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4)

暗地裏一驚,連忙朝巨宅裏大喊:“快來人啊!來人啊!殺人了!”

這句話很榮幸地充當了導火線的身份,南軟憤怒地抽出法杖念起法亞新教的咒語,而穆和琉則會意地一左一右守在她身邊為她格擋所有物理攻擊。

南軟深吸一口氣,嘴裏蹦出最後一句咒語:“呵——大地火舞!你去死吧!”

她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不要殺人”的初衷。

☆、童話的結局

題記:愛情真的是太詭異的東西,它有着各種不同的姿态。誰又敢斷言,銀月的愛不是愛呢?

———————————————嚴肅的分割線————————————————

大地火舞,是一種大型的火系法術。

正如人們所賦予它的名字那般,一串串橘紅的烈焰吐着火舌,沿着地面橫無際涯地四方蔓延,漸漸團成一個巨大的火圈,圍着沉廉高低起伏像是跳着最華麗的舞蹈,瞬間将他和兩個護衛隔絕開來。

沉廉手忙腳亂之下仍在喊着“來人啊來人啊”,可是巨宅裏一點聲響都沒有。

那兩個護衛一邊跳着腳撲火,一邊朝沉廉喊:“少伯爵,您在休息的時候,伯爵大人聽說城外出現了許多地獄鬼,就帶着護衛出城去了,現在宅裏沒有人了!”沉廉一聽,立刻仿佛蔫了的稻草一般,露出慌張的表情,可下一秒鐘,他又立刻振奮起來,從腰間抽出一條長軟劍,緊張地盯着敵人。

穆突然開口詢問:“你們剛才說……城外出現許多地獄鬼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最近似乎常常有地獄鬼侵襲我們國家,但是它們又不太像是地獄鬼……”其中一個護衛很是盡責地回答了穆的問題,但随即又一個激靈,怒喝道,“我為什麽要回答你的問題!”

南軟好笑地攤開雙手:“可是你已經回答了。”

“打就打!羅索什麽!”沉廉打斷了他們的對吼,二話不說直向南軟刺去。

這應該叫垂死掙紮吧?南軟想了想,這家夥也算是個有骨氣的人,明知處于極度的弱勢也不輕易求饒。

Advertisement

穆舉起重劍沖上前用力一揮,簡簡單單便劈飛了沉廉的軟劍。緊接着他又橫劍一格一架,驚人的力道将對方撞得整個跌坐在地,穆沉聲說了一句“最好別動”便放下重劍,守在旁邊。

而琉則搭起精靈之弓,憑着熟練的箭技順利射倒兩個護衛,習慣了接受鐘陽學院殘酷訓練的她還一臉疑惑地在想為什麽面前的兩個家夥居然這麽弱。

周圍的行人和小販慌裏慌張地逃個精光,沒有人願意關心一下被圍困在火圈中無助的少伯爵。

陽光在各人背後展現一閃而過的狡黠光芒。

南軟拉着銀月的手臂慢悠悠走到沉廉面前,淡淡道:“銀月,剩下的事情,你自己了結吧。”說罷後退到琉的身邊,冷眼看戲。

銀月緩緩拔出腰間的短匕,定定俯視着坐在地上微微顫抖的沉廉,手指骨節因緊張而發白。

“沉廉,你……就這麽讨厭我嗎?”人魚一向擁有使人心底舒坦的好聽嗓子,可現在銀月的聲音裏帶着莫大的哀傷,讓人不禁連心肝都被揪了起來。

沉廉仰起頭,眼睛瞳孔裏映進銀月醜陋的臉。他垂下眉,緩慢而堅定地搖着頭:“對不起,我不是讨厭你,只是……我沒有辦法接受。”

沒有辦法接受這樣醜陋的面孔,沒有辦法将自己的人生交到她手中。

沒有辦法啊!

盡管沉廉的話很殘忍,但總比那些邊說着“只愛你的心不在乎你樣貌”邊做出與諾言相違事情的人好多了。

“對不起。沉廉,我……要回到大海去,所以不得不……”銀月緊閉雙眼,舉起匕首直朝沉廉的胸口插去,“殺了你!”

