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籃球場,靠在看臺旁的樹下,“在家好玩嗎?”

“還行,每天學學做飯,在小區裏玩一玩,其餘時間都在家裏畫畫,看電視。”

她的語氣明明是很輕快的,樓曉就跟着她的每一句話,在自己心裏塑造了一個畫面——做什麽都是獨自一人的小姑娘。

比倔強更惹人心疼的,大概是過分懂事。

樓曉無聲地笑了,發覺自己大概是個妹控,對林次亦的關心已經超出了她媽媽交代的更多。

“樓曉,快,下半場要開始了。”

遙遙的,傳來了肖航的聲音。

被林次亦清楚聽到了,試探地問,“你在外面嗎?”

“對,我在和籃球隊的人訓練,今天周五,下午只有兩節課。”

林次亦心裏一動,自己已經很久沒出去玩了。況且是去和她們學校隔了一條街的高中,心裏已經升騰出了一種類似朝聖的虔誠。

高中哎,林次亦目前所看到過的最高學府了。

“你要來看我打籃球嗎?”

她急切地點點頭,自顧自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好!!”

“你一個人過來安全嗎?”樓曉皺起眉,又想到了她一個人在家的事。

“沒事,小區門口有公交車站,直達我們學校的,我每天跟餘榭起都是坐車去上課。”林次亦聲音已經興奮了起來,想來也是在家蹲了許久的一朵蘑菇了,要出來見見天日。

“好,那你到了給我打電話,你有手機嗎?”

Advertisement

“有!”林次亦應得更歡了,她的小粉機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還有什麽比買了手機沒人給她打電話更傷心的事呢?

“好,那你記下吧,這個是我的號碼。”樓曉忍着笑,囑咐了她幾句,才挂了電話。

☆、将至未至的青春期啊

把手機放在包裏,他懶懶朝場中走去。

被肖航一把勾住了脖子,“你丫是不是談戀愛了。”

“您丫思想真俗氣。”

圍觀兩人的籃球隊員很不客氣地落井下石了,對肖航發動了群嘲攻擊,一直身為欺壓底層的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了整個人身上最白的部位——八顆牙齒。

“上次我帶着吃飯那個小妹妹,你見過的。她等會要來找我。”

樓曉在他肩上錘了一記。反正肖航同學臉皮厚,皮也厚。

在心裏估計了下林次亦家到學校的距離,樓曉在衆人面前揮了揮手,“哎哎哎,同志們,上半場打完累不累啊,要不要喝點水。”

他們的籃球隊長向來是不拒絕飛來好意的,朝樓曉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樓大少爺請客嗎?”

“請。”樓曉答應得幹脆,摸着下巴望向了肖航,眼神極為不懷好意,“只要肖航去跑腿,我就請客。”

肖航捂着頭,在逐漸圍上來強迫他的隊員裏,空出了一只手對站在一旁的樓曉豎了個中指,怒吼了句,“老子要回非洲,中國人民太可怕!!!”

關于這個梗,他已經被洗刷了很久了。因為從小撒歡摸爬滾打過了頭,肖航就頂着碳一樣的膚色被笑了很久,被冠上了非洲和中國友好使者的稱號。

林次亦被樓曉帶到籃球場的時候,看到就是所有人圍着肖航笑嘻嘻地吃着雪糕,一邊高喊大使辛苦了的場景。

很邪教,一下洗刷掉了她關于朝聖的所有念頭。

不是所有的高中生都跟樓曉一樣的,嗯。

肖航發現林次亦的瞬間,就看到小女孩對他報以一個母親看傻孩子一樣的微笑。

他愣了。

所有打鬧的男生順着肖航的視線看過來,發現了樓曉身旁的林次亦。

“這……”

籃球隊長拍了拍肖航的肩,低聲問,“怎麽回事啊?”

