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歸屬(完結)

所有理由,無非執念。

他固然是對這個人動了情,可為時已晚,不...并非晚,只是徒增煩惱罷,因他終究是要離開。是何時?或許是第一次相見,只不知那時起,因緣卻再無法了解了。

骨嶺的西邊,一座不高的山坡上,立着一個石碑,石碑上寫滿了經文,七根手臂般粗的鏈條緊緊地纏繞于上,末處又深入地底之下,只是靠近便能感到強大的結界之力。

這裏,便是封印姜北蕭及浮生劍之地。

江榭站在石碑前,手覆上鐵鏈。此陣有着絕對無法憑外力強行打破的靈力,來自于三方:上古佛界大能,魔皇,浮生劍。若是強行破法,只會遭到更多的反噬,方才他在周圍所見的屍骨就是警示。

整整百年,癡狂于它的人無一不被埋藏于此地,帶着鮮明且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不過江榭已經毫無心情在意,他靜靜地拿出準備好的東西。

蕭洗墨見他把幾樣東西拿了出來,忍不住唏噓道,“這局,你竟擺了這麽久嗎?”

江榭聞言不語,他先将冥蝶花放在其中一條鐵鏈上,霎那間,山坡震動起來,沉睡的某物在此刻被喚醒。随即,這條牢不可破的鐵鏈如同泡沫一般,化為星點消逝。

江榭依次将準備的東西放在鐵鏈上,無一例外,鐵鏈都在不久後成沫,每解開一條鐵鏈,那種稱霸天下,令世間所臣服的絕對力量就冒出來一點,來自于對強大的渴望及本能無不沖擊着神識,饒是蕭洗墨也不由得頭昏腦脹,若是一個修為較弱的修士,只怕是早已走火入魔。

江榭踉跄幾步,皺緊了眉頭,不知這封印是否是因佛修而起,對魔修的反噬似乎更為強烈。

他轉過身,望向漫無邊際荒漠,天空似也被黃沙所蒙上。

突然,一段莫名電流猝不及防地通過大腦,江榭不禁一愣,随即,熟悉青年聲在腦海之中響了起來:

【遭了江大人!那人已經等不及了!東西是不是差幾樣?!情況十萬火急我們得趕快了!你在這站着看風景?!動啊?】

江榭:【.....】

蕭洗墨見男人神色有些許動搖,疑惑道:“發生何事了?”

江榭回過神,收回了情緒,“...無礙。”臉色卻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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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蛔蟲,你還知道回來?】

021:【你在說什麽?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浮生劍的封印再不解開...】等下,這裏不是封印浮生劍...

這時,021透過江榭的視角,終于看見了面前的石碑,上面的封印居然已經悉數解開,如今只剩下孤零的一條。

021不敢相信,他不在,江榭竟獨自一人差不多将封印解開了。但如今已不是感嘆的時候,021似乎嚴肅道:【怪不得…我找了兩年,那人便躲了兩年,或許是知道你即将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他忍不住狗急跳牆了。】【那個人?楚…江河?】江榭嘗試問出這個名字,之前在官船上聽過的名字。021:【沒錯,緊急狀況,來不及解釋,得快點得到浮生劍離開這個世界…還差一道封印,差的是什麽?】江榭沒有立刻在腦海中回答他,只是沉默一會兒,說道:【你對我隐瞞了什麽。】021:【什麽?】【別裝了,我知道,我的記憶有斷層,】江榭冷冷道,【來到這個世界後,我開始無意識地忽略掉自己過去的記憶,只殘留着一些片段,直到…不清楚發生什麽,我有了個面具紋身,但我才漸漸記起來,來這個世界之前…】江榭的眼神完全暗了下來。【告訴我,為什麽我只有三年的記憶?】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可腦海中卻沒有任何聲音。【為什麽,我的記憶只有19歲之後,在那之前全為一片空白?為什麽我那三年的記憶之中,我的父母…】江榭繼續逼問道,卻不知,他身體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他不敢繼續再問下去,仿佛問了,就會打破表面一切美好的假象。他永遠不想再回想起,每天晚上,他的父母是如何在他面前暴斃而亡,毫無征兆的發生。

沒錯,是“每天晚上”。而他的父母,會在第二天“活”過來,全無昨晚的發生的記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三年是怎麽挺過來的,每天每晚,他都要面對這一幕。

【我不需要解釋,我只需要答案。】江榭沉聲道。

良久,腦海中依然沒有回應,當江榭認為021就準備如此糊弄過去時,021突然開口道:

