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十三顆鑽石

梁雪然知道鐘深沒有言明的過往。

他跟随梁老先生離開之後,梁老先生錦衣玉食地供養他,送他去讀明京最好的學校;但畢竟基礎太差,在此之前鐘深甚至連字都識不了多少,從初中到高中,再到現在,朋友寥寥無幾。

他真的是一步一步從泥沼裏走出來的。

鐘深似是能看透她內心想法,笑:“我曾經有過一段感情史,像我這個年紀,初戀還能夠保存的男人,不多吧?”

梁雪然調整好座椅後的靠墊,想了想:“我倒是知道一個。”

她沒提名字,鐘深卻已了然。

他說:“像他一樣什麽也不缺的人也不多,并非所有人都能夠嚴律守己。”

“我說這些話,也并非想對你造成困擾,只是一個提議,決策權在你,”鐘深慢慢地說,“你我都是同樣的人,如今也沒有利益糾葛,我不會騙你。”

梁雪然笑:“所以一開始你過來幫我打理資産也是有私心的?”

“那倒是沒有,”鐘深回答,“我只是在完成梁老先生遺願而已。梁老先生當時說,如果你不能堪當大任,那麽你得到的也僅僅是那部分資産,足夠衣食無憂,但也不能保證你能豪奢一輩子。既然你已經通過考驗,那麽我也會把應得的那一部分全部都交給你。只是轉移資産的動靜太大,或許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梁雪然坐正身體,好笑:“為什麽我感覺你在說謊?”

“半真半假,”鐘深誠實承認,“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話或許會更開心。”

梁雪然失笑:“那你現在為什麽又這樣誠實?”

鐘深嘆氣:“或許是我今日說謊話的額度已經用光。”

“我不喜歡被人給予希望之後又親手毀滅,”鐘深收斂笑意,靜靜凝望她,眸中情意晦澀,“如果不能全部給予,那我寧可什麽都拿不到。雪然,你想清楚再給我答複。抛開你我二人的關系,這只是很正常的一句表白,不要有絲毫壓力,我尊重你的任何選擇和決定。”

說完這些,他才重新戴上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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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雪然愣了半天,才說:“但是咱們倆不可能。”

鐘深嘆氣:“你拒絕人也太快了。”

梁雪然笑:“雖然都說‘徹底遺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開始新的感情’,但是這樣對自己、對重新開始的那個人太不負責任了。我現在最喜歡的應該就是賺錢了。”

兩人都不是多麽優柔寡斷的人,心平氣和談完,鐘深送梁雪然回家,順便告訴她,證監會那邊的審查已經通過,不必再擔心,只需要準備好錢就可以。

梁母今晚上又要包水餃吃,最傳統的白菜豬肉餡,細細剁成茸,和着炒熟的芝麻一起調成餡兒。

梁雪然一連見了好幾個甲方公司,嗓子痛,剛剛坐下,梁母就端來蜂蜜炖雪梨,讓她潤潤嗓子。

梁雪然抱抱她,提醒她記得下次及時去醫院中複診;需要看的資料實在太多太多,她轉動手腕,感覺腦子有點混亂。

一連幾天的忙碌,梁雪然感覺自己或多或少能夠理解當初魏鶴遠的狀況,她只是一個小工廠就忙碌成這個樣子,更何況他如今是那樣龐大集團的掌權者。

但她也很清楚,魏鶴遠并沒有那麽愛她。

或許只是喜歡她的乖巧順從,但那并不是她的全部。

建立在欺騙基礎上的愛,和裁下枝子泡進花瓶中的玫瑰花其實也沒什麽太大區別;光鮮亮麗濃情蜜意只是一時,腐爛衰敗的更快。

梁雪然去小雪球的房間休息一陣,同一開始的巴掌大小不同,現在的小雪球吃的肚子圓滾滾,毛發柔軟,喵嗚喵嗚地叫着,踩在梁雪然腿上,小尾巴甩啊甩。

梁雪然原本想給小雪球改個名字,很快又覺着沒必要;都已經放下,沒必要再通過這個方式來證明自己真的要同他再無瓜葛。

連夜看資料看的太多,連續幾天的熬夜消耗掉她大量的精力,梁雪然次日感冒鼻塞,不得已打電話讓工廠負責人和廠長代自己去談合同,吃了藥和早飯後躺下,一直睡到中午才慢悠悠醒來。

汗已經褪了不少,梁雪然本想繼續去書房工作,卻聽到了書房內傳來梁母和魏容與的交談聲和笑聲。

這人怎麽來了?