肖大使瞥了眼乖乖站在對面的林次亦,還是決定放她一馬,畢竟這個年紀的男生嘴裏跑起火車來,估計會荼毒祖國的花朵。

“奶媽呗。”

指了指正單膝蹲着跟林次亦囑托什麽的樓曉,肖航笑嘻嘻地,将水瓶扔到了看臺上,“上吧兄弟們,人特意帶了個小美人來當觀衆,你們要好好表現。”

被樓曉帶到不那麽曬的位置,林次亦還是聽到了肖航的那句調侃,窘然地調整了下頭上的漁夫帽,讓它不壓迫到兩側的麻花辮。

她幾乎是看新奇的看着這一群在場上跑動的男生。

比她平均大了四五歲,離成年也沒有多久了,正是朝氣蓬勃的年齡。運球帶球的時候也是狠厲的,不複剛才休憩時的嬉笑,認真地就像是在打正式的比賽。

林次亦突然就覺得自己在放學路上無意看到小學籃球隊的練習,都有點花拳繡腿的意味了,高下立見。

這群人裏面最吸睛的自然是樓曉。

他本來就不黑,穿着水藍色的球衣,背後是一個大大的24號。給人的感覺舒服極了。在劇烈的動作中,頭發就在空中蓬松地跳躍着,像個大型松鼠。

樓曉差不多是整個隊裏除了隊長最高的男生,扣籃的時候動作流利而一氣呵成。轉身就沖林次亦遙遙地招了下手,笑得眉眼彎彎。

沒等她回應,就轉身和隊友依次擊掌,滿臉神采飛揚。

林次亦托着腮,在帽檐下默默地笑着。

真好啊,多麽鮮活的青春。

她也想快點長大,好好長大,進最好的高中,真心實意地擁有一群這樣的朋友。

突然就想到了餘榭起說的那句“一定要考進同一個班。”

她莞爾,從幼兒園小班起就逃不開同班命運的兩個人,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創造奇跡。

慶成初中部只有兩個尖子班,餘榭起毫無疑問已經被1班預定了。

只是林次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到那張邀請卡。

想到明天就能知道分數,她愁雲慘淡地望着這群慶成高中的男生。

籃球比賽總是鮮活而感染人的,林次亦的視線再度慢慢随着樓曉跑走了。

夏日炎炎,遍地灼熱,她就慢慢地撿起了朝聖的心情。

一定要,成為讓爸爸很驕傲的人。

最後的結果其實很膠着,25:23。

背水一戰之際,樓曉進了一個三分球,為他這隊贏了一個圓滿的結果。

肖航也在輸掉的那隊,響亮地吹了記口哨,“行啊樓曉,不愧是慶成高中小科比啊。”

林次亦起身,活動了下身體,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外的籃球隊長,她記得他,只有他一人的球衣是白色的。

也許因為暑氣太過,此刻他的表情算不得很好。

樓曉拍開了肩膀上的手,笑着撥開了人群,把籃球隊長拉入了圓圈中心,對肖航說,“扯吧你,怎麽不說我們隊長是小喬丹呢,我剛進校隊的時候,隊長已經是好幾屆中學籃球比賽的mvp了。我嘛,今天純靠運氣和兄弟配合。”

籃球隊長笑了,慢慢地捶了樓曉一把,“下次再戰。”

“好啊,散了散了,大家回去休息,晚上還有自習呢。”肖航對解散這種事格外熱情,烏拉烏拉就開始用自帶大嗓門開始播報。

籃球隊長是第一個離開的,路過林次亦的時候,朝她笑了笑,只是挂在唇角的那種。

目送他拐過了綠化帶,所有人又圍住了樓曉,“哎,黃隊今天肯定又輸面子了,覺得掉價。”

“不是我說啊,打籃球這種事有時候真的看天分。”

“就是啊,今天我們這邊的比分至少一半是樓曉自己掙的吧。”

肖航站在了樓曉旁邊,看着突然就激動起來了的同伴。

話題中心的那個人仍然挂着很無所謂的笑,看到林次亦慢吞吞走過來,才開口,“籃球嘛,哥們在場上一起就是最好的,無謂輸贏。”

林次亦定在了他們三步之外的地方。

一群大汗淋漓的男生,她也不是很想進去聆聽他們的話。

肖航帶頭走了,剩下的人也陸續離開。

樓曉去看臺上拿過了背包,擦拭着額頭的汗,問林次亦,“次次要回家了嗎?”

