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法子了。”黃鴻飛對明月是知無不言,全無保留,他對勇安侯世子的所作所為并不怎麽感興趣,說起他時,也不自覺地撇了撇嘴,抱怨道:“這兩天府裏頭要準備辦花宴,針線房一天三遍的給我送新衣裳來,我都快試穿不過來了。”
明月想了想,眸光微閃道:“勇安侯世子怕是要将你推出來站在人前了。”
趁着辦花宴的機會,讓黃鴻飛徹底亮相于世人眼前,想來這其中,還會有其他的準備,比如能證明黃鴻飛身份的人證物證等等。
勇安侯府世子怕是等不及了。
“你怎麽想的?”明月問他。
對于黃鴻飛到底是要認回他的身份還是繼續只當個逍遙自在的江湖中人,明月從來沒有越俎代庖的為他出過主意。這畢竟是黃鴻飛的事,還是非常大的事,明月并不願意讓自己左右黃鴻飛的選擇,萬一黃鴻飛在她的影響下做出了選擇,某一天卻又後悔了,定然要怪她的。
她當小飛是朋友,是好哥們,可以相互玩耍打鬧,當然對方有事的時候,她也會義不容辭的挺身幫忙,但卻不能代對方做出任何決定跟選擇,更不能用“我是為你好”的借口來左右小飛的人生。是不是好的,想要過什麽生活,得讓小飛自己來選,這是明月對友誼的最基本的尊重态度。
黃鴻飛就無所謂的回答道:“反正也無聊,就陪他們玩玩啰,看他們能折騰出什麽花兒來。若是有一天煩了厭了,我再重回我的江湖就是。”
他說的很是無謂,笑嘻嘻的全沒将此事當成一回事的模樣,就算真的參與,也不過是因着無趣無聊,在他心裏,他還是想要做個自由自在的江湖少俠。
明月還欲再問,他就擺擺手,“過兩日勇安侯府的花宴,你會不會來?”
“要看勇安侯府會不會給我下帖子。”明月想了想,她其實也很想去看一看,那天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這個好辦。”黃鴻飛就高高興興的拍起手來,“我回去就讓他們給你下帖子,你成日裏悶在逍遙侯府裏,也怪無趣的,權當出來散散心,看看戲好了。”
又問明月,“你真的決定要嫁給攝政王了?”
問這話時,他就有些不大高興了,“不是我說他的壞話,小周啊,我真的覺得攝政王不是個好人,你可千萬要考慮清楚,我師娘說了,嫁人可是女人第二次的投胎機會,要是嫁的不好,一輩子可就毀了。你要不再好好想一想,這世上的好男兒那麽多,做什麽就要嫁給那個壞人呢?你忘了,他可是差點就要殺了你的,好可怕喲。”
一邊就做出“我好怕怕”的怪模樣來,惹得明月身後的綠袖再次對他怒目相向,倒是又給了他說嘴的借口,“你看你看,他身邊多少女人啊,王府裏那群女人就不說了,連他用的人都是女人,一聽我說攝政王不好,就一副要殺了我的樣子,這要是對攝政王沒有什麽心思,打死我都不信!”
明月都能聽到綠袖在她身後噴氣的聲音,正要出口訓斥黃鴻飛,身後的綠袖已經竄了出去,瞬間就跟黃鴻飛纏鬥了起來,“我現在就打死你!”
黃鴻飛本就覺得十分無趣,綠袖送上門給他找樂子,他又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自然就逗着綠袖在屋裏過起招來,玩的不亦樂乎。
明月忍不住扶額輕嘆,還能不能好好地愉快地說話了?
紅翡聽明月嘆氣,期期艾艾的開口解釋道:“公主放心,綠袖并沒有……并不像黃公子所言那般。我們都是王爺從育善堂挑選的孤兒,成為王爺暗衛的那一天起,就誓死要效忠追随王爺,不會生出別的心思來!”
她雖然還是冷若冰霜的一張臉,明月卻能看出她眼中的緊張,她是害怕明月真信了黃鴻飛的話,以為綠袖對賀之洲真的懷了別樣心思的。
明月看一眼鬧到了一處估計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的黃鴻飛跟綠袖,便索性跟紅翡聊起天來。紅翡自到了她身邊,一直非常的安靜,是個并不善言辭的小姑娘。明月平日裏跟綠袖打交道比較多,倒是少跟紅翡說話。
“你們王爺還辦了育善堂?”