【抱歉,恕小的無從告知,但請江大人相信,通關這個世界之後,一切自會揭曉。】

江榭沒有繼續問下去。

解開浮生劍封印骨嶺上下幾乎無人可知,此處,只有蕭洗墨與他二人。

021似乎輕嘆了口氣,【所以,解開浮生劍最後一道封印...】

這時,巨大的靈力威壓從南邊傳來,江榭眯起了眼,只見飛舞的黃沙之中,幾道身影正慢慢朝自己靠近,不過多時,他便看見了來人。

“江榭,”男人笑道,“你果真在這裏。”

男人身襲道袍,應是修士,江榭沒料到這人會直接叫出他的名字,于是對身份便有了答案,冷聲道:

“楚江河。”

楚江河靠近了山坡之下,身後站着十幾位修士,自然包括無常,其他的人或許去了骨嶺。

“江榭,別來無恙?”楚江河道。

聞言,江榭心中卻疑惑起來。

他們,見過面嗎?

見他此般模樣,楚江河不禁笑得更大聲,嘲弄道,“果然,是記憶被篡改了吧,方華難不成沒告訴你?啧,真是可憐,連自己的事情都不清楚,”

記憶篡改?方華,又是誰?

【江榭,別聽進去。】

冷靜的聲音迫使他回過神來,但他又何嘗不知道,楚江河在挑釁自己。可懷疑的種子早就在他心中生根發芽,如今已成參天大樹,勢必沖破心牢。

“蕭洗墨,你回骨嶺。”江榭突然說道。

蕭洗墨皺緊了眉,從這個男人出現開始,姜邪的對話已經完全聽不懂了,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

蕭洗墨淡道:“這人...”

“走,”江榭冷聲道,“否則,我現在就叫醫師殺了張硯文。”

蕭洗墨沉默不語,只是看着江榭,許久,他輕嘆口氣,只道“多加小心。”便禦劍離開。

“你知道些什麽。”

見人離開,江榭回過頭,毫不避諱地直說道,可聞言,楚江河只是搖了搖頭,“我是從心底敬佩你,畢竟那種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過現在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他的眼裏充滿惡意,“無論如何,今天,你我勢必得做個了解...”

“啊啊啊啊!”這時,他擡起手,身後的修士竟應聲而倒,包括着連禪武,修士高手,他們的臉因痛苦而變得扭曲。

“你...”

“只是簡單地控制他們的心魔罷了,”楚江河不以為然道,“畢竟這些人只是沒什麽用的數據罷了,不過...無常大師,局勢想必你已經很清楚了,人命和赤縣,你會傾向哪邊呢?”

無常看着地上打滾的衆人,不禁攥緊了拳頭。楚江河已達飛升期,非他的修為能對抗,唯一可能...

山坡上立着的石碑,只剩一條鐵鏈纏繞在上面。

解開浮生劍的封印。

他看向楚江河,男人的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但,這也是這個人的目的。

無常看向江榭,可從頭到尾,他的眼神都沒在他身上停留分毫,不由得讓他微微皺了眉。無常沒有猶豫,幾步輕功到了江榭身旁。

江榭沒想到無視無常後,這人竟直接到了他的身旁,熟悉的味道中,讓他下意識顫了身子,江榭穩了穩身形,重新看向無常,眼裏裝滿了冰渣。

“你來幹什麽。”

無常一愣,随即行了佛禮,淡淡道,

“應道友之意,貧僧,是來拿東西的。”

這和尚,明知是場局,卻依然不要命地來嗎?江榭皺了皺眉,卻還是從懷裏掏出東西,放在了無常手上。

“拿了東西,就走吧。”

021:【江榭,這和尚莫非是佛界大能的轉世?】

【...不清楚。】江榭遲疑道,【自在天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和尚...】

他依然沒有看向無常,他不願承認,自己在生死之局中優柔寡斷,即便到了現在這地步,他也不願讓無常斷一只手臂...或許,還有其他辦法呢?

沒得021疑惑,他便自顧自解釋道:【顧眼下形式,先得将這個BUG解決了,浮生劍總歸是逃不了的...楚江河修為已至飛升,現在我固然是無法與之一戰,你有什麽辦法嗎?】

聞言,021慎重道,【但,只有一刻的時間...】

【足夠了。】

無常還想說什麽,這時,他突然感到了身旁萬分雄厚的靈力,只見男人長發飛舞,一雙眸子黑得如浸了濃墨。

無常一驚,只見下一刻,男人撥劍而出,如迅捷利箭,飛身而出,直指前方。那是鮮有人能與之為敵的氣勢,一劍即出必是直指性命。

江榭,他又用了禁術。

無常看向石碑,上面只剩下最後一條鐵鏈,心裏忍不住地湧出絕望。他坐下,閉上雙眼念起了佛經。

佛祖在上,能否告訴他,能否為他指點迷津...

