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個倒黴鬼出來。這個時候,他們倒是不怕攝政王以此為由活剮了他們,怕都是想着能躲一回是一回吧。

可見世人有多怕他!

賀之洲此時心情好,也不理會旁的,斜睨了明月一眼方才懶聲問道:“陛下有何旨意?可需要本王跪下聆聽?”

那小太監聞言腿都軟了,他哪裏敢叫賀之洲跪啊。就是小皇帝在這裏,也不敢讓他跪的吧。

“不不不不用了……”這小太監也算聰明,雖然怕的要死,反應還是挺快的,“陛下說了,攝政王乃是國之功臣,又是攝政王叔,您身上還帶着傷呢,怎還勞動您呢。您您就這樣就好——”

賀之洲從善如流,笑微微的道:“還是陛下體貼本王啊。既如此,這就開始吧——”

于是小太監忙忙打開聖旨來宣讀,冗長的場面話說了一堆,其大意就是攝政王于國家社稷又大功,這麽多年來為了輔佐小皇帝而耽誤了個人大事,小皇帝深感不安,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小皇帝豈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親王叔斷子絕孫?今有夏國和親公主,美麗賢淑蕙質蘭心,堪為攝政王良配,于是特賜婚二人,擇吉日完婚。

事已至此,明月便是再不甘再抵觸也是無濟于事,索性不再糾結,走一步看一步罷了。因而此時才有了腹诽的心情。說什麽小皇帝擔心賀之洲斷子絕孫,巴不得他斷子絕孫還差不多。小皇帝也是可憐,遇上這麽個要命的王叔。

她這邊苦中作樂的腹诽着,賀之洲卻并不伸手去接旨,長眉輕挑,似漫不經心的笑了一聲,“擇吉日?怎麽欽天監還沒有算出吉日來?這是要本王白等着的意思?”

小太監躬着身體舉了半天聖旨等着賀之洲接,不見他有動靜時就已經吓的快尿了。再聽了賀之洲這話,小太監當即又跪了,他就是個跑腿傳旨的啊,沒得別人風光就罷了,要不要這樣吓人啊!

“奴婢回……回頭就去催欽天監,務必讓他們早日定下吉日。”小太監心裏怕得要死,臉上還不得不擠出笑臉來奉承,“奴婢在這裏,恭祝王爺與公主百年好合,白首齊眉永結同心。”

他機靈的聽出了賀之洲對擇吉日這幾個字的不滿,明白他是想趕緊将夏國公主娶進門來,因而靈機一動張口奉承道。

心裏卻腹诽,反正人就在府裏,早娶晚娶不都是娶?難道那夏國公主還能跑了不成?

他自然不知道,賀之洲最擔心的就是明月跑了這件事,所以才火急火燎的奏請賜婚,這是要名正言順的将人拴在他的眼皮底下。從此冠上他的姓,成了他的人,再生了他的娃,看她還能往哪裏跑?

雖然擇吉日這幾個字讓他很是不虞,不過聽着小太監的話,賀之洲心情就又好了起來,一邊拿眼瞥故作淡定的明月,一邊笑問道:“你為何不祝本王早生貴子?陛下都憂心本王的子嗣,可見當務之急,本王該及早成親生兒子才是。你這奴才就是少了這份機靈勁兒,才沒辦法在陛下跟前服侍。不過本王今日心情好,回頭便禀了陛下,把你調到禦前伺候吧。”

小太監簡直大喜過望,原以為是要掉腦袋的差事,結果腦袋沒掉,還得了攝政王的親眼,這是要平步青雲的意思嗎?

“奴婢多謝王爺。”小太監歡天喜地的道謝,“往後奴婢定盡心盡力的服侍陛下,絕不辜負了王爺對奴婢的提攜之恩。”

幾句話的功夫,賀之洲就往小皇帝跟前又安插了一個眼線。

一邊拿眼刀砍殺賀之洲一邊囧不停的明月對他信手拈來的手段,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059 分裂

傳旨太監離開後,明月以為沒她什麽事了,正要走,又被賀之洲抓住了手。

“你做什麽?”明月不客氣的皺起眉頭要甩開他的手,見四下來往的仆人都偷眼看過來時,面上羞惱之色更甚,“大庭廣衆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你、你不要臉,別人還不要了?”

