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5)
紅着雙眼,忽然一把拉起南軟脖子上的長繩,用力拽着,“你不是有精靈的祈禱嗎?要精靈讓伽寐活過來啊!快啊!”
南軟摸着被拽得生痛的脖子,緩慢而用力地搖着頭,“沒有用的,琉,沒有用的。”
琉仍舊用力扯着繩子,撕聲喊道:“精靈!出來!你們出來!”穆瞧着南軟滿是勒痕的脖子瞧得心疼,正想上前幫助,卻被南軟一個眼神阻止。
“唉,不試一下你就不死心麽?”南軟抓住琉的手,又将瓶子取了下來,拔開木塞,頓時,背後吹來一陣風,風中夾着一個尖細的聲音:“尊敬的人類朋友,請問您的願望是?”
“讓伽寐複活!”琉搶着回答,雙眼紅得像抹了血。
風中的聲音猶豫了片刻,才恭敬地回答:“尊敬的人類朋友,這個願望我們是辦不到的。”
“什麽辦不到?”琉憤怒地站起身,仰頭指着天空大吼:“你們不是精靈嗎!不是說什麽什麽願望都能辦到嗎?”
風中的聲音輕輕嘆息幾秒,語氣中無限遺憾:“生命,是神祉的恩賜,即使是我們精靈,也不能侵犯神的領域啊……”
“廢物……你們都是廢物……”琉喃喃嚷了幾句,再次放聲哭喊起來,她沖到桫椤面前用力搖着對方的肩膀,“你為什麽讓舞軌逃走了?為什麽不阻止她殺人?為什麽?!”
桫椤任由自己的身體被猛烈搖着,仿佛沒有一絲感覺。
“舞軌!你殺了人就想逃跑麽?!你……”琉喊到一半突然沒了了聲響,軟綿綿地倒在了不知何時已在身邊的脈長老懷裏。
脈長老一手扶着琉,一手招來穆:“小朋友,你帶她去醫務室休息會兒,冷靜一下。”說罷手又一揮,便見琉整個浮在半空中,輕飄飄地落在穆面前。
南軟憂心忡忡地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脈長老見狀,悠悠解釋:“別擔心,我只是施了個昏睡咒,讓她冷靜一下。”
“不。”南軟仍舊緊緊皺着眉頭,“我只是覺得有點古怪。”總覺得哪裏不對頭,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覺得方向錯了是嗎?”脈長老指指伽寐的屍體,小聲指點。“是啊!”南軟頓覺恍然大悟,沉吟了一陣子,擡起頭,“長老,伽……”
“這樣吧,”脈長老急急打斷她的話頭,“這孩子的後事,還有桫椤丫頭的傷勢就交給我們四個老頭,你們倆負責清理一下現場吧。”長老說罷,悄悄朝南軟使個眼色,帶走了伽寐的屍體和驚魂未定的桫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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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鏡像
題記:一個沒有仇恨的世界,會怎樣呢?會不會連愛都跟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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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蔭道裏霎時只剩下南軟和未律,月光透過重重間隙灑在道路中央那灘血水上,混合出詭異的色調。
南軟靜靜站在夜幕中,雙手捂住臉哽咽着嘆了一口氣,她沒有哭,但剛才的一聲嘆息中已染上了莫大的悲恸。
如果伽寐跟自己一起去精靈盛宴的話也許她就不會死了,如果她一回來便去找伽寐就好了,如果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就好了。那個曾經大大咧咧地喊着“南軟的木頭”的女生已經不在了,那個曾經笨拙地揮着魔杖變出各種古怪東西的女生已經永遠地離開了自己。
只可惜,都磐若沒有能讓時光倒流的法術,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如果。
“南軟小姐,不要太難過了。”未律拄着青紋長杖,伸手撫過南軟頭頂纖細的黑發,語氣間帶着十足的疼惜,“有什麽是我能夠幫得上忙的?”