紅翡點頭道:“大梁所有的育善堂都是王爺讓人辦的,育善堂只收留無父無母無處可去的孤兒,不僅讓我們有飯吃,有衣裳穿,王爺還讓我們讀書習武。有根骨佳的,就跟着肖總管,有讀書讀的好的,就送去最好的學院,讓他們學好了就參加科舉應試。若資質普通的,王爺也會讓人教會他們謀生的本事。王爺是我們所有人的大恩人,他不是壞人!”
因為先前黃鴻飛說賀之洲不是好人,于是這會兒紅翡就很認真的替賀之洲辯解。
明月是真的沒有想到,賀之洲會做出這樣的善舉。雖說他的善舉之下的目的并不單純——不管文武人才,調教出來都是為他所用的。但能免了那麽多的孤兒流離失所,不但讓他們有容身之處,還教他們謀生的本事,且并不是一日兩日的做這樣的事,叫明月驚訝之餘,也油然生出了敬佩之情來。
賀之洲可能不算是個好人,但也不是個徹底的壞人。
見明月久久不言,紅翡就有些緊張了起來,生怕明月不信一般,又急急忙忙的說道:“公主,您要相信王爺,王爺他真的是好人。雖然王府裏以前有很多女人,可是現在,王爺已經将那些女人都送走了,而且王爺從來也不喜歡她們,更沒有碰過她們。王爺唯一親過的人,只有公主您一個人,是真的,屬下絕不會撒謊騙您的!”
明月的臉有些紅了,她輕咳一聲掩飾道:“王府裏的女人都送走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都送到哪兒去了?”
雖然她一直猜測賀之洲不喜歡被女人碰觸,在女色上自然十分自律,不是個喜愛女色的壞家夥,但乍然從紅翡口中得到了證實,明月心裏還是很高興的,臉上就帶了出來,笑眯眯的安撫着緊張的紅翡,“你說的話,我都相信。”
紅翡聞言,不自覺地松了口氣,這才回答道:“公主您去了逍遙侯府第二日,王爺就命人将她們都送走了,一個都沒留呢。您沒瞧見,當日鞏姑娘跟汪姑娘都哭成了淚人兒,拼命求王爺想要留下來,便是為奴為婢的服侍王爺也好,可王爺還是讓人将她們都送回她們自己家去了。王爺說了,若是不肯家去,那就由着王爺安排,直接送到莊子上去,她們這才不敢鬧了。有那些家破人亡無處可去的,比如尹姑娘,她就死活不肯離開王府,還說王爺讓她走就是逼她死,又哭又鬧又上吊,說什麽都不走。王爺不耐煩了,讓人将她打暈了,直接送去最遠的莊子上看管起來,她這輩子怕也沒機會回到上京城了。那些個安靜的聽話的,王爺也做了妥善的安排,保證她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她細無巨細的将自己知道的說給明月聽,明月這才發現原來紅翡也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笑吟吟的聽完了,點頭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你不說的話,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紅翡冷冰冰的小臉一下子就紅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公主您太客氣了……”
這時候,黃鴻飛跟綠袖終于打完了。綠袖氣喘籲籲的被黃鴻飛輕松的送到椅子裏坐了下來,不知道他又點了她什麽穴道,她渾身不能動彈,只能死命瞪着黃鴻飛,一副不甘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黃鴻飛還調笑道:“這回我可沒讓你站在冷風口,我還給你找了地方坐下來休息呢,對你很好吧?”
“好了,你別逗她了。”明月白他一眼,相較于綠袖的狼狽,他一身清爽連氣息都沒亂,可見剛才就是鬧着綠袖跟他玩鬧罷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們也該回去了。”
黃鴻飛就露出不舍的神色來,“再呆會呗,我回去也很無聊,可能最近府裏那些個小姑娘聽到了什麽風聲,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我跟前湊,身上用的香粉之類的,熏得我一見着她們就噴嚏不斷,可受罪了,弄得我都有些不敢回去了。”
明月站起身來,“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你外祖母也該擔心你了。”
想都待他如珠似寶的老太君,黃鴻飛這才作罷,送明月往門口,忽的頓住腳步,“哎呀,還有個事兒忘跟你說了,也不知道要緊不要緊。”
明月就停下腳步,“跟我有關?”
