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二春相争

? 三、二春相争

師生兩個談了會工作,話題又繞回到明樓的住所問題上來,汪芙蕖關切道,“酒店可不是常住之地,明樓啊,不如你先暫住我這兒,等一切安頓好了再說。”

明樓道,“不敢打擾老師清修。”

汪曼春插嘴道,“師哥,我幫你在政府大樓附近租一套房子好了,總比住酒店強。至于行李,可以先放在我書房裏。”

這次明樓沒有再拒絕好意,“曼春,那就多謝你了。”

兩人相視一笑。

汪芙蕖望着眼前兩個小輩,內心百感交集。他很早就中意明樓這個學生,聰慧識理,眼光長遠,又拿得定主意。只因自己早年一念之差,與明家結怨,生生毀了一樁良緣,所以對至今獨身的明樓和曼春心懷三分歉疚。

他向愛徒道,“等過一段時間,由我做東,找間雅致的館子,辦個財經沙龍,請些業內的老朋友來聚聚。到時候,你這個經濟司的首席顧問可得來給我撐場面。”言下之意,就是要将明樓引薦給自己圈子裏的名流,給他在新政府的前程鋪路。

明樓道,“承蒙老師擡舉,我一定去。”

汪曼春道,“我也去。”

汪芙蕖笑道,“小孩子不懂經濟,去做什麽。”

“我陪師哥啊。”汪曼春無辜道,“再說,反正是咱們家做東,有吃有喝,我怎麽不能去?”

“好好好,一塊兒去一塊兒去。”

汪曼春這才滿意,臉上有了笑容。她望着明樓,心中暗暗狐疑,師哥從前最厭惡這樣的交際,這次答應得倒爽快,難不成他受了幾年西洋文化的熏陶,為人處世也變了?

明樓在汪家喝了兩巡茶,便即起身告辭,并答應老師,今後多來拜訪。汪曼春很是不舍,一直送出大門外,明樓安撫她說,會很快約她吃飯,這才哄得她高興。

上車後,阿誠問他,“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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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道,“情況和我們預想的差不多。汪芙蕖這個老狐貍,急于把我拉到他的船上,這一點,不妨加以利用。”

“那汪曼春呢?”

“她對我,暫時還不能完全放心。”明樓将汪曼春主動提出給他租房一節複述了一遍,道,“她多半會以此為突破口,來摸我的底。”

阿誠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哥,你真覺得我們能争取她?”

明樓從容道,“她是我們這局棋的‘棋眼’,生路還是絕路,就在毫厘之間。只要盤活了我們這個小局,就能配合毒蜂的‘死間計劃’,完成整個大局。”

阿誠從前視鏡裏看到明樓篤定的模樣,緩緩點頭。他無比信任對方的判斷,因為他的大哥,是這世上最出色的棋手,算無遺策。

數天後,汪曼春致電明樓辦公室,說給他租了一套聖母院路上的花園小洋房,只是自己一整天都要和特高課的長官開會,抽身乏術,請他派人來七十六號取一下鑰匙。

明樓對阿誠道,“她知道我一定會派你去,多半是想從你嘴裏探聽些蛛絲馬跡。”

阿誠點頭。果然一到七十六號,汪曼春便請他喝茶,聊聊在法國的經歷。她知道阿誠是師哥的貼身管家,對明樓的事了如指掌,彼此信賴,牢不可破,因而也不指望真能從他身上獲取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只是拐彎抹角地問些細節,比如在巴黎常去哪兒,有沒有結交到很好的朋友,閑時都做什麽,等等。

阿誠有問必答,說先生致力學問,心無旁骛,同女孩子的交往也都是淺嘗辄止,無疾而終。一席話說得汪曼春喜憂參半。喜的是師哥始終不曾成家,或許對自己還有舊情;憂的是這個阿誠說話滴水不漏,口風太緊,跟他家先生一個樣,什麽也問不出來。

中午的時候,明樓給曼春打電話,說鑰匙已經收到,感謝她的費心。他聽說麥陽路上有一家很不錯的西餐館,想邀她共進晚餐,一來略表謝意,二來上次見面匆匆忙忙的,都沒能好好說上話。汪曼春欣然相從。

剛挂了電話,隔壁行動處處長梁仲春造訪。“二春争權”在七十六號不是秘密,他二人為特工總部頭一把交椅的位置鬥了已不止一兩天。

梁仲春一進門,就往靠椅上一坐,向汪曼春暧昧地笑了笑,故意擠眉弄眼道,“汪處長,剛才我跟你的舊情人通過電話了。”

汪曼春沉着臉道,“什麽舊情人,梁處長,你說話放尊重點,不幹不淨地說什麽呢!”她措辭嚴厲,心裏卻有些氣短,當年她和明樓的事情鬧得很大,在上海的上流社交圈裏不是秘密。如今他們倆同為新政府效力,某些有心人背地裏可有得說了。

梁仲春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怎麽,除了新上任的特務委員會副主任明樓長官,你還有幾個舊情人?”汪曼春哼了聲,不置一詞。梁仲春又道,“他剛在電話裏簡單問了我幾句,說過兩天會召你我前去開會述職,明确今後的工作方向和側重點。”

“新官上任三把火,很正常。”

“我聽他電話裏露的口風,似乎對我們最近捉拿軍統分子的行動很關心。”

汪曼春心中一動,表面上不動聲色,橫了對方一眼,冷聲道,“你什麽意思?”

梁仲春放低聲音,将二人電話內容複述給汪曼春聽,最後總結道,“我懷疑他的後臺,是‘國’字頭的!”

汪曼春心裏很不舒服,她雖然也有些許隐隐的疑惑,但是聽外人這麽明目張膽地指摘師哥是抗日分子,頓時來了氣,“梁處長,請問你有證據嗎?”

梁仲春道,“證據嘛,暫時還沒有,我這不找你一塊兒合計來了麽。”

“沒有證據,只憑一張嘴,随随便便就給人頭上亂扣帽子,這是娘們兒才幹得出的事。”汪曼春走到死對頭跟前,誇張地一吸氣,“梁處長最近身上的脂粉味可真重啊。”

梁仲春不悅道,“你別不信,我這雙眼睛啊,毒得很,咱們走着瞧。”說罷起身,拄着拐氣哼哼地走了。

汪曼春鎖了門,打開衣櫃,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一件件或華麗或素雅的衣裙,無聲地嘆了口氣:師哥,你可真會讓我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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