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自在6
江榭還沒忘記兩年前張硯文躺進冰館前所說的話。
總的來說,他堂堂一只手遮天的魔皇還不得不做這對再續前緣的媒人。
如此這般,江榭便猶豫是否應該告訴他實情。
不過,這人的命可不能讓丢了。
羅生也已拔出佩劍,看樣子是準備追上去,正當他迫不及待催動內力時,肩膀突然被只手按住。
“我去,你留在船上。”
羅生一愣,還沒等他說什麽,男人便踏上了劍身,禦劍而去,如長虹貫日,只見一道白光沒入了黑霧。
眼前深淵一般的黑色離自己越來越近,江榭眯着眼睛,猛地加快了速度。
當穿過這一團黑色物質時,他能感到一些輕飄的東西在皮膚上拂過,如蛇噴出的氣息,竟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在江榭更加深入裏面時,突然,劍和人不再浮空,而是直直地掉落下去
江榭一愣,他身上的靈力消失了。
并非是流失,而是消失,仿佛他就如普通人一般,從來沒有過“靈力”這種東西。
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江榭很快冷靜下來,身下是寬闊的海,即便掉下去,也不會落得粉身碎骨。
可正當他準備好感受海水的埋沒時,卻摔進了一片柔軟之中。
江榭疑惑不解,不過卻突然頭腦發暈,恍惚之中,這種深深的無力之感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他撐起身子,一擡眼,發現這黑色物質的內部并非它從外面所看的,完全的黑暗。
眼界的邊緣似乎有些微光,不過這點程度遠不至于能看清身下踩着的柔軟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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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榭起身,穩了穩步伐,很快适應了普通人的體質。若不出他所料,蕭洗墨也遇到了這種狀況,那麽,他定會朝着前面的微光處走去。
江榭踱步而前,腳下起伏不平,得放低重心才不至于磕絆。
黑霧之中,仿佛空氣裏也停止了流動,周遭沉悶的黑暗壓得過時間似的,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微光離自己越來越近,走到莫約離十來步左右,江榭便看清楚了這“發光之物”。
那是一副純白面具。
除了兩個眼孔之外,別無縫隙,只是一副在平常不過的面具。
可就是副面具,卻如鐵撬一般,硬生生地撬開了他塵封起來的記憶匣子。
“當你想離開時,你就打開這個盒子。”
烏雲籠罩的天空如長了血盆大口的怪物,放佛随時都會吞噬下來,年少的江榭撐着傘,手卻不自覺地顫抖,怪物,垂涎欲滴。
你...究竟是誰?
面前的男人一身漆黑,融入黑暗,只有面上戴着一副漆白面具才能讓人看出輪廓。
就像知道他所疑惑的,話未出口,男人便搶先回答道,可語氣中有說不出的諷刺:
“別忘了,你我皆為蝼蟻。”
江榭猛地回過神,眼前的景象轉到漫無盡頭的黑暗和發光的面具上,只見自己不知何時将手鬼使神差地覆了上去。
他心裏一驚,頓時想抽回來。可為時已晚,右手不受控制地緊緊貼着面具,冰冷生硬的觸感通過手指傳入心髒,使得他神魂一顫。而就在這時,異象突生,手中的面具猛地爆發出熾烈的白光,讓周遭的黑暗無所遁行。
所以,他也看清了,在他腳下的是什麽東西。
無數的屍體疊在一起,黑暗的邊界處依舊是屍體,他所處的地方,不過是這屍堆中較為隆起的一小塊。
無數的屍體讓他恐懼,卻不能讓他像現在這樣如墜冰窟。
這些或許不能再稱為活人的人,他們的面容都不像現代人的特征,或許...或許是出海的漁民...
恐懼感如潮水埋入頭頂。
江榭知道,他在自欺欺人。
這些千千萬萬具屍體的衣着,如出一轍,無不是他所熟悉的,
夾克、羽絨服、.......
為什麽?
恐懼之下埋藏的是濃郁的不解。
這些人,可以說是他的同類,如垃圾般堆在這裏,匍匐着,毫無身為人類的尊嚴。
江榭已經無暇去顧及自己那驚恐不安的情緒,因為他在千萬屍堆之中,看見了一個衣着格格不入的人。
蕭洗墨。
這時,那白光如撲火之蛾,只燃燒了一瞬,便逐漸暗淡沉淨下來,面具頓時浮空,化作一道白光,直入江榭眉心!