賀之洲半點不惱,仍是笑嘻嘻的模樣,“如今賜婚旨意已下,你已是本王名正言順的王妃,本王與你親密一些,誰還敢說什麽不成?”

越是跟他相處,明月越是覺得,這人簡直就是個不要臉的臭無賴!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偏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到最後也只得氣呼呼的先服軟:“我昨兒就沒睡好,今日又忙了半天,很累,要回房休息了。”

賀之洲瞧着她氣鼓鼓的雙頰,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方才正色道:“本王正想跟你說這件事,府裏房舍損毀嚴重,許多院子已住不得人。本王想着,讓你去逍遙侯府住段時間,等府裏修葺好了,差不多吉時也該擇好了,到時候或是回府來,或是依舊住在逍遙侯府,直接從那邊發嫁也行。”

昨晚有刺客一進門就到處防火,前院後院都沒有放過。雖然賀之洲早有預料,也做了相應的防備措施,但被大火燒毀的地方還是很多,短時間內是沒辦法修繕好的。

明月也知道王府修繕将會是個大工程,端看到處都是黑乎乎的焦土焦木頭,就不是一兩日能弄好的。只是住到逍遙侯府……“會不會太打擾安太夫人了?”

她是有些不願的。安太夫人一開始很喜歡明月,覺得明月處處都對了她的胃口,可是後頭明月與賀之洲置氣那幾天,安太夫人都親自上門來看她,她也只說身體不舒服不肯見。安太夫人自然就惱了她,昨天夜裏賀之洲用替身算計小皇帝時,安太夫人信以為真,當即就暈厥了過去。後頭便是刺客攻了進來,明月雖擔心安太夫人,但當時情形又兇險又緊張,明月就暫時忘記了她。

今早又被後院的女人們哭鬧的頭痛,一時也沒想起來。緊跟着就瘋玩了一天,直到這時候賀之洲提起來。她有些慚愧又擔心的問道:“太夫人身子沒事吧?”

“沒事。”明月肯關心安太夫人,賀之洲自然很高興,“刺客攻進來之前,本王就讓安康帶着姨母自角門離開了。一大早安康就送了信來,姨母已經醒過來了。”

“那就好。”明月就松了口氣。

賀之洲眸光微閃,就勢說道:“只是太醫說了,姨母平日裏身子骨本就不甚健壯,須得靜心養着,昨晚受了那樣的驚吓,怕是好些日子下不了床。她膝下只得安康一個不争氣的兒子,家裏的庶子庶女也都是不省心的,本王原還想留她老人家在王府休養一段時間,如今也是不成了。福兒,姨母她很喜歡你,你就住到逍遙侯府去,也代本王多盡盡孝心,可好?”

他如此柔情蜜意又理所當然的要求明月替他盡孝,是半點也沒将她當外人了。明月紅着臉啐了他一口,“呸!又不是我的姨母,憑什麽要我去盡孝?”

她這還沒有嫁給他呢!

就算有賜婚聖旨,焉知就沒有變數了?

小皇帝分明是不願意賜婚的,若不然,也不會刻意添上一句擇吉日成婚的話,明月倒有些佩服他,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全無抵抗之力,他這點小小的心計在賀之洲面前也毫無用處,但他還是沒有放棄的給賀之洲添了堵。

雖然賀之洲根本沒将這點堵放在心上。

她這樣紅紅臉嬌嗔的模樣,令賀之洲的手又有些發癢了,口中調笑道:“她遲早也會是你的姨母。好了,這就讓人給咱們收拾收拾,今晚就住過去吧。”

“咱們?”明月眨眨眼,恍然大悟,他這還是怕她跑了啊,送她到逍遙侯府還不算,自己也要跟過去看着她?

賀之洲牽了她的手往外走,“罷了,叫底下的人自己收拾,咱們先過去。”

又轉頭看着明月輕輕一笑,“王府被破壞成這樣,本王如今也沒個去處,不跟着你跟着誰?”

明月暈暈乎乎的跟着他往外走,忽然急急叫道:“小檀!”

賀之洲柔荑在手,對于明月沒有将他的手甩開而深覺滿意,見她着急,才輕描淡寫的說道:“那丫鬟自有人料理,用你操什麽心。”

明月抿了抿嘴,覺得有些奇怪,這人語氣分明很平常,她卻能聽得出他的不悅。怪了,她操心自己的貼身丫鬟,這不是應該的嗎,他不高興個什麽勁兒?