沉廉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他閉上眼睛,不動也不掙紮,只是安靜地等待死亡降臨。

南軟忽然有瞬間的迷茫,沉廉這個少年,究竟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來面對銀月的匕首呢?他不躲閃也不求饒,是因為害怕,還是覺得自己虧欠了銀月呢?如果是後者,那他這種誠實的殘酷,究竟是對還是錯?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清,道不明。

突然而來的“當”一聲輕響打斷了南軟的思緒,她連忙轉過視線。

只見銀月跪在沉廉面前,低垂着臉讓人看不清表情,手中的匕首已然掉落在地。

那一刻,世界仿佛寂靜無聲。

過了許久許久,才有水滴落地聲打破了這場沉靜,那是銀月的眼淚,吧嗒、吧嗒,聲音清脆而冰冷。她并沒有哭出聲音,因為她早已用盡了身體所有的力量來流那些淚。這種刻骨銘心的痛,就像是被灼熱的火球一點一點燙遍全身的肌膚,讓在場所有人都暗暗替她難過了起來。

“我……下不了手啊……”銀月淚眼婆娑地擡起頭,眼角有顆淚珠飛落,亮閃閃劃出一道絢爛迷離的軌跡。

沉廉睜開眼睛,定定看着銀月哭泣,撐着地面的右手慢慢擡起到一半,又垂了下來。

大概已經是傍晚了吧,遠方的夕陽散發着溫和的熱度,以難以察覺的速度往地平線下爬。

那些眼淚在陽光的蒸烤下迅速蒸發,一絲痕跡也不留。

南軟緩緩別過臉,望着幹淨的街道,輕輕呢喃:“那個異世界的傳說啊……人魚趁人類熟睡時,偷偷去刺殺他……”

旁邊的琉微微一怔,小聲詢問:“你說什麽?”

南軟搖搖頭,指指地上的兩個人。

他們臉上都有着異常平靜溫和的表情。

“算了。殺了你也不見得會有多好過。”銀月伸手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毅然站了起來。她抓起南軟的手掌,用法術在上面畫了一個藍色符號,又愣愣轉過身,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向薄暮下那抹恬淡的夕陽,苦澀的聲音漸漸遠去,“謝謝你們,遠方來的勇士,把我畫的符號交給剛才的人魚,她會帶你穿過海洋。”

“銀月。”沉廉忽然怯怯呼喊,“對不起。”

銀月的腳步微微停了一下,又毫不猶豫地再次向前邁去。

“還有,請你們轉告人魚族人,我想用人類的身體,去浪跡天涯,叫他們不用擔心。”

最後一抹夕陽沉到地底,灼人的熱度飛快散去,留下無限傷感。

南軟看着銀月薄弱的背影,很輕很輕地嘆了一口氣。

“琉,你不是想知道那個異世界故事的結局嗎?”

“嗯。”

“故事中的人魚為了回歸大海,去刺殺那個人類,但終究還是下不了手。最後,她在清晨的第一抹陽光下,化作了泡沫。”

“她……沒有下手?”

“嗯,沒有。就像銀月一樣。”

愛這種東西,無論在哪個世界出現,無論在哪個時代發生,無論在哪個人身上萌芽,都會有相似的結局。

周而複始,輪回不止。

南軟默默挽起穆的胳膊,細聲問道:“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堅貞不渝的愛嗎?”

☆、精靈盛宴

題記:很多東西,不是因為是真的才去相信,而是因為相信才會變成真的。

—————————————人靠衣裝,小說靠分割線——————————————

穿過人魚之路,眼前便是一片開闊的森林,樹木挺拔俊秀,生長得郁郁蒼蒼直沖雲霄,遮蓋了浮雲,遮蓋了天空,放眼望去,這裏簡直就是樹木的世界。銀白色的月光透過樹葉間隙點點滴滴落下,形成斑駁的光影。低矮的菌類遍地拔節,帶來一片喜人的生機勃勃。

南軟三人似乎已從适才的悲傷中脫離出來,正興高采烈地讨論着神山森林內的一切。

前方茂密的樹林裏突然出現兩個高大的精靈,圓滾滾的臉,身上挂滿亮閃閃的飾物,背後有透明翅膀撲哧撲哧扇個不停。兩個精靈互相看了一眼,朝南軟他們走過來,并深深地行了一個禮。

他們行禮的方式很特別,是将左手放到背後,腰身微微彎下,右手在身體前方劃一個半圓,再遞到右下方,仿佛是一小段靈動的舞。

三人看得怔住了,只聽得其中一個精靈用尖細的嗓音道:“歡迎來到神山森林,尊敬的客人,請出示你們的邀請函。”

南軟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小小的銀色耳環,遞給精靈:“我們……用這個可以進去嗎?”

