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子裏裝的是什麽,明月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單瞧着這二人的穿着打扮,也能看得出安太夫人即便不喜她們,也絕對沒有打壓苛待她們。

都是見識過好東西的,眼皮子自然不會淺。兩位小姑娘也并沒有當衆打開就看,而是謝過明月後便規規矩矩的退回了安太夫人身後。

大方知禮,進退有度,安太夫人便是不喜她們,也将她們調教的很好。

“咱們府上還有兩個未成家的少爺,不過他們都在書院進學,平素不在府中,等他們休沐回府,再叫他們來見你。”安太夫人又提了一句。

除了安太夫人,并不見別的婦人在跟前,明月也不知道府裏是沒有姨娘,還是姨娘沒有過來,只這樣看來,逍遙侯府的人口真的十分簡單了。

等都見過了,安太夫人便打發八姑娘九姑娘回去,只留了明月與她一道用早飯。

明月便趁機提出來,“太夫人,我今日想要出門一趟,不知……”

安太夫人瞧明月一臉忐忑的模樣,笑着道:“這算什麽事兒,你只管讓人備車就行。洲兒也交代過,你初來乍到,平日裏鮮少出門,總呆在府裏也沒什麽勁兒,出門走走也是好的。只一點,身邊要帶足了人,萬萬不能有危險。”

明月喜不自勝:“多謝太夫人。”

“咱們大梁民風開放,姑娘家出門逛街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你只管出門就是。”安太夫人笑吟吟的說道,“一會兒讓人去賬上支銀子,看中了什麽就買。”

“這怎麽好意思?”明月怔了怔,連忙道,她如今住人家的吃人家的,還要拿人家的銀子花,哪有臉這樣心安理得啊!“不用了,我就是想出去瞧一瞧……”

“不必跟我客氣,這銀子呢,也是洲兒提前放在我這兒的。”安太夫人拍着明月的手,甚是開懷的道:“那孩子難得對哪個姑娘這般上心,事事都為你想了,還生怕自己為你想的不夠周全。明月啊,不是我這個做姨母的誇口,我家洲兒是個好孩子,尤其護短,以後你就知道他的好處了。相信姨母,也相信他,別怕他。”

明月不知安太夫人是不是看出了她跟賀之洲之間有問題,才對她說這些話,她也不知道賀之洲是不是真的為她考慮過什麽,當然她并不會傻傻的去懷疑去追問,只含了羞澀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只是,相信他,不怕他?

明月在心裏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個,她真的做不到啊!

……

用過了早飯,又陪着安太夫人說了會兒話,安太夫人便放她走了,“不是要出門?快去吧,一會兒日頭大了,可就不好玩了。”

明月這才辭別她。

剛回到聽竹苑,準備等前去賬房支取銀子的紫菀回來就出門去。

不想小檀一臉複雜的走了進來,“公主,八姑娘來了。”

明月眉頭微挑,想起那個裝扮豔麗的小姑娘,甚是好奇的道:“她來做什麽?”

“說是有話要跟您說,您要見她嗎?”小檀覺得這八姑娘也太着急了些,早間才見了面,就算想要結交,也不用這樣急切啊。

她對這八姑娘的印象就變得不怎麽好了。

“讓她進來吧。”人都來了,明月也不好将人拒之門外。何況,她也想聽聽小姑娘有什麽想跟她說的。

八姑娘很快進來了,笑吟吟的屈膝行禮道:“公主姐姐,我一見您就覺得很親切,您氣質高雅又出衆,令我望塵莫及。”

她這馬屁拍的可謂是露骨,明月淡淡笑道:“八姑娘過譽了,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八姑娘那明麗的笑臉頓時僵了一僵,她沒有料到,明月竟連請她坐下說話都不曾,亦不願意與她客套,開門見山便問她的目的。這令她莫名覺得有些難堪,忍不住咬了咬唇,那過于靈活的大眼睛撲閃兩下,便閃出了一片朦胧的水霧來,結結巴巴又嬌嬌怯怯的開口,“公主姐姐是不是……是不是讨厭我,不想跟我說話?”

若換做明月在夏國的姐妹敢這麽跟明月說話,明月就敢直接說對,我很讨厭你,你哪兒來的滾哪兒去!可那是在夏國,她再不受寵,也有橫行的底氣。如今身在大梁,在逍遙侯府,就如無根的浮萍,寄人籬下,地頭都還沒踩熱,哪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于是只得忍耐道:“八姑娘多心了,我有事要出門一趟,所以……”

八姑娘雙眼一亮:“公主姐姐要出門?那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出去?”