“嗯,差不多該吃晚飯了。”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等我洗個澡帶你去吃好吃的,怎麽樣?”

林次亦仰頭看他,很驚喜的樣子,“你也住我們小區嗎?”

“我外公外婆在那,所以那天晚上拿本子的時候才看到你了。”

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林次亦窘迫地低了低頭。

“可是現在已經六點半了,你們晚上還要上課。”

樓曉眯了眯眼,好像在她的提醒裏想到了某件事,“自習課,可以翹了。”

三好學生林次亦立刻震驚了,張大了嘴,“逃課?”

這是她人生裏想都不敢想的詞。

夢裏都不敢。

被她小倉鼠一樣的反應逗笑了,樓曉想探手摸摸她的頭,看到那頂米色的帽子,作罷。

走到校門,運氣很好地伸手就攔到了出租車。

打了近3個小時的籃球,樓曉是真累了,上了車就在冷氣充盈的空間裏閉眼休憩。

林次亦就握着她的小粉機,無聲地翻開,試探一下偷拍的功能。

害怕一張不夠成功,她連拍了三張,才滿意地查看了起來。

錯過了司機叔叔一臉這麽小就變态了真是可怕的眼神。

因為靠着座椅,樓曉只給她留了半張臉,而在林次亦的相機裏,每張的喉結都格外突出,提醒着她樓曉已經是一個大男孩了。

溫柔,穩重,人緣好,像個冬日裏的暖爐。

她突然開了腦洞,抛開長相不說,樓曉這樣的人,應該是餘榭起最憧憬的那種大哥哥吧。

人的生長軌跡,就是這麽的神奇。

林次亦不知道以前還是小豆丁的樓曉是個怎麽樣的人,但不妨礙她在樓曉的身上展望一下餘榭起的未來。

突然就很期待将至未至的青春期了。

看到樓曉出現在樓梯口,林次亦就揮了揮手,示意他看長椅下的那只小奶貓。

他走近了點,臉側到了一邊,在接電話。

林次亦自顧自蹲了下去,想伸手去撫摸那只小小的陌生貓。

它很怕生,蜷在長椅下,不肯出來。

只是微弱地叫着,像是小孩子的哭泣,飄飄忽忽地傳出來,自然勾出了林次亦心中的母愛(?)。

她試圖往下趴了點,想把自己塞進去。

失敗。

小貓往後縮了縮,仍然用那雙琉璃一樣透徹的眼盯着林次亦。

“次次在幹什麽?”

樓曉終于接完了電話,看着快要和大地融為一體的林次亦,哭笑不得把她提了起來。

“裏面有只小貓。”

她很誠實地指了指長椅,淡定自如地拍掉了腿上的灰。

“次次。”

“什麽?”

“我剛才接到了你媽媽的電話,她希望你去江碧市過這個暑假。”

“………………”

林次亦失語,頭頂的太陽瞬間有了穿透帽子的威力,曬得她昏昏然,在一片蟬鳴裏不知所措地掐着掌心。

江碧市。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在那裏,一定會被她列為最想去的城市之一。

“我不去。”

她憋了一口氣在心頭,飛快地回絕了,沒有任何思考的過程。

就像現在她想到自己的媽媽,第一反應還是撒腿就跑那樣。

“好。那我們今晚吃什麽?”