“啊……這不是王子殿下的東西嗎?”那個精靈把眼睛瞪得銅鈴般大,拿着耳環左看看右瞧瞧,一臉難以置信。南軟不禁在一旁悄悄想,都說精靈眼光好,這跟它們眼睛之大的程度有沒有關系呢?

“對啊!這……王子殿下的東西怎麽會在人類手裏呢?”

南軟在一旁犯嘀咕:“有沒有搞錯……那個白癡精靈居然真的是王子啊……”琉撞了她一肘子,然後笑着對兩個精靈道:“你們說的王子,是不是頭上有個灰色小角的?他究竟是個怎麽樣的精靈啊?”那兩個精靈馬上一臉景仰,閃着星星眼齊聲道:“我們王子殿下是最聰明最偉大的精靈!”

“哦……”南軟點點頭,暗地裏偷笑。

穆打了個寒戰,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既然你們擁有王子殿下的信物,那麽,尊敬的客人,請進!”兩個精靈又行了一次禮,态度愈加畢恭畢敬。

南軟三人大搖大擺地繼續往前走,到了森林最深處便看見一片開闊的空地,高聳的樹木在周圍環成一個模糊的圓。空地上最顯眼的是一棵古怪的樹,它的其中一根樹枝是往橫裏長的,粗壯而扁長,一頭緊緊連着樹幹,另一頭恰好搭在另一棵樹的樹杈上,形狀極似一張兩腳的桌子。事實上,它也确實被當作了桌子來用。

“桌”面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和新鮮樹汁,樣式精美,乍一聞還有撲鼻的香氣。

“桌子”兩旁的地面上整齊地長滿了蘑菇,那些蘑菇雖然顏色和斑點五花八門,但都是統一的雨傘形狀,剛好能讓一個普通人坐得舒舒服服。

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精靈在空地上忙碌穿梭,尖細的嗓音為會場帶來熱鬧的氣氛。

幾十名人類坐在蘑菇上,高興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或吃點心,或聊天,或怔怔看着漫天的螢火蟲,徑自幻想。那些人類當中,小孩子占了大多數,而剩下的幾乎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臉上充滿了慈祥的笑容。

南軟忽然有點不知所措,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大概原本就不該在受邀之列吧。

還沒想出個頭緒,她就被琉硬拉着坐到了一個蘑菇上面,軟綿綿的質感讓她很是舒服。

她又咬了一口穆遞過來的蛋糕,很甜,但不膩,還有一股青草混合的香味,精靈們的手藝真不是一般的好。

“南軟,快看,上次那個精靈!”琉拉拉她的衣袖,示意要她擡頭。

南軟咬着半口蛋糕仰起臉,看見前方出現一個渾身亮閃閃的精靈,它披着拖地的綠色披風,身上挂滿了精美的飾物,淺綠色的頭上頂着一支亮晶晶的灰色角。

人靠衣裝這句話用在精靈身上也是真理,現在這個精靈的的模樣和上次在圖書館時那個落魄相相去甚遠。

“各位尊敬的客人們,歡迎來到百年一度的精靈盛宴。”那個據說是王子的精靈優雅地行了一個禮,開始發表演說。

桌旁的孩子和老人都拼命地鼓起掌,場面氣氛一下子熱鬧不少。

南軟往嘴裏灌了一口樹汁,翻個白眼。現在的人就是愛瞎起勁。

“我們精靈一族……”接下來似乎是一段冗長的歷史介紹。

南軟又咬了一口水果,轉過臉對琉說:“哎,精靈都是這麽羅嗦的嗎?是不是上了年紀都會這樣啊?”聲音不大,但許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個演說的精靈臉上一紅,完全沒了風度:“喂!我才305歲好不好!我才沒有上了年紀!”對于有千年壽命的精靈來說,三百歲确實算不了什麽。

南軟很是遺憾地攤開雙手:“那就是未老先衰了。”這個家夥,在別人的地盤也敢鬧事。

某些端着盤子的精靈不高興了,争辯道:“尊敬的客人,它是我們精靈一族偉大的王子殿下,請您……”

“好好,我知道了。”南軟打斷話頭,連忙認錯,“是我不對。”