頭腦像被電流穿過,他一時竟發起抖,而出乎意料的是,腦中竟浮現一些陌生而熟悉的記憶。
仿佛是一個開關,面具消失後,江榭能感到腳下的屍堆開始震動,那死寂的空氣也流動起來。
這時,他神情一愣,江榭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修為又回來了。
沒多想,他暫時将記憶這件事抛之腦後,江榭一動內力,朝剛所見的地方飛身躍去,将早已昏迷不醒的人撈了起來。
用手指試探了氣息,發現平穩之後,江榭将人背了起來,拔出傲視,迅速朝外禦劍而去。
就在面具消失的一瞬,空氣流動起來,就像密不透風的黑匣子突然出了一個豁口,得以讓海風趁虛而入,吹散這無盡的灰暗。
昏暗天空之下,海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一艘宏大的官船孤零零地浮在上面。
這時,江榭背着蕭洗墨,忍不住向下一望。
那黑霧很快便消失殆盡,随之轟隆沉下海底的,是那如亂葬崗般的屍島。
他莫名地堅信,這些屍體并不是真正沉入了海底。或許,是消失了。
江榭将人帶回了船上,羅生見狀踉跄着跑過來,接下蕭洗墨,探了探鼻息,心裏一口重石才落下來,面容僵硬卻又泛紅,那是擔驚受怕後的喜悅。
不久,羅生直直地望向江榭,神色慎重,抱拳作揖:“救命之情,難以言表!若道友有何要求,羅生必在所不辭!”
“不必,”男人擺了擺手,攏了攏早已歪斜的面罩,“救他,只是...兌現承諾,心無所愧罷。”
羅生還想說什麽,便聽王大人已踱步到了男人面前,
“若不是道友相助,只怕這船上的物質和人力早已毀于海噬,王某替朝廷感謝您們!”他對修士連連感激,頭轉向了海面,不可置信道,
“不過,王某還沒見過,真有人能解決海噬這無妄之災。”
那漂浮于海上的詭異濃霧早已散盡,只剩下深不及底的海水。
當然,只有江榭和蕭洗墨知道,黑霧裏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海上既再無災難,王大人便囑咐掌舵的按既定的方向行駛,并吩咐手下官員去船尾安撫勞工。
行駛時船倒平穩了許多,江榭在船頭某處席地而坐,離官員和那兩人有些許距離,蕭洗墨枕着羅生,緊閉雙眼,他還沒有醒來。
江榭靠在陰暗處,默不作聲地環視一遭,見沒人注意自己後,靜靜地卷起左臂一圈衣袖。
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面具紋身,不知什麽時候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皮膚上。
江榭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說是“想起”也不完全準确,因為他初至這個世界時,這段記憶早就深刻地紮根在他腦海中。
而之後,随着自己在這世界待了一段時間,自己竟對這段記憶毫無知覺。
直到今天,這個面具紋身,讓那些貌似遺失的記憶卷土重來。
江榭一時不敢正視面前的男人。
男人站在雨中,遞出一個看起來厚重的鐵盒,手指卻輕輕搭在上面,至少江榭認為,他并沒用什麽力氣。
無論是這昏暗的天空,還是漆黑的大衣,鐵盒,都襯得男人的皮膚很白。
“該走的時候,你會用得上它,你不想一直待在這裏。”男人語氣輕飄飄的,稍不留意,就被雨水沖散了。
男人說的話雲裏霧裏,江榭一時竟不知道該回答什麽,而男人似乎也沒想得到回應,只是向前遞了遞鐵盒。
鐵盒在雨水的沖刷下,光澤黯淡了下去,吸食着周圍僅存的光亮,再吞噬進去。
鬼使神差的,江榭接過了鐵盒。
男人見狀不禁莞爾,扶正臉上的面具,如紳士一般,微微俯身:
“祝你有個好夢。”
說罷,這位他素不相識的男人轉身而去,消失在他所不能看見的地方。
但江榭心中莫名地覺得,他不會再遇見這個男人了。
三年後,江榭檢查出腦癌晚期。
就在那年的第二個月,準備自殺的江榭想起了鐵盒。
命運這東西驚悚得可怕,讓他寒毛直豎。
那個男人說,你不想一直待在這裏。
他當時沒注意,這是一個陳述句。
于是他顫着手打開鐵盒,發現裏面有一副如男人如出一轍的純白面具。
就在這時,一陣白光閃過,他頓時倒了過去。
【身份确認中.....】
【赤縣...加載...】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不知靈敏的小天使看出來沒有 其實這本是外傳。
關于缺陷者..面具一類的诠釋則會在我下一本或者下下一本解釋,當然,是無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