“啊?”面對樓曉同樣很爽快的反應,林次亦呆了,反問了一句。

“吃飯啊,民以食為天。”樓曉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笑容平和。

林次亦低頭略思索了幾秒,“你幫我先看着這只小貓,別讓它跑遠了。”

小大人一樣叮囑完,她扶了扶帽子,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向了小區的超市,小辮子甩得甚是歡快。

看得樓曉一愣一愣的。

才想到蹲下去查看她口中的那只小貓。

原來是一只黃白雜色的小奶貓,看樣子剛出生沒多久,微弱地團成了一團,只剩叫喚的氣了。

大概是和它媽媽走散了。

也就能猜出來愛心泛濫的小女孩去做什麽了。

樓曉伸手,利用身高輕輕松松就把小貓夠了出來,圈在手臂裏,仔細審視着。

林次亦拎了瓶牛奶回來,就看到樓曉坐在長椅上,小貓就趴在他的大腿上,一人一貓似乎還在曬太陽。

她:…………

☆、正式升入初中了這很有趣

“喂它嗎?”

林次亦走了過去,又很沒形象地蹲下了,輕輕摸了把小貓的背。接觸的瞬間心裏就軟成了一灘水,新生的小動物,身上都是這麽柔軟的麽?似乎摸得到正在成長的骨骼,皮毛又是稀疏的,就怕下手重了點會讓它受到傷害。

“怕它會有乳糖不耐,喝了會拉肚子。”樓曉撓了撓貓咪的耳朵,認真地看着林次亦。

就把本來一腔熱血興致勃勃的她給看洩氣了,攥着牛奶坐到了他身邊,愁苦地問,“那怎麽辦呀。”

“小貓肯定是跟着媽媽生活,這只有可能是一時調皮走丢了。”

“肯定不是!你看它很怕人,肯定是逃了很久了。”

“那你能怎麽辦,撿回去養嗎?”

想到了她的爸爸,林次亦閉嘴,甚是憂愁。家裏兩個人都顧不過來,哪還能加一只貓。

樓曉将小貓放到了地上,它轉過頭看了眼這一大一小,就弓着背跑到了對面的灌木叢裏去。

“哎它跑了!”

林次亦急得起身,墊腳去看,卻什麽都沒看到。人生第一次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情感就全部跑光了。

“它要是被媽媽抛棄了怎麽辦。”

“你能肯定嗎?”

“……”

“次次,很多事你要長大了才會慢慢知曉,同樣的,這個世界不是你對它善良它就會讓你看到想看的結果的。”

哦了聲,林次亦踢着腳下的碎石,表情奄奄一息。

“走,去吃飯。”

見她還是沒什麽興趣,樓曉俯下身,加大了籌碼,“去吃香辣蟹和麻辣小龍蝦,怎麽樣?”

“真的嗎?~”林次亦暫時從憂郁的泥潭裏爬了起來,打起了精神。

她還沒有吃過這兩樣據說和啤酒很配的夜宵。

“當然了,先去洗個手,再帶你去。”

“好!”

餘榭起扭開門把,卻看到他的書桌前坐了一個熟悉的人。

“狗狗?”

林次亦笑容燦爛地轉過身,“嗨……”

看清了她身上那件粉色睡裙,餘榭起有些別扭地轉過了頭,把頭上的毛巾往下搭了點,遮住了他的視線。

“怎麽了?”走到床前坐下,餘榭起默默擦拭着頭發,悶聲悶氣地問。

“餘榭起,你整個暑假都在訓練嗎?”