“謝謝,未律。”南軟抹抹臉頰,感激地看了對方一眼,下一秒又望向地面那一灘血水,“未律,我不明白,過去的歷史……真的那麽重要麽?為了給死去的人們報仇,就要犧牲活着的人?”
“我不知道,南軟小姐,也許仇恨這種東西,是某些人堅持活下去的動力。”
“沒有仇恨就不能活啊……呵呵,還真是諷刺……”
“南軟小姐……”未律無聲地嘆息。
南軟勉強笑了一下,接着又正色道:“你不覺得奇怪麽?伽寐死的時候……”
“方向不對。”未律立刻贊同地點點頭,“伽寐小姐頭部不應該向着舞軌小姐的。”即使是稱呼敵人的名字,他也依然保持着最溫文爾雅的風度。南軟蹲下身,左手抵着下巴,愣愣看着地上那灘血水,好一會兒才果斷開口:“未律,我需要你做死亡鏡像。”
死亡鏡像,是星見所特有的技能,能夠從死亡的人的瞳孔中捕捉到他死前最後一刻所看見的事物。
“好的。”未律點點頭,“鏡像的事我一個人能處理,你去照看一下琉小姐吧,她現在一定很需要你。”“嗯。”南軟應了一聲轉身往廣場走,沒邁兩步,忽然又想起什麽,“未律,如果我到現在還是想要去相信……去相信舞軌不是那種亂殺人的女孩,會不會很可笑?”
未律定定地看着她,然後笑着搖搖頭:“不,南軟小姐,真實的事情根本沒有人知道吧,所以只要選擇你想要相信的一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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桫椤回國的時候,鐘陽上下都沉浸在悲痛與恐慌之中。
幾乎整個聖帝羅和諾葉國都在追捕地脈皇朝的遺孤,但連遺孤的影子也沒看到。随着血泉在兩國各個城鎮出現,地獄鬼侵擾的頻率也變得越來越高,受傷的子民急劇增加,國民個個都叫苦連天。
南軟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罪魁禍首就是琉!
這幾天,琉一醒着就嚷嚷要找舞軌,替伽寐報仇,還到處亂跑,跑到高處大喊“舞軌你出來”,或者跑到舞軌曾出現過的地方胡亂找一番,害得南軟無奈之下只能找來導師給琉施昏睡咒,讓她好好冷靜一下。
法亞到南軟宿舍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她是來施咒的,有時是來督促南軟學習的,在法亞眼裏,南軟雖然個性懶散,嘴巴也毒得很,但她的天份及能力卻是無與倫比的,普通的法術她看一眼就能學會,甚至還懂得将法術與祭術互相結合,創造出獨一無二的特色技能,面對這麽聰穎的學生,法亞也樂得多指點她。
但法亞偶爾也會想,要是南軟能夠別常常把法術用在奇怪的地方就好了,要知道拿電擊術來殺蟑螂或者是用地裂術來松土種花都是很恐怖的事。
最近常常有人跟南軟說,學院的鐘樓裏鬧鬼,南軟聽後總是心不在焉地打個呵欠,回答,鬧就鬧呗,別妨礙我睡覺就成,否則一定把半年來在鐘陽所學的全部法術祭術都扔到鬼身上。
無論是人還是鬼,聽到這番豪言壯語後大概都會對南軟退避三舍吧。
當南軟聽關于鬧鬼的故事聽到第三十八遍的時候,未律來了。
未律為了表示禮貌,每次來到時都站在門口扣扣門,節奏平緩而有規律,南軟覺得他這樣做簡直是多此一舉,因為一來根本沒有人會在意他踏進女生宿舍的行為是否合适——他沒有性別可言,二來南軟的宿舍裏除了南軟外,就只有處在長期昏睡中的琉了。
南軟每次想到這裏就覺得悲哀,別人的宿舍裏都有四個小女生叽叽喳喳吵嘴聊天,談談學習成績,也談談風花雪月。而自己的宿舍呢,只有她自己和一個昏睡不醒的人,外加兩張冰冷的床,月亮街的四人奇遇,潛質測試的雀躍歡喜,仿佛已是遙遠而不可觸摸的歷史。
幸好穆會常常來陪她,如果再算上那個橄榄球導師的話,南軟其實也并不是太寂寞。
“南軟小姐,打擾了。”未律一手拄着長杖,一手作了個行禮的手勢,那是一個标準的紳士禮,标準到南軟忍不住再次慨嘆他不當男人的話真是暴殄天物。
“南軟小姐?”未律見南軟一臉花癡相,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只好試圖喚醒她。南軟連忙定了定神,又轉頭瞄瞄屋裏昏睡的琉,這才說:“未律,來看我們啊?進來吧,你先坐坐,我去找找法亞。”說完正要離開,卻被未律迅速喊住:“等等,南軟小姐,我這次是來講很重要的事情的,關于死亡鏡像。”
“伽寐的死亡鏡像?”南軟心髒一緊,“鏡像做出來了?”