明月眉心微蹙,明顯有些不耐了,這八姑娘臉皮也太厚了吧。“怕是不方便。”

八姑娘就又一臉委屈的咬着嘴唇:“公主姐姐是不是嫌棄我是庶女出身,所以才不肯帶我出門?我……我也是許久不曾出過門了,所以才想着,要是能跟公主姐姐一道出門就好了。公主姐姐,我保證會很聽話,您就帶我一塊兒出去吧。”

她哀哀的請求道,模樣十分可憐。道出自己是庶女出身,又許久沒能出門,很有暗示安太夫人苛待庶女的意思。

她在安太夫人跟前規規矩矩,不想背着安太夫人,卻又是這樣的嘴臉。

這是個不安分的姑娘。

明月冷下臉來:“很抱歉八姑娘,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淚眼婆娑的八姑娘張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明月,萬萬沒想到明月竟會這般毫不客氣的直接拒絕她,待回過神,便渾身顫抖羞憤欲絕的捂了臉,邊哭邊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哀戚泣道:“我知道您是金枝玉葉,我身份低賤不該與您說話……可我也是想着您初來乍到想關心您的,您不領情也就罷了,犯不着如此說我呀……嗚嗚,我要去找母親,我要找母親給我做主……”

小檀目瞪口呆的看着八姑娘飛奔而去。

明月向來不喜屋裏留太多的人服侍,因而紫菀不在的情形下,剛才就只有小檀一人在屋裏,就連八姑娘帶過來的丫鬟也只是等在外頭,因此八姑娘與明月的談話,除了她們兩個當事人,就只有小檀全程聽了去。

故而聽着八姑娘邊跑邊說的那些話,小檀淩亂了。她茫然的眨眨眼看向渾不在意的明月:“公主,您剛才……怎麽她了嗎?您沒說她什麽呀,難道我剛才有什麽話漏聽了?”

“傻,這紅口白牙的污蔑你聽不出來?”明月斜睨她一眼,“才離開夏國多久,你就不記得長樂最擅長玩的手段了?”

小檀依然張口結舌:“可是為什麽呀?您跟這八姑娘今兒才見了第一面,無冤無仇的她幹嘛要污蔑您啊?咱們才住進來,就傳出您欺負人的閑話來,會不會惹得太夫人不高興?”

小檀很擔心。

明月嘆口氣,她不想得罪人,可那位八姑娘分明看她不順眼啊,偏她連為什麽都不知道。

當然,依着明月的性子,她才不在乎別人看她順不順眼。只是安太夫人,她才想着要跟她搞好關系到時候才好在賀之洲跟前護一護她的。萬一因此對她生厭……應該不會,安太夫人應該是了解她自己的庶女的德行的吧?

正想着,前去支取銀子的紫菀回來了,一進門便笑道:“方才見八姑娘從這裏哭着跑了出去,公主您別放在心上,八姑娘她向來如此,太夫人也是明白的。”

這丫頭真是太聰明通透了,明月真的很喜歡她。

拍了拍胸口,明月松了口大氣的模樣,“太夫人明白,那就太好了。”

“婆子方才來說,馬車已經備好了。奴婢把銀子也支取來了,這就出門嗎?”紫菀笑着轉移了話題,輕描淡寫就将八姑娘污蔑明月的事揭過去了。

……

明月出門,丫鬟婆子與護衛跟了一堆。明月頭疼的看着一堆人簇擁着自己出門,待會兒可要怎麽避開他們的耳目去跟小飛會和呢?

而且黃鴻飛那個人又從不将規矩禮數放在眼裏,若是這麽突兀的出現帶她走,傳回安太夫人耳裏,只怕要覺得她這個輕浮不自愛,往後都不再喜歡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明月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早知道昨日就不該答應他了。

正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小檀與紫菀陪着明月坐在馬車裏。馬車停下來半天不動,紫菀便忙上前撩了車簾問車夫,“怎麽不走了?”

