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是我想要的人嗎？

方子默走了，唐佳玉突然好像生活裏缺少極重要的東西，心裏空落落的，方子默每晚定時給她來電話，倆人有一天聊到深夜，唐佳玉這個挨到枕頭，就睡得像小豬似的人，破例失眠了。

她發現自己對他越來越依賴，心裏很不安，方子默從來不提及前一段戀情，家裏的事也甚少談起，他對她來說，許多東西仍是個謎，唐佳玉不是讨厭的人，別人不願意說的，她避而不談，這是對人起碼的尊重，是她個人素養，也是跟她從小寄人籬下有關，懂事，不多嘴多舌。

方子默多半聊另一個城市的風俗習慣，飲食占了主要話題。

唐佳玉也不提前一段婚姻，前一段婚姻受的傷害，不是她博取同情憐惜的資本，往事不堪回首，傷疤已結痂，由時間慢慢平複。

下班，唐佳玉跟小張一起走，小餘走在二人後面，她倆說話也不搭讪，唐佳玉心想，大概自己的話說重了，深深傷了小餘，小餘最近一直不很快樂，一個辦公室的人都看得出來，沒人再拿她倆開玩笑。

唐佳玉接個電話，是她媽打來的，“佳玉，我跟你爸明天去手術的那家醫院複查，坐火車去，就我跟你爸倆人去，不讓你哥姐跟着，添亂。”

“我明天去火車站接你們，幾點的火車？”

“坐早上八點五十那趟車，你要是上班忙，就不用來了。”

“明天休息，你們下火車等我，十二點半我過去接你們。”

次日，正好是周六，唐佳玉在熙攘的接站人群中，她爸媽一出站臺口，唐佳玉看見，擠過去，她媽一手提着包，一手攙扶着她爸，她爸行動不靈便，唐佳玉到跟前剛要接過她媽手裏的包，斜刺裏一個人，搶先伸手接過去。

她媽一愣，以為有搶劫，剛想喊，唐佳玉對小餘道；“你怎麽來了？”

小餘拎着包，熱情地攙扶她爸手臂，“伯父，車停在那邊。”

唐佳玉默默地，小餘沒有輕易放棄，她的話都白說。

幾個人上了小餘的車，小餘回頭問；“伯父伯母是不是先去佳玉家安頓。”

她媽對唐佳玉道；“還是先去醫院，檢查完了踏踏實實住你家，安心，我們來時問了，大醫院周六周天不休息。”

她媽是打算好了，到這邊找女兒帶去醫院。

小餘問了那家醫院，把車子開過來，小餘下車便主動攙扶唐父，唐佳玉父母看出這個小夥子跟女兒關系不一般，上車後，她媽問東問西，問小餘家是不是本地的，父母做什麽工作，家裏是否獨生子女

唐佳玉看她媽像查戶口，坐在副駕駛小餘旁邊，幹着急，幾次攔住話頭，她媽全然不顧她打斷話題，繞來繞去，又繞回來，像是丈母娘相女婿，唐佳玉尴尬，偷眼看小餘，小餘好像很高興，事無巨細，有問必答，唐佳玉暈。

唐父贊揚，“小夥子不錯。”二老好像俨然把人家當準女婿。

她媽還是不放心，盤問人家結沒結過婚，聽人家說沒有，她媽稍覺遺憾，擔心地問；“你父母反對你找離婚的嗎？”

這簡直就*裸的，唐佳玉叫了聲，“媽，你說什麽？我跟小餘是同事，你別想歪了。”

她媽看女兒着急，不問下去，嘟囔，“我就随便聊聊，沒別的意思。”唐佳玉想說，您還沒別的意思，都差點沒明說，小餘父母接不接受自己女兒。

她媽恨嫁，女兒這輩子能有人不嫌棄願意娶就燒高香了。

小餘笑呵呵的，好像一點不介意，反倒挺高興，“沒事，我跟伯父伯母聊聊天，我父母很開明，都是知識分子，不會強迫我，我媽說了，談女朋友還是要我喜歡，沒有感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唐佳玉煩惱，總算到醫院，小餘鎖了車，攆上，攙扶唐父，唐佳玉攙扶她媽，坐電梯去外科。

一行幾人下了電梯，外科走廊裏由于是周六，稀稀拉拉幾個人，一個穿戴學生打扮的姑娘迎面走來，看見小餘叫了聲，“餘哥。”