她下意識的開口:“還有小飛,他不知道我們去了逍遙侯府,回來見不到人,怕要擔心的。”

就聽得賀之洲似冷笑了一聲,“你還真是無時無刻不惦記着那小子,剛才的賜婚聖旨你是轉頭就忘了吧。”

他握着明月的手毫無預兆的用力,仿佛一只鐵鑄的手,根根用力,幾欲碾碎明月的手骨。

明月痛的遽然皺眉,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拼命要甩開他的手,“痛!”

這個陰晴不定的瘋子,她不過提了黃鴻飛一句,他就要弄碎她的手!明月又驚又怕,她原還以為這人是有點喜歡她的,可若這就是他喜歡一個人的表現……明月真的怕了,她又不是受虐狂,真嫁給了他被天天家暴那可怎麽得了!

賀之洲沒什麽表情的看着明月水汪汪的滿含驚懼的大眼,終于收回了手上的力道:“本王的女人,只能時時刻刻想着本王,記住了。”

……

前往逍遙侯府的路上,明月一直縮在馬車的角落裏,不安警惕的注視着離她稍有些距離的賀之洲,他閉了眼靠着車壁,尋常人坐馬車時,身體總會随之晃動,他卻坐的很穩,一動也不曾動過。

見他并沒有靠過來的打算,明月一直緊繃的心這才稍稍放送了些。

一放松下來,她的腦袋終于能正常運轉了。

賀之洲不對勁。

明明上一刻還表現的像個情深一往墜入愛河的無賴男人,一副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裏疼寵的樣子,親吻她的時候兇猛卻溫柔,溫柔的像任何一個墜入愛河的男人。一轉眼卻又變成這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坐的離她這樣遠,生怕沾染了她的氣息一樣。

他冷冰冰的臉上雖然什麽都沒流露出來,可明月感覺到了他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漠然,跟之前她判斷他不喜女子接觸碰觸的感覺一模一樣。

同一個人,短短時間內,卻換了兩副不同的面容,明月不安之餘,還是覺得賀之洲很有問題。

比喜怒無常更可怕的是精神分裂啊!

明月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他就是個分裂的神經病。

被他捏過的手依然火燒火燎的痛着,明月疑心自己的指骨被他捏裂了,疼痛鑽心,讓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因為這痛,讓她不得不時時刻刻防備着,生怕一個不當心又惹惱了那人,再招來什麽懲罰就不妙了。

馬車停下來,賀之洲才睜開眼。

他看了眼縮在角落裏的明月,深邃的鳳眼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卻很快斂了去,率先下了馬車,才柔聲對明月道:“到了,下來吧。”

他又變成了先前那個情深款款的男人了。

明月看着他站在車下,夕陽下,他朝明月款款伸出一只手。

天神般俊美的微笑,仿佛深海裏最致命的漩渦,無人可擋。

明月此時真是怕極了他,可又怕不聽話惹得他又變成冷漠暴戾的模樣,只猶豫了一下,将有些顫抖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裏。

他輕輕合攏,明月卻驀地一聲痛呼,觸電般将手縮了回來。

她心神不寧的将自己有可能被捏傷的手放在了賀之洲的手裏,他一動,她就痛的受不了。

賀之洲微怔,孤零零的手僵在原地。

夕陽的殘光照着他的側影,半邊輪廓晦澀,陰暗如同鬼魅。

其實這一路上,他心中的驚濤駭浪一點也不比明月少。這些日子他是感覺到自己情緒容易失控的,尤其對着明月,她聽話乖巧柔軟可愛的模樣總能叫他內心平靜喜悅,可她一旦忤逆他或做的不合他的心意,他就覺得怒氣橫生怒不可遏!他先時并未放在心上,只以為是被明月氣的。

可他再生氣,也從未想過要弄傷她。他已經認定她是他的王妃,是要給他生兒子的女人,不管她情願不情願都要困在身邊一輩子的人,他是想用溫柔的手段讓她心甘情願留下來,再不想着逃離他而去。

先前他未發覺時,聽到她可能逃走,他恨得想要活剝了她。看到她乖巧可愛的笑,他又喜歡心軟的不行。剛才在王府,他聽她提起小檀提起黃鴻飛那些與他們不相幹的人,他就覺得心裏那團被他強心按捺下去的怒火怎麽樣也控制不住。他那個瞬間腦子裏幾乎是空的,然而對明月做了什麽又說了什麽,他卻記得格外清除。就像自己陡然間變成了兩個人,而後他眼睜睜的看着另一個自己對她冷言冷語甚至弄痛了她。