“你不正是夏國送來和親的長樂公主麽?我聽說,有人正大肆宣揚,說你不是長樂公主,而是明月公主,小周啊,你到底是長樂公主還是明月公主呢?”黃鴻飛眨巴着眼睛問道,“當然啦,不管你是什麽公主,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小周,這是永遠也不會變的!”
明月卻聽的眼皮直跳,一顆心迅速沉到了谷底,“你是說,已經傳開了?”
黃鴻飛見她神色凝重,也明白事情大概有些嚴重,連忙點頭道:“應該已經傳開了,我聽到勇安侯府都有下人在議論……小周,此事,很要緊麽?”
明月想到燕國跟雲國的求娶,一時間臉色都白了,“要緊……不但要緊,還要人命呢!我不跟你說了,先走了!”
趕緊回府找賀之洲求救,接下來可該怎麽辦才好?
☆、090 小插曲
回府的路上,明月咬着手指很有些坐立不安。
雖然她早有預料,自己明月公主的身份遲早會被人拆穿,但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被傳的人盡皆知了——連勇安侯府的下人都在議論,可想上京城中知道她身份的已不是少數。
之所以逍遙侯府還未聽說這個消息,想必跟安太夫人鮮少出門應酬有關。明月想着,倘若這件事上京城裏已是鬧的沸沸揚揚了,那為什麽賀之洲竟然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那麽這個消息,到底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難道是小皇帝跟太長公主搞的鬼?不對,他們原是想着要用她的,就算一次沒有試探出她的底細來,保不準還會第二次第三次的試探于她,他們已經懷疑她身懷異能,又明知燕國皇帝跟雲國太子對她虎視眈眈,又怎麽可能暴露她的身份,讓燕國跟雲國知曉他們要求娶的明月公主就在大梁呢?
又或者,小皇帝跟太長公主明知鬥不過賀之洲,幹脆就認命了?無論如何先阻止賀之洲得到她的助力——有賀之洲在,他們想要弄死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幹脆對外放出消息,讓燕國或雲國插上一腳?
如果不是小皇帝跟太長公主,又會是誰呢?
那個暗地裏将她身負異能傳出去的幕後黑手?
明月想的腦袋疼,也想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若是以前,她定然不會憂慮身份被揭穿會面臨什麽樣的問題,了不起就是被大梁退貨回去,換了真正的長樂公主過來。雖然再要從夏國皇宮逃出來不容易,但華嫔都能憑她的本事消失的一幹二淨,她拼一拼的話,應該問題也不大才是。
可現在又不一樣了,且不說她對賀之洲的感情發生了變化,她對于做他的新娘子這件事還是很有些期待的,并不太想被退貨回去了。更別提她身懷異能的消息已經被燕國跟雲國知道了,再讓他們知道真正的明月公主在大梁,他們又會不會坐得住?
将這消息放出去的人到底是誰,又到底包藏了怎樣的禍心?
正此時,坐在車轅上的綠袖突然說道:“公主,前面就是饞嘴坊,您今早出門時,答應凡少爺要給他帶饞嘴坊的八寶栗子糕。”
“險些忘了。”明月懊惱的拍了自己腦袋一記,“快過去看看,今兒個可還有八寶栗子糕?”
饞嘴坊的糕點在上京城裏可是獨一份的,這點心鋪子鋪面并不大,但架不住老板手藝好,且每天只限量的供應糕點,賣完了就沒有了。又是上京城的老字號,十分受歡迎,凡哥兒吃了一回明月帶回去的八寶栗子糕,就愛上了那個味兒,知道明月今日出門,一大早就跑到明月的屋裏,央求她一定要給他買八寶栗子糕回去。明月一向寵他,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這個點兒雖然不算晚,但明月還是有些擔心,萬一買不到八寶栗子糕,雖然凡哥兒不會哭鬧,但一定會失望的。
綠袖便讓車夫将馬車趕着去了饞嘴坊,明月正要下車去,紅翡攔住了她:“公主,外頭怪亂的,您還是別出去了,免得被人沖撞了去。”
明月心裏有些着急,卻也明白她的身份被暴露出去,最好還是呆在車裏最為安全,便點了點頭,問綠袖道:“外面是個什麽情況,八寶栗子糕還有嗎?”