“回姑娘話,前頭有個賣果子的跌了一跤,果子撒了一地,正在撿呢。”車夫回道。

紫菀便也看見了,一個農夫打扮的壯漢正一邊飛快的在人流中撿拾果子,一邊不住聲的與人道歉。她回頭看了明月一眼,明月微笑着搖了搖頭。

小檀便開口道:“公主無妨的,他賣果子也不容易,且讓他慢慢撿吧。”

她這邊正說話,靠近明月的車窗簾突地晃了一下,不過一瞬間的功夫,那窗簾便恢複了平靜。

明月手裏卻多了一張小紙條。

小檀眼角餘光瞄到有什麽東西飛了進來,正要驚呼,被明月拿眼一瞪,忙将到口的呼聲吞了下去,見明月看了眼紫菀,又給她使了個眼色。

小檀心領神會,卻忍不住擔心的皺起了眉頭,又看了明月一眼才朝紫菀走過去,故作往外張望的動作,卻用自己的身子擋在紫菀身後,以防她回頭發現明月的動作。

明月便忙打開那張紙條,紙條上歪歪扭扭的寫了四個字:洪記布莊。

她原還擔心小飛會直接上來拉她走人,沒想到他原來也不是她以為的那麽魯莽的。

明月看完了,若無其事的将紙條塞進荷包裏,擡手撩起窗外,似因枯坐而太過無聊才往外看一般,一眼就看到了街邊的洪記布莊。

“左右都是等,不如下車去看看?”明月輕輕柔柔的開口,“我看那家布莊還挺大的,想必料子也很多,就去那裏瞧瞧吧。”

紫菀聽了便笑道:“也好,洪記布莊在上京城裏也算得上有名氣的。他家料子很多,太夫人就很喜歡他家的料子。”

“那正好。”明月一邊起身,一邊将手遞到紫菀手中任由她扶着,“若有太夫人喜歡的料子,就更好了。”

紫菀便贊她:“公主真是孝順,跟王爺一樣呢。”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了洪記布張,掌櫃的只看她們這樣的陣仗,就知客人來頭不小,忙恭敬的迎了上來,陪着笑引了明月上二樓雅間看衣料。

其他的丫鬟婆子以及侍衛都留在外邊,屋裏只留了紫菀與小檀服侍。

明月這會兒一點都不着急了,黃鴻飛将她引到這裏來,想必已經有了萬全的法子。她便安心的坐着喝茶,等着黃鴻飛會怎麽上場。

房門被人叩響,“小的給貴人送布料來,以供貴人挑選。”

明月抿了抿嘴,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房門被打開,一個小二捧着高高一摞布料點頭哈腰的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人,每人手上都捧着各色布料,而後在明月米拿錢一一擺開。

後頭的小二放下東西便魚貫退了出去,只留下剛才在外面說話的那個小二,“小的有幸服侍貴人,貴人若有滿意的,便告訴小的,小的便叫人給您包好。”

他話音未落,擡起頭來的一瞬間,出手如電的将明月身旁的紫菀放倒了。為防紫菀落地聲驚動了外頭的人,他又順勢接住了紫菀倒下去的身體,将人擺放在椅子裏。

他一擡頭,明月就知道他會有所動作。他對紫菀出手,明月也飛快的起身捂住了小檀的嘴巴。

果然小檀的眼睛裏滿是驚色,若非明月及時捂住她的嘴,她定已經叫了出來。不過黃飛鴻擡頭的瞬間,她也瞧清楚了他的模樣,故而眼中只有驚沒有怕。

确定小檀驚過了,明月才放下手。

小檀一能說話,便噼裏啪啦問了起來,“公主,這是怎麽回事?黃公子怎麽會在這裏?他對紫菀做了什麽,紫菀不會是死了吧?公主,您您、您這是要幹什麽呀?”

眼見着小檀就要撲過去阻止明月脫衣裳的動作,黃鴻飛輕松的拎住了她的衣領,“小丫頭,不許搗亂。”

小檀慌的不行,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來轉去,一會看黃鴻飛,一會兒又看正要将黃鴻飛帶來的小厮衣裳往身上穿的明月,急的不得了,“公主,您到底要幹嘛?”

她也知道她家公主定是要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才會打扮成這個樣子,可這裏是大梁,不是夏國,萬一被人發現了——堂堂攝政王即将過門的攝政王妃在外行為不檢——那可怎麽得了?

