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自在14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禪武冷冷地看向男人離開的方向,對在場修士說道,“今日,魔頭元氣大損,正是擒拿他的最好時刻,不可能就這樣放虎歸山。況且諸位也聽見了,此魔頭已拿到冥蝶花,欲解開浮生劍封印,屠盡修仙界...事不宜遲,請諸位同我快快前往骨嶺!”
“好!”不少修士應和稱好,士氣高漲。
“對,方才那個張家的養子也叛變投靠魔頭了!居然阻礙我們懲惡揚善!”一位修士憤恨道。
衆人由開始喋喋不休起來,好似要把所有違背正道的人給統統剔除。
“對,各道友齊心協力,為門派讨個公道!”
“鏟除魔頭!”
“鏟除....”
“禪武。”
一道平淡的聲音響起,如一整塊千年寒鐵掉進熱鍋裏,最後,再滾燙的水也變得冰冷。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禪武從未聽過師兄用如此冷的語氣叫他,無常說話很平淡穩重,卻不如現在這般疏遠和寒冷。
果然.....
禪武轉過身,對無常恭恭敬敬行了個佛禮:“師兄。”
無常看着眼前曾經與自己共同修佛的人,他不敢相信,方才竟然在禪武身上看見了濃濃的戾氣。
“阿彌陀佛,”無常輕輕念了聲佛號,“萬事皆空,切勿執着。”
“哈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眼前的人突然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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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師兄,你可知道....”禪武如聽見笑話般,止不住地狂笑,他顫抖地說道,
“切勿執着,切勿執着...師兄如此告誡我,那師兄你呢?你又何必執着一個魔頭?!”
無常心裏一震,頓時愣在了那裏。
見無常做此反應,禪武終于停下了笑,他無法控制,讓憤怒的心魔吞噬他。那個人說得沒錯,他的師兄竟與那位魔頭亂/交,當那個人告訴他,姜邪是如何亵/渎他一直膜拜的師兄時,心裏一緊,竟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果真如此...怪不得禪境大師頗為無奈,”禪武的表情竟有些悲傷,“師兄,別再執迷不悟了,跟我們一起...除掉魔頭。”
終究是執念。
無常只覺心裏萬般悲涼。
他與他的種種,從最初的勸他從善,欲以身渡他。到頭來,他所追尋的“普渡衆生”卻變成了“執念”兩字。
也成了他的心魔。
無常早有察覺,只是...不願承認,如此這般,還不如那個男人。他突然記起來,那日,男人握住他的手腕,問道他:是因為我嗎?誰都能看出他眼底藏不住的...一絲期待和愛意。
可...他當時說什麽了。
禪武見自己的師兄魔怔一般,絲毫沒有回應,頓時怒火攻心,瞳孔染上血色。
姜邪,姜邪,......都是姜邪!
“夠了師兄!”禪武忍不住喝聲道,“你難道就這麽喜歡被男人玩嗎?!——唔!”
話音未落,禪武眼前一閃,腹部突然被狠狠沖擊,禪武只覺這一掌仿佛有千斤重,他竟承受不住地向後退了幾十步。
“方才你可有說什麽?”無常收回掌,淡淡道。
“咳咳!”禪武咳出血來,那一掌下去,只怕是斷了經脈。這時他受了重創,才恢複理智,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頓時後悔莫及。
“說什麽了?”無常緩緩走了過去。
“行了,繼續在這種芝麻小事上浪費時間實是不妥。”突然,在面露難色的衆人中走出來一位将士。
這一聲似乎把無常拉了回來,他深吸口氣,不再看禪武,轉向這位将士,行了個佛禮。
意外的是,将士也笑着回以佛禮,“無常大師,久仰。”
無常疑惑道,“施主是...”
将士笑了笑,突然将盔甲脫了下來,在裏面的...竟是一襲道衣?
“楚江河。”男人報上自己的名字。脫去盔甲後,才真正看見男子的外貌,上挑的丹鳳眼,鼻梁高挺,道衣為十分樸素的青色。
無常一愣。楚江河,那不是皇帝身後那位...
