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新的希望

? 十、新的希望

這下,輪到明樓心裏五味陳雜。當年他們的分離,雖然源自家庭的阻力,卻到底還是自己辜負了深深愛過的姑娘。

而這個姑娘,此時此刻一身戎裝制服,用世上最明媚的聲音,說自己是她“很好的男朋友”。

明樓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相反,他有着一顆善良柔軟的心,只是這顆心被日複一日的生死使命和責任包裹住,輕易不示予人。

“曼春,對不起。”

這句話,他已對曼春說過,然而歉意遠不是言語可以表達,他要做的,還有很多。

“這些年,我只顧專注學術,把最重要的事,最心愛的人給耽誤了。”明樓說到“最心愛的人”時,清楚地看見曼春的雙眸亮了,他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麽,眼下一時半會兒,我還給不了,但我答應你,一定設法說服家裏,讓整個明家接受你,接受我們的事。”

汪曼春驚喜交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癡癡地凝望明樓,顫聲叫道,“師哥!”

“曼春,我待你的心,一直都和過去一樣,沒有分別。”

曼春情難自抑,緊緊抱住他,“我知道,我知道。”

“以後,我會好好地保護你,不讓人給你氣受,”明樓頓了頓,又诙諧地說道,“你呢,場面上見了我們明家人,多少給我個面子,留幾分餘地,好不好?”

汪曼春知道他所指的是明鏡。汪、明兩家都是上海數得上號的世家,在宦海商戰中浸淫幾十年,根基深,交際廣,确實擡頭不見低頭見,平日裏免不了打照面。

曼春臉上不覺露出委屈的神情。她有多愛明樓,就有多不喜歡他這個大姐。汪曼春時常想,她師哥溫柔如水,說話謙和風趣,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親近;可明鏡呢,簡直像一團火,暴脾氣,又沖動,說起話來還常常帶着刺。這秉性脾氣迥異的兩個人,居然是嫡親的姐弟,真是天淵之別。

可她也知道,明樓向來對他這位長姊敬愛有加,若不然,當年也不會聽大姐的話抛下自己出國。要想進明家的門,在這一點上不得不低頭。

她勉勉強強地應道,“知道啦。”

明樓滿意地給了師妹一個疼愛的笑容,“我家明臺小弟也常跟我念叨他的‘曼春姐’呢。等忙過這段,我們叫上他,一起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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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春聽明樓話裏的意思,顯是已将彼此視為一體,更要帶她見家裏人,心裏說不出的歡喜,嘴上卻道,“你那倆寶貝弟弟嘴一個比一個甜,真不愧都是你帶出來的。”

“要那麽甜做什麽,吃定一個就夠了。”

兩人窩在沙發上又溫存了一會,看時候不早,下午還要上班,曼春依依不舍地起身告別。她才剛和師哥重修鴛盟,一分一秒也不想和他分開。明樓許諾周日看電影前陪她去蛋糕房買甜點,這才讓汪大小姐回嗔轉喜。

送走汪曼春,明樓打電話讓阿誠過來。他開門見山地問道,“那邊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

明樓見阿誠面色凝重,便問,“怎麽,你覺得這個計劃中還有漏洞嗎?”

阿誠搖頭,“沒有。只是……大哥,您下的可真是一劑猛藥啊。”

明樓嘆了口氣,“頑疾只能靠猛藥。”他補充道,“最近不要給毒蠍發報,電臺可能已經暴露。”

“好。”

接下來的幾天,明樓大多時候待在周佛海的公館裏,統籌安排“櫻花號”專列的安保事宜。由于和平大使遇刺,軍用倉庫遭襲,抗日分子的連番行動令新政府上下人心惶惶,各派勢力施加的壓力似乎落在明樓一人肩上。

時間已進入倒計時,他的神經全天候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态,萬事俱備,只待專列。

這幾天裏,明樓與外界的唯一聯系就是阿誠。周六傍晚,阿誠前來告知,大姐白天給他辦公室打過電話。

“大姐這兩天咳嗽,身體欠佳,讓您回去一趟。”

明樓順水推舟,向周佛海告了假。到家一看,明臺不在,明鏡解釋說他跟幾個同學去蘇州參加朋友的生日會,得過完周末才回來。

左右無人,明鏡也就收起那副專門給“漢奸弟弟”看的臉色,關切地迎上前,見明樓一臉倦容,雙眼布滿血絲,不由心疼道,“瞧把你給累的,這幾天都沒顧上休息吧?”又一疊聲地招呼丫頭,“阿香,給大少爺沏一壺安神茶來。”

明樓振作起精神,問道,“大姐,我不妨事,倒是您,咳嗽了有沒有叫蘇醫生來看看?”

“咳什麽嗽,來,上樓到我房裏說話。”

明樓早知大姐是尋個由頭召自己回來問話,因而并不吃驚,反過來和她開玩笑,“大姐,您這次幫我騙了一天休假,我可得好好謝謝你。”

兩人進了房間,明鏡将門反鎖,拉他到小沙發前坐下,鄭重其事地問他,“我那天給阿誠的炸藥,都沒問題吧?”

“沒問題,全都布置好了。大姐您放心,明天晚上,就是它大顯神威的時候。”

明鏡點點頭,舒了口氣。她從前只是秘密地幫□□運運貨,或是提供一些活動資金,離真正的一線抗日差着很遠。這回給弟弟提供炸藥,是她首次與這樣的正式行動“親密接觸”,因而特別上心。

她有心向明樓打聽具體的行動計劃,但之前明樓已經婉拒過自己,說知道得越少越好,也就不再追問。況且,在做姐姐的眼中,自然是自家弟弟的安危更加要緊。“明樓啊,行動的成敗固然重要,可是你也要保護好自己,日後追查起來,千萬不要讓人懷疑上。”

“好。”大姐的關懷讓明樓覺得十分感動,這也是他長久以來最為珍視的,家的溫暖。雖然他向大姐隐瞞了許多事,但他的心,始終與姐姐緊緊地靠在一起。

“那你明天,要在辦公室等消息麽?”

“不等,明晚我約了人吃飯。”

明鏡警惕地問,“和汪家那丫頭?”

明樓附在大姐耳畔輕聲道,“和我的情報來源。”

明鏡狐疑地盯着他道,“你可別給我耍滑頭。”

“大姐,我自有分寸。好了,我去開門,您既然不咳嗽,中氣想必足得很,要不要再罵我兩句?罵完我就睡覺去了。”

明鏡橫了弟弟一眼,揮手轟他走,“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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