怎麽聽着外頭鬧哄哄的,跟平日排隊買糕點的狀态不太一樣?
“回公主的話,原是有一個人将饞嘴坊最後一批剛出來的糕點全買了,大家夥都很不滿意呢。”綠袖回答道。
這麽多人排了半天隊,結果被人将糕點全買了去,那些沒買到的,自然就埋怨了起來。
明月也有些失望,不過卻也怪不得買糕點的人,人家有錢,愛全部買了去那也是人家財大氣粗的關系,抱怨也沒有用。只是想到凡哥兒會失望——
“叫個小厮去問問,咱們給他雙倍的價錢,問他願不願意分一點給咱們,也不多要他的,一包兩包的都行。”明月想了想,吩咐綠袖道。
沒多大會,小厮跑回來回話了,“公主,他說他不缺錢,因此不肯分。不過他又說了,他有幾個很有趣的問題,若是在場的有能回答出他問題的人,他就将糕點免費送給答出問題來的人。”
“哦?”明月怔了怔,這倒是個有趣的人,“此人看起來像是個做什麽的?”
綠袖便答道:“像個無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明月就有些了然了,想來的确是個無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平日裏的花樣都玩膩了,這才想出了這樣的招數來玩兒。
“是個長的怪好看的纨绔子弟。”綠袖在外頭又補充了一句,“也不知是上京城裏哪一家的。”
上京城裏纨绔子弟雖多,綠袖與紅翡也知道一些,但今天這一個,卻并沒有見過。她這樣說的時候,秉持安全第一的念頭,低聲吩咐了一個跟車出來的瘦高個子幾句,那高個子點了點頭,很快就隐沒在人群中了。
明月正覺得有點趣味時,就聽見外頭人群發出一陣懊惱的或嘆息或惋惜的聲音來,連忙問:“這又是怎麽了?”
“他出了一道題,有人上去答了,卻答的不對。”
饞嘴坊的點心可不便宜,人們知道可能會得到免費的糕點,雖然不滿那人将糕點全買了去的舉動,但若真的能回答對了問題,得一份免費的糕點,那也是很好的,因此積極踴躍參與的百姓非常多。
緊接着,人群裏又爆發出了一陣喝彩聲。
不等明月問,綠袖就體貼的說道:“這是有人回答對了他的問題,果然就得了兩包點心。”
答對問題的人喜滋滋的抱着點心走了,衆人一看,那人還真是說話算數,參與的熱情也就更高了,一聲接一聲的要求那人繼續出題。
那人接下來又出了兩道題,明月聽了,有點像猜字謎猜成語之類的題目,并不算難,果然兩道題都被人猜中了答案,領走了熱乎乎香噴噴的糕點。
明月就有點坐不住了,“給我戴個帷帽,我也下去看看。”
紅翡便為她戴上帷帽,扶着明月的手下了馬車。
剛站定,就聽見一道清越的嗓音帶着笑意響起來,“沒想到聰明的人這麽多,本少爺的這些個糕點都快要送完了呢。還有兩道題,不過比起之前的,就有些難了,若有人将這兩題都猜中了,本少爺這些糕點就全送了。”
前頭出的題目并不很難,因而現在圍觀的人群聽聞他要提高難度,也都摩拳擦掌,喊着盡管出題就是。
明月順着那人的聲音望過去,便見一個穿着顏色鮮亮喜氣的紫色袍子的錦衣公子,他束發上斜插三根白脂玉簪,長長的腰帶在腰前折了折,一直拖曳到袍擺,斜襟腰緊,廣袖潇灑,正是時下富家公子最常見的打扮。
他手持一把烏金折扇,“刷”的一聲扇開,優雅又慵懶的模樣。手中折扇慢搖,氣質風流,眉目清俊,膚容白皙,當真是個很好看的纨绔。
此時他站在店鋪的臺階上,搖着折扇眯眼輕笑,聽見底下越發起勁的鼓噪聲,方才笑吟吟的開口道:“拿雞蛋扔石頭,為什麽雞蛋沒破?”
這題倒是比前面的題目都要難一些,一些人冥思苦想,一些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按照正常思維,雞蛋碰石頭,哪有不破的?可為什麽這題目中的雞蛋卻沒有破呢?