“差不多吧,能休息一周。這周可以休息兩天。”

林次亦撇了撇嘴,背對着他趴在書桌上,“我媽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叫我去江碧市過暑假。”

“挺好的啊,江碧是北方城市,跟我們這肯定差別挺大的。”

林次亦吹了下劉海,有些小哀戚,“我不想去啊。”

餘榭起從毛巾裏鑽了出來,所幸林次亦是背對着他的,被椅背遮了個大半,蝴蝶骨的線條仍一覽無遺,纖細而美好。

林次亦已經開始從珠圓玉潤的小姑娘變成了清秀少女,這個認知讓餘榭起突然覺得兩人同處一室讓空氣都熱了幾分。

他走到門口,“林次亦,出來。”

“去哪啊……”

“客廳,客廳開了窗,要涼快一點。”

不懂他的突然興起,然而主人都走了,林次亦還是默默地跟了出去。

餘榭起的父母還在外面吃飯,林次亦自在多了,接過了餘奶奶遞來的西瓜,笑眯眯地道了聲謝。

“為什麽不想去江碧啊?狗狗。”

把垃圾桶推到了她面前,餘榭起看着林次亦,頭發零亂搭在額頭。

林次亦眉一皺,咽下了瓜肉,指了指餘榭起,“把頭發吹幹再過來啊。”

抿了抿嘴,餘榭起默默起身,進了衛生間。

低頭繼續專心啃瓜,林次亦卻看到左側的餘奶奶笑得一臉贊同。

她突然有點窘。

在別人家還這樣發號施令,實在是不懂事了點。

“小亦啊,你們剛才在談什麽江碧?”

“嗯,我媽媽叫我暑假去找她。”

林次亦對于餘奶奶,向來是很信任和喜歡的,也就直白地坦陳自己的煩惱。

“你可以去陪陪你的外婆外公。就像我,這個暑假不能天天見到餘榭起,每天都會做很多好吃的等他回家。每個老人心裏最挂念的還是自己的親人,更何況你很多年沒見過他們了吧。你過去了就會發現,一家人還是在一起的好。”

餘奶奶的神色很慈祥,說完輕輕拍了拍林次亦的背。

她的睡裙很薄,能感受到那雙風霜磨砺過的手上粗糙的紋路。林次亦卻很貪戀這種屬于老人的撫摸,就連心髒都跳得溫柔了幾分。

她已經很久沒感受到,來自于外婆的呵護了。

記憶中的那位老人,仍然是溫柔的,在和林次亦僅有的幾年相處的時光裏。她用親手做的肉丸子,傍晚散步的河堤,還有睡覺前的小故事,為林次亦拼起了一個尚算完好的童年。

可惜這份溫柔在她二年級的那年戛然而止了,停留在一個讓她貪戀卻再也得不到的時刻,自然而然轉化成了潛意識裏的惱怒。

低頭認真地吐掉了黑色小籽,林次亦應了聲,“謝謝奶奶,我回去好好想想。”

啃完了最後一口西瓜,餘榭起頂着一頭亂毛正好出來了。

林次亦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我回家了,明天一起去學校拿成績!”

不明所以地看着臉笑成了一團的林次亦,餘榭起發現,自己好像跟她的身高差又拉大了一些。欣喜的心情剛冒了個頭,他就順理成章地想到那天給林次亦送來生日禮物的大男孩。餘榭起哼了一聲,內心充滿了比試的熊熊熱火。

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聊以拯救突然就有些不悅的心情。

得到了激烈的反擊,來自林次亦的九陰白骨爪,次次落在他最怕癢的地方。

第n次挑戰林次亦,失敗。

餘榭起退了步,不敢再跟她像小時候那樣随心打鬧下去,方才他無意一瞥,看到了林次亦肩頭衣領滑了一小半,露出了白色的一根內衣帶,還是蕾絲的。

砰。

飛快地關上門轉身又回了廁所,餘榭起默默地坐在了浴缸邊緣,心跳如雷。

剩林次亦一人不明所以地回了家。

第二天兩人見面又是吵吵鬧鬧一路到了學校。

林次亦遠遠看到校門卻心虛了,抱住了書報亭門口的架子不肯走。

餘榭起回頭,看到小樹袋熊一樣癟着嘴的她。

于是笑嘻嘻地走過去拎人,“狗狗,關鍵時刻不能慫啊。”

“你才慫!”透過書架的格子看過去,林次亦的話很兇,眼神卻濕漉漉一片,氲着迷蒙。

“不就是升初中嗎,對你來說,肯定沒問題的。”

餘榭起低頭掰着林次亦死死抓着架子的手指,一邊懶懶地勸說,心裏卻訝異着她手中使的力氣竟然還挺大。

“林次亦!!!”