明月已經快手快腳的換好了衣裳,又快速的将發髻放下來,讓心驚膽戰的小檀給她梳了個小厮發型,這才朝她笑了笑,小聲道:“我一會就回來,你在這裏拖住他們,別讓人發現了。”

說罷,又揚聲對着門口道:“這洪記布莊的料子真是不錯,顏色多,種類也多,咱們只怕要在此處耗上好一陣兒了。”

黃鴻飛接口道:“貴人您慢慢挑慢慢選,若這裏的你不喜歡,一會子小的再叫人換一批過來。咱們這兒清淨,斷不會有人來打擾您的。”

“如此甚好。”明月便說了一句,一邊說一邊跟着黃鴻飛來到了窗邊。

不得不說黃鴻飛很會挑地方,這雅間的窗口并沒有對着大街,而是一條狹窄的小巷。許是因巷子太過窄小,并沒有人來往,因此就算他們從這兒跳下去,也不用擔心被人看見。

黃鴻飛率先從窗口跳了下去。

明月有樣學樣,爬上窗口就要往下跳,小檀卻撲過來抱住了她的腿,若非明月眼疾手快的抓住窗棂穩住了身形,只怕就要被她撲下去了。

“公主,不可以啊!”小檀焦急萬分,“外面到處都是侯府的人,萬一叫人發現了……”

“乖,你小心點千萬不要叫人發現了。”明月安撫她:“我保證很快就回來。”

“別跳啊公主,會摔斷腿的。”小檀不松手,白着臉吓唬她。

明月嘴角抽了抽,“比這還高的窗戶你家公主都跳過,不還好好的麽。好了,趕緊松手,我早點去早點回,磨磨唧唧的要真回來晚了叫人發現,本公主饒不了你!”

下頭也傳來了黃鴻飛焦急的輕喚聲:“小周,不要怕,我會接住你的,快跳!”

小檀眼淚淚汪汪,猶自不肯松手:“除非公主帶上奴婢,奴婢怎麽能放心您一個人出去?”

“別鬧了。”明月拿腿蹬了蹬她,“你走了,誰留下來給我打掩護啊?乖,回頭我給你帶好吃的。快點松手啊,不然我真的要生氣了!”

小檀這才不情不願的松開了手,吸了吸鼻子道:“奴婢可不是為了好吃的才松手的,不過公主您千萬別忘記了啊。”

這個小吃貨!明月一邊抽搐着嘴角,一邊奮力往下跳。

原本她已經算好了,這麽點高的距離她一氣呵成的跳下去也就行了,誰知黃鴻飛當她是嬌弱的小姑娘,沖着明月跳下來的方向張開了手臂二話不說的接住了她。

明月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投懷送抱了。

偏黃鴻飛還抱着她颠了兩下,嫌棄的啧了一聲,“你也太瘦了吧,全身都是骨頭,硌的我骨頭都疼了。”

明月惱恨的砸了他肩頭一記,兇巴巴的道:“快放我下來!”

說她全身都是骨頭,擺明了嫌她身材不夠好嘛!

她氣哼哼的從黃鴻飛懷裏跳下來,忍不住低頭看了胸前一眼,雖然達不到波濤洶湧的那種境界,但怎麽着也還是有點料的,反正她自己很滿意!

見明月板着臉不高興,黃鴻飛也不敢再招惹她,嬉皮笑臉的賠罪道:“好啦小周,我不是嫌你硌痛了我,我就是覺得你太瘦了,以後要好好補補,多長點肉抱起來手感才會好嘛。”

敢情他還想占她便宜!

明月陰恻恻的瞪着他,一腳踩在他的腳面上,下了死勁兒的碾了又碾:“活膩味了?竟敢調戲我!”

黃鴻飛痛的龇牙咧嘴:“不敢不敢,我哪兒敢調戲你啊,姑奶奶快松開,腳都要被你踩爛了,痛死了!”

“下次再動手動腳,我就剁了你的手腳!”明月惡狠狠地威脅道。

黃鴻飛忙叫冤枉:“我是怕你跳下來受傷才接住你的,可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你還不相信我嗎小周?我是個好人,天大的好人!”

“哼!”明月冷哼,“是不是要在這裏跟我耍嘴皮子?勇安侯府到底還去不去了?”

“去去去,當然要去。”黃鴻飛涎着臉跟在明月身後,“我費這麽大勁才把你給弄出來的。馬車就在巷子口,你放心,絕對不會有人發現的。”

明月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巷口果真停了一輛幾乎算得上寒酸的馬車。待到上了馬車,明月才斜睨黃鴻飛一眼,“說罷,是誰教你的?”