回答是...否。

無常睜開眼,仰視着渾濁的天空,他找不到任何的出路,或許,只因記起禪鏡大師所說的,而更為迷惘:化緣劫為佛心。

他...還有佛心嗎。無常已經不知道了。

這時,他垂目,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或許正如佛祖所說,他只是應三百年前劫的而出生于世,他只不過是局中的一顆棋子,對命運的必然,他改變不了什麽。

無常顫着手,從懷裏拿出一把匕首,閉上了眼睛。

至少此刻...他想滿足江榭的願望。他虔誠的默念着佛經,臉上卻是無比的悲涼。

“願佛祖寬恕貧僧的罪過...”

“若是不願...貧僧,也毫無怨言。”

楚江河沒想道江榭竟直接朝他沖了過來,修為提升了好幾個境界,想必定是有方華在後相助。楚江河同樣拔出佩劍,沖了出去。

修為達頂峰的人交戰,刀劍光影,根本讓人無從分辨行蹤。

可楚江河實力仍是占上風,幾次下來,竟像是逗貓玩一樣。有些時候,似乎根本沒想躲開。

見男人盯着自己,江榭臉色一沉,神色一凝,将所有靈力聚集在一起。

這一劍,他定要他的命。

021通過江榭視角默不作聲地觀看,這時,他看見男人上揚的嘴角,突然想道了什麽....

【等下...江榭!停下!】腦海中突然傳來021阻止的聲音。

可為時以晚,一劍既出,如長虹貫日,劍已經到了楚江河的胸前,近在咫尺,江榭在男人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一張近乎錯愕的臉,這時,他咬牙偏移了身體,瞬刻,劍偏離了方向,刺穿了男人的手臂,流淌出鮮紅的血來。

“啧,沒能殺死我,真是可惜了。”楚江河對貫徹手臂的利劍熟視無睹,他反倒看向江榭,笑道,“發現了嗎?為什麽不能見血,為什麽不能手拿人命...”楚江河靠近一分,劍便更深入一分。

“因為,這正是你要贖的東西啊。”

江榭沉默不語,片刻,放下了手,突然滑落下來,倒在地上。楚江河看了一眼,神色自若地将劍抽了出來,傷口處噴湧出殷紅的血染了兩人一身,他丢下劍,朝山坡走去。

還是...晚了。方華如此想到。

“咳咳!”手中的劍滑落下來,無常單膝跪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血來,他固是知道,自己修為正流失不止。無常咬着牙,顫着将手臂送入石碑前,鐵鏈頓時發出巨大的光芒,頃刻,與他的手臂,共同消逝。

封印...解開了。

巨大的靈力威壓從地底下傳來,無常頓時被震出幾步,山坡之頂逐漸龜裂,一道亮麗的光芒透過縫隙,奪目而出,令世人臣服的力量重新覺醒。

只見縫隙漸漸撐開,随之光芒也變得更為刺眼,不時,一個男人從縫隙浮空而上,那是個身穿黑袍緊閉雙眼的男人,只是在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劍。

誰能知道,流暢細軟的劍身,光芒似乎迸發出希望,竟能在頃刻間卷起腥風血雨。

無常轉頭看向江榭,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走來的人竟不是他,而是...楚江河。

他再次看向那個方向,江榭不知何時跪倒在地,眼中毫無理智,只剩下瘋狂。

楚江河低頭瞥了無常一眼,無奈地笑了笑,随即毫不猶豫地将劍拔了出來。突然,一股巨大的靈力在手中彙集,仿佛只手便可掌握天下,

這個男人便是姜北蕭,沉睡百年,卻依然屍骨完好如初,沒了浮生劍,只怕是很快就腐朽了。正當楚江河如此想到時,突然,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接下來是毫不猶豫的一擊,黑霧如蛇襲擊而來,楚江河一愣,連忙躲開,他穩下身形,重新看向面前的人,眼中多了絲陰戾。

“方華。”

江榭怎麽了?無常看着不遠處近乎瘋狂的男人。甚至忘了自己的痛苦,他必須得到他身邊去。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江榭跪在地上,突然忍不住大笑起來。縱使021在腦海中喊他,單都無所謂了。

