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公作美, 無寒風, 有暖陽。

珈若掀開簾子, 伸手去抓從松葉間透入的, 陽光暖橙色的光線:“今年冬日, 好像格外熱鬧,赴宴賞玩,比前幾年加起來都多。”

秋池嘴快:“哪裏是今年宴會特別多?今年您身體特別好才是。”

秦鸾也笑道:“哪一年都多, 只不過縣主今年身子強健,才四處走動。往常冬日風冷, 夏日又怕着了暑氣,能走動的也就那幾個月,自然常悶在家了。”

說到這, 秦鸾幾個都高興起來。

秋池問:“縣主,那回京之前,您冬日裏做的最多的是什麽?”

珈若眯了眯眼:“打架!”

秋池:“啊?”

“到處找人打架,打的過我的不敢打,假裝打不過;打不過我的被我揍哭。我流落到聶哥駐紮地的那一年, 打的架最多,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我是誰。有一段, 我跟着老黃學長·槍, 專門用長·槍去挑戰他們,還把聶哥的褲子都挑破了。”

秋池又是一聲大大的“啊!”,她咂舌完了,傻呆呆的問:“那您看見什麽沒有?”

珈若拍她腦袋:“後來, 他叫我給他補褲子,我可不幹,故意把他褲子前後片都縫在了一起。結果麽,他追着要打我,還是老黃給他補好了。”

很快到了十裏亭,因為天氣特別好,貴女們還沒進暖閣裏,三五一群聚在一處,笑聲傳散,無不神采飛揚。

姚溪正和幾位姑娘說話,見珈若下了馬車,一眼望去,只覺豔色逼人,周身如有葳蕤華光。身後跟着的秦鸾,是宮中出來的五品女官,端莊秀麗自不必說。其餘秋池、競秀、透水,更是比一般的小姐還好看。

放眼一看,今日來的,還沒有哪一位有這樣衆星捧月的排場和氣派。

姚溪計上心來,眼珠一轉,笑盈盈的就過來給珈若行禮,聲音不小:“見過萬年縣主。”

珈若可不管,任由她屈膝見禮。

其餘貴女本站在遠處,不明所以,見姚溪帶頭,免不得一個一個上前來,彎腰屈膝。

珈若笑眯眯的一個一個應了。

正見的差不多了,阿福手裏拿着一個苞米,從廚裏鑽出來:“诶,你們幹嘛呢?給萬年縣主見禮?今天都是出來玩的,人萬年縣主又沒讓你們行禮,你們非這麽鬧是幹嘛呀?傳出去還以為萬年縣主這麽不合群,仗着封號欺人呢!”

被阿福這麽一說,姑娘們也都不是傻的,機靈的很快就回過味來了。

本來嘛,珈若有封號在身,彎彎腰不算什麽,可都是姚陽大長公主請來玩的,這本來是可以避免的。不就是看見姚鄉君見禮,她們才過來的嗎?