小餘跟她寒暄兩句，繼續攙扶唐父往外科醫生辦公室走，哪位姑娘站在原地，疑惑地望着唐佳玉的背影，眼睛裏充滿敵意。

複查，一下午就結束了，檢查結果很好，醫生說回去慢慢調養，她爸身體能恢複，就是以後腰不能吃勁，不能幹重活，她爸生活能自理，唐佳玉就很欣慰了，她媽輕省些。

從醫院出來，上車，唐佳玉發現小餘車子不是朝她家方向開，小餘道；“我請伯父伯母吃餃子。”

唐佳玉推辭不過，只好任由小餘請去有名的東方餃子王，待唐父和唐母落座，小餘問喜好什麽餡餃子，佳玉媽慈祥地笑着，“我們吃什麽都成，讓你破費了，真過意不去。”

佳玉爸也說，“這小夥子人實在，是個好樣的，我們給你添麻煩了。”

“伯父伯母說哪裏話，千萬別見外。”小餘熱絡地張羅點菜，一口氣點了四五個菜。

唐佳玉攔着道；“夠了，多了吃不了浪費。”

小餘道；“吃不了打包。”接着又點了幾個菜，唐佳玉急忙攔住，“太多了。”搞財務的習慣，粗略算算，要三百多塊錢，唐佳玉盤算這個人請日後怎麽還。

餐桌上，小餘細心地照顧唐父唐母，唐父和唐母互相看看，點頭滿意，已經心裏認可女兒這個男友，小餘俨然成了倆老心中滿意的女婿人選。

唐佳玉無可奈何。

吃過飯，小餘開車把唐父和唐母送回唐佳玉家裏。

晚間，唐父住客房，唐母跟女兒睡，她媽小心翼翼地問；“我看今天的男孩不錯，家裏要是沒什麽意見，你不妨考慮往前走一步，佳玉，你還年輕，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将來生兒育女，那才是天倫之樂。”

唐佳玉必須跟她媽說清楚，“媽，我跟小餘您就別往一起撮合了，我們倆不合适，他還是個孩子，何況他父母不能答應，再婚的事我暫時不想考慮。”

她媽嘆口氣，恨道；“都是姓陳的害了你，我好好的閨女，這輩子讓他毀了，佳玉，媽跟你說，能有個人不嫌棄你，願意跟你結婚，這樣的人不容易遇到，小餘，你別忙着拒絕，再考慮考慮。”

唐佳玉斷然道：“媽，不用考慮，不行，他還不成熟，是個孩子，等将來成熟了，眼界不一樣，我不想重蹈覆轍，何況我對他沒有感覺。”

她媽暗中嘆息，“佳玉，你結過婚，不能太挑了，小餘不行，以後有差不多的就行了。”

唐佳玉沒說話，她跟她媽說話永遠不在一個頻道上，這就是代溝。

心裏卻想，方子默怎麽沒來電話，看床頭櫃上的手機，已九點多了，他往常八點準時來電話，這都過了一個鐘頭，他有事脫離不開？還是被什麽人絆住？唐佳玉等不到他電話，難以入睡。

她媽還在旁邊絮絮叨叨說着，唐佳玉間或嗯一聲，證明聽着，其實，腦子裏一直想方子默的電話，她媽說的話，一句沒聽進去。

唐佳玉把手機握在手裏，心裏盼望，九點一刻，突然，手機響了，她媽吓了一跳，念叨一句，“這麽晚，誰打電話，別是家裏你弟妹有什麽事？”

唐佳玉在手機響第一聲接起，電話那頭傳來方子默愉悅的聲音，“等我電話睡不着覺？”他能猜透她心思。

唐佳玉後悔自己太心急，手機響兩聲接好了，女孩子家矜持抛到腦後，唐佳玉趕緊離開卧室，邊走邊道；“你怎麽這麽晚才來電話？”

“今天培訓結束，集團高層開了個送別酒會，我偷跑出來的。”唐佳玉聽出方子默心情很好。

“你明天什麽時候到家？”唐佳玉問。

“到了，我給你打電話。”

倆人又說了一會，唐佳玉告訴他父母來了，方子默道；“你快睡吧！別吵到伯父伯母休息，明天見！”

唐佳玉講完電話，回到卧室，她媽警覺地道；“什麽人這麽晚給你打電話？”

“單位同事，說點工作上的事。”唐佳玉撒謊道。

她媽看女兒臉色緋紅，她媽是過來人，摸出點苗頭，“佳玉，你這個同事是男的？”