他都知道了,自己的過去,這些如戲劇般過去,讓他狂笑不止。

難道不好笑嗎?他曾經居然以為,這些系統無數次玩弄他父母的生命,讓他們每晚暴斃而亡。他甚至懷戀着白日與父母的溫存,到頭來,原來被玩弄的是他自己。

“呼....”江榭大口喘着氣,抹了把臉。

全是...血。不過,不是他的。

他低頭看着床上躺着的兩個人。

“哈哈哈...”手中的刀滑落到地板上,江榭止不住地笑起來。

這是他們應得的,作為父母,應該完成他的心願,而他的心願,也在今天完成了,他該感到喜悅才是...

可,為什麽他會流淚。

不...不是他的錯...他們該死,他們該死....不對,不對,我怎麽可能會殺死自己的父母...我的記憶被篡改了...

無常踉跄着到了江榭旁邊,聽見了他的自言自語。

“是真的..真的,不對,一定是假的...”

“你認為...何為真實,何為...虛假呢?”無常顫着聲問道,失去右手的劇痛讓他難以喘氣。

“別說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江榭抱着頭,怒吼着,他看向旁邊的人,突然一愣,無常右臂缺失了一塊,源源不斷地流血。

鮮紅的顏色将他逼至瘋狂,所以他逃避了,這一切一定都是假的。他已經瘋了,他不相信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母,他不相信,所有的世界都是假的,所有的人都在騙他,包括他自己...

“呃...”江榭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江榭,”這時,無常單手握住他的肩,沉聲的,“看着我。”

這個穩重的聲音竟讓他感到落在了實地,江榭木楞着擡起頭,撞進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中。

可這雙眸子如暗淡無光的星辰,再無之前那般清澈,好似被蒙上一片污濁,裏面倒映出他近乎瘋狂的臉。

江榭心裏竟覺得,無常正在認真地看着他。

“真假是非,虛實難辨...”無常問道,“你還糾結

于此嗎?”

“你說...什麽。”江榭哽咽道。

“所信,即為真實。”江榭感到掌心傳來一絲冰涼,低頭一視,竟是...鏈子。

“信所信,便無迷惘困惑,”無常左手覆上去,“但,若你眼裏所有仍為虛假...”

“你能再信我一次嗎?”

江榭猛地擡頭,這一刻,他似乎看見無常身上的逐漸消逝佛光,那是...令人釋懷的悲憫。

相信嗎?

他突然記起了,與這個和尚的承諾。

無常一直在護着他,至始至終,從未食言。反倒他,利用無常得到浮生劍,對他隐瞞衆多...

相信嗎?江榭這時才發現,他一直都相信着無常,毫無顧忌的。

信所信,便毫無迷惘困惑。

“江榭,我再說最後一遍,我願用一輩子護你....”他突然開口,如撥雲見日,毫無遲疑。

“我喜歡你。”

什麽。江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無常,他剛剛叫了自己的名字?不對,不對...

心髒仿佛被淋上一股暖流,狠狠一顫,他不自覺紅了眼眶,就像,原來他一直在期待這般。他這一刻突然懂了,過去,未來,無論是真是假,對現在而言都毫無意義,無論虛與實他全都背負。

只要,他能抓住眼前的真實。他擡起眼與無常對視,再無絲毫的迷茫。

至少現在,無常,就是他的真實。

無常見男人一聲不吭地站起來,便疑惑是不是方才那一番話沒說清楚,剛想問他,不料下一秒自己竟突然騰空起來。

在無常驚詫的神情之中,江榭附身将他抱了起來,走到了山坡後一石頭旁,将人放了下來,讓他靠在上面。

“別動,你在這待着。一切讓我去解決,”見無常欲起身,江榭按住了他,說後便轉身,這時似乎想起了什麽,又回過頭,在無常面前蹲了下來。

“江榭,楚江河并非你能...唔?”無常突然感到一個溫熱的東西輕輕在他額頭上印了一下。

“謝謝你,我也...喜歡你,”江榭湊進耳邊輕聲道,“...等我回來。”随即起身離開了他。

見江榭頭也不回地離開,無常這才回過神來,突然,他覺得難以呼吸,便不自覺地将手放在了胸口上。

這裏...跳得好快...。

兩人刀劍相交之間,地面陷下無數坑洞,楚江河手持浮生劍,一刀而下,斬斷空間,方華操縱着姜北蕭的身體,縱使是一副魔皇之軀,在浮生劍面前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況且他俯身在姜北蕭身上,根本無法使用系統的能力.....

