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座冰山

梁雪然險些罵出髒話。

她驚愕不已,睫毛微顫,盯着魏鶴遠。

這人什麽時候聽到的?

他聽到了多少?

梁雪然心中忐忑,但什麽都沒問。

衆目睽睽,燈光璀璨,她捧着剛剛拿到的獎杯,忍不住頻頻地看他。

而魏鶴遠,一直到儀式結束,都未曾再看她一眼。

捧着獎杯下臺的時候,梁雪然的腦子還有點懵。周遭都是同學的誇贊聲,她卻感覺腳下軟綿綿的,像是踩着一團棉花,走路都不穩。

舍友們興高采烈地圍上來祝賀她拿獎,方薇打趣:“剛剛讓你看照片你還不屑一顧,現在被本人迷的七葷八素吧?頒獎的時候,你的眼睛可沒從人家身上移開啊。”

梁雪然摸摸臉:“有嗎?”

她自己倒是沒感覺出來。

孟謙走過來,問什麽時候出發,而梁雪然下意識地轉身,去看剛剛魏鶴遠站着的地方。

他還停留在那裏,周圍是一些校領導;此時正遙遙地看過來。

人聲喧沸,他瞧上去格外平靜,并無半分不悅。

梁雪然回答孟謙:“抱歉,我男朋友今天找我。”

孟謙笑容一僵,随機攤開雙手,若無其事地說:“行吧,畢竟你們名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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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薇恨鐵不成鋼,悄悄地拽了下梁雪然的衣服。

梁雪然在公館中等到十點鐘,才等到魏鶴遠。

梁雪然剛剛撒謊被抓包,主動幫他脫掉外套——

外套上沾染了點淡淡的煙草氣息,魏鶴遠說:“不要放在這個房間中,拿出去丢掉。”

魏鶴遠從不抽煙,也不喜煙草氣,這大約是不慎沾染上的。

梁雪然把外套丢出去,洗淨手再回來,發現魏鶴遠已經去浴室了。

同以往并無二致。

梁雪然樂觀地想,或許魏鶴遠不會再計較今天的事情。

嘛,畢竟他日理萬機,哪裏會有時間再理會她呢?

這樣想着,她頓時松快了許多。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似乎高興的太早了,今晚魏鶴遠格外熱情;梁雪然不敢多想,猜測大約是這位喝了酒,才會這樣放縱?

停歇之後,梁雪然半抱着枕頭,背對着魏鶴遠,睡的香甜。

旁側桌子上手機收到新的消息,亮了屏幕,魏鶴遠拿起來查看,意外發現這是梁雪然的手機。

兩人的手機同一個型號,同樣的全透明殼子;梁雪然剛換新手機的時候,還拉着魏鶴遠,主動設置了他的指紋解鎖,以此昭示自己的坦坦蕩蕩。

然而魏鶴遠對窺探她隐私的事情并不感興趣,剛想把手機放回去,餘光看到她手機上未來得及關掉的搜索頁面。

“腎虛怎麽辦?”

下方關聯問題——

“男人吃什麽補陽正氣?”

“男人腎虛的十大征兆”

魏鶴遠皺眉。

他感到自己受到嚴重的挑釁和侮辱。

剛剛陷入夢境的梁雪然再次被強制弄醒,困倦不已的她只想罵人。

魏鶴遠今天是不是吃了興奮劑啊?

次日,梁雪然又是哈欠連天的趕去上課。

C&O的校招明天就要開始了,她需要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作品集。

但屋漏偏逢連夜雨,坐在圖書館中,剛剛打開電腦沒多久,電腦屏幕上忽然瘋狂跑過一堆亂碼,黑屏之後,桌面上所有的信息都消失不見,只有屏幕上——

一只狐貍捏着個兔子的耳朵跳來跳去。

關機,開機,還是狐貍抓兔子。

梁雪然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電腦竟然還會有被黑的一天。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自己平時也沒有及時備份的習慣;再加上明天就是秋招,現在開始重新再做一份也有點來不及。

更重要的是,經過先前被指責“抄襲”那樁風波之後,梁雪然逐漸習慣适應了電子繪圖,大部分稿件都存放在電腦中。

正煩惱着,魏鶴遠的短信發過來。

[今晚回公館。]

完全命令式的語氣。

梁雪然現在心裏堵的難受,昨天睡得很晚,沒想到今天魏鶴遠又要讓她回去。

算起來的話,魏鶴遠這已經超過先前原本很規律的次數了吧?他近期這麽放縱的嗎?