他知道她定是被吓壞了。上了馬車他想解釋,想說他不是有意的,可她逃離般離他那麽遠,他就又氣的不行,她怎麽可以怕他,怎麽可以逃離他!他拼了命才控制自己不要去捉她,離她遠一點才不會再次弄傷她。

他弄痛了她,他一面心疼自責,看到她縮回手,卻又惱怒異常,兩種情緒在他體內碰撞不停。理智告訴他她沒有錯,錯的是他,可憤怒卻一面倒的壓垮了他所有理智!就算是他的錯,她也不該縮回手去。她竟敢把手縮回去!

明月将手縮回來的那一瞬就後悔了,她清楚看到賀之洲的面目一瞬間變得扭曲,猙獰的眼睛裏滿是血絲,,全身上下都似裹了層陰暗之色,讓他整個人平添了幾分陰森之感。

明月難以克制的全身一抖。

暴怒的賀之洲她不怕,眼前的賀之洲卻讓她連心髒都緊縮了起來。

她覺得他下一刻就會伸出手毫不留情的扭斷她的脖子,她在他的眼睛裏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殺意!

他想殺她,不是她的錯覺!

明月想逃,可是雙腿卻軟的動彈不得,仿佛已經被人扼住了喉嚨,只等着“咔嚓”一聲脆響,她這一世的生命就這樣可笑的到頭了。

就在明月以為自己死定了時,安小侯爺殺豬般的慘嚎打破了兩人之間這陰森詭谲的氣氛。

“表哥救命,快救命啊!我娘要動用家法打死我了。”安小侯爺邊跑邊求救。

遠遠地傳來安太夫人惱怒的喝罵聲:“你這不争氣的東西,給我站住……來人,把他給我抓回來,我今兒非要打死你這個丢人現眼的東西不可!”

奔跑聲,求救聲,喝罵聲,還有丫鬟婆子們的勸解聲,熱鬧沸騰的傳過來,及時的将明月從恐懼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她還站在馬車裏,一只手扶着車門,慘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卻慢慢吐出一口氣來,有種重回人世的感覺。

賀之洲已經轉過身,背對着明月,他身上那駭人的陰煞之氣似也散了個一幹二淨,他筆直的身軀,像修長青郁的竹,再不帶半點陰霾陰沉之色。

明月卻打了個冷顫,這才驚覺貼身的小衣都已教冷汗浸透了。

安小侯爺這時候已經跑到了近前,叫了賀之洲一聲,又看向明月,“咦,公主臉色怎麽這樣難看?可是身體不适?”

說着忽的一驚一乍的挑眉叫嚷道:“哎呀,不會是因為之前的賜婚聖旨吧?難道公主不想嫁給我表哥,所以心情不好臉色才這樣難看?”

一邊說一邊笑嘻嘻的擠兌賀之洲,“我說表哥,強扭的瓜不甜,早跟你說對女人要溫柔要多情,要小意兒的陪着哄着,像你這樣總冷着個臉,會吓着佳人的。你看,這不就把公主給吓壞了嗎?對了,這到底是一樁大喜事,我還沒有恭喜你二位呢。表哥你終于肯成親了,我娘原還擔心你是斷袖才不肯成親,整日裏燒香拜佛就盼着你千萬不要入了歧途斷了煙火。如今終于要成親了,她老人家知道了還不定怎麽高興呢,一高興說不定就不打我了,嘿嘿……”

☆、060 都是真的

安小侯爺嬉皮笑臉的說了半天,發現竟沒有一個人理他,不由得疑惑的看看冷着臉的賀之洲,又打量明月兩眼,這才斂了嬉笑之色,小心翼翼問道:“你們,真吵架了?”

賀之洲的聲音清晰而冰冷,有一種割破長風般的鋒利感,“府裏還有事,本王先回去了。”

他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沒有再看明月一眼。

匆忙間明月只看到他的側臉,湮沒在殘陽的陰影裏,那抹如血殘陽映在他眼底,顯出一種寒冷的水光,讓人不寒而栗。

好在他是真的走了。明月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一松懈下來,才驚覺全身都酸痛不已,也不知是今天太累了,還是剛才緊張害怕所致。她動了動一直緊抓着車門的手指,收回來時才發現手指頭都是僵硬的。

“公主,王爺這是怎麽了?”安小侯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看一眼疾步離開的賀之洲,又看看明月,“不會真的是吵架吧?”

