要摧毀季望的光明,把他重新囚禁在黑暗裏。
只可惜……
一個酷似寸頭的男人抱着攝像機,哭的像個淚人,作為人證和物證的他成為了季望無罪的最好證明。
南北川把相機交給警察,轉身就朝着季望給了一拳,他一邊哽咽一邊忍不住痛罵:“我他媽早就告訴蘇蘇讓她離你遠一點,你就是個禍害!”
無數的雨滴從天而降,一顆顆落下砸出硬幣大小的水花,風而怒吼,一如人的心情。南北川想起那天四周明明一片嘈雜,可蘇木已急切的奔向他,告訴他了一切,求他救救季望,下學期的勞力就不算數了。
于是,他答應了,明明知道這要付出什麽代價,卻還是答應了。
問他為什麽?
那看似弱不禁風一碰就倒的小姑娘,倔強又堅定的瞪向他。
她說:“季望死了,她也不會獨活。”
……
哈哈哈哈哈——
哪有什麽一命抵一命!她什麽都明白啊!
這個秘密将永遠埋藏在時間的角落,塵封于心底。
季望得活着,活着好好享受這人間地獄。
作者有話要說: 接029章後記:
季望淺嘗到第一次約會的喜悅,忙完手中的代碼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00:15.而身後的小姑娘已經陷入了睡夢中,呼吸平和蜷縮成一團抱着枕頭睡了過去。
他并沒有叫醒蘇木已,反而走進了衛生間。
十分鐘過後。
季望從浴室裏走出來,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站在床邊盯了她半晌,随後,輕手輕腳走出了房門。
熬夜熬的太晚,肚子有些餓,他動作輕盈的拿上鑰匙下了樓。
季望騎着單車折返,車筐裏是從24小時便利商店買的泡面和鹵蛋,經過巷口,路燈閃了兩閃,巷子深處像是有什麽東西牽引着他,騎車經過便停了下來。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今、晚、……滑雪…多快樂…我…們…坐、在、雪…橇……上……”
……
凄慘的童謠,陣陣哀叫,還有拳打腳踢的男人辱罵聲傳進季望的耳中。
他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這童謠被這女人唱出來太過于熟悉了。
忘記孤身一人,忘記了饑餓,像是被人控制的提線木偶走進了深巷中。
男人拳打腳踢的聲音沒了,卻傳來女人的口申*口今聲,空氣裏彌漫着萎靡的味道。
也不知為何,當他越走越近看見滿臉是血仍舊哼着歌也不願意叫出聲來的女人竟多了些同情,他讨厭這種心緒,更厭惡在黑暗中那雙無形之手,厭惡所看到的一切。
季望撿起磚頭一巴掌拍向起起伏伏的男人腦後,血流了一地,但他極為淡定,沖着衣不蔽體的女人說道:“現在打120他還不會死。”
那女人與他對視,心中宛如撕裂般疼痛,她捂着耳朵蜷縮成一團。
季望皺了皺眉頭,彎下身從女人的包裏拿出手機,撥通了120的電話,扔給那女人。
好半天之後,她才哆哆嗦嗦,咬着後槽牙說明了情況,當然沒有說出季望的英雄救美。
“為什麽要救我?”這女人抱住了季望的小腿,裸&露在外的軀體觸碰着季望。
他嫌棄的挪開腳,心底的厭惡徒然而生:“看你可憐。”
“啊,這樣啊。”
“救了你,就好好活着吧。”
……
他轉身跨上車子。
身後的女人瘋癫的開了口:“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麽?”
“沒必要。”
“白梨。我叫白梨。”
季望的身體不禁打了個寒顫,回家的路上整個人的腦袋快要炸裂了。
那一夜,有很多不屬于他的記憶湧入腦海……
那一夜,兩個人的記憶正在慢慢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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