兩人的面前突然站了個穿着粉色連衣裙的小姑娘,一臉笑容,兩頰略有點嬰兒肥,小虎牙很甜。

林次亦擡頭,想到了兩人昨晚的那通電話,頭一次像被貓叼走了舌頭,喃喃打了個招呼,“元元。”

餘榭起看了眼江元元,停留了片刻,繼續膠着于解救自虐的林次亦。

對于這位同班同學,餘榭起自然眼熟,但也僅限于眼裏看到的外貌和別人口中的包裝而已。

在他這裏,江元元只有一張證書——林次亦的朋友。

“走走走,不要掰我的手指了!”

林次亦深吸了一口氣,立正站好後,拉着江元元以一種董存瑞炸碉堡的慷慨英姿一路奔回了班級。

班主任被一群同學包圍着,聽到後門傳來的聲響,抓起了早就準備好的試卷,笑着朝三人招招手,“喲,班級前三是約好了一起來拿成績單嗎?”

常年競争第一寶座的餘榭起和江元元沒什麽意外的表情,慢步走來。

整個教室只聽到林次亦一聲尖叫,“前三???!!!”

迫不及待地紮進了人群裏,林次亦接過了自己的試卷,翻閱着,在心裏默默将鮮紅的分數加了五六遍,才确認了成績單上第三的那個名字剛好和她戶口薄上的名字一模一樣。

十爺翻身做了三爺。

林次亦胸口被喜訊填滿,環顧了周圍人一圈,才以一種照顧同學情緒為大的冷靜表情,退到了窗邊,然而拿着手機編輯短信時,唇角的笑卻凝在了那裏一般,怎麽也掉不下來。

只是悠悠過去看了眼成績單,确認了自己拿下了第一的位置,餘榭起踱步過來,無聲站在林次亦身後,看她用密密麻麻的感嘆號填滿了短信頁面。

他啧啧做聲,在她耳邊落了句,“恭喜啊,狗狗。”

确認了短信全部發送成功,林次亦才想到了江元元囑托的正事,扭過頭對餘榭起笑,“作為慶祝,我們明天去游樂園玩一天吧。”

心裏有些沒底,林次亦摸不準餘榭起對加一個人同行這樣的請求是否樂意,默默地咽了下去補充的要求。

就讓她狡猾一次吧。

每次要餘榭起幫什麽忙,他都無一例外地做到了。

林次亦不想失去江元元這個朋友,只能下意識濫用了餘榭起對她的随和。

反正他不知道江元元的心思。

“好啊。”

餘榭起答應得很痛快,實際上,他心裏也很痛快。

暑假起,他在公司訓練了近兩周,基本看不到林次亦的影子,現在得知了兩人初中一個班沒跑了,他又氣定神閑了起來。

林次亦得了給江元元的通行證,朝遠遠在一旁的她眨眨眼。

收了芭比娃娃的賄賂,幸不辱使命。

由于慶成一小和初中部就隔了一條馬路,所以林次亦并沒有感受到寫同學錄的潮流,一夥人很嫌棄地對彼此說着又要擡頭不見低頭見了,就嘻嘻哈哈地散了,去享受沒有作業的暑假。

她默默跟餘榭起在回家的路上閑逛着,接到了樓曉的電話。

“次次,感覺怎麽樣啊?”