未律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橢圓形的水晶球,遞到南軟面前:“假設這是伽寐小姐的瞳孔,那麽她在死亡前最後一刻所看到的就是這個……”
南軟伸長脖子細細觀看,只見水晶球中間是一個球體,球體當中一片漆黑,而在那漆黑裏有着四條微微閃亮的直線。
除此之外似乎別無它物。
“這……這些直線是什麽啊?”南軟眨眨眼睛擡起頭,“伽寐怎麽會看到這種奇怪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大概是那時天太黑了,什麽都看不清,恰好又只有這個東西是反光的,就……就變成這樣了。”未律遺憾地搖頭,“本來我以為是自己沒把鏡像做好,又去找了岚長老幫忙,結果……還是這樣。”
南軟又看了水晶球許久,才直起腰,長嘆一聲。
這四條直線,究竟代表了什麽?
☆、擁抱
題記:我們總是習慣去傷害離自己最近的人們——父母,朋友,愛人……因為我們的能力也只限于傷害那些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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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軟習慣性地摸摸脖子上的小瓶,本想再說點什麽,不料卻突然聽見屋裏傳來重物墜地的乒乓聲。
“不好!”她低呼一聲,“一定是琉醒了!”說罷急急沖進房間,只見琉披着一頭青黃色亂發,兩腳踏上椅子,正準備往窗外跳。
“你瘋了!”南軟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家具,一個箭步撲到琉旁邊,将她整個人硬生生拉下地,“外面是十幾米的高空,你想死嗎?”宿舍是懸浮在空中的,不施任何法術就擅自跳下去,不死也半身不遂。
“我要找舞軌!”琉撕聲喊着,“我要替伽寐報仇!”
“你……你……”南軟氣結,一把抽出法杖,“你這麽沖動也無濟于事啊!”她邊說邊念起咒語,不管那麽多了!既然法亞不在,自己也不懂昏睡咒,那就随便念個什麽咒把她弄暈過去吧!
想到這裏,南軟眼中不由自主迸濺出狡黠的光芒。
“蒼天之玄,大地之黃,洪荒光魅……”
“南……南軟小姐!”未律忽然覺得後背一陣發寒,連忙制止對方意義不明的行為,“你在做什麽啊?快停下來……”
“當然是念玄光咒啊!”南軟很有耐心地抽空解釋她自己的行為,“法亞說過遇到發狂的人時就用這個!”她眨着善良的雙眼,絲毫不認為這樣做有什麽不對。
很不幸的是,南軟這次依然沒有好好聽懂法亞的話,法亞說的是遇到“發狂的敵人”時就用玄光咒,而不是“發狂的人”。
玄光咒,顧名思義是一種會産生光的法術,這種光能夠讓看到它的人瞬間昏厥,不省人事,然而這種光對人體的損害極大,輕則導致選擇性失憶,重則導致長期身體虛脫。
未律雖然對法術所知不多,但玄光咒的鼎鼎大名他可是聽過不下十遍,深知其厲害,于是他立即一遞長杖,橫杖掃落南軟的法杖,又大步擋在琉身前,隔開琉和南軟:“南軟小姐,玄光咒是很高深的法術,要是控制不好,琉小姐和你都會受傷的!”
