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日朝上,一向仁厚的睿帝一直冷着臉。
滿朝文武都知道,睿帝拿嚴縣主當親閨女養的,哪敢觸黴頭。平時争吵不休的那幾撥大臣,今天也不吵了。長篇大論的禦史老頭兒也不啰嗦了,言簡意赅的把問題說了。
所以,今日朝會,也格外效率。
睿帝把大事都處置的差不多了,一雙龍目往下一瞅:
“溫谯何在?”
溫谯頂着傷臉,上前跪好。
那臉上一道道的傷,也太像被女子用塗了蔻丹的尖細手指抓破的,文武百官都不由得在心裏發出了一聲“咦――”,和買菜時候聽人八卦的婦人婆子,差不多。
睿帝問:“聽說,你在外面,有一紅顏知己?”
溫谯答曰:“只是故友。”
睿帝不悅:“雖然是故友,可男女有別。這自古以來,哪有讓烈火去照顧幹柴的?這不瞎胡鬧嗎?溫谯,你要還想好好兒過日子,将此女送走,為其擇一良人作為依靠,才是正理。”
陛下親自開口,溫谯自然只能應是。
可溫谯居然遲疑了。
嚴素榴說,珈若會弄死她的。她向來柔順,大病之後,無依無靠,并沒有柳氏那樣彪悍的性情,也沒有珈若堅韌的心智,要是真的把她送走,不在自己眼前照看,只怕她顧不好自己。
何況,嚴珈若自小與她姐妹不睦,必定會報複于她……
他怎能不顧忌她的生死?
睿帝氣的一拍桌子:“你難道還舍不得那女子?”
“你也不必猶豫!朕的妹妹,也不容人輕賤,今日,朕就做了這個主,讓你二人和離。自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本來,大理寺這樁大案辦的不錯,雷厲風行,辦案的幾位官員,陛下都再三嘉獎。唯獨只有原本作為首功的溫谯,被陛下斥責“言行有失、禦前失儀”,還真的另外下旨,着溫谯與嚴縣主和離。
站在下邊看熱鬧的官員們都不敢吱聲,只有田少卿馬上要丁憂了,有些不忍,上前勸道:“陛下,這向來只有賜婚,讓孩子們結成百年好合,可哪有真的下旨讓孩子們和離的?再說,這夫妻嘛,争争吵吵,熱熱鬧鬧,也是常事。嚴縣主向來和溫大人好的很……”
睿帝氣呼呼的,鼓着腮幫子:“朕沒給他機會嗎?朕不是裝糊塗,讓他把那女子送走?他倒好,還不肯!既然那女子說什麽,朕仗勢欺人,朕今日便昭告天下,恢複你的自由身,你和那女子雙宿雙栖去吧。朕和皇後的妹妹,還愁嫁了不成?田少卿,你兒子也十八了吧?”
田少卿忙不疊的,嘴都吓瓢了:“陛下,臣的兒子許了人家了……”
睿帝氣的啐了他一口。
珈若沒想到,皇帝姐夫居然這麽給力,聽到消息,把最後一點綠豆糕塞進嘴裏,就要出宮。
皇後見她心情不錯,也不知從何說起,搖了搖頭:“你真是大了,滿肚子的心思,也不和姐姐說。陛下是沖動了些,不過,溫谯的确不算個好的。胧胧,你是如何想的?若的确不願和離,我這就派人去殿上,和陛下說說,尚能轉圜……”
她心裏自然一百個不願意珈若委屈,可這樁事,還是要看珈若自己的意願。
她可是知道,珈若到底有多在意溫谯那個狗東西。
“和離挺好。”珈若小兔子一樣點點頭,笑眯眯道:“我還要多謝陛下,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搬家。”
說完,順了一盒子點心,出宮去了。
剛出來,就碰到太子,身後跟着他的年輕少傅:“太子殿下,時如逝水,不可荒廢光陰。您身為儲君,要嚴正己身,更不該逃課……”
太子:“孤有十萬火急的大事!”
小少傅:“何等國家大事?”
太子:“孤的小姨父跟人跑了!”
少傅姜鶴寧:“…… ……”
太子看見她出來,別別扭扭的湊到旁邊。珈若手裏正掰着一塊點心,就順手遞給他一塊,又發了一塊給姜鶴寧。
姜鶴寧紅着臉收下了,蚊讷道謝,安安靜靜像個小鹌鹑一樣跟在太子旁邊。
太子聽說珈若真要回家搬東西,立刻點齊了自己的親兵,一起跟上。路上偏生又遇見了宋虛淵,帶了好幾個武夫,說是要去溫家看熱鬧的。
一群人就這麽浩浩蕩蕩的回了溫府。
剛到門口,宋虛淵就拍手叫好:“你看門口那哭哭啼啼的女子,是不是你夫君的相好?果然是我跑的快,才能看到這場好熱鬧。”
珈若挑簾一看,嚴素榴一身素衣,跟披麻戴孝一樣,凄凄怨怨的站在正門口。
朝中的消息還沒傳出來,嚴素榴的消息也不如別人靈通。她在家中待了片刻,就趕緊過來了。
她真的迫不及待,要過來惡心惡心嚴珈若。
見人圍的差不多了,嚴素榴軟軟的跪下,凄婉開口:“三妹,二姐來給你請罪了!”
