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北山大營(一)
顧府門前,趙熙令停下車, 目送顧夕走進去。
及至合上府門那一瞬, 顧夕轉回頭,朝她揚揚手, “天晚了,你回吧。”
趙熙提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來,笑着朝顧夕揮揮手,“嗯, 明天來接你。”
顧夕就在門內,負手朝她點點頭……
趙熙第二日接見完燕祁使臣後,仍想着那一幕。門緩緩合成一條縫的那一瞬, 顧夕燦若星辰的眸子,仿佛水洗般,澄澈透明。
所以,未到午後,皇上便命駕車去顧府, 把人接回來。
顧夕得報,從府裏跑出來, 見街角仍停着昨晚那輛馬車,便知道誰在裏面。他也不要車凳, 擡長腿一下子就上了車, 趙熙連着車随他動作輕輕晃了晃。
“去哪裏?”他上了車, 剛尋了趙熙對面的位置坐下, 忽覺失禮, 又得起身,撩衣見禮。
趙熙沒攔他,笑着看他全禮。
顧夕盡量小輻度地動作,不可避免地又碰到她的膝。他先避了下,起身坐到對面。
這禮行的确實有些馬虎,不過趙熙全沒在意。
她着意上下打量了顧夕幾眼,顧夕今日穿了件白色長裘,通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小臉兒一半被立起來的領子遮着,越發襯着鬓裁如墨,雙眸如洗。
趙熙示意顧夕寬坐,笑道,“到北大營馬場,挑你可心的,便挑幾匹去。”
“戰馬?”顧夕感興趣地問。
“自然。我的坐騎也養在那裏。”
“噢?”顧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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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什麽主意?”趙熙好笑地問。
“馬呢,還是得自己親自馴化的好,認主呢。”顧夕認真道。
趙熙驚訝,“這你也會?”
顧夕不答,只笑着看窗外風景。
趙熙失笑,瞧這得瑟的小樣兒,定是會的。
“行,北燕晉上來的馬,全是野性未馴的。打量着我們南華沒人能駕馭呢,今天顧小爺就讓他們開開眼界?”
顧夕知道她在取笑,也不辯,揚眉道,“到時候你就看吧。”
瞧這滿臉的不服氣,趙熙哈哈笑起來。
昨夜還是那樣凄楚傷心,轉頭便又明麗。與他在一起,心情永遠是明亮快樂的。趙熙舒服地靠回座位裏,長長籲出口氣。
北大營就在城郊,車行一陣,便到了。
正趕上中午,營中正在用飯,滿營都是炊香。
骁勇大将崔是跑過來迎駕。崔是原是趙熙家将,常年征戰,戰功顯著,被升任二品骁勇将軍,領北大營。
北大營相當于城防部隊,營中有馬場,俱是一水的騎兵。将騎兵擺在城門外,肯定不是整頓城務用的,嘉禾旁這是為着防禦北燕揮騎南下做足了準備。
顧夕游目四顧,營中布防有序。放眼遠方,是層疊山巒,過了山口,幾天馬程,便是北燕的第一個邊境重鎮。顧夕觀察了遍地形,滿面驚詫。
“對祁燕這樣的蠻荒民族,首先要讓他們臣服在我大華朝的武力之下。”趙熙似乎看出顧夕的異樣,笑着提了句。
“其次善用疏導之策。皇上允邊地開十個互市的貿易區,這樣燕祁也可用馬匹牲畜換取必需要的糧食布匹。人民安居樂業了,才不會生出反心。”崔是在旁補充。
顧夕未語,只沉吟。
趙熙頗感興趣地問,“想到什麽了?”
“先生提過,武力可壓服,邊貿可撫慰,而要想南華周邊和睦,還得從教化上入手。”顧夕緩緩道。
“陛下想在邊境十幾個鎮上開設學堂書院,教授聖人之道呢。”崔是插了一句。
顧夕緩緩搖頭,“能定居在鎮上的,肯定都是農民或商人,他們有田有産,只要讓他們有田耕,有錢賺就行了。即使不學聖人之道,也是不喜刀兵的。最需要教化的,是那些馬背上風裏來雨裏去的化外之民……”
趙熙驚訝地與崔是對看一眼。
崔是抱拳道,“願聽小公子詳談。”
“不敢。所謂化外之民,最難教化,首先還是應該讓他們臣服于南華的武力。”
說到底,還是強權。幾人都默默點頭。
“南華民風良善,不喜好勇鬥狠,所以若論争鬥,肯定打不過北燕。”顧夕一語見的。
崔是瞅了趙熙一眼,臉上有些變色。
顧夕負手道,“不過這個也不難,南華有能謀善戰的将軍們,亦有能工巧匠,我們可以從兵馬武器上入手,改良戰策,改進戰法,以謀智取勝,以集團作戰,避免單打獨鬥,這樣總不會輸了去。”
崔是略沉吟了下,眼睛都亮了,“小公子可有良策?”