南軟怔怔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法杖,又擡起頭,忽然失聲道:“未律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未律只覺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痛,他連忙轉身,随即看見琉神色瘋狂,手指甲上染了幾滴鮮血,這才知道是她抓了自己一把,其力道之狠,以致自己背後的皮膚都被抓破了。
“算了!還是施個咒吧,不然她還會傷人的!”南軟迅速撿起法杖,正要施法,卻再次被未律打斷。
“不行!琉小姐會受傷的!”未律忽然扔下青紋長杖,一手抓住琉的手腕,一手用力将她整個攬進懷裏。“琉小姐,我知道你擔心伽寐小姐,報仇心切,可是你現在這樣做,會讓大家更擔心你的!說不定,一個不小心你還會傷害到他們……”未律拼命按制住琉的動作。
琉被未律緊緊攬住,幾乎呼吸不得,她胡亂又抓了幾把,居然漸漸安靜下來。
南軟看得眼睛都快掉出來了,這……這是什麽狀況?是星見的技能嗎?又不太像啊……
未律見琉揮舞的雙手慢慢垂了下來,便暗暗放松力道,又輕聲說:“琉小姐,不要再做讓大家擔心的事情了,好嗎?”琉擡起頭定定地望着未律,好一會兒後又越過未律的肩膀看向南軟,然後微微點點頭,張口想要說點什麽,可忽然頭一歪,倒在未律懷裏睡了過去。
“哎呀,幸好沒出事哇。”法亞将橄榄球身材橫在門邊,右手舉着一支法杖,顯然是剛施行過昏睡咒。
南軟笑眯眯地摸着脖子上的小瓶,笑眯眯回答:“法亞,我今天算是看到比法術更強的東西了。”她頓了頓,雙手十指緊扣,一臉崇拜地望向未律,“就是男人的魅力,男人的魅力啊!!”
未律将昏睡的琉抱到床上,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這才轉過臉朝南軟欠欠身:“南軟小姐,我不是男人。”
南軟頓時立刻洩氣地垂下頭。
一陣沉默後。
“未律,你就變成男人吧!”南軟一擊掌,下定決心,“趕快找個女生喜歡上,然後吻她!”她又在随便決定別人的未來了。未律無奈地籲一口氣,算了,習慣就好。
“哎!未律!”南軟陰恻恻地靠上前,“你看我們琉怎樣?要不就她吧?不喜歡的話大不了變了男人後就甩掉呗!”未律又是一個咯噔,有這麽教唆人的嗎?“南……南軟小姐,這樣做似乎……似乎不太好啊。”
“唉……”南軟搖搖頭,一臉遺憾的樣子,“琉真是可憐啊,這樣就被拒絕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未律尴尬地争辯個不停,直至聽見有人小聲地抽泣。
未律以為南軟哭了,正想安慰幾句,卻發現對方正笑眯眯看着自己——很明顯哭的不是她。未律略一移開視線,發現南軟水藍色的耳環上冒出了舞燃稚嫩的臉蛋。舞燃一臉梨花帶雨地抽噎着,一點不顧旁人的目光。
南軟心疼得要命:“小燃不哭,不哭啊,怎麽了?”
舞燃一邊抽着肩膀一邊搖頭:“小燃不知道,小燃想不起來了……”“你要想什麽啊?”南軟不解地除下耳環,将它連同舞燃的魂魄一起捧在手心,“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舞燃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小燃一定要想起以前的事,很……很重要的事!上次那個姐姐,她……”“上次?你說誰?”南軟糊塗了,正想細細追問,卻見舞燃脖子一縮,又鑽回耳環裏,沒了動靜。
“這孩子到底想幹嘛啊?”南軟無奈地聳聳肩膀,繼續對未律進行“變身建議”。
未律迫于形勢之下只得暗暗轉移話題:“南軟小姐,你不認為我們應當去找四大長老問問皇朝所在地嗎?或許我們要找的舞軌小姐就在那裏。”南軟攤開手掌:“那四個老頭肯說的話早說了。”
“不。”未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琉,“現在情況不同了,皇朝複蘇的事情傳遍全國,皇朝的地獄鬼侵擾人類,還殺死了鐘陽的人,四大長老也沒辦法再隐瞞什麽了。”
南軟摸着瓶子沉吟了一會兒,終于拍板:“好,就這麽說定了,咱們現在就去找那四個老頭!”