梁雪然推開門。

魏容與坐在沙發上,梁母笑吟吟地同他聊天,瞧見她進來,笑吟吟地招手:“雪然,你快過來,這位魏先生找你有事情。”

梁雪然可不覺着自己和魏容與之間能有什麽。

魏容與目前主要做金融,她一個小工廠,岌岌可危了,哪裏還有心情去弄股票?

然而梁母看魏容與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在她心裏面,魏容與雖然年紀大了些,但相貌不錯,和雪然也算相襯;說話時候也從不擺什麽架子,教養良好;剛剛亦坦言,自己想追求梁雪然。

這麽直白的孩子不多見了,難得的是有這份心意。

與後面這些優點相比較,年紀大就不算什麽事了。

然而梁雪然顯然不太高興,訝然地看着魏容與,問:“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魏容與從容不迫地站起來,微笑:“我想和梁小姐談一談關于近期梁小姐想要收購股權的事情。”

梁母立刻站起來,笑着說:“你們聊,我回避。”

這事情做的靜悄悄,只是梁雪然沒想到魏容與竟然知道,微微蹙眉,她請魏容與坐下,問:“這和魏先生又有什麽關系?”

她可不記得董事會中有魏容與的名字。

魏容與笑:“梁小姐寧可去大費周章這麽做,也不肯接受鶴遠的幫助,是為了什麽?”

兩人中間隔着茶幾,梁雪然姿态優雅地為魏容與斟好茶,茶湯幽香,她眉目淡然:“不想再和你們魏家人扯上關系。”

“不要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啊,”魏容與喟嘆,他說,“我以為梁小姐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梁雪然擡眼看他。

魏容與與魏鶴遠有種說不上來的相似,但這種相似卻不是指相貌或者氣質,兩人一個散漫一個嚴謹,直到現在,梁雪然終于明白了兩人的相似點。

是那種居高位已久,高高在上的态度。

兩個人都可以算的上是天選之子,梁雪然還在為溫飽而發愁的時候,能讓他們憂愁的大概是一個棘手的項目,或者是新投資的風險測評。

“我與鶴遠不同,小姑娘,”魏容與似乎極愛這個稱呼,眉眼溫潤,“我希望在你心裏面,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追求者,而非魏鶴遠的堂叔。”

話音剛落,書房門被人敲響,傭人說:“梁小姐,門外有個自稱宋烈的人過來找您。”

梁雪然看看魏容與,魏容與無奈攤手:“抱歉,家裏熊孩子年紀大了,實在不聽話,我也沒有辦法。”

俨然一副無奈老父親的模樣。

梁雪然笑了,朝傭人說:“那就請他進來吧。”

現在正好一起掰扯清楚。

宋烈捧着一束火紅的玫瑰花,喜滋滋地上門,滿臉的微笑在看到魏容與後龜裂成塊,問:“小爺爺,您怎麽在這裏?”

梁雪然被他這一聲小爺爺驚了個半死,定定心神,提醒自己魏家這三代人的輩分差距——雖然相差不到十歲,但已經隔了兩代。

只能說宋烈他的上面幾代人沒有做到晚生晚育。

魏容與從容不迫:“我在這裏的原因和你一樣。”

宋烈頓時如霜打的茄子一樣。

他早就知道魏容與也有那麽個意思,但是魏容與年輕時候出了名的浪蕩不堪,現在雖說是收斂了些吧……但宋烈哪裏想到他會是認真的。

宋烈看看梁雪然,飛快地坐到魏容與旁邊,小聲:“小爺爺,您就別和我鬧了;您也知道,太奶奶她逼婚逼了多少次——”

魏容與淡聲說:“我已經被逼婚将近八年了。”

宋烈:“……”

僵持中,傭人再次敲門,戰戰兢兢:“梁小姐,魏鶴遠先生想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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