“什麽?”黃鴻飛裝傻,顧左右而言他,“若不是為了掩人耳目,我才不坐馬車呢,硬邦邦的難受死了,還是騎馬舒服,就是走路也比坐馬車強……”

明月微微眯眼,雙手環臂冷眼瞧着他:“又是給我遞紙條,又是扮成店裏跑堂的,我想即便小檀沒有留在那裏幫我善後,你後頭也是安排好了的,是吧?不是我小瞧你,你做出當街将我擄走的舉動我一點兒都不驚訝,可你事事安排的如此妥當,就不得不讓我驚訝了。”

黃鴻飛是一個率性而為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得出這樣有計劃有安排的事情來,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教他!

可要帶着明月去勇安侯府是一件極其機密的事,關系到黃鴻飛的親生父母,明月不覺得黃鴻飛會将這樣的事告訴給別人知道。

于是這件事,就顯得很神奇了。

黃鴻飛轉過頭不看明月,嘴裏悻悻的嘟嚷道:“什麽嘛,只有別人能想到,我就真的想不到嗎?我、我只是沒有去想而已!”

明月立刻抓住他話裏的漏洞:“你看,你連想都沒有去想。可見這件事的确是有人教你的,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不去了!”

明月如此咄咄逼人,一是怕黃鴻飛那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被人算計,二來則是擔心她自己,要是有人利用黃鴻飛來算計她呢?

黃鴻飛是個頭腦簡單的,可她不能也跟着簡單,稀裏糊塗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到時候找誰哭去啊?

見明月作勢要下車去,黃鴻飛慌了神,這才道:“好了好了,說就說!你先坐好,坐好了我才說。”

明月睨着他,“說吧,要是敢撒謊你試試看!”

看着明月那對他毫無威脅的示威小拳頭,黃鴻飛撇撇嘴,又看她一眼,仿佛極不情願的開口說道:“是攝政王教我的。”

“誰?”明月驚的差點一屁股掉馬車板上去,不敢置信的瞪着黃鴻飛,“他?他教你這個?”

那男人是不是真的有病啊!明月被他弄得糊塗死了。

她昨天不過提了句小飛,他就莫名其妙的捏痛她的手,還警告她要記得她是他的女人!捏痛了她不說,後竟然還想殺了她!他這樣介意,竟會幫着小飛出謀劃策?他圖的什麽呀?對,這人肯定正醞釀着什麽陰謀詭計呢!

明月坐立難安,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讓黃鴻飛把她帶出去,然後再帶人來捉他們個正着?弄臭她的名聲對他有什麽好處?再說,她根本不在乎名聲這種東西,就算臭了她也不會哭鬧上吊不活了的。且自己訂婚的對象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賀之洲他自己就很有臉了?他那樣的男人,要是她真的出軌別的男人,他只會暗地裏下黑手弄死奸、夫淫、婦才是,絕不可能大張旗鼓弄得世人皆知。

既然不是為了讓她身敗名裂,那麽他到底在打什麽注意?

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問黃鴻飛,“他怎麽會教你?他是怎麽跟你說的?”

黃鴻飛噘了嘴,“他就跟我說,為着你的名聲着想,不能就那麽大喇喇的帶你去勇安侯府。然後就告訴我該怎麽做,他都安排好了,我只要照着他說的做就行。”

明月再次張口結舌,“為……為着我的名聲着想?”

她在這邊陰恻恻的猜測他用心叵測,想要壞她名聲,結果黃鴻飛卻告訴她,賀之洲竟是為了她的名聲着想!

明月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他到底在想什麽,他要幹什麽啊!這麽一會兒冷的要殺她,一會兒又細細為她遮掩,他究竟想要怎麽樣?

“反正他是這麽說的。”黃鴻飛撇嘴,“其實我也覺得他肯定心懷叵測,不是真的想要幫咱們。”

見明月呆呆的,黃鴻飛便使勁兒的說賀之洲的壞話,“你看他那樣的壞人,五髒六腑肯定都是黑的,怎麽可能會想做好事?說不定是想要謀害咱們呢!”

明月幽幽的看他一眼,将他從頭打量到腳,直到黃鴻飛被她盯得都不自在了起來,她才開口問道:“請問你有什麽值得他謀害的?”