這家夥還是沒大沒小。
☆、別具一格的房間
題記:原諒敵人往往比原諒朋友容易,因為我們從來沒有對敵人付出過感情,但對朋友,我們卻付出了最真摯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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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未律的猜測是正确的,四大長老正為伽寐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他們一方面要應付國家的追問,一方面要面對伽寐父母的哭訴,一方面又要維護學院的聲譽,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管其他事情。
當南軟和未律敲開四大長老的房門時,二人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四個老頭住的是什麽地方啊?偌大的房間裏居然一片生機勃勃,各式顏色離奇、形狀古怪的家具橫七豎八擺滿了各個角落,桌子上面長着蘑菇,椅子會唱歌,垃圾桶喜歡逮老鼠,一看見有老鼠經過就整個撲上去。
“還真是貼切的風格啊。”南軟擡腳越過一只在地上滾來滾去似乎是鍛煉身體的水杯,“也只有那幾個老頭才有精神弄這些東西。”
“你們來了啊。”正坐在桌旁寫字的琰長老放下筆,略略擡頭,像是對他們的到來絲毫不感到意外,“坐吧。”南軟幹澀地笑了笑,拒絕了對方的提議,她可不敢亂坐,要是哪張凳子長了仙人掌之類的坐下去還得了?
脈長老從書櫃後探出個腦袋:“小朋友別怕別怕,那是圭老頭搞的鬼,非要拿咱們的東西來練魔術。”南軟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壓根兒就不相信他不是幫兇。
未律小聲清了清嗓子,讓大家把視線集聚到他身上:“四位長老,打擾了。”“是來問地脈皇朝的事吧?”脈長老拿着一本書笑眯眯走過來。未律有些吃驚:“是……是的。”
圭長老從一個角落裏冒出來,皺起眉頭:“你們是不是想要找那個……嗯,殺人的丫頭?”他說到“殺人”的時候猶豫了片刻,眉頭皺得更緊。南軟愣了幾秒,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詞,只好暫且同意了對方的叫法:“是,就是要找那個女孩。”
“唔……那個不容易啊,那丫頭很有可能就在皇朝裏,而且似乎還有同夥,岚老頭的星見能力不會錯。”原來四大長老早已私底下調查過地脈皇朝的動向了,發現在皇朝那裏竟活躍着一個年輕少女和一個中年男人的氣息!
“為什麽不容易?”未律有點疑惑,長老們不是知道皇朝入口的嗎?進去不就能夠找到人了嗎?
“十二年前,我們四個老頭接管了這裏,并改名為鐘陽學院,又在那個時候封印了被滅族的皇朝。”脈長老忽然岔開了話題,“小朋友啊,你們知道為什麽這裏要叫做鐘陽嗎?”
未律沉吟了一陣子,試探地開了口:“因為這裏……有一座鐘樓?”
脈長老捋着胡子呵呵直笑:“不錯不錯,就是這樣,小夥子真聰明啊,不枉我們幾個老頭子一番栽培。”南軟在旁邊很是不屑地翻白眼,這幾個老家夥什麽時候栽培過未律了?
“因為有座鐘樓就叫鐘,那麽陽呢?該不會是因為有個太陽吧?”南軟僵硬地扯扯嘴角,替學院名字膚淺的含義感到悲哀。
“想當年我們起了這個鐘字後啊,一擡頭望見頭頂的太陽,就順便起了鐘陽這個名字了……”
果然是這樣……南軟無力地垂下視線,就知道這四個老