唐佳玉嗯了聲，她媽刨根問底，“是你們一個部門的？”

唐佳玉順嘴嗯了聲，她媽又問。“多大年紀，結婚了嗎？”

“孩子都倆了。”唐佳玉直接把她媽話題封口。

她媽撲棱坐起，“佳玉，有家的男人可不能沾邊，搞不好要吃虧的，他還有倆孩子，破壞別人家庭的缺德事打死都不能做，他要是沒老婆。”

她媽頓了下，“沒老婆也不行，你看到媽跟你爸，多難，媽可不讓你找帶孩子的，現在小孩子難帶，後媽難當，媽是過來人，有的事比你清楚。”

“媽，我沒說要跟人結婚，人家有妻子，家庭和睦，就是單位一般同事，工作上的事着急，才這麽晚來電話。”

她媽松了一口氣，重又躺下，囑咐道：“媽跟你說，你沒孩子，将來還生自己的孩子，帶孩子離異的男人不能找，你不知道，家庭關系複雜，一輩子不安生，狗肉貼不到羊身上，養了也是白養，看你哥你姐，當年替他們娶媳婦置辦嫁妝，到頭來，說我一個好？你看看現在，回家搶房子，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媽不放心，繼續道：“媽跟你說實話，就是我跟你爸死了，兩套房子，給你弟一套，一套留給你妹。”

她媽說着說着，發覺說走嘴，想是怕她多心，忙解釋道：“你住大城市，小地方的房子你也不稀罕要，你妹學習不好，将來嫁人娘家陪嫁套房子，到婆家硬氣。”

唐佳玉想她媽考慮的真周到，當年可是一點沒為自己考慮，一點沒顧慮到她在婆家人面前的臉面和婚後處境，父母對同樣兒女沒有絕對的公平。

她媽似乎覺出來自己說得太直接，有點不好意思，“佳玉，你別怨媽，媽有很多事對不起你，媽沒法瞄補，有些事過後媽也很後悔，你跟陳輝他們家的關系搞不好，媽有責任……”

“媽，以前的事別再提了。”唐佳玉打斷她媽的話。

翻身，“媽，我困了。”

她媽暗中看着女兒後背，心裏不是滋味，母女間感情總是隔着一層。

唐佳玉熄了床頭燈，卻一直沒睡，想起方子默那堅實的的背，她也許太缺少溫暖了。

如果不是太缺少溫暖，怎麽會陳輝追求她，對她好，她就義無反顧地跟他來到這個城市，跟他結婚。

唐佳玉聽見她媽半宿翻來覆去，也沒睡着，唐佳玉裝作睡了。

她媽第二天吃早餐時，宣布跟她爸吃完飯回去，唐佳玉挽留二老，她爸道；“你工作忙，休息兩天，還要照顧我們，我們不在這裏給你添亂，佳玉，你有空多回家看看，其實你媽挺惦記你。”

她媽撂下筷，抹眼淚，唐佳玉安慰她媽，“我這不是挺好的，我們公司馬上要漲工資。”

她媽一聽，擡眼問：“漲多少？”

“月薪四五千，年終有紅包，也許更多。”她為了寬慰二老，把聽來的消息說給她爸媽聽。

她媽想了想，果然不難過了，“你一個人掙四五千塊，夠花了，有合适的人找，沒合适的先一個人過，吃穿不愁。”

她媽也許過慣了窮日子，對錢財極為看重。

她爸道；“家裏兩套房子，給你弟留一套，我們老倆口住的一套

，死後留給你，你從小沒爹，跟着我這個繼父，吃苦受罪，我們有事都是你出頭照顧，爸看透了，家裏這幾個兒女就你最孝順，孩子，沒個親人在身邊，多照顧你自己。”

她爸的話，感情真摯，唐佳玉眼眶一紅，忙低頭，她媽捅捅她爸，意思是房子不能輕易許願，自己住的一套房打算留給小女兒。

唐佳玉擡頭，看見她媽朝她爸使眼色，心裏明鏡似的，表态道；“爸、媽，家裏的財産我什麽都不要，你們到老了，我一樣會照顧你們。”

朝她爸道；“爸，謝謝您把我養大，視如己出。”

她爸眼圈紅了，“孩子，你打小命不好，你心眼好，但願以後能碰到疼你的人。”

這時，小餘來電話，說帶她父母各處逛逛，唐佳玉謝絕，推說她爸身體不便。

下午，唐佳玉送她父母上了火車，剛走出站臺，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中年婦女的聲音，“你好！你是唐佳玉嗎？”