“能進尖子班。”林次亦很老實,也很直白。

“恭喜。”

吐了吐舌頭,林次亦擺擺手,“沒什麽啦。”

聽到電話那邊有人在叫他,林次亦乖覺,“有人找你,我就先挂了。”

“好。”樓曉吐了一口氣,坐在圍欄上,看着遠遠走廊上走來的一票女生,皺眉。

肖航推了推他,“又有人找你告白了啊,不過這次陣仗還挺大的嘛。”

樓曉側頭看了他一眼,笑着,“是挺了不起的,放在抗戰那個年代,得出多少個劉胡蘭。”

揉着肚子,肖航哈哈大笑,指着樓曉,“你丫損人的時候咋這麽狠呢?”

但笑不語,樓曉看着最前方的那個女生,幾乎是被身後的衆人推搡着,上前了一步,離樓曉不過兩步之距,然後仰頭看他,大大方方地開口,“你好,我是9班的黃雨霖。”

“你好。”樓曉跳了下來,拽着一邊看好戲的肖航,也沒看黃雨霖,就朝廁所走了去。

“哎,你去哪?”

黃雨霖的姐妹團倒是蒙了,叫住了樓曉。

他轉過身,臉上很明顯的不耐煩,唇角卻是帶笑的,“上廁所,你們也要跟着來嗎?”

一群女生啞了,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廁所門,又看了眼沉思着的黃雨霖。

離她最近的女孩子拉了一把黃雨霖,“霖霖,這人好沒禮貌啊。”

黃雨霖搖搖頭,“走吧,反正時間還長。”

☆、游樂場其實不好玩

遠遠看到餘榭起奔了過來,帶起的風撐起了他寬大的T恤,鼓鼓囊囊。林次亦突然心虛了起來,努力踮起腳想要遮住身後的江元元,但她擋不住江大小姐一顆跳動的少女心,片刻間就被江元元拉開。

聽到江元元清脆地對餘榭起說了聲嗨。林次亦默默地轉過頭作扇風狀,下意識想撥弄劉海,卻發現因為天氣太熱,從一周前她就用發卡別上了所有擾人的發絲。

看了眼笑得很甜的江元元,餘榭起聳聳肩,回了句你好,聲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熱,中規中矩。

在繞到林次亦面前時,他終于有了點鮮活的表情,橫眉豎眼地看她,“跟我說到游樂園玩?”

被問罪的人低着頭。因為沒有了劉海,餘榭起毫無阻礙地看着她擰起的兩條細細的眉,還有在思索着什麽而四散的視線。

“讓你放松下,放松下,剛好江元元也來找我,大家一起玩嘛,畢竟都是同學嘿嘿嘿。你們都是大隊委的,肯定還算很熟啊。”

她笑得跟一只搖尾巴的小狗沒什麽區別,濕漉漉的眼神讓餘榭起萬年不變的招架不住。

走了不過二十分鐘,餘榭起十分想親手撕了他給江元元貼的這個标簽。

因為林次亦全程禁言當啞巴,他被江元元個人相聲逼得內心有些燥,還要逞于禮貌回應她。

天氣熱,餘榭起能感到額頭正在慢慢地滲出汗。

林次亦還是抿着嘴笑得有些沒心沒肺的樣子,看得他心裏緩緩燃了一把火。

于是放緩了聲,側頭問江元元,“你有沒有什麽不敢坐的設施?”

江元元被那壓低的聲調誘惑到,努力端得優雅的樣子,指了指不遠處蜿蜒高聳的過山車。

餘榭起意味深長地應了聲,轉身拉過了還在發呆的林次亦,“我知道你不恐高,所以陪我去坐那個。”

一臉懵懂的江元元:…………………………

一臉如夢初醒的林次亦:……………………

一臉孩子氣的餘榭起重複了句,“狗狗,你要是心裏沒有一丁點愧疚,就可以不去。”

說完,昂着下巴瞥了林次亦一眼。

十足耍賴的模樣。

林次亦感到頭疼,餘榭起的話确實踩到了她的雷區。她就是架不住江元元的央求,才制造了這麽一場三人行。

當了一路的千千靜聽,林次亦有幾分明了,餘榭起從頭發絲到腳趾沒有一個細胞是想跟江元元聊下去的。

“元元,要不你去坐着休息一下,我看你都出汗了,肯定走累了吧。”