那個精靈王子被她輕易扭轉的态度弄糊塗了,好一會兒才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了,你們就是上次在鐘陽學院那兩個……”旁邊有個高壯的精靈急急詢問:“王子殿下,您什麽時候去過鐘陽學院了?”那王子尴尬地笑了笑,支吾兩聲:“呃……那個啊,我是去視察一下環境,順便……順便邀請鐘陽四位大長老的。”

南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四位大長老,多麽尊敬的稱呼啊!再想想它上次在圖書館吼的“該死的老頭”,啧啧,真是有趣極了。

高壯的精靈沒有發現任何古怪的端倪,依舊詢問:“王子殿下,那為什麽最後又沒有邀請四位大長老了?”南軟又在一旁偷笑,它自己被那四個老頭的法術關在圖書裏,氣都氣個半死了,怎麽可能還會邀請他們參加盛宴?

“啊……那個啊……”王子圓嘟嘟的臉漲得變了色,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好心的穆連忙幫了它一把,将話題引到他疑惑已久的問題上:“王子,我們來的路上經過人魚之路,也去了諾葉國的皇城,那裏最近似乎經常受到地獄鬼的侵擾,還有,前一段時間,我們在聖帝羅的冥盾列車隧道裏,也遭遇過地獄鬼的攻擊!我想問一下,你們精靈知道最近地獄界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嗎?”

王子不愧是王子,和身旁的幾個精靈讨論了幾句,立刻正色回答道:“尊敬的客人,據我們精靈族所知,那些在聖帝羅隧道以及諾葉國皇城出沒的,并非真正的地獄鬼。”

☆、精靈的祈禱

題記:保護生态,不要亂抓螢火蟲。有些東西并不如你想象那般浪漫。

—————————————更新的分割線———————————————

王子舉手彈了個響指,面前便出現一個清晰的立體影像,那影像的身體猶如巨石般壯大,頭上頂着兩個灰暗的角,前額處有一小個凸起的硬塊。

“尊敬的客人,如你們所見,真正的地獄鬼在額頂還有一個極小的角……”

“那我們遇到的究竟是什麽啊!”琉的急性子還是一如既往,改也改不掉,南軟老說她這種脾氣總有一天會闖大禍。

“尊敬的客人,那些是地脈皇朝的傀儡——蠟燭館的産物。”

“蠟燭館?”南軟三人面面相觑,那是什麽東西?

一位年邁的老人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緩緩說道:“地脈皇朝的族人,擁有半地獄半人類的血統,他們在人間的某個地方設置了一個岩洞,名為蠟燭館。”

蠟燭館是孕育精怪的地方,每豎起一根燃燒的蠟燭,便會衍生出一只精怪,可以說是無窮無盡!

南軟開始發揮她超常的想象力:“無窮無盡……那豈不是可以組建軍隊了?”精靈王子點點頭,又搖搖頭:“雖然這麽說是沒錯,但那些地獄鬼都是只知道朝着目标攻擊,沒有任何自我思想的傀儡。”

南軟三人“哦”地應了一聲表示明白,正要繼續進食,卻被剛才插話的老人喊住了。

“孩子。”老人皺起眉頭指了指穆背後的重劍,“你那把劍上面是不是附靈了?”穆跟南軟互相對望一眼,疑惑地朝老人點頭:“那個魂魄也不知道是怎麽附上去的,是一個男孩。”老人摸摸胡子,又側側腦袋:“孩子啊,若那魂魄是你的朋友,那老人家勸你還是趕緊将魂魄移開吧!重劍的戾氣對它的傷害是很大的。”

南軟心底一驚,難道舞燃正是因為這樣才不得不每天長時間沉睡嗎?

穆嗖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老人面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道:“老人家,請問怎麽樣才能把魂魄移開?”穆是個老實又有禮的人,這點讓那位老者很是喜歡。

“孩子,你跟我來,我幫你把魂魄移開。”

穆跟着老人匆匆離了席,走進森林深處。

心儀的男孩子一走,南軟立刻沒了精神,琉見狀,無奈地拉拉她衣袖,随口找了個話題:“哎,你說那些小孩子是怎麽來的?該不會也要接受多種考驗吧?”

“精靈喜歡純真可愛的孩子,都是直接将他們從床上帶到森林來,不會為難他們的。”當孩子們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發呆時,精靈便會從窗前出現,帶着他們越過高山,飛過海洋,來到宴會現場,然後在孩子們吃飽入夢之際,将他們送回溫暖的被窩。

小孩子們醒來後,也許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南柯一夢吧!