明月勉強擠出個笑容來,避而不答,只是道:“突然這樣過來很是失禮,多有打擾了。如若府上不方便,我可以住到外頭客棧去。”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安小侯爺忙說道:“怎麽會不方便,逍遙侯府雖比不得攝政王府闊大,但也住得下百八十個人的,何況公主你一個人呢?況且表哥一早就跟我們說了,我娘早就讓人收拾好了你住的院子,你且安心踏實的住下來就行了。”

末了又問:“怎麽就你們倆過來了?公主身邊服侍的丫鬟呢,怎沒一道跟車過來?”

“她随後就到……”明月含糊回了一句,也不知道賀之洲會不會送小檀過來。想到他那陰晴不定陰森駭人的性子,明月不由得擔心起小檀的安危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遷怒小檀。

這時候氣喘籲籲的安太夫人已經殺到了眼前,一邊嫌跟着她的丫鬟婆子礙事,一邊惱恨的痛罵安小侯爺,“你這孽畜,做了錯事不思悔過,竟還敢跑……要不是今日人家找上門來,你是不是要瞞着我一輩子?你這沒臉沒皮的東西,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你在外邊再怎麽樣都行,就是不能讓外頭那些不正經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你倒好……”

安太夫人被安小侯爺氣的暈頭轉向。

一大早醒過來,知道賀之洲沒事,還沒來得及開懷,門房來報,說是走失的小少爺找到了。安太夫人一頭霧水,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問了三遍,才确定自己真沒聽錯。再找了人來問,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外頭做了什麽蠢事。安太夫人怒不可遏,讓人将親自進了廚房要做飯孝敬老娘的安小侯爺找了過來,安小侯爺見事已敗露,只得将凡哥兒的事和盤托出,只是中間省卻了因凡哥兒跑出去而使人将他掉包了,結果送到王府的竟是為了行刺賀之洲的刺客這一節——再讓他娘知道賀之洲是因為他受的傷,他娘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安太夫人那個氣啊!親自操了棍子追着安小侯爺打了大半天,連午飯都沒吃,打累了就睡一會,醒了之後接着打。安小侯爺也是個猴精的,先還讓安太夫人實實在在的打了幾棍子,指望他娘能消消氣兒,哪想得到他娘這把年級了還這麽龍精虎猛的,逮着他打個不停,還揚言要打死他,真要打死了他,他娘還不得後悔死哭死去啊。所以他上蹿下跳逃避懲罰,都是為了他娘好,瞧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孝順的兒子麽。

“哎呀娘,快別鬧了,公主已經到了,您瞧瞧您這模樣,可別吓壞了公主,到時候怎麽跟表哥交代?”安小侯爺有了明月這道護身符,也懶得再跑了,他娘都追着他跑了快一天了,老人家的身體哪裏受得住嘛。

再一次感嘆自己真是太孝順了。

安太夫人這才瞧見明月,只見明月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馬車旁,身邊連個服侍的丫鬟都沒有,便愣了愣。

明月忙上前見了禮。雖說她有公主之尊,可現在人在大梁,安太夫人又是長輩,自然沒有安太夫人給她行禮的規矩。

安太夫人憤怒的神色終于緩了緩,何況追了這麽一天她也很累了,就勢下了階梯,恨恨瞪一眼恨鐵不成鋼的兒子,笑眯眯的拉了明月的手打量她幾眼,“怎麽臉色這樣難看?可是被吓到了?嗐,別說你這樣的小姑娘家,便是我昨兒晚上都被吓的不輕。好在洲兒沒事,一切都過去了,你也不要太擔心,安安心心住在侯府,等着洲兒上門來迎娶你。”

她對明月甚是親切,雖說之前明月對賀之洲不聞不問的态度讓她頗有些吃心,不過後頭賀之洲告訴她乃是因為他惹惱了她,她才生氣不理他,不過是兩人耍花腔罷了。安太夫人也年輕過,也曾有過與夫君耍花腔的甜蜜過往,自然表示十分理解,也就不怪明月對賀之洲的冷淡了。

