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十五顆鑽石
徐星之所以能擔任輕雲的執行總裁,還是因為他父親在輕雲中手握的那14%的股份。
基本上掌握所有的話語權。
但現在不同。
從去年開始,就有一些集團想要收購輕雲,但因為價格沒有談攏,再加上輕雲的線下認可度不太高,始終沒有成功。
徐星曾以為自己在這個位子上至少還能再留上三五年。
但眼前微笑着的梁雪然,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徐星臉色鐵青。
“我不在乎你和葉愉心之間那點破事,”梁雪然笑盈盈,“但是我認為徐總這樣公私不分,不太适合你目前的職位啊。”
徐星說:“我是由董事會直接任命——”
“我已經發送郵件通知,明天上午九點召開董事會,屆時,将會在會議上投票表決;”梁雪然打斷他,“我了解你們內部的流程,但是董事會其他人,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徐總任職這些年做過的好事吧?”
她在好事兩個字上咬重音,徐星這些年做事不夠講究,留下了不少把柄,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掌握在這個女人手中。
他喘着粗氣,從牙縫中擠出話:“你有什麽條件?”
梁雪然已經站了起來,笑:“你以為你還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她踩着一雙細高跟,白色的套裝,耳朵上墜着一只淡紫正圓的珍珠,氣勢淩人。
驀然間,徐星竟然覺着從梁雪然身上看到絲魏鶴遠的影子。
——不可能,他們兩個怎麽會有交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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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周,梁雪然以快刀斬亂麻的姿态整頓完公司,徐星一派的人要麽辭退,要麽派去分公司;輕雲本來就是個成長中的品牌,暫時沒什麽錯綜複雜的關系,很快被她料理的幹幹淨淨,穩穩當當。
工廠那邊也不必擔心,在梁雪然的主導下,輕雲的生産線挪到工廠一支;而她整理好這一切,恰好表妹趙七七過來參加特訓。
舅媽雖然為人扣扣搜搜,但在孩子前程上面舍得花錢;趙七七的文化課差,舅媽花了半年的工資給她報上三個月的輔導特訓班,為的就是能讓趙七七考一個好的大學。
好久未見,趙七七和梁雪然有說不完的話,說在機場遇到了不少長相氣質都很帥的人,不輸模特,問梁雪然:“表姐,華城長相好的人是不是有很多啊?”
梁雪然說:“或許是來拍戲的呢,畢竟華城是經濟中心啊,周遭好像有個影視城。”
趙七七興致沖沖:“那等周末了我要過去玩!”
她還有一肚子說不完的話想和梁雪然講,梁雪然給她蓋好被子:“乖乖的,先睡覺,都十點了。”
前段時間事情繁忙,梁雪然一連熬了好幾天的夜,熬到身體都有點挺不住,清晨起床的時候,心跳格外的快,這才不敢再晚睡。
周五晚,她不其然收到了從陸純熙處寄來的邀請。
請她參加一場以C&O為主導開設的慈善晚宴。
或許是擔心她不參加,陸純熙特意說明,屆時會有不少相交好的品牌方和模特來參加,據聞時尚女魔頭安青也會參加,屆時他可以親自為梁雪然引薦。
梁雪然原本就是安青的小迷妹,欣然前往。
赴宴之前,她挑了好久的衣服,最終選擇一款淡青色的小禮裙——半露肩膀,深V領,下擺一直遮到小腿,剪裁幹淨利索,像是一朵青芽。這是當年安青的成名之作,梁雪然也因這一件衣服而徹底堅定了學習服裝設計的心思。
她想要穿着自己喜歡的裙子,去見仰慕已久的偶像。
但是梁雪然沒有想到,她崇拜的偶像安青,今日恰巧也穿了這件衣服。
撞衫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尤其是在這種場合——慈善晚宴是對外開放的,邀請來不少記者,亦會有時尚界編輯來撰寫報告,對赴宴者的衣着配飾進行點評。
安青已經年過三十,正在舉杯親切地同人交流;而人群中的葉愉心,注意到了這個不太妙的巧合,走過來,故意俯在梁雪然耳邊,柔聲問:“怎麽?東施效颦上了瘾?當初抄我的稿子,現在又來copy別人的衣着?”
梁雪然笑:“當初事實如何,葉小姐恐怕要比我更清楚吧?”
葉愉心什麽都沒說,她倒是擔心梁雪然會留後手,比如說帶個錄音筆,或者針孔攝像頭。
多說多錯,她才沒有那麽傻乎乎。
葉愉心只是說:“這樣的場合還故意穿成這樣來和安前輩争,你這是想要弄個‘某抄襲設計師豔壓安老師’嗎?”