再加上電腦的突然消極罷工,梁雪然決定當做沒看到這條短信,回也不想回,直接粗暴地丢進包中。

她也想任性一次。

梁雪然對電腦一竅不通,思來想去,只能抱去店裏修了。

這學校周圍的事情,方薇最清楚;梁雪然給她打電話,詢問附近哪家店鋪可以拯救這臺被病毒蹂、躏過的電腦。

方薇指導:“大學城附近的店鋪都不靠譜,這邊店老板心一個比一個黑,上次我買硬盤,張口就是天價,真把我當肥豬宰呢?聽我的,雪然,你直接找孟謙就得了。咱專業那些男生偷看小片子中病毒都是找他修的……對了,雪然,你是看什麽中的病毒?嘿嘿,我有個朋友很好奇。”

梁雪然:“中國服裝史。”

謝過方薇,梁雪然也不能去找孟謙。

她秉着“既然不可能就不要耽誤人家果斷拒絕”的原則,堅決不會再去招惹半分;但方薇倒是提供給梁雪然一個好思路,她可以找一些計算機專業的大佬來幫助啊。

梁雪然記得顧秋白男友好像是計算機系的,試探問,顧秋白痛快答應:“這事就包我身上了,我讓我家狗子幫你問問大神。”

顧秋白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不到一小時就給梁雪然來了信:“人找好了,現在在圖書館3A電子閱覽室呢,東南角最後一排,你直接帶電腦過去就行。”

謝過顧秋白,梁雪然帶着電腦去閱覽室,按照顧秋白給出的方向找過去,一眼就看到角落裏的孟謙。

面前的桌子上空蕩蕩,什麽都沒擺,指間一只筆轉的靈活。

梁雪然調頭想走,孟謙扣下筆,站起來,快走幾步,長腿一邁,攔住她的去路,笑吟吟:“梁同學,你這是幹什麽?幹嘛躲我?”

梁雪然說:“你讓開,我找人。”

“找修電腦的大神?就我啊,”孟謙指着自己,滿臉驕傲,“好不容易能為女神服務了,我很光榮啊。”

圖書館裏是學習的地方,梁雪然壓低聲音,冷下臉來:“你出來再說,別在這裏鬧。”

孟謙乖乖讓開路。

結果一出了圖書館,孟謙一句話還沒說完,旁邊的梁雪然絲毫不顧形象,抱着電腦飛快逃竄。

只剩孟謙一人懵逼站在原處。

隔了好久,才無奈地笑。

顧秋白得知男友竟然找了孟謙之後,氣的罵了一頓他,把他罵的委屈巴巴:“我哪裏知道他們倆不對付,今兒個大神不在,可不就孟謙最厲害了麽……”

顧秋白:“你一個計算機專業的還不如人家這種課餘人員厲害,真丢人。”

“術業有專攻嘛,再說我學習的方向也不是病毒啊。”

梁雪然怕兩人真因為自己吵起來,忙勸解幾句;等小情侶鬥嘴停止,梁雪然看着電腦屏幕上的狐貍,有些頭疼。

忽然想起淩宜年。

淩宜年和魏鶴遠私交不錯,而且淩宜年去年還來她們學校開宣講會,招走了一批計算機專業的,先前也從他們聚會時候聽到過一耳朵,說淩宜年開的公司就是和網絡安全有關系的。

梁雪然和淩宜年交情勉強算的上可以,思來想去,如今能求助的人只剩下他一個,謹慎地在微信上詢問,說明現在遇到的麻煩。

淩宜年特別痛快,直接給了她公司地址,讓她過來,還貼心地問:“需要過去接你嗎?二嫂?”

一句二嫂讓梁雪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再想想淩宜年那些或騷紫或大紅的跑車,梁雪然毅然決然拒絕:“不用了,謝謝你。”

打車過去,一小時車程;當梁雪然對着前臺報出姓名和目的之後,後者以一種同情而又愛憐的目光注視着她。

看的梁雪然莫名其妙。

她疑心自己臉上沾上髒東西。

等到梁雪然上了專用電梯,兩個前臺小妹才小聲八卦。

“這個月第四個了,又是來找淩總的,真可憐。”

“猜猜這是幾個月的?”