☆、064 上門拜訪

黃鴻飛啞然。

一個是高高在上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一個出生江湖,說好聽了是大俠,說難聽點不過就是個草莽,一個江湖草莽,值得手握重權的攝政王出手謀害?

就算他武藝超群,攝政王真要取他性命,也不過如碾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

黃鴻飛便扁了嘴洩氣道:“既不是為了害咱們,那就是要幫我們了。我還不是見你反應那般大,才以為攝政王不安好心。”

可明月怎麽想,也不能将賀之洲想的這樣善良這樣熱心助人啊。她還是覺得這件事有古怪,只是不知道怪在哪裏罷了。不過又一想,賀之洲願意為她遮掩,也勉強算得上是好事吧?

馬車很快到了勇安侯府。

黃鴻飛先下車,望着勇安侯府莊嚴肅穆的大門,忍不住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他有點緊張。

明月看了他一眼,他剛才在布莊的雅間裏也換了一身衣裳,依然是帥氣利落的短打勁裝,一副江湖中人的打扮,不過衣裳卻是新做的,足以看得出他對此次拜訪勇安侯府的事很是看重。

看他不時整理衣襟又輕聲咳嗽的模樣,讓明月也忍不住跟着緊張了一下。

等明月跳下馬車,黃鴻飛還是難掩緊張,悄悄問明月:“我這樣上門拜訪,會不會很失禮?”

明月打量他兩眼,衣裳是新買的,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壓一只小巧的玉冠,一張娃娃臉雖算不得豐神俊朗,卻也很是眉清目秀乖巧可愛。“雖然衣着打扮尚可,但,上門拜訪空着雙手,的确是很失禮的。”

黃鴻飛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果然慌了起來:“那、那怎麽辦?”

他在人情世故上十分稚嫩,根本沒有想到上門拜訪要帶着禮物。而明月一路只想着怎麽不驚動旁人與他彙合,上了馬車又糾結賀之洲幫她遮掩行蹤的目的,一時竟也忘了提醒黃鴻飛。

如今兩人就站在勇安侯府的大門口面面相觑。

“要不先将就買點吧。”半晌,見黃鴻飛只是眼巴巴的瞧着明月,一副她是他的主心骨的模樣,明月無奈的嘆了口氣。

一般拜訪這樣的高門大戶,禮單都是要提前備好的。黃鴻飛昨天因發覺有人跟蹤于是走的匆忙,明月又在賀之洲的陰晴不定下走了一遭,哪裏記得替黃鴻飛準備禮物。這時候都到了人家家門口,也就只能随便買點糕點之類的了。

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總比空着兩手上門好吧?

黃鴻飛聽了,忙就要拉着明月去外頭的大街買東西。

因他二人在大門口站了好一會了,門房的小厮很是打量了兩人一陣,見他們轉身似要走,忙忙跑了出來,“敢問是黃公子嗎?”

黃鴻飛狐疑的看他一眼:“我是。”

那小厮忙歡天喜地的道:“原來竟真是您來了,您快請進。我家侯爺跟世子爺都正等着您呢。”

原來黃鴻飛昨日投了拜帖後,一大早勇安侯杜恩同與兒子杜士奇便焦急不安的等着黃鴻飛上門,聽了兒子杜士奇的回話,老侯爺生怕門房對黃鴻飛有所怠慢,這才讓人特意等在那裏,等他們到了就直接領進府裏來。

其實昨日老侯爺聽了兒子的話,并沒有兒子想的那麽多,他只認為兒子見到的不過是個與小女兒有幾分相像的人罷了,世界之大,這點相像并不足為奇。可兒子卻堅稱,那孩子與女兒生的一模一樣,連眉上的紅痣都在相同的地方,他也忍不住多想了些,但還是覺得兒子猜測的可能不大,明明他的女兒跟他那可憐的小外孫早就葬身火海了。可不知是白日裏琢磨這事兒想多了還是怎的,晚上他睡覺竟就夢見了死了快十九年的女兒。夢醒了,老侯爺才發現自己流了一臉的眼淚,女兒在夢裏流着眼淚哀傷的看着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令老侯爺簡直心痛欲死。

老侯爺越想越覺得,那孩子可能真是女兒的兒子,不然怎麽會那孩子一出現,女兒就托夢給自己了?她定是想要哀求他這個父親保住她唯一的血脈!