明月笑了笑,這分明是腦筋急轉彎嘛。她對身邊的綠袖耳語了幾句,綠袖就站了出來,清脆響亮的回答道:“一手拿雞蛋,另一手扔掉石頭,雞蛋自然不會破。這位公子,我答的可對?”
人群先是靜了一下,随即又有嗡嗡的議論聲響了起來,他們聽了綠袖的話,再一尋思,可不正該如此作答?紛紛誇贊綠袖聰明絕頂,把綠袖都誇的不好意思了起來。
就有人留意到了她身邊帶着帷帽的明月,“剛才猜出題目的可不是這個小丫鬟,我看的很清楚,是她身邊那位姑娘,想來是她的主子吧。”
“看這衣着打扮也是個姑娘家,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竟這樣聰明,頃刻間就想出了答案,可真是厲害呢。”就有人将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明月身上。
望過來的視線越來越多,明月就有些不自在了,若是平常,她也不會覺得不自在,只是剛才得知自己的身份被人惡意暴露了出去,她就總覺得走哪哪不安全,因此猜對了這一題後,明月就不打算久留了。她示意綠袖取了獎品離開,綠袖便讓跟車小子穿過人群跑進去領取獎品了。
明月則轉身要走。
“姑娘,請留步!”身後響起那個錦衣公子的挽留聲。
明月本不欲留,到底還是瞧在他長的好看的份上轉身看向他。
“姑娘聰慧真乃在下平生僅見,要知道當日在下可是花費了一整日的功夫才猜出答案來,姑娘卻能張口就答,讓在下委實欽佩不已。”那人朝着明月的方向态度很是虔誠的揖了一禮,“在下這裏還有一道題,姑娘若還能答對,在下就将剩下的這些糕點全部奉送給姑娘,想來以姑娘的聰慧機敏,要解開這題也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他态度誠懇,笑的也十分悅目,看着明月的眼神的确很有欽佩之意,一點也不因為明月是女子就看輕看低她,一副棋逢對手的興奮感躍然于他的臉上。
因為激動與興奮,他白皙的臉皮漲的都有些紅了,一雙很是好看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明月,生怕她會拒絕一樣。
明月本來可以不理會他,也不知為何,看着他那雙眼睛,她就有些說不出“不”這個字來,于是淡淡開口道:“公子請出題。”
那人見明月肯留下來,自然十分開心,忙出題道:“有一頭頭朝北的牛,它向右原地轉三圈,然後向後原地轉三圈,接着往左原地轉三圈,緊跟着又往右轉,這個時候,它的尾巴朝着哪兒?”
圍觀的群衆聽了題目,紛紛動了起來,這個轉着圈兒,那個就忙去看他身後朝着哪個方向,還有人口中數着數,都想将這題給解答出來。
明月卻沒有動,一旁的綠袖就有些緊張的問她,“公主,要不要屬下轉幾圈給您看看?”
明月失笑,“不用,這位公子出的題目,不能按照正常的思維去解答。這一題我也有答案了——”
綠袖驚喜的“啊”了一聲,她剛才雖然站着沒動,可也在心裏頭将自己當成一頭頭朝北的牛轉了好幾圈了,只是最後也沒能肯定到底牛尾巴是朝着南還是朝着西。見明月也沒出聲,便以為她猜不出來,這才想自己是不是也該轉幾圈讓明月看看,确定一下牛尾巴到底是朝着哪個方向的。“公主已經有答案了?”
轉完圈的群衆們這時候也紛紛的報出了自己的答案來,有說朝西的,有說朝東的……東南西北都讓他們說了個遍。
卻不想那位錦衣公子只是含笑頻頻搖頭,他的目光穿過人群,悠然又帶着點期待般的看着明月,“不知姑娘是否已經有了答案。”
明月原還想等一等再說答案,她剛才回答對了一道,人群已經注意到她,若是這麽快又給出了答案,難保不會引起什麽轟動來。不過此時被那公子一催促,圍觀群衆的目光又都望了過來,明月就打算速戰速決,于是開口回答道:“無論這牛轉了多少圈,又是朝着哪個方向轉,它的尾巴始終都朝着地上的。”
她話音一落,全場又是一片寂靜。過了一會,才響起一片“果然”、“果真”“原來如此”之類的感嘆聲。
那錦衣公子也愣了愣,方才心悅誠服的對着明月又揖了一禮,“姑娘果真冰雪聰明,在下萬分欽佩!這些糕點,都屬于姑娘了——小全,還不快些将糕點包好了,給姑娘送過去。”
他身後名叫小全的小厮忙手腳利落的将糕點包好了,笑眯眯的送到明月面前來,“姑娘可真是厲害,我家少爺可是人人稱頌的天才,姑娘卻比我家少爺還厲害,我家少爺對姑娘是心悅誠服呢。這是您的糕點,您慢走啊!”