林次亦在心裏權衡了輕重,還是挂着笑拉了下江元元的衣袖,指着十步遠的一棵大樹下的長凳。

餘榭起站在旁邊懶懶看戲的樣子,讓江元元從一路談笑有加的泡泡中鑽了出來,她咬牙看着林次亦身後的男孩,心裏騰起了平生第一次遇到的挫敗感。

“祝你們兩個玩開心。”

終究是小孩子,被餘榭起臉上無法掩飾的直白刺傷,江元元扭頭,假裝看不到餘榭起一直拽着林次亦馬尾的那只手,表情更是輕松自在的,好像終于卸下了什麽重擔。

卸下了她一路附加給他的重擔。

林次亦俯身審視,實在看不出江元元主持人式的假笑裏藏着什麽,但餘榭起已經快把她的馬尾扯散了,暗示着他被疏忽了一路的不爽。

兩個小屁孩!

她在心裏默默地寫了個靜字,才轉身,“走。”

咬字有點狠了,顯得很視死如歸的樣子。餘榭起沒有忽視她話中的撲面而來的炙熱情感,笑嘻嘻地接了句,“狗狗害怕嗎?”

“怕個頭怕!”

“……”

過山車前的隊伍很長。

餘榭起皺眉看着前面一圈的群衆,在心裏估算了下,到他們上去至少還需要20分鐘。

就怕林次亦等不到那麽久。盡管兩人過來的一路上,她還算冷靜。

他苦着臉,開始組織語言,就像每次代表班級發言領獎那樣。

“還要等一段時間,我給元元打個電話,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林次亦念叨着,拿出了她幾乎嶄新的小粉機。

看她三言兩語用幾句話就給江元元注射了一劑安定藥,那忽悠人的架勢讓餘榭起有些驚訝。

“餘榭起,我錯了,本來今天是約好的我們兩個好好玩一天的,但江元元家裏沒人,又一直吊着我懇求,我沒辦法……”

她的眼睛在陽光下亮得驚人,灑滿被歡快捏碎的陽光,做着懇求的姿勢。

餘榭起咳了一聲,轉過頭,硬巴巴地應了句,“哦。”

雖然只是一個字,林次亦還是默契地讀懂了他話裏的退步,擦了擦額頭的汗。

還好江元元只是頭腦一熱在自己面前坦陳了喜歡上餘榭起的事,在外飄蕩她還是帶着腦子的,沒有在游樂園做出什麽沖動的行為。不然有心做橋梁的林次亦,可能會面臨和餘榭起這麽多年來最大的一次友情危機。

既然有不明所以的喜歡,就會有不用知其因的拒絕。

餘榭起看來對這位大小姐完全沒有任何印象。連門都敲不開,提什麽更多了解。

在兩人默默往前移動的時候,林次亦在心裏為江元元深表同情地掬了把淚。

“狗狗,你猜有多少人跟我一起最終留在了公司訓練?”餘榭起怕林次亦無聊,開始找話題,人也巴巴地站到了她身旁。

“不想猜。”懶洋洋地靠在身後的圍欄上,林次亦再次數了數前面排隊的人數。

餘榭起很挫敗,“9個……”

“這麽少?”

“多了公司也養不起。”面對林次亦的疑惑,餘榭起很誠實。

“不過我們中間有個跳舞很厲害的,據說4歲就開始學舞了,基本這幾次分組訓練,我們都在一起。”

“噢……”

“他叫張亭臺,以後介紹給你認識。”

“好啊。”林次亦應了聲,被曬得毫無生機。她本來就不是那種對游樂園很有興趣的人,為了一套芭比娃娃出賣了自己和餘榭起,果然是會遭報應的。

奄奄一息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