“琉,我四處走走,你慢慢吃。”南軟無精打采地走進樹林中。

——————————聽分割線講鬼故事————————————

本以為如此茂密的樹林裏該是暗無天日的,想不到這些粗壯的枝葉間竟有漫天螢火蟲躍躍飛舞,成千上萬的燦爛燈火點綴在嫩綠的葉子上,匍匐在低矮的菌菇上,盤旋在少女的頭頂上,一時間迷離了雙眼。

南軟低低贊嘆一聲,舉高手掌向着一只螢火蟲用力一抓,卻撲了個空。

再一抓,又是一個空。

她這下來了勁,更加賣力地進行她的撲螢火蟲行動。

“可惡!怎麽都飛那麽快啊!”經過多次努力後以失敗告終的南軟終于瀕臨發飙邊緣,她合十手掌,屈起無名指和尾指,嘴裏嘀嘀咕咕開始念咒。

如果琉看到她用高級祭術抓螢火蟲這個恐怖場面的話,只怕又要說“你真是個禍害”了。

“喂,人類!”一聲叫喊打斷了她的施術,南軟惱怒地轉過頭,卻見那個精靈王子拖着長長披風朝她走過來。

“人類,你這是在幹嘛?”王子乜斜眼睛盯着她,這個人類很有虐待生物的嫌疑。

南軟就地撲通一聲坐下,打個呵欠懶懶問道:“沒幹嘛,想抓幾只螢火蟲玩玩而已。”有你這麽樣抓的嗎?

王子沒好氣地翻了個大大白眼,又走上前伸手遞過一個小瓶子,滿臉不情願:“喏,人類,這是答應給你的願望。”南軟疑惑地接過瓶子,問題脫口而出:“這……難道是……”

那是一個極其精致的瓶子,透明質地的容器口塞着一個木制的塞子,塞子上拴着一條如藤蔓般堅韌的長繩。瓶中則有一小團淡綠色的光芒在不停滾動,偶爾撞在容器壁上,便一下子又滾了開去。

“這就是精靈的祈禱!”王子仰起的臉上寫滿了驕傲,“你拿着它,無論任何時候都可以來找我們精靈族兌現一個願望!當然,這個願望要在我們力所能及的範圍。”它頓了頓,忽然又補充:“還有,不可以許什麽‘再給我十個願望’之類的東西。”仔細想想,這個人類還真的很有可能會做這種吓人的事。

“啊?”南軟痛苦地撇撇嘴,“為了區區一個願望還得爬山涉水跑過來,太不劃算了。”

“哈哈!”王子尖聲大笑起來,随後又往左右兩邊張開雙臂,“人類!被你們稱為自然界的這個地方,只要有風,有雲,有氣息,有生命……就有我們精靈集聚!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找我們來兌現你的願望!”

它自豪地揚起笑臉,一字一句咬得清晰:“精靈,是無所不在的!”

“噢,那就好。”南軟将小瓶挂到脖子上,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塵土,無視對方的豪言壯語,“真搞不懂你在激動什麽。我找個地方去睡一會兒。”

南軟似乎一點也不想給它面子。

“喂!你這個人類!是不是該有點感恩之心?!”

“好,好,謝謝你行了吧?我沒把你被關在圖書裏的糗事說出去已經很仁慈了,你還羅裏八嗦的幹什麽。”她這種懶散的性格讓人看了就火大。

對方立刻閉了嘴,長長的披風一掃,留下萬分無奈。

這個該死的人類。

☆、歡送會

題記:喜歡一個人就要說,靠暗示是沒有用的,人家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喝醉的分割線

南軟剛走了沒幾步,便看見穆滿臉焦急地四處張望。她揚起眉毛,提高聲調喊:“木頭!你在幹嘛?”穆驀地怔了怔,視線下意識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随後立即表情一松,大步邁到南軟面前:“你跑哪去了?害我和琉擔心死了。”

南軟眼中迸出明亮的光澤:“你擔心我?”