通透的,很快就想明白了,看姚溪時就不那麽熱絡了。

這其中的把戲,珈若可懶得管。去見過姚陽大長公主,很快就開宴了。

因為是出來玩,也沒有那麽多講究,大長公主坐上首,姑娘們坐在旁邊。她老人家就笑着說,自己像花團錦簇的一棵老枯木。

姑娘們自然打趣,笑着說,大長公主還是豔壓群芳,萬花叢中金孔雀。

至于男客,就坐在第二桌,也來了不少,常山大長公主家的獨孫,還有幾位勳貴家的年少子弟,因沒有差事在身,也得閑來。

酒過三盞,菜也吃的不錯。珈若最喜歡的還是銅鍋羊肉,薄薄的一片,燙熟了又香又嫩。吃過羊肉,又用骨湯鍋底煮了些蘑菇和豆腐來吃,滿口香滑。

酒菜既用的差不多了,就先作詩,畢竟是詩會的名目。

姚陽大長公主望着外邊的紅楓,“随手”拟了個“紅”字做題目。衆人紛紛潑墨吟詩。

畢竟玩樂為主,大家都随手寫就,不必過于造次,也不要太差勁,就成了。因此,女客這邊,自然是精心準備的姚溪得了頭籌。

而男客這邊嘛,也是“精心準備”的聶藏戎得了頭籌。

這詩會的任務,算是完成了,難為他背了小半個時辰。

聶藏戎輕松下來,神情自若的看向珈若,問,萬年縣主寫了什麽詩。

珈若原本也是随手寫的,便笑着念了兩句。

聶藏戎聽的迷迷糊糊,他懂個屁的詩啊?但這不影響他一臉驚喜,且豪邁的點贊:

“好!”

他有點忐忑的,接着道:“珈若——妹妹的詩,真是好!我從未見過,如此超凡脫俗的詩句。”

祖母說,叫姑娘太見外了,叫一聲妹妹,應該比較親昵吧?

旁邊的阿福剛喝一口湯,差點沒噴出來。

珈若:…… ……

姚溪聽見聶藏戎這麽沒羞沒臊的誇珈若,心頭可不得勁了,拿帕子壓壓嘴角,輕笑道:“萬年縣主的詩的确不錯,不如,我們再來一輪。今日畢竟是詩會,自然得盡興些才好。”

聶藏戎突然頓住,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誰要跟你再來一輪o(╥﹏╥)o

姚溪羞澀的低頭一笑,眉目含情:“姑奶奶,尋常作詩也沒什麽意思,不如接龍下去。一句接一句來,若是接不上,或來一點拿手的助興,或罰酒三杯。您覺得怎麽樣?”

姚陽老公主嘿嘿:“好呀,你們喜歡就好。”這傻丫頭,沒瞧見你聶表哥那“驚恐”的眼神嗎?

于是衆人開始接詩,不消平仄嚴格,只要壓住韻腳,第一個字和前一句的最後一個字相同就行。到珈若時,前面阿福憋了半天,想了一句“天天美酒佐佳肴”。

這算什麽詩?

姚溪翹起唇角,故意輕笑一聲,和身邊的幾個女孩對視一眼,都笑了笑。

這分明是不大瞧得起人。

姚陽大長公主笑眯眯的:“不錯,這個佐字用的妙。”

姚溪忙收斂了笑意,也誇了幾句:“阿福如今愛讀書了,很有長進呢。起初來的時候,連自己的名字,都常少筆劃呢!阿福還是刻苦。”

阿福清清楚楚,當着衆人白了她一眼,誰稀罕和她姐妹情深?

珈若便随口對了一句“遙看紅霜綴紫金”,衆人接着往下。

聶藏戎茫茫然坐着,已經在盤算,自己該表演什麽拿手好戲助興了。這都随機的,他連作弊都省了。

既然不作詩,他目光就不由自主随着珈若轉。

珈若悄悄拿個果子給身後的侍女,他便想起來,她那時候常把自己的口糧再分一半給自己。

阿福不知和珈若說了什麽,珈若促狹的笑了,他便想起,這丫頭的确是個愛捉弄人的。自己那時候,也常被她逗笑。

他不知道珈若說了什麽,也不知道她笑什麽。可看她笑了,他也忍不住笑了笑。

他這一笑,姚溪就有些出神,恰巧就輪到她了。

姚溪沒對上來。

幾個貴女起哄,讓姚溪唱一段《長命曲》,姚溪氣的帕子都捏爛了。

這時,外間一陣喧嘩,長寧郡王到了,郎朗闊步入內。

他平日不常出現在這種場合,貴女們也有不少是頭一次見他長袍素雅的模樣,再見這人面上含笑,雙目炯炯,明明是不怒而威的面相,偏偏眼角稍稍一擡,便顯出幾分風流多情,似乎在看着自己一般。不少貴女,都有些臉熱。

就連一心系在聶藏戎身上的姚溪,都有片刻出神。

蕭融給姚陽大長公主見禮:“我不請自來,姑母可還歡迎?”