唐佳玉道；“你好！我是唐佳玉。”

“我是餘文光的母親，我能跟你見一面嗎？”

唐佳玉知道是小餘的母親，禮貌地道；“阿姨，您定時間地點。”

“你現在要是沒事，我正好有空，我們在…….”小餘的母親看樣挺急迫。

“好，我現在過去。”

唐佳玉直接打車去小餘母親約好的地點，車剛開，方子默打來電話，問她在哪裏，自己已下飛機，唐佳玉說正去赴約，方子默問她去哪裏，她照餘母定的地點說了，方子默沒說什麽，電話撂了。

小餘的母親約她在一間茶座見面，唐佳玉進去，看這間茶座裝潢考究，裏面有幾桌人，低聲談話，舉止斯文，是個文明高雅的地方。

唐佳玉看不遠處一張桌上坐着一個中年婦女，朝她招手，顯然，這就是小餘的母親。

唐佳玉走過去，禮貌地道；“對不起，讓伯母久等，路上堵車。”

小餘的母親牽動下嘴角，“沒關系，我也是剛到。”

“你喝什麽自己點。”小餘的母親道。

服務生過來，唐佳玉點了一杯白開水，她沒打算跟小餘的母親長談。

兩個不同年齡的女人對面坐着，互相打量，小餘的母親略微發福，看上去像知識分子，舉止得體，一看有很好的教養。

小餘的母親打量對面的姑娘，清秀水靈，文靜有禮貌，對唐佳玉印象不錯，一想到眼前這位姑娘是離過婚的，小餘的母親表情立刻嚴肅起來。

先發問道；“姑娘，我開門見山，實話實說，我兒子跟你一個辦公室是嗎？”

唐佳玉道：“是。”

“我兒子對你有意思，過年的時候家裏給他介紹對象，他連看都不看，我這才冒昧見你，想聽聽你是什麽想法。”

小餘的母親不愧是搞教育的，戰術是知己知彼，先禮後兵，兒子管不了，只好直接找姑娘談。

唐佳玉淡然一笑，“伯母，這是你們自家的私事，我一個外人不好摻言。”

餘母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心裏有點生氣，調整一下情緒，正色道：“話是這麽說，我兒子好像很迷戀你，你的态度很重要。”

唐佳玉看見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從門口進來，茶座光線頗暗，那人坐在兩人鄰桌座位上，服務生過去問他點什麽，他低聲說了句。

唐佳玉一走神，沒聽見小餘母親說什麽，道：“抱歉伯母，我剛才沒聽清您說什麽？”

餘母耐着性子又重複一遍，“我是說，我兒子好像很迷戀你，你的态度至關重要。”

唐佳玉收回往側旁看的目光，“伯母，我想您是誤會了，我跟您兒子是一般同事關系。”

“我沒有誤會，我兒子跟我說除了你，他任何人不想交往，你別敷衍我，我知道你經歷婚姻不幸，按理我不該提及你的*，可是我是一個母親，請你理解我，我跟他爸都是知識分子，我們好臉，我們不能允許兒子娶一個結過婚的，當然，你很好，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姑娘，婚姻失敗也許并不是你的錯，可是我們生活的人類，世俗觀念，我們無法改變別人的看法…….”

餘母下颚高擡，居高臨下俯視唐佳玉，知識分子清高，唐佳玉打斷她的話，“伯母，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看您是真的誤會了，我是離過婚，可我沒打算跟你兒子交朋友，即便我不是離婚的，我也沒打算嫁給您兒子，至于您兒子是什麽想法，是您兒子的事，與我無關，這些話您該回家跟您兒子說，我說完了，伯母，您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餘母臉紅一陣白一陣，本來想奚落她，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知難而退，反被她一頓搶白，這姓唐的女孩話裏是什麽意思，自己是離婚的還沒看上她兒子。

餘母自取其辱，怎能甘心，冷笑一聲，“姑娘伶牙俐齒，我說不過你，你不用狡辯，你不上趕着我兒子，我兒子怎麽會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家裏介紹的什麽姑娘都不看，我知道你這樣的姑娘，心機深，手段高，我兒子單純，沒有人生經驗，我搞教育幾十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我的态度明确，以我兒子的條件，不能找你這樣的女朋友，我們這種家庭……”

她剛說了一半，旁邊桌上一男子站起身，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