“改進強弩,致可連發,可有效射殺對方飛騎軍。改進鐵籬、鐵刺,改進火藥劑量可制成煙障,兩個合着用,可有效阻擊對方騎兵的行進速度。”顧夕用手比劃着,“幾個兵種要協同作戰,配備齊全到每個十人隊中,這樣每個小隊都可以一當十了。”
這下連趙熙都驚訝地看着他。
“還有呢?”
顧夕笑笑,“您手下有能人,無須我多言,只是從旁參謀一下。”
崔是上下打量顧夕,愛極道,“陛下,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對軍事頗有見地,可入北營不?”
趙熙笑着擺手,“別打他主意,他都是當玩呢。”說完,也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顧夕幾眼,方才說話的神态和語氣,肖似正君,連她都有些錯亂。
“啊?”崔是愣住,打量着顧夕。
顧夕點頭,“小時候,先生和我就制了一個大大的沙盤,地形山川,兵力布置……如今看來,就暗指北大營。”在宗山時,先生和他常在上面用小泥人演練兵陣玩,這些東西,他都玩熟了的。
“我還玩過連發強弩,試過可将猛獸擊斃。可給将軍制幾張圖。”顧夕道。
崔是眼睛都亮了。
“行了,別弄虛禮。”趙熙攔住想重新給顧夕見禮的崔是,“餓了,吃了飯挑馬去。”
“是。”崔是再不好意思提顧夕進軍營的事,忙着張羅擺膳。
“年後就頒旨冊封了,這些日子,可在軍營裏玩幾天。”趙熙牽住顧夕的手,輕聲在他耳邊說。
顧夕全沒了方才的激昂之氣,垂着眼簾,輕輕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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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校場初展鋒芒的人,就坐在對面,很斯文地吃飯。
兵營條件有限,何況趙熙從不準下面的人特意為她開膳。所以看着顧夕很平靜地吃下粗米的粥,趙熙的笑裏更多了些和暖。
趙熙瞧着一頓飯一直走神的人,笑着問,“想什麽呢?”
“先生……”顧夕放下碗筷,輕輕嘆氣。
趙熙怔了下,正君走了這些日子,顧夕還鮮少在她面前正面提起過他。
“先生教了我許多東西。”顧夕只說了這一句,便有些哽,掩飾地複又捧起粥碗,埋頭吃飯。
趙熙怔住。顧夕終于明白了,昔日在山上的過往,全不是游戲。一點一滴,一絲一縷,全是先生在教給他東西。比如排兵布陣,那一面牆的兵書,不是紙上談兵,全是在沙盤裏玩明白的。還有許多別的……他會的,善用的,喜愛的,如今一一印證,全是趙熙喜好。
先生這樣煞費苦心,定是愛趙熙到骨子裏。可為何不肯親自陪她,卻只遠遠地關切呢?
趙熙無法為他解惑,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撫了撫顧夕的頭。委屈又迷茫的小家夥紅了眼圈。
用了膳,趙熙請去檢閱三軍。
顧夕留在皇上寶帳裏。有太監請他入內帳。
顧夕跟着進去,見內帳已經隔出個浴間,大桶的浴湯騰着熱氣。
“……”
幾個太監上來,替顧夕寬衣。
顧夕借着落地的水晶鏡子,顧夕檢視了一下傷處。腹上的傷口已經合了口,留下一道印子。在禦醫聖手的照料下,印子微微粉紅,并不突兀。
大腿裏的印子也不見了。只是臀上還有些板子印,也是淺淺的。他輕輕籲出口氣。身上的傷口,總會好的,只是心裏的裂隙,卻日久彌深。
入了水,水溫恰到好處。
有太監上前,替他打散頭發。墨黑長發正及腰線。太監用一把金色小剪,開始輕輕修剪,不一會,就修整到齊肩。顧夕不明所以。
“侍奉皇上時要清爽些。”那太監輕柔回話,手下動作溫和幹練。