姚陽大長公主笑道:“正作詩呢!你來遲了,先罰酒三杯,再作一首好詩,才許落座。”

蕭融面不改色,環顧四周,見珈若笑盈盈的望着自己,道:“作詩倒也可,不過也沒什麽新奇。小侄給姑母表演一個拿手絕活。”

說着,旁若無人的從衣袖裏掏出了六個骰子,滴溜溜往茶杯裏一放,潇灑的搖了一圈,再那麽往桌上一蓋,随後再把茶杯一拿,露出了整整齊齊六個六!

珈若剛捏起來的一個小蘿蔔,掉進了芝麻醬裏,喃喃的對身邊的秋池道:“我以為長寧王一向是很沉穩的。”

秋池:“這一手絕活,是很沉穩啊!您看,六個六呢!”

姚陽大長公主也不由坐直了身子,哭笑不得的張了張嘴。

得,這人竟然表演了一手扔骰子。她老人家再看了看一臉古怪的聶藏戎,突然間福至心靈,明白了——這又是個不會作詩的。

而且,她倒是忘記了,他自小跟着平郡王長大,平郡王就是個好賭的。難為他還學上來了。

可他一把年紀了,還随身帶着這玩意兒幹什麽?

姚陽大長公主忙讓他坐下,飲酒吃菜。

這次,姚陽主動開口,又換了玩法,擊鼓傳花,花傳到誰手上,便由誰作詩。

她老人家自然是存了私心,想讓聶藏戎來擊鼓。豈料,還沒來得及“點将”,蕭融便毛遂自薦:“小侄來擊鼓,為姑母助興。”

姚陽:…… ……孫子,奶奶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緊接着,一通鼓,花在聶藏戎手中。

聶藏戎幹脆利落,罰酒三杯。

二通鼓,花還是在聶藏戎手中。

聶藏戎不好再罰酒了,深沉的吟詠了一首“鵝,鵝,鵝”。

滿座賓客,肩膀無不聳動。阿福本來最愛笑,又坐在珈若旁邊,一不小心就趴在了她肩膀上。

還是姚陽大長公主發了話,算他過關了。

三通鼓響,珈若突然明白了點什麽,朝聶藏戎眨眼示意,無聲的做了個嘴型:“聶哥。”

聶藏戎知道了,她叫自己呢。

珈若指了指自己右手。

聶藏戎猛地明白了。他手上戴着兩個銀制護腕,他一動作,護腕就撞擊出聲。

所以,根本不是巧合!而是蕭融聽聲辨人,故意在此時停下了鼓聲。

他按住銀制護腕,去接花。可鼓聲,還是在此時停了下來。

聶藏戎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麽就又是他?他和作詩還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不成?

珈若無奈的指指他旁邊的少年郎,——這孩子正學人拟潇灑,大冬天的摸着一把折扇,花到他旁邊,他就将折扇一揮。

蕭融聽到折扇聲,自然知道,下一個就是他聶世子了。

聶藏戎拿着花,面露疑惑:他到底哪裏得罪了長寧郡王?

作者有話要說:  小聶(委屈巴巴):這游戲沒法玩了!奶奶,救我!

簫郡王:更慘的還在後頭呢!

Ps.第一輪游戲,詩詞接龍,玩法類似成語接龍。成語接龍我還挺喜歡玩噠,要是詩詞接龍,我大概也只能“天天奶茶佐烤串”了吧!(哈哈哈哈哈~~~~

第二輪游戲,擊鼓傳花,就一個人背對大家,或者蒙着小眼睛,開始打鼓,咚裏隆冬嗆。下面人傳花,鼓點結束,花在誰手裏,誰就得表演節目(我小時候玩過,赤雞——暴露年齡系列o(> v <)o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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