方華側身一閃,險些被劍所砍中,方才劈下的位置已經出現可見的溝壑。

“蛔蟲!回來!”

江榭?

熟悉的聲音響起,同一時刻,方華毫不猶豫地轉到江榭身上,姜北蕭順之倒了下去。

腦內突然傳來電流,江榭知道,方華重新回到了他腦海中。

見楚江河漸漸逼近,江榭蹙緊了眉,如今提升修為的時間已過,反噬快要起效,倒是只怕只提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正想問021有何辦法,對方已經先開口了。

【你是不準備走了,是嗎?】

這個問題讓他不由得一震,卻什麽也沒說。

021沉默片刻,便知道他是默認了。

【是因為那個和尚?】

江榭沒有猶豫:【是。】

【哪怕...他是一堆數據?】

【那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無論他是什麽,我都不會離開他了,他便是我所信的...】江榭突然覺得心裏被什麽填滿了,【何況,是不是數據,你心裏難道不是更清楚嗎。】

【罷了。】聞言,021沉默片刻,似乎輕嘆了口氣,【不過,你知道,有時候恢複記憶,并非是件好事?】

江榭何嘗不清楚,更有可能,他的記憶全是不堪忍受的痛苦,

但那也無妨,因為,他不再是一個人。

【固然是知道的,但,沒關系。】

【再見,不...永遠不見。】021突然說道,語氣滿是悲傷。

江榭甚至沒反應過來,只聽他這樣說道,說了最後一句話:【記住,我叫方華,不要再忘記了。】

突然,腦中穿過一段電流,便再無了021的聲音。

江榭猛地看向楚江河,只見他頓了一下,神色盡是瘋狂,最後,竟平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

“你...說真的?”

楚江河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來,“好...好...一個個都是情種,方華,這是你親口說的...”

他看向江榭,眼神卻再無了之前的陰霾,只是淡淡道:

“江榭,我們彼此兩清了。”

江榭對這沒由來的一句話感到疑惑,可下一刻,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只見楚江河高舉浮生劍,眼中盡是笑意,浮生劍蘊含的靈力讓它自發着光芒,突然,下一秒,男人将它毫不猶豫地送入胸口中。

劍在男人的胸口,如撲火之蛾,生命消失的那一刻璀璨的綻放,随之如星火,像從這個世界上離開,被抹去痕跡...

仿佛周遭的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劍與人...就這樣消失了。

江榭還沒從這突然的變故中回過神來,腦中便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讓他直直地跪倒下去。

良久,江榭突然安靜了下來,可臉上,早已淚流滿面。他的記憶全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江榭抹了把臉,不禁苦笑。

等下,無常,還在等他...

此時并非多愁善感的時候,江榭站起身來,強迫自己關上了令人窒息的記憶洪流,他直起身,望向虛無的天空,或許,也不全是虛無...

“謝謝你,方華。”江榭輕聲道,眼底竟是溫柔,他吹了聲口哨,這時,遠處飛來一只黑鷹,停在了他的肩上。

江榭側身對它說道:

“叫醫師過來,十萬火急。”

“砰!...嘶!”

男人的拳頭忍不住砸在桌子上,卻因為刺痛忍不住叫了一聲,他指着面前黑掉的信息欄,怒氣沖沖地對旁邊的人說道:

“他是瘋了嗎?!你都把輪回之面送給他了,他還是死性不改!”

林千乘看着面前怒發沖冠的男人,忍不住輕聲一笑。

“哈?你笑個屁啊?”

林千乘抓住他的手,骨節上竟是有些淤血,他俯下身,輕輕吻了上去。

“你...”毫無疑問,男人漲紅了臉,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抽開手。

“這是他的選擇,不是嗎?”林千乘淡淡說道。

“我知道,但是...”

“那就行了。”林千乘轉身,看向漆黑的電子屏幕,眼底平靜無瀾。

終有一天,他會毀掉這裏。

————完————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完結了,謝謝一路以來小天使的支持!完結時心裏還是很平靜...畢竟拖了這麽久了,最初只是萌和尚而開的這篇文,到後來..嗯,變成了..不可描述的文,文筆不好,劇情不好,大家看個随便看看開心就好。接下來會修文,更新幾章番外,本文也到此為止了,至于結尾的男人,江榭,會在另一部裏提及的...

謝謝各位(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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