他只稱贊明月,卻并不試圖打聽明月的身份,況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因此明月并未對他生出警惕之心來。
糕點有五六包的樣子,都用油紙包裝的整齊周全,紅翡與綠袖将糕點接了過來。明月對那小厮點了點頭,扭身上了馬車。
這樣一個小插曲,明月并未将之放在心上,倒是得了凡哥兒愛吃的八寶栗子糕,明月很是高興,瞧着糕點不少,就分了一包給紅翡與綠袖,“你們也嘗嘗吧,尋常難得能買到這麽多呢。”
紅翡與綠袖都是小姑娘,尋常又的确很難買得到這樣多的糕點,雖都有些不好意思,卻也并不推辭。得了明月賞給她們的糕點,也并不立刻就用。紅翡取了銀針來,将每一包糕點都打開用銀針探查了一番,方才放心的對明月說道:“公主放心,糕點沒有問題。”
紅翡這樣謹慎小心的态度,讓明月很是滿意的在心裏點了點頭。
雖說那錦衣公子看起來并不像什麽可疑的壞人,甚至其穿着打扮偏于纨绔子弟,可舉手投足都昭顯出這是個極有教養的年輕公子,讓人見了也不會生出反感之心來。但該有的小心還是得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剩下的五包點心中,只有一包是八寶栗子糕,明月就将那一包點心拎在自己手裏,想起賀之洲愛吃木犀糕,又撿了一包木犀糕出來,剩下的三包,兩包給安太夫人,一包給安九姑娘。
綠袖聽了明月如此分派,忍不住好奇的問:“八姑娘沒有?”
明月漫不經心的點頭,“她不好,說我壞話,不給她吃。”
八姑娘自那一日從明月院子裏哭着跑了出去,府裏就多了些對明月不利的傳言,說她霸道欺負人啦,說她身為公主卻沒有公主的氣度啦……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傳出去的。明月原還想追究一番她到底哪裏惹了八姑娘讨厭,只聽了凡哥兒身邊的殷媽媽似無意的說了兩回,每晚賀之洲來侯府前去看望安太夫人時,都會好巧不巧的“偶遇”賀之洲。有了這話,明月哪裏還不明白那位八姑娘看她不順眼又放出流言中傷她是為了什麽。
不過是個連立場都沒有就敢跟她争風吃醋的小姑娘,單純的以為弄臭了明月的名聲,賀之洲就不會娶她過門?明月都懶得跟她計較。
綠袖自然也知道這一出,抿嘴笑了起來,“公主放心,王爺從未拿正眼瞧過安八姑娘。若您問起王爺,王爺還要反問您安八姑娘長的是圓是扁呢。”
想到賀之洲對女人的态度,明月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你個臭丫頭,竟料不到你原是這樣促狹,連你家王爺都敢打趣,看我不跟你家王爺告狀,讓他好好治你的罪。”
原本明月對綠袖與紅翡都是淡淡的,并不像對小檀與紫菀一般親切,綠袖心裏也有些忐忑,疑心是在王府時,自己侍機接近明月的事引得她反感,故而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放不開手腳,不想此時一句無心的玩笑話,說完後她就有些後悔,怕明月覺得她太過放肆,卻不料竟讓明月笑了起來,她們之間那道似有若無的隔閡,也随着明月的這一笑而消失不見了。
……
明月的馬車慢悠悠的轉過街角,圍觀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後。
那原還笑吟吟的錦衣公子目送明月的馬車走遠了,臉上的笑容才淡去了些,“剛才可看清楚了,确定她就是明月公主?”