梁雪然沒有理會她的嘲諷,在葉愉心的驚異目光中,穩步走向安青。
安青早就注意到了梁雪然。
畢竟她這件衣服的青色申請了專利,十分惹眼;她眯着眼睛,等着梁雪然走近。
梁雪然走到她面前,笑着叫一聲“安老師”,繼而滿臉濡慕地看她:“我是您忠實的粉絲,特別特別崇拜您,今天也特意穿了最喜歡的衣服來見您,沒想到見了才發現,原來只有您才能撐得住這衣服的優雅氣質。”
沒有不喜歡聽恭維話。
梁雪然直接了當地先把自己粉絲的身份拎出來,這場撞衫便全部轉化成了對偶像的崇拜;安青近些年來高傲的狠,偏偏梁雪然人美嘴甜,一點兒驕矜氣也沒有,直接暖到她心坎中。
恰巧,這條裙子也是安青認為是自己職業生涯中做的最好的一件,聽梁雪然這麽講,不由得有知己感。
葉愉心原本已經做好了看安青貶低梁雪然的準備,結果預想之中的場景并未出現,反倒是安青笑容滿意,看梁雪然的目光也充滿了欣賞。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險些崴了腳。
等到陸純熙陪着魏鶴遠抵達之時,梁雪然已經能夠和安青侃侃而談了。
陸純熙笑着點評:“雪然的交際能力十分優秀,那安青性格桀骜,剛認識的時候她對我都沒有過笑臉。”
魏鶴遠站在十米遠的位置,靜靜看着人群中的梁雪然。
她看上去是那樣的耀眼,而這種耀眼并不單單局限于她的美貌或者衣着配飾,更是那股從容自信的氣質。
早些時間,在他身邊的時候,梁雪然極少會展露出這麽一面。
所以魏鶴遠才會把她當做矜貴嬌弱的籠中雀,只适合寵愛觀賞。
梁雪然與安青相談甚歡,直到安青目光移到她的身後,笑着叫“魏先生”,梁雪然才轉過身來,看到魏鶴遠。
魏鶴遠今日終于不再穿他的那些正統西裝,取而代之的是異色溫莎領襯衫;梁雪然鮮少見他穿這種衣服,探究地多看兩眼,同魏鶴遠四目相對。
她生疏而禮貌地微笑,而魏鶴遠長久注視她,眸中暗湧流動。
梁雪然撇開視線,專注聽安青點評陸純熙近期的畫稿。
魏鶴遠提議:“我們不如找個安靜些的地方好好聊聊。”
安青笑:“正有此意。”
這邊太過聒噪,去了小圓桌旁邊,剛剛坐下,梁雪然便詢問桌上其他人的口味,好讓侍應生去拿酒飲過來。
安青說:“請給我一杯純淨水就好。”
魏鶴遠要了一杯黑咖啡,陸純熙點了紅酒。
梁雪然一一把要求告訴侍應生,在黑咖啡後面補充:“不加奶不加糖。”
她知曉魏鶴遠每一個小習慣,包括這些食物上的小偏好,此時只是自然而然地做了,也沒覺出什麽奇怪。
而魏鶴遠擡眼看她,手指微不可察地縮一下。
她竟然還記得,這是不是意味着——
梁雪然開始告訴服務生:“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拿來一杯熱牛奶。”
說完,梁雪然又對陸純熙嘆氣:“你既然胃不好,就該少喝些酒才對,酒精會會刺激胃酸分泌,破壞胃粘膜,胃痛的時候可別再苦惱了。”
陸純熙訝然:“你怎麽知道我胃不好?”
“去年冬天,”梁雪然回憶了一下,“有次視頻,你很不開心,我問你怎麽回事,你說你胃病犯了。”
魏鶴遠眼中剛剛起的那點光芒,瞬間消散開,緩緩歸于沉寂。
梁雪然并不是單單對他好。
她只是天生的心細,對每一個人都很好。
只是他以為,她對他是特殊的。
也只是他以為而已。
魏鶴遠并未停留太久,有人撥響他電話,他先離開。
梁雪然毫不吝啬地向安青表達着自己對她作品的喜愛之情,包括其中那些水元素的巧妙應用和令人驚豔的青色;說得口幹,喝了兩杯冰飲,想要去廁所。
這個慈善宴的廁所結構設計的極其不合理,走廊上挂滿氣氛壓抑的畫,而燈光幽暗到令梁雪然以為自己随時都能夠羽化而登仙。更過分的是連廁所上的性別标志都看不清楚,梁雪然努力辨認好久,餘光瞥見一位着西裝的紳士從左邊出來,這才松口氣,去了右邊的廁所。
剛剛拐過彎進去,猝不及防,梁雪然與端正站立的魏鶴遠四目相對。
饒是這種情況,他仍舊是淡定的像是在生意場上相遇,沒有一絲的慌亂。
而梁雪然第一反應:原來神也有基本需求。
第二反應:魏鶴遠是不是缺乏驚慌或者狂喜這樣極端的情緒神經?
冷靜收拾好作案工具,魏鶴遠抽出濕巾擦拭雙手,垂下眼眸,問:“你想過來參觀?”
沒等梁雪然回答,門外傳來男人的笑聲和說話聲,聲音漸漸近,梁雪然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臉色微妙的魏鶴遠帶到隔間中去,迅速關上門。
梁雪然慌了陣腳,壓低聲音:“你剛剛上完廁所就拿手拽我!”
“我擦過手,很幹淨,”魏鶴遠放開她的手腕,低聲解釋,“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再幫你擦擦。”
他補充:“擦胳膊,不是別的。”
——當然不會是別的!你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
這裏的空間并不大,說話間,魏鶴遠的呼吸落在她脖頸中,這種感覺十分不好,梁雪然總有種自己下一秒就會被他拆吃入腹的錯覺。
那些男人已經進來了,就隔着一層,梁雪然清晰地聽到尴尬的水聲和帶着些醉意的說笑聲;更可怕的是,隔壁有着不規律的晃動聲,幾不可查地露出一絲可疑的聲音。
為什麽這樣的事情會被她撞見!還是和魏鶴遠一起,在這樣尴尬無比的場合!
梁雪然大腦一片空白。
她微微側身仰臉,看到魏鶴遠冷白色的臉頰上蒙上一層緋紅。
他的眼睛很亮,很安靜。
梁雪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口:“你臉紅了。”
篤定的語氣。
“沒有,”魏鶴遠矜貴冷豔地回答,“只是太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