穆摸摸後腦勺,完全沒有抓到問題中心:“是啊,剛才一回去不見你,而且琉又很緊張地要我找找你……啊,對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副水藍色的耳環,猶豫片刻,伸出手伸到一半又遞回去,最後才遞到南軟面前,紅着臉輕輕開口:“本來……本來一直想送給你的,但是又怕你不喜歡,可是現在的話……”

南軟臉上一熱,連忙接過穆手中的耳環,又像搗蒜一般用力點着頭:“我喜歡!很喜歡!”這個女孩雖然性格古怪,但當她面對自己心儀的人的時候,仍舊免不了害羞一番。

啪、啪、啪啪……

随着清脆的掌聲響起,一顆顆淡綠色的粒子從耳環中溢出,四下裏飛散又會聚,最後幻化成舞燃半透明的魂魄。

“嘻嘻!姐姐喜歡穆大哥,穆大哥也喜歡姐姐,真好真好!”舞燃雖然存在多年,但醒着的時間實在寥寥可數,因此一直保持着小孩子最純粹的特性——童言無忌。

這句話頓時使少年和少女的臉上都一片通紅。

“啊……這個……舞燃、舞燃你……”南軟捧着耳環呆呆看着舞燃燦爛的笑臉。

“哦,是這樣的,剛才的老人家把舞燃的魂魄從重劍裏移開了,我想想你好像很喜歡舞燃,所以……所以就自作主張把他的魂魄移到耳環上……”

“那樣你就可以換把好劍了!舞燃也可以好好休養身體了!”南軟高興極了,孩子氣地跟舞燃一擊掌,接着忽然又好像想起什麽似的,“木頭,關于你送的耳環,我……我想跟你說……”

她扭扭捏捏地垂下頭,舞燃則閃着星星眼滿臉好奇。

“嗯,你說吧。”穆努力壓抑着稍顯激動的心情。

“那個……”南軟深吸一口氣,決定把心中所想說出來,“我沒有打耳洞啊……”

———————————————自戀的分割線————————————

回到鐘陽已經是一天後的事情了,時間總是在恍惚間流走。

南軟覺得自己很倒黴,身心疲憊之下竟還要接受四大長老的狂轟濫炸。

罪魁禍首是一封來自諾葉國貴族的警告信。

“小朋友,你到底為了什麽把人家大伯爵的愛子打傷了?”四大長老開始一個接着一個地興師問罪。

“我沒有打傷他……”南軟努力陳述事實,只不過是用火圍住那個叫沉廉的家夥而已,大不了破點皮,什麽打傷啊,現在的男人有那麽脆弱嗎?

“你還撒謊!人家大伯爵都親自寫飛信來警告你了!”所謂飛信,是通訊方式的一種,使用者只需要把信封粘好,再貼上一枚填寫了完整地址的定點飛行郵票,就可以放手讓信自己飛向目的地了。當然飛信只會在極遠的高處飛行,不然你現在擡頭看到的就不是藍天白雲了,而是黑壓壓的信封群。

那樣可是很吓人的。

“小朋友啊,身為法祭雙修的見習者要保持純真、善良的心,不能夠亂打人的。”南軟翻個白眼,拜托,純不純真又不會影響施法效果的。

“就算打人也不能留下把柄嘛,要毀屍滅跡!毀屍滅跡懂不懂?”這是純真嗎?這是善良嗎?

“想當年我們啊……”

又來了又來了,南軟懶得搭理這四個無聊的老頭。只是望了一眼不遠處廣場上雀躍的學生群,疑惑地看向前來迎接她回校的未律:“未律,那堆人在幹嘛?練邪術?”未律為她水平正在不斷提高的想象力感到汗顏:“不……不是的,南軟小姐,他們是在開歡送會,歡送桫椤小姐回國。”

“歡送會?”琉用她的高八度插嘴,“桫椤不是說要在這裏學習一個月的嗎?期限還沒到就走了?”她的聲音裏隐隐透着遺憾,畢竟誰都不想跟桫椤這種溫柔可人的朋友分開。

話音未落,已然有人回應了她的問題:“諾葉皇城近來常常受到地獄鬼的侵擾,我身為一國公主,必須回國以助父王一臂之力呢。”衆人回過頭,恰好對上桫椤平和恬淡的雙眸。

桫椤環抱着拉瑪菲斯朝大家深深行一個禮,然後微微一笑,無限溫柔。

琉激動地握住她的雙手,滿臉依依不舍:“桫椤,有空一定要再來聖帝羅,一定要啊!”

“不,桫椤。那些侵擾皇城的,不是地獄鬼。”南軟說的話有極大的震撼力,因此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身上,“盛宴上的精靈們說,那是蠟燭館——地脈皇朝的蠟燭館的産物!”