說完,撲通撲通,朝着緊閉的大門磕了三個響頭。
“三妹,我和溫郎相識在先,早就互許終生。可自從你認識了溫郎,也對溫郎情根深種。你身體不好,又無依無靠,溫郎本就是敦厚之人,姐姐也希望你餘生能安穩幸福,是以,你嫁了溫郎。出了今日之事,姐姐羞愧難當,三妹妹,你就當從未發生過,姐姐會立刻消失在你眼前,從此再也不出現……”
“啪!”宋虛淵玉手一拍桌子,“說的都是些什麽鬼話!她這是不惜自己一身臊,也要給你添點堵?我下去手撕了她!”
珈若擺擺手,讓競秀下去,把人給安置了。
“理會她做什麽?她有那樣的的排面,讓宋郡主手撕她?再者,我把他們全都湊成一大鍋,我容易嗎?”
渣男賤女,總要湊成團,互相折磨才好。
宋虛淵捏捏她的臉:“啧啧,可真是學壞了。你這個小白團子,就是芝麻餡兒的,看着軟乎乎,切開心,黑透了!”
珈若:……怎麽聽着,就不像句好話?
競秀下了車,也不多說,對着人群道:“既然是溫姑爺的相好,那便請進府吧。橫豎也不多你一個。”
嚴素榴萬萬沒想到,她做了這麽多計較,盤算了許許多多的話,想給珈若致命一擊,卻連珈若的面都見不到。
她掙紮了幾下,喊了幾聲三妹妹。
珈若在車裏,理也沒理。
競秀把人拎進府,随手一扔,還拍了拍手,好像她是什麽髒東西。
“你別喊了。今後啊,你和溫谯那點事,和我們縣主也沒關系了。”
嚴素榴冷笑:“怎麽就沒關系?我進了溫家門,以後我和嚴珈若可還是姐妹!少不得要和睦相處……”
競秀翻了翻眼皮子:“我們縣主已經和溫谯和離了,陛下親下的旨意。你自去和那兩個妾室和睦相處去吧。不過呢,你雖然做了三年見不得光的外室,可說到正經進溫家門,卻是最晚的,還得管那兩個小妾叫姐姐呢!”
嚴素榴臉色大變:“你胡說!嚴珈若呢?讓她來見我!我不信她能這麽容易就放手,嚴珈若!”
競秀冷笑:“我要是你,就不會在這裏大吵大鬧。你知道這裏是哪裏?這是溫老夫人的院子,溫谯可是個大孝子,老夫人要是不喜歡你,你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競秀說完,徑自走了。
嚴素榴剛要追趕,卻被幾個婆子團團圍住,不由分說,就讓她跪在了院子裏。
屋子裏頭,麥氏氣的呼呼直喘氣。外邊發生了什麽,她是還不清楚,可她知道,溫谯為了這個狐媚子,要和嚴縣主和離了!
麥氏是不喜歡嚴縣主,可嚴縣主聖眷在身,哪是這個狐媚子能比的?一看就不是個正經東西!
她一拍手,就讓婆子出去,先押着狐媚子跪下,好好立立規矩。
嚴素榴跪在鵝卵石臺階上,不一會兒,膝蓋磨的生疼。那幾個婆子壓着她的肩膀,根本不讓她起來,她想見見溫母,讨好一番,可根本沒人傳話。
嚴素榴堅持不住,假裝暈了過去。那兩個婆子,居然硬生生的把她提起來,硬是按在石頭上跪着。
她真是叫苦不疊,巴望着溫谯快點回來。再這麽跪下去,她的腿還能要嗎?
珈若的嫁妝本就已經清點妥當了,太子大手一揮,讓人裝車送了出去。
管家什麽時候見過這些貴人,吓的大氣也不敢出,好不容易抽了個空子,讓人去告訴溫母。
麥氏稀裏糊塗的,都不知道,怎麽就鬧到了這個地步。她掙紮起身,讓人找個春凳擡着自己,預備無論如何,就算要她這把老骨頭跪下來求她,也要先把人給留住,等溫谯回來再說。
可她壓根沒見到珈若。院子門口只見一個意氣風發、肅肅青松般的男子,負手立着,管家垂頭鹌鹑一般,縮在旁邊。
麥氏剛上前,太子就行了個晚輩禮。
管家吓的頭發都豎起來了:“老夫人,太太太太太太……”
溫母不悅:“太什麽?連人話都不會說了?”
姜鶴寧:“老夫人,這位是東宮太子殿下。學生是太子少傅姜鶴寧,老夫人安。”
溫母差點從春凳上掉下來,舌頭都在打彈:“太太太太太……”
太子溫和笑笑:“老夫人不必惶恐,孤只是來随意瞧瞧。”
溫母見他随和可親,心下稍安,抹着眼淚道:“殿下,您說說,這算什麽事呢?小兩口昨日還好好的,怎麽就鬧的要和離?我這一把老骨頭,幾時能抱孫子還不知道,怎麽就又出了這樣的事?若是珈若這孩子對我不滿,我這把老骨頭就給她跪下,跪到她滿意為止。只求她別再和溫谯置氣了。”
溫母是個一哭二鬧三撒潑的好手,說着說着就往春凳下出溜,打算見了嚴珈若,就噗通給她跪下。
憑她什麽貴女,逼得婆母給她下跪,還能有什麽好名聲?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這糟心的小姨父已經三天沒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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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的白月光重生了》――死後我發現那個悶騷的太傅他暗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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