他淡淡的問着方才親手将點心交給紅翡與綠袖的小厮。
小厮再不複剛才在明月跟前的機靈讨喜,他恭恭敬敬的站在錦衣公子身後,垂首回答道:“殿下放心,小的已經将您給的畫卷印在了心裏。方才那位姑娘雖戴了帷帽,尋常人或許會看不清楚,但小的的目力,是絕不會認錯的。”
那錦衣公子就點了點頭,“正是知道你這好用處,本宮才會領着你來大梁。”
他放心的笑了笑,“看來果真是個絕世美人兒啊,難怪連大梁的攝政王都為她動了心。那藥……可妥當?”
“那藥還是當年怪醫俠盜夫妻二人雲游至雲國時,陛下好不容易才得了的。殿下便是不信那怪醫俠盜,也該相信陛下才是。”小厮聽出了主子的愉悅,于是嗓音中也帶出了些許輕松來,不過想到一事,又忍不住擔心的皺起眉頭來,“只是,方才那些糕點都是她身邊的侍女拿着的,若是不經明月公主的手,那些藥只怕就白費了。”
他說的很是小心,似生怕惹了錦衣公子生氣。
那錦衣公子将烏金折扇輕輕一揮,輕搖慢晃着,嘴邊噙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別的糕點也就罷了,逍遙侯府有兩個她最在意的人,一個是那名叫凡哥兒的孩子,一個就是攝政王。所以那八寶栗子糕與木犀糕,總有一樣是會經她手的。”
“原來如此!”那小厮恍然大悟道:“難怪殿下讓小的将藥浸入油紙包,而非是直接下在糕點中。如此一來,只要那明月公主拿過油紙包,就一定會沾染上那藥。且誰也想不到,藥是在油紙包上,而非糕點中,就算有人試毒,也什麽都試不出來。”
小厮看着錦衣男子的眼中滿是崇拜與熱切,難怪那麽多位皇子中,他家主子能脫穎而出深受陛下喜愛,不是沒有緣由的。
錦衣男子微微一笑,滿是運籌帷幄的自信與自得,“咱們到大梁已經有段時間了,如今明月公主的事又已經被揭露出來,只怕各方都要忍不住動了……咱們時間不多了。”
小厮忙肅穆道:“殿下說的是,依您看,何時動手最合适?”
“刷”的一聲,錦衣公子合上了烏金折扇,笑吟吟說道:“網已經撒下,就等……過兩日勇安侯府的花宴,那一日一定熱鬧得很,咱們定能輕松走脫。”
……
明月回到逍遙侯府,讓綠袖與紅翡帶着給安太夫人與安九姑娘的糕點去請了安,安太夫人非常高興明月連買糕點都想着她,留着她說了一會話,原是打算留明月在她院子裏用飯的,只是殷媽媽找了過來,說凡哥兒已經念叨明月一天了。
安太夫人故意露出不悅的吃醋模樣來,睨着明月道:“這凡哥兒,我是他親祖母,倒不見他如何念叨我,偏就一時半刻也離不得你一樣。”
明月笑着道:“您這是打量我不知道今日一整天凡哥兒都陪着您呢。他陪了您一天,就念叨我兩句,您就不高興啦?我可得告訴凡哥兒去,讓他往後花更多的時間陪他親祖母,不然他親祖母吃起醋來,咱們誰都吃不消的。”
安太夫人被她的俏皮話逗的忍不住笑起來,“你瞧瞧你這張嘴,叫我說你什麽好,不過白提一句罷了,就有這樣多的話等着我。行了行了,你快去他院子裏陪他用飯吧,不然一會子他愛吃的八寶栗子糕涼了就不好吃了。”
明月這才笑着告退,提着給凡哥兒的八寶栗子糕前往他的院子。
賀之洲一向忙得很,鮮少能趕回來陪她用飯,是以在這侯府裏,明月若不是與安太夫人吃飯,就是跟凡哥兒一塊兒吃飯,當然有時候,也會同時陪着他們祖孫二人吃飯。
不過今日安太夫人連凡哥兒都沒留,想必是有事情要處理,自然也就不好留明月了。
到了凡哥兒的院子,就見凡哥兒正站在院門口引頸張望,一見明月的身影,便歡快的朝她跑了過來。
“公主姐姐,你可算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他跑到明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