“正是。”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楚江河點點頭,想起什麽,說道,“大師,你與江榭...在我看來實屬再平常不過,畢竟你我皆知修仙界的法則。本想告訴你師弟取樂番,沒料到他反應竟如此之大,...”說完,楚江河故作無奈地瞥了一眼禪武。
無常皺了皺眉。
“回到正事,江榭欲解浮生劍封印,此舉倒也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楚江河突然靠近無常,用只能兩人聽見的聲音輕聲道:
“你定是知道的。他還差一只你的手臂。”
無常沉下臉色,“佛界大能的轉世并非一定是貧僧,你喬裝一番擒拿江榭...究竟有何目的。”
僧人目如鋒芒,仿佛要在他身上紮出一個洞來,對此,楚江河卻絲毫不在意,眼神中反倒透露出一絲笑意,想到不久後會發生的事,眼裏的笑意更甚:
“若江榭想要浮生劍,你會自斷其臂嗎?不…你不會,你會在站在‘正派’這一方,同他們一起…置他于死地。”
“阿彌陀佛,”聞言,無常神色一動,卻轉瞬即逝,“度化絕非殺戮,江榭心中有善,只是一時誤入歧途,罪不至死…”
“那可由不得你,”楚江河冷笑道,随即似乎想到什麽,又笑了起來,“若我沒猜錯,你早就知道此‘江榭’彼‘姜邪’。過往‘姜邪’犯下的種種罪行,他自是不必承擔,甚至沒沾上一點人血,又何須你來渡他?況且,你跟他糾纏如此之久,卻不知他為何要浮生劍。我說得對嗎?”
無常沉默了下來。
“快結束了,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太久了,可總些渣滓礙我事…”說話間,楚江河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無常還想問他什麽,這時,周圍的修士已經圍了上來。
“大師,事不宜遲,趕緊同我們去将那魔頭給拿下!”魏四寧突然說道,其他人也随即紛紛附和。
不知方才他與楚江河的談話被是否被某些人所聽見,無常在這時環視情緒高漲的衆人,微微一愣。
他們的眼神似乎被什麽東西所蒙住了,裏面透不出任何的情緒。
“你做了什麽。”無常轉過身,冷冷問道。
“我可沒做什麽,”楚江河一挑眉,“是他們自己被憤怒蒙蔽了雙眼….諸位正道人士,大師願同我們一起,懲惡揚善,現在,我們即刻出發!”
衆修士紛紛點頭,不過多時,全部朝着骨嶺而去。
無常沒說話,這男人恐怕同江榭一樣,來歷不明,更不知道他用了何種辦法,能讓如此多的人喪失心智。至今,無常才發現,自己原來只是一顆棋子,至始至終都在江榭與面前這個男人博弈的棋盤上,從未跳出去,他轉頭看向禪武,無力之感頓時湧了上來。
這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鳥鳴,無常擡頭一看,昏暗之中,一只黑鷹向他飛來,不時,輕輕落在了肩上。
黑鷹啄着碩大的羽翼,一卷白色的信條安穩地系在它的腳上。
無常一見,将它取了下來。見信送達,黑鷹抖抖翅膀,振翅而飛,又消失在天空之中。
似乎已經猜到這信條出自誰的手,無常沒有猶豫,直接将它打開,掃過幾眼,平靜的臉上竟出現不解的神情。只見白紙上,只寫了簡單的兩個字:鏈子
“鏈子?”楚江河瞥見,不解道。
可無常只是目不轉睛地盯住這兩個字,仿佛要透過這兩個字,看到提筆而寫的那個人。
江榭…是在給他選擇嗎?
“願佛祖饒恕貧僧的罪過,”無常眼底竟流露出悲憫,不過只是一瞬,便化為更為堅定的,醒悟一般的情緒。琥珀色的眼睛仿佛透着光,能驅散一切迷茫的光。
他現在要去江榭那裏,将鏈子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