“真的?又是地脈皇朝麽……”桫椤皺起眉頭,明顯動了怒,“為什麽……總是糾纏不休……”“就是!地脈皇朝的人太可惡了!明明是因為暴虐成性才被滅族的,卻還遷怒于我們兩國,真是死不悔改!”琉一臉大義凜然,附和着桫椤的話。

“別說了,琉。”桫椤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因憤怒而顫抖的呼吸,然後匆匆朝大家行個禮,“桫椤想一個人走走,失陪了。”說罷也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徑直往遠處走去。

琉怔怔地看着桫椤離開,替她感到一陣莫名的難受。南軟倒沒有任何不安情緒,她只是瞄了瞄桫椤離去的方向,又瞄了瞄廣場中央狂歡的學生,然後聳聳肩膀,小聲嘀咕:“主角都不在場,那堆人到底在興奮個什麽勁兒啊。”

接下來的事情簡直是南軟的一個惡夢,她很不幸地又被四大長老轟炸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得以緩幾口氣,正想随便找棵樹小憩一會,卻忽然聽見不遠處的林蔭道裏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音調凄厲可怖。

南軟等人驀然一驚,連忙拔腿朝聲音的源頭尋去。

而燈火輝煌的廣場上,一群學生仍興高采烈地戲耍着,渾然不覺死亡正悄悄降臨……

☆、伽寐之死

題記:當身邊的人離去的時候,請不要悲傷,因為他們的離去并不曾帶走你的世界。

—————————————在梅錄墟的分割線——————————

夜晚的林蔭道很昏暗,特別是在沒有月光的夜裏,更顯得異常詭異,樹葉在微風中互相摩擦,發出沙沙聲,仿佛在應和剛才的那一聲尖叫。

伴随在這沙沙聲中的,似乎是蛐蛐的淺唱,又似乎是琴弦的低鳴。

也許是場面太過使人震驚,所以南軟才會一下子失了神。

在林蔭道裏的這一刻,是南軟這輩子最難忘的噩夢——

第一眼看見的,是舞軌以及桫椤驚駭的臉色。

第二眼,是倒在血泊裏的伽寐,她的頭部朝着舞軌,腳部朝着桫椤,仰面躺在不斷蔓延的血水中,以一種驚恐的表情直望向前方,那雙本該活潑靈動的瞳孔早已一片渙散。

此時的舞軌和桫椤,中間隔着伽寐,正在相隔幾米的地方互相對峙着,舞軌手中緊握着法杖,瞧着桫椤的眼睛滿是虎視耽耽,而桫椤則肩搭小提琴,一臉悲痛欲絕。

南軟一個箭步撲到伽寐身上,輕輕托起她的頭,又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心頓時沉到谷底。

伽寐死了。

南軟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靜靜抱着伽寐的身體,任由她的血液沿着自己的手臂一點一滴淌下,沾濕衣裳。

南軟總是以為,死亡,對她來說是個遙遠到恍惚的詞語,所以當死亡那麽真切地發生在她眼前的時候,她一下子便措手不及。

眼見越來越多的人朝林蔭道趕來,舞軌咬了咬嘴唇,立刻轉身逃跑,同時也聽見了一聲輕微的呼喊:“你……”舞軌身子震了震,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又不敢再猶豫,拔腿便逃之夭夭。

南軟仍抱着伽寐的身子發呆,半晌才發現剛才的聲音竟來自耳環裏的舞燃。

她苦澀地笑了笑,用很細微也很悲傷的聲音說話,像是說給舞燃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你知道嗎,伽寐,死了。”

這一句話就像晴天霹靂,震驚了剛剛趕來的人們。

穆豎起重劍半跪在地上為伽寐默哀,未律拄着長杖低聲嘆息,四大長老別過臉互相對望一眼,也都搖起了頭。

桫椤懷抱提琴慢慢滑坐在地,泣不成聲:“伽寐……如果不是我,舞軌就不會殺死伽寐了……都是我的錯……我……”

琉沖到伽寐面前,拼命搖着她的身體,瘋狂地哭喊:“你醒過來!不能走,你不能走伽寐!”

南軟伸出手阖上伽寐的雙眼,平靜地垂下眉梢:“琉,不要這樣,人死不能複生。”在面對大事上,她懶散的性格總會表現出驚人的理智。

“不,不要!”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