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比武招親
“走了。”
許歲安拿着頂紗笠左看右看,淡淡催促着房裏的那人。
“等等我,師姐。”崔忱煙瞧着站在門口處的人影,三下五除二收拾妥當,一蹦一跳颠了過去。
“戴上。”許歲安将紗笠遞給崔忱煙。
“戴這玩意做什麽呀?”崔忱煙不解,撇撇嘴道:“我又不是見不得人。”
“你哪那麽多廢話。”許歲安雙手抱胸,皺着眉頭。崔忱煙立馬狗腿似的賠笑,擡手直接戴在了頭上。
“師姐,美嗎?”
許歲安敷衍着點點頭,正要轉身出發,一下便瞧見了廊下拐角處的晏清。她臉上露出笑容,溫聲問:“去嗎?”
晏清抿了抿嘴,雙腳稍稍一縮。
“走啊,晏清。”崔忱煙撩起青紗,朝他招手,也不知道他在別扭什麽。
晏清盯着她,許歲安竟也沒動,含笑望着他。他動了動腳,緩慢走過來。
這頭穆狄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他快速看了眼崔忱煙,又瞅了眼她手中紗笠,腼腆一笑。
“走吧。”許歲安見晏清走近,給崔忱煙摁了摁紗笠。
一行四人出了府門,街道上俱是前往擂臺看熱鬧的百姓,三五成群,嘴裏不住地議論着。因着百姓們興致高昂,京城裏氣氛哄哄然的,崔忱煙也歡快地蹦跶着讓他們走快一些。
“師姐,你說舒師兄來沒?”崔忱煙猛地想到了舒寒,她停下腳步,暗搓搓道。
“應該到了。”許歲安想了想,距她們到京城也有差不多五六天了,爬也能爬來了。
正說着話,後面傳來喝止聲,道上陡然靜了下來,行人自動站到了兩側,中間留出寬敞大道來。
只見鑲銀轱辘轉動,一輛黑木綴金馬車出現在人們面前。車身龐大精美,側面雕一怒目猛虎,藏藍山水繡簾遮住了車主人,卻只見車夫面色傲然,且車兩邊還有數十随從,皆帶甲持□□,步伐統一有力,隐隐有威懾之感。
“這不是馮家的車麽?”站在許歲安身前的一個年輕男子拉了拉同伴,輕聲說道。
“瞧。”同伴湊近了些,眼底露出不屑來:“這般招搖的,不是馮凜還能是誰?”
許歲安眯了眯眼,馮凜之父馮啓彰,大梁彪威将軍。
“他去幹什麽?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年輕男子嗤笑,可腳還是往後退了一些。
“小點聲!”同伴慌忙斥了他一句,那位馮二少爺可不是個善角兒。
馬車雖駛得不快,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也足夠駛離人們的視線,待其走遠,百姓們才又恢複到方才的模樣。
“夠氣派的啊。”崔忱煙也不知揣着什麽心思,似笑非笑來了一句。
許歲安颔首,是夠氣派的。大梁虎狼之師,虎為馮,狼為屈,這兩家各持十萬大軍鎮守南北兩地。
只是屈家是大梁将門世家,屈将軍又同陛下感情非凡,還幾次平定北方霍亂。所以那位後來提拔上來的馮将軍,就總讓人覺得差些火候。
“咱們走吧。”穆狄倒是不甚在意,他與這位馮二少爺是沒有什麽交集的。
此次梁帝為了比武招親,特地命人搭建了一個新擂臺,就在進宮城南門空場之中。擂臺呈圓形,高于地面近三尺,四周又修了高臺樓亭,供世家子弟或是他國貴賓觀看。
正對着南門,且正對着擂臺的是靖文帝的位置,旁邊還各留了兩個位置。據說本次比武,太後娘娘也是要來的,只她身子近來越發不好,陛下便勸阻了她。
而靖文帝也是不會到這外場的,只待選出前十人來,再挨個進殿問話過目,擇出最為滿意之人,這便算完了。
許歲安一行人到的時候臺上已有兩人比試,觀戰的百姓們吆喝助威,高臺上的大臣家眷,世家子弟也陸陸續續來了一些。
穆狄帶着她們幾個到了右邊的一處看臺,瓜果糕點一應擺上了桌。她挑挑眉,倒是承了穆家的情。想着又往下看去,方才比試的人退下了場,又有兩人一步躍上了擂臺。
“在下玄華宗秦寒,請賜教。”秦寒抱拳一比,聲音洪亮。
“符門唐澤,請賜教。”
說罷兩人便使出自身招數,那秦寒手握兩柄大錘,身姿扭動間呼嘯而過,招招狠辣,錘子在空中舞出別樣的氣魄來。又見那唐澤氣定神閑,手腕翻轉,一黃符便從袖中飛出,輕易化作一紙人,糾纏住了秦寒。
秦寒一記鐵錘将那人砸歪,身子險些落下了擂臺。唐澤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卻還是不認輸,又雙手合十在胸前,怒目圓睜,一頭黑發飄揚在空中。
當真是打得酣暢淋漓,不相上下。崔忱煙見狀也不禁鼓起掌來,她扭頭笑問:“怎麽樣?”