她兒女緣薄,一輩子就得了安小侯爺這一根獨苗苗,雖然老侯爺還有別的庶子庶女,但安太夫人并不怎麽理會他們,待到老侯爺去世,便分了家,将庶子全都分了出去,眼下府裏也就留了幾個未成年的庶子庶女,但誰又能真心喜歡自家丈夫跟小妾姨娘生的子女呢,她不會刻意苛刻打壓他們,卻也不會真心疼愛他們,只是盡一個做嫡母的責任跟本分罷了。

安太夫人不喜歡老侯爺的庶子庶女,可她沒有親生閨女,見了別人家乖巧可人疼的閨女,也羨慕喜歡的緊。明月長的好,漂亮卻不妖媚,額頭飽滿光潔,眼睛又清又亮,又端正大方,一看就是個有福相的。老人家挑媳婦,就愛她這樣的。

故而安太夫人第一眼見到明月就覺得喜歡,更何況,明月腦子還好使,以後不但不會給賀之洲拖後腿,還能幫扶着他。再說她跟賀之洲都長得好,以後生的孩子,只怕比他們倆人更好看。這種種因素綜合起來,明月在安太夫人這裏的印象分就很高了。

賜婚的旨意一下來,他們府上也有消息傳來,安太夫人分外高興。不過再高興,也不耽誤她揍兒子就是了!

明月沒想到安太夫人對她半分芥蒂也沒有,頗有些意外,又見她十分熱情,便也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往後就要打擾太夫人了。”

“說的這是什麽話。”到底是母子,連說的話都跟安小侯爺如出一轍。安太夫人親熱的拉着明月的手,興高采烈道:“我平日裏在府裏也悶得慌,你來了,正好跟我作伴呢。走,我帶你去瞧瞧你住的院子,若是不合心意,只管跟我說。”

總算逃過一劫的安小侯爺正準備腳底下抹油開溜,安太夫人連眼風都不甩一個,“你今日要是敢出府去,我打斷你的腿!”

安小侯爺不敢溜了,站在原地嘟嚷道:“家裏有客人呢,您好歹也給您兒子留點臉面行不行?”

明月不知道他們母子兩個到底有什麽矛盾,她又是寄人籬下的外人,自然不好貿然插嘴去問,況且她也沒有管閑事的愛好,便只當沒聽見他們的話,安靜乖巧的跟着安太夫人往垂花門走去。

……

得知賀之洲單打發明月一個人過來,連個丫鬟都不曾帶之後,安太夫人生怕明月心裏會有疙瘩,便為賀之洲辯解道:“你也知道他前些日子才受了傷,這些天又忙又亂的,王府裏頭又是那樣的情形,他顧不上許多也是有的,你別放在心上啊。等我下次見了他,定要好好教訓他,這樣粗心可要不得。”

明月表示理解的笑道:“王爺事忙,還親自送我過來,我已經很感激了。太夫人您別罵他,他也不是故意将我撂在這兒的,想是有什麽要緊事要忙着去辦,才連招呼都沒跟您打一聲就走了。

安太夫人原本只是以為明月是自己被賀之洲打發過來的,聽了這話才知道是賀之洲親自送她過來,便不滿的皺了皺眉,“這孩子也是的,特特兒來一趟,也不喝杯茶再走。“

心下也有幾分疑惑,賀之洲一向敬重她這個姨母,平日裏有空就會過來看她,這都進了府裏,沒道理不留一留就走的。何況如今朝中局勢也算穩定了,正該是他喘氣兒的時候,他還有什麽好忙的?

不過想着往後賀之洲也會住過來,真要是有什麽事,她到時候當着他問就是,這會兒猜測來猜測去的,還弄得自己擔心煩亂,就很沒意思了。

“王府毀損的厲害,府裏也沒個人能做主,王爺這才急急忙忙趕回去的。“明月随口替賀之洲分辨了兩句。

這時候府上的軟轎終于擡了過來。逍遙侯府雖然沒有王府大,但要從二門走到後院,沒有小半個時辰是不行的。安太夫人追着安小侯爺打,那是鍛煉身體,總不好真的讓明月走着過去她的院子。