“這次的漂亮……”

淩宜年的辦公室在頂層,陽光充足,落地窗旁邊生長着一株巨大的散尾葵;整個辦公室被淩宜年裝扮的像是熱帶叢林,甚至還在靠牆的玻璃箱中養了一條蜥蜴。

就差把沙灘椰子搬過來了。

話不多說,淩宜年親自上陣,給梁雪然整修電腦,剛打開機,瞧見那只小狐貍,啧啧稱奇:“這病毒前兩天剛出現,你這就用上了,速度可真夠快的啊,不愧是二哥的小情人。”

梁雪然:“……”

看在他現在幫自己的份上,她決定先不口吐蓮花了。

她問:“你看這好弄嗎?”

“你瞧不起我?”淩宜年看着她笑,“這可比你當初把二哥騙上、床容易多了。”

梁雪然坐的端正,眼觀鼻鼻觀心。

半個小時過去,淩宜年還是沒弄好;秘書敲響辦公室的門,提醒淩宜年去開會;淩宜年站起來,叮囑梁雪然:“你在這裏等等,我開完會過來。”

梁雪然答應一聲。

秘書好奇地看着梁雪然。

這次的姑娘和先前的那些都不一樣啊,淩總改口味了?

以前淩總帶過來的都是妖妖嬈嬈美豔潑辣挂的,今天來的這位,規規矩矩地坐着,幹幹淨淨透漏着一股青春氣,像初開薔薇花瓣上的一滴露珠,怎麽瞧怎麽舒心漂亮。

而且,淩總先前可沒讓他的那些小情人在辦公室裏坐這麽長時間啊。

秘書心裏面像是小貓撓一樣,正好奇着那女孩的身份,冷不丁與梁雪然四目相對。

梁雪然笑了笑,牙齒潔白,眉眼彎彎,小梨渦淺淺。

哎呦,可真甜。

秘書默默地關上門。

淩宜年剛走沒多久,秘書眼皮一跳,看到了氣勢洶洶踩着高跟鞋沖過來的年菁。

後面還跟着同樣不好惹的甄曼語。

年菁可不是一般人能降服住的,上次在淩宜年辦公室裏哭了足足半個多小時,哭的淩宜年頭都炸了,最後一口一個小寶貝哄回去。

至于甄曼語甄小姐,當初她為了魏鶴遠尋死覓活的時候,秘書有幸觀摩。

只能說,不能所有人在陷入戀愛的時候智商為零,畢竟甄小姐喜歡人的時候,智商直直掉成負數。

一想到辦公室裏還有個小美人,秘書頭皮發麻,上前一步攔住,笑:“年小姐,淩總現在在開會。”

年菁是接到姐妹兒通報過來的,知道有個清純挂的小美人來找淩宜年,咬牙切齒:“我去他辦公室裏等。”

秘書冷汗下來了:“那個,您要不要先去休息室?淩總那脾氣您也知道,現在讓您進去,不合規矩啊。”

年菁說:“他淩宜年什麽時候守過規矩?”

甄曼語在旁邊火上澆油:“年小姐可是宜年哥的女朋友哎,宜年哥都不和別人講規矩,怎麽偏偏對着自己女朋友講?”

被這麽一激,年菁滿臉不耐煩,把秘書推的一個趔趄,直直撞到旁邊桌子尖上,不顧秘書疼到咬唇的表情,快步過去,大力打開辦公室的門

梁雪然正低頭看手機,聽見聲響,茫然地擡臉。

她今日畫的淡妝,因為長時間看電子屏幕,眼睛酸澀,泛上水意,再加上猝不及防被年菁弄出的聲音吓到,更是帶了點美而不自知的無辜相。

年菁瞧見她的臉,一驚。

她早知道淩宜年是個閑不住的,但瞧見辦公室中躲個極品小美人兒,又妒有惱,怒不可遏,氣的渾身顫抖,上來就想抓梁雪然的頭發,罵:“哪裏來的小賤人——”

秘書哪裏想到年菁這樣潑辣,捂着腰過來,完全來不及阻止,滿腦子的“要死要死”。

“年小姐跑這裏撒野,是覺着法律對你沒什麽約束嗎?”

冷冽的聲音傳過來,年菁腳下一滞,而正看戲的甄曼語瞬間變換表情,驚喜地轉身。

她開心極了:“鶴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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