這樣一想,老侯爺哪裏還坐得住。原是要世子爺親自去請黃鴻飛的,可黃鴻飛的拜帖上卻并沒有住址,世子爺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只能跟父親兩人眼巴巴的等着黃鴻飛上門來。

因此明月跟黃鴻飛被帶到等待已久的老侯爺與世子爺跟前時,就見那父子二人同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明月跟在黃鴻飛身後,依然是小厮的打扮,顯得很是低調不惹眼。

但她本來生的很出色,再是低調,也很難讓人忽視她。更何況她就算穿上了小厮的衣裳,也并不像個尋常小厮,如勇安侯與世子爺這般閱人無數的,早已經發現她是女子的身份。不過眼下這時,勇安侯與世子爺的注意力自然全部都集中在了黃鴻飛的臉上。

乍見到黃鴻飛,老侯爺猛地睜圓眼睛,腳步不穩的上前兩步,緊緊盯着黃鴻飛的臉,失聲喚道:“蕪兒!”

世子爺忙扶住他,“父親,這位就是黃公子。”

他也很激動,連父親都覺得眼前這孩子很像小妹。如果這孩子真是小妹的血脈,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小妹那樣的身份,這孩子可就是正經八百的……如今的小皇帝是後頭的文孝昭順皇後所出,文孝昭順皇後再是得先帝寵愛,在小妹跟前也是要執妾禮的!

小皇帝若坐穩了地位,收攏了人心那也就不說了,可如今的小皇帝,誰不知道他就是個沒用的傀儡。若是能扶持小妹的兒子……勇安侯府自然水漲船高,到時候整個家族都要進好大一步!

他的想法旁人自然都不知道,老侯爺正激動的熱淚盈眶的抓住黃鴻飛的手,從頭到腳不住的打量他,也不知是想起了愛女還是怎的,原本瞧着十分威嚴正氣的一家之主竟什麽都顧不得的流下了眼淚來,“好孩子,好孩子……是得,一定是蕪兒的兒子,跟蕪兒生的一模一樣啊!我可憐的女兒……”

說到後頭,竟是抓着賀之洲泣不成聲了起來。

明月也沒有想到這勇安侯一見了黃鴻飛竟如此失态的哭了起來,她眼看着黃鴻飛一臉不知所措又尴尬的頻頻朝他投去求助的視線,也只能示意他稍安勿躁稍作忍耐——老爺子哭成這個樣子,這時候旁人說什麽話他恐怕也聽不進去,還不如等他哭夠了,情緒平複了再來好好說話。

不過看老爺子這番動靜,明月心裏更有七分相信黃鴻飛真的跟勇安侯府脫不了幹系了。一時之間,她竟也不知道該為他高興還是難過——勇安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看樣子對失而複得的黃鴻飛是十分緊張在意的,就算黃鴻飛親生父母都不在了,作為黃鴻飛的親外租,要留他在侯府也是名正言順的事。可黃鴻飛長于江湖,又向往的是行俠仗義的恣意暢快的江湖生活,他早已習慣了外頭自由自在的世界,突然要将他困在這高門大戶中當個循規蹈矩的翩翩公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應得來?

黃鴻飛顯然沒有明月想的那麽深遠,眼前這個眉目慈祥的老爺子拉着他痛哭不止,他竟也覺得有些難過,不忍将他推開,于是只得站在那裏,由着老爺子哭了好半晌。

這屋裏只有老爺子跟昨日見到的那位世子爺,其他人全打發了出去,故而老侯爺哭的再狼狽旁人也瞧不見。老侯爺也就放開了哭,一時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兒,一時又想着自己苦命的外孫,老淚縱橫滿心痛苦。

世子爺忍着激動在一旁小聲的勸:“父親,您別太激動了,太醫說了您這兩年身體每況愈下,要好好保重,不能大悲大喜啊。且如今黃公子就在這裏,咱們有什麽話都可以慢慢說、細細說,您都這般激動了,若母親見了黃公子,可怎麽了得?母親那兒還得您老人家開解着呢。”

好說歹說,總算讓老爺子的情緒平複了下來。

黃鴻飛忍不住大大的松了口氣。

見老侯爺跟世子爺都睜着眼睛看着他,又覺得不安無措了起來,窘迫之餘,只得又不住地求助明月。

“老侯爺,世子爺。”明月只得嘆息一聲,起身朝他們行了個揖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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