軟轎行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

明月下了轎,上前扶了安太夫人,她這樣表示親昵的舉動,讓安太夫人非常高興,拍了拍她的手背,便領着她往院子裏走。

“這院子清靜些,就是有些小,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這院子取名為聽竹苑,名字甚是文雅,裏頭卻修得富麗堂皇,尤其是花園,栽種着許多明月叫不出名目來的花兒,在初夏時節開的姹紫嫣紅分外好看。其中亭臺軒榭,花木山石,廊橋池沼,無不匠心獨運,別出心裁。

比賀之洲府裏的蘅蕪苑也不差了。

“我很喜歡,讓您費心了。”明月連忙應道。

安太夫人原想帶明月前前後後看一遍,再讓她瞧瞧派過來服侍她的丫鬟婆子的,但見她臉色蒼白,眼底下全是淤青色,眼睛裏也滿是血絲,顯是很累的模樣,便體貼的道:“這些天你也累得緊,旁的都先放一放,你先休息一會,晚間我叫人将晚膳送過來。”

明月謝過她,安太夫人便領着人走了。

因賀之洲提前說了,她身邊并沒有什麽得力的丫鬟服侍,安太夫人便将自己身邊的用的媽媽和丫鬟先指了過來,時間太過倉促,先将就着用,慢慢又再挑人上來。

明月自然沒有意見,住在別人家中,自然是聽從人家的安排才是。

丫鬟婆子們都服侍的很盡心,對明月也十分的恭敬有禮,并不因為她身為公主身邊卻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而看輕她半分,明月就知道,安太夫人是個很會調教人的,也是個很有規矩的人——雖然滿府裏追着兒子打有那麽點違和。

簡單的梳洗了一番,明月就躺在了床上。床褥帳幔等都是新換的,柔軟而清新,明月陷在柔軟的被褥中,以為很快就能睡過去,閉上眼睛卻半點睡意也沒有。

明明很累很困的。

只是一閉上眼睛,她的腦海裏就浮現出賀之洲那截然不同的兩種面容來。

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寵着她縱着她是真的,不然也不會浪費時間陪她逛街,還親吻她。想到馬車裏他突然抱住她吻了她的情形,明月就遏制不住的紅了臉。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她到現在都迷迷糊糊不甚清楚,只記得他是那麽的急不可耐,用力吻着她的唇,如同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遇到活命的泉水一般,貪婪而迫切、暴烈卻溫柔,兇狠又柔軟的锲而不舍不知疲倦的輾轉反側。

她被他吻到幾乎窒息,頭腦昏沉無法動彈,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神志淩空飛去,身體被他揉搓的滾燙,劈啪作響的燃燒,就像要被火焰徹底吞沒……

明月回想起那一幕,忍不住翻身将自己的腦袋埋進柔軟蓬松的枕頭裏,洩憤般的使勁蹬了蹬腿,她為什麽沒有推開他,反還跟着他沉淪了呢?她心裏分明是不喜歡他的呀!

她哀嘆一聲,在即将被枕頭悶死之前重又翻過身來,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幽幽嘆息一聲。

他想要殺她,也是真的!

王府裏她提起小飛,他捏痛了她的手,看了她一眼,一片冰冷的眼中泛着殺氣。

雖然只短短一瞬,她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上了馬車後,他對她亦是極度的冷漠與漠視,仿佛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一直閉着眼睛。直到到了侯府,她将手從他手上縮回來,他倏然看過來的那一眼。

寒光四溢、殺氣縱橫。

無論何時回想起,都會令明月的心髒陡然收緊。

……

夜裏賀之洲過府來,若無其事的陪着安太夫人用晚膳。

安太夫人細細打量他的神色,“臉色還是有些不好,這回傷的這樣重,且得好好養一陣才能養的回來。”

頓一頓又嘆道:“當日見你傷勢那般嚴重,不想短短幾日你就能行動自如,身體底子好是一回事,那贈藥給你的黃公子……”

她說起黃鴻飛時,臉上仍有幾分不自在,卻還是繼續說道:“你要好好感謝他。”

賀之洲笑着應了:“姨母放心,我都知道。”

這時候丫鬟們已經開始布菜,賀之洲似不經意的往外頭看了一眼。

安太夫人輕笑一聲,“我見明月很疲累的模樣,就沒讓人去喊她。她是個嬌嬌弱弱的姑娘家,昨兒夜裏又擔驚受怕的,想必都沒合眼,且讓她睡着吧。”

賀之洲便“唔”了一聲,半點被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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