“侍奉?”顧夕睜大眼睛,全身都繃緊,“不會吧。”
“對,侍奉。大人為何驚異?身份其實并不在于那一紙冊封,您已經是陛下的人了吧?”那太監撩目笑道。
顧夕瞬間紅了臉。自己往下身看了眼。上回療傷時,那裏的毛發就已經弄幹淨了。粉嫩顏色的物件此刻輕柔地貼伏在兩腿間。顧夕自己并沒看出什麽異樣,可這太監卻是眼毒得很。
“聖上喜歡固然難得,但該守的規矩,夕侍君也要守起來,方不會失禮。”那太監話雖輕柔,卻句句中的,而後躬身自我介紹,“奴才來自禮監司,常喜,以後便跟着夕侍君了。”
長發修剪好,常喜又拿剃刀移到顧夕兩腿間。
顧夕不自在地動了下。
常喜見慣貴人們頭次處理那處毛發時的不自在,瞧這位小主子下身幹淨,便知是陛下手筆了,不然誰能動他那裏。伺奉皇上,最是要幹淨,讓陛下舒服。一回兩回,陛下親自動手,是情趣,可總是讓陛下親自來,便是奴才們辦事不力。所以……他微笑着示意顧夕把腿分開些。
顧夕分開腿,背靠着浴桶,閉上眼睛。
腿間那物被太監輕柔翻動,他隐忍地閉緊眼睛。
毛發只露出一片青色的小茬茬,這幾天走路時,還紮紮的。顧夕想到上回自己于昏迷時,這樣呈于趙熙面前,反倒不如現在這樣羞慚。
常喜動作很快,不着痕跡地扶了扶顧夕的腿,示意他完事了。
顧夕松出口氣。
“下回您侍膳時,裝裝樣子就行,陛下挾給您的菜,是必要吃的,其他的,略沾沾就好。省得洗時費勁。”常喜絮絮地囑咐。
顧夕裸着身子,看常喜拿着水囊過來。
“又做什麽?”他睜大眼睛。
常喜示意他側卧到桶邊的榻上。
顧夕狐疑地打量那水囊的造型,又看常喜示意的部位,終于明白這是幹什麽的。
“是因為我吃飯了嗎?”顧夕爬下前,做最後的掙紮。
“不是,都這樣,即使是正君大人,也是這樣的。”
“顧正君?”顧夕想到正君,又想到先生,微微失神。
如是三次浣洗,顧夕累出了一身的汗。
常喜請他再沐浴。
顧夕累得迷迷糊糊,眼皮都粘在了一起。
這些日子養傷,養出了午睡的習慣。顧夕到了這時辰,就條件反射地想睡過去。
“您睡睡也好。陛下過午也要午睡的,到時您可別睡實了。”
又是沐浴,再熏香,塗藥,折騰下來,顧夕都睡醒了。
終于完事了,常喜給顧夕穿上中衣,拉上褲子前,将一塊暖玉緩緩頂了進去。
顧夕羞慚又難受,輕輕嗯出聲。
“不管是不是真的能侍寝,既睡龍床,這些都是必須的。”常喜輕聲提點了一句,“陛下日理萬機,身系華國,此許瑣事,咱們能想到做到的,都要做到前面。您既是侍君,當有這個覺悟。”
顧夕微微喘息,“我明白。”
“您頭次做,雖是不自在,卻也沒扭捏,想是個懂事理的。這些……旁人就是想也想不來的。”常喜拖出個矮案,後面置一個跪墊。“洗淨的是身子,摒除的是心頭雜念。靜心養性,氣自高華。這是禮儀,是規矩,是您侍君的一片誠心……”
顧夕這才看見案上的紙筆。記得當日在百福宮,太後罰他抄錄禮則,後來因病着,一直沒寫。如今算是補上了。顧夕抄了一遍,才知道那上面說的是什麽,這下不用常喜教他,他也學會了不少東西。
矮案撤下,床是自然不能先去睡了。顧夕靠着圓柱子打瞌睡。
常喜笑道,“您上床睡吧。陛下臨走時,說您傷着,囑咐要休息好。”
顧夕聳聳肩,這世上的道理,禮則說的也不全對。全看陛下心意,遵令而行,才是最有禮的。
顧夕東倒西歪地上了床,是真累了,挺了一瞬,就睡過去。
睡了不知多久,身邊的床一沉。
顧夕掙着睜開眼睛,見是趙熙。他低低嗯了一聲,“喝醉了?”
“勞軍時喝了三杯。”趙熙瞧他睡得迷糊,眼裏現出笑意。她探出微涼的一只手,緩緩按在顧夕喉間。
喉間有些緊,顧夕一下子清醒了。他眨着眼睛,看頭頂的趙熙。
趙熙居高臨下看着他,忽地一笑,“放心,我很清醒。”
她松開手,單手伸到他身下,把褲子往下撤了撤,顧夕平坦的小腹露了出來。
“傷好了沒?”