“舒寒一個打十個。”許歲安抿了口茶,倒是有些無聊。
晏清坐在許歲安身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下面的打鬥。突然感覺有人輕推了推自己,他收回視線一垂眸,竟看見了一盤子果脯蜜餞。
許歲安正拿了顆蜜餞往嘴裏放,她懶洋洋道:“待會才有看頭,這會子敞開了吃就行。”
崔忱煙一愣,“我說呢,怎地我面前這些東西都不見了。”她癟嘴道:“師姐,你現在竟也偏心那小子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偏心了?”許歲安又端了盤水晶白切糕到她跟前,努了努嘴說:“這下公平了。”
晏清面上還是一派生人勿近的冷淡,只那手悄悄拿了果脯來放進嘴裏。他細細嚼着,酸酸甜甜,一下子眉間舒展了幾分。
……
比武招親不緊不慢地進行着,齊王府裏梁傲也收拾妥當準備進宮去。
“殿下。”原是謀士岑潇叫住了他,他站在廊下,大步流星走來,臉上隐隐帶着擔憂,沉沉道:“殿下此番進宮可要小心。”
“小心什麽?”梁傲一手背在身後,一手端在身前,輕聲一笑。
“您知道我說的是哪件事。”盡管岑潇皺着眉頭,他說話也是一貫的溫和:“謝三公子不重要,可他身後的謝家不容小觑。”
謝舟喻抵達津州的事,他們當天晚上便收到了消息,靖文帝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現在也還摸不清楚,也許只是為了拜賀新任神女,也許是為了所謂的天意。
兩虎相争,必有一傷。
況且,那謝家因着謝夫人同柔妃的關系,格外照拂安王梁谌。梁谌雖然身子弱,常年都靠湯藥吊着,奪嫡無大望,可陛下的心思誰又清楚?
“先生放心,我有數。”梁傲點點頭,也是斂了些笑意。
說罷他便緊了緊披風,轉身離開。前日染了風寒,咳嗽不止,吃了好些藥才稍稍好了一些。可大夫囑托還是得注意,今個岑潇親自給他挑了披風,說厚實得很,披着也放心。
岑潇瞧着他背影,雙手緩緩握拳,神色堅定了幾分。
與此同時賢王府裏梁焱也剛剛出了府門,他正要進馬車,感覺到有人扯了扯衣角,遂頓了下來,扭頭一看是小溪。
他眉間柔和了些許,只是聲音一如往常清冷:“怎麽了?”
小溪說不了話,只手裏比着動作,因為想說得太多,看起來手舞足蹈的,頗有些滑稽。
梁焱退回去,彎腰湊近了些,盯着她那雙眸子,幹幹淨淨地,就像山林間的泉水,透亮見底。
他又問:“想吃糖人?”
小溪眼睛瞬間彎成了月牙,她笑眯眯地點頭。
“好。”梁焱直起身來,淡淡看了眼站在小溪身旁的忠叔,忠叔随即颔首示意。
“進去吧,風大。”
今個風确實有些大,梁焱一身衣袍也被吹得獵獵作響,可那幽深的眼眸像壇死水,任這狂風怒號,也撼動不了分毫。
他轉身上了馬車,車夫将車簾放下,輕喝一聲,駕馬離去。
小溪一路看着那人消失,心裏又失落又高興,撅着嘴不動作。
忠叔見狀摸了摸小溪的頭,羊角辮高愣愣地立着,他面上流露出憐惜,轉而牽起她胖乎乎的小手,柔聲說:“小溪,走吧。”
小溪又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這才進了門去。
今個兩兄弟都沒走南門,走的是東門,一前一後到了宮裏。
先去了壽祥宮拜見太後,梁焱到的時候梁傲已經行了禮,正站在太後右手下方,離得稍遠一些。兩人視線交彙,他腳步一頓,撩起袍子跪下,磕頭道:“焱兒見過皇祖母。”
太後欣慰地點點頭,揚手說:“起來吧。”
他起了身,看向對面兩人。
“四皇弟。”惠榮笑了笑,眉眼柔順,梁焱也微扯了扯嘴角,應道:“三皇姐。”
“你倆這是約好一塊進宮的?”明悅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
“不是。”梁傲搖頭。
正說着呢,太後又問:“岚淳呢,她怎麽沒來?”
明悅聞言皺眉道:“皇祖母,您忘了?岚淳病了。”
岚淳才九歲,年紀小,身子骨弱,打小又底子不好,雖然仔細照顧,但也時常患病。惠榮眼裏閃過什麽,低聲解釋說:“昨個晌午突然病了,不過禦醫已經來看過,說是沒什麽大礙。”
太後嘆了一口氣,摩挲着佛珠道:“那孩子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