顧夕正迷糊,就覺下身一涼。
“早好了。”他擡頭往下看,挺費勁。
趙熙單臂攬着他肩,把他半摟在懷裏。
女子的馨香和着淡淡的酒氣,顧夕再不曉情
事,也一下子紅了臉。
趙熙俯下身,開始輾轉吻他。
又會這個,又會那個,今天方知道,連布兵排陣改良兵器的事也會,看他先生還教了他什麽?趙熙心裏想着,開始用手撩拔他。
顧夕哪經歷過這個,幾下子,便開始喘息。下身硬起來,又澀又脹,仿佛要脹破一般。他無措地把住趙熙手臂,“糟了。”
趙熙瞧他滿面通紅,一臉無助的樣子,輕輕笑起來。這小子,到底有他不會的東西。
“以前沒弄過?自己,用手?”趙熙幫他輕輕導引,輕易讓顧夕洩身。
顧夕頭暈目眩,下身卻是又舒服又難忍。記得那夜畫舫疾風驟雨,又疼又冷,全不似今天的感受。顧夕明白了,這才是正常的。于是長長籲出口氣,“先生說不要亂弄,會洩元陽,練不成內功。”
趙熙搖頭失笑,“就這麽忍着?”
顧夕微微動了下,閉上眼睛想睡。
“你先生是不是告訴你,練功就能平心靜氣?”趙熙心裏一動,猜道。
顧夕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
趙熙失笑。終于明白顧夕為什麽內功這麽好了。誰說他練功不上心?這是日夜不辍地練習呀。
“以後是不是就沒問題了?”顧夕想起了什麽,睜開眼睛問。
趙熙馬上嚴肅道,“不成。”
“為何?”顧夕不明白,元陽已經洩了,為何還要忍着。
“因為你是我的侍君,這裏只有我能碰。”趙熙輕輕握了下,引起顧夕一陣輕顫。
“哎。”他脫力地躺回被子裏。
“嘆什麽氣?”趙熙好笑。
“禮則上說的真不全對。”顧夕忍不住道。還說什麽旬日的話,原來還是憑她高興。
趙熙從不知道顧夕迷糊起來,這麽有趣,唇跟過來,輕輕吻他。
顧夕臉又紅起來,呼吸急促。
“以後還敢說遠遁的話不?”趙熙邊吻邊撩撥,顧夕潰不成軍。
“在別院,你就看上我了吧。”趙熙輕輕蹭他,話很露骨,讓顧夕羞慚地別過頭去。
他先生喜歡的東西,他怎會不喜歡。這就像是印跡在骨子裏。趙熙敢斷定,在別院時,顧夕就看上她了。若先生還在,他肯定會遠遁。可先生既去,他就自覺地承襲了這個角色。要代先生照顧她,愛她,陪伴她,這也是顧夕心中的執念吧。
趙熙想明白了這點,也理解了顧夕和她的情義。
“日前你立過誓的,永不犯口戒。”趙熙垂目看他,“以後若有難解之惑,難下決斷,都要對我明言,明白嗎?”
初嘗情
事的少年,滿面嫣紅,唇上晶晶亮的,象任她采撷的果子。趙熙忍了下,沒忍住,開始輾轉吻他。
“過了年,你也不過十八,雖然聰慧,但有好些事情,需要提點。凡事先報備,不許自作主張,即使出了岔子,我也好彌補,咱們不至于被動。”趙熙囑咐了句。
顧夕睜開眼睛,澄澈的眸子裏,還有餘波未平。他認真地看着頭頂的趙熙,緩緩點頭。
“好。”趙熙翻身,跨在顧夕小腹上,輕輕下坐。顧夕眸子霍地睜大,再緩緩沉陷。原來情
事,是這樣的,兩人能這樣契合在一起。顧夕閉目,體味着全身的悸動。那個溫軟的趙熙,那個滾燙的人,讓他全身血液都似被點燃。
顧夕難耐地動了動,遁着本能,挺了挺腰身。
“別慌別慌,哎……”趙熙安撫着身下燥動的人,擡了擡腿,讓他把身子翻過來,“下回讓常喜找幾本春宮給夕兒瞧瞧。”趙熙心裏想着。
顧夕長腿一擡,兩個人就颠倒了位置……反複纏綿,難以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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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認識了經年,從脾性到喜好,無一不契合,兩個人隔着顧銘則,就這樣建立起奇妙的熟悉。
是依戀,顧夕身上有吸引趙熙的地方,她于顧夕,又何嘗不是這樣的?
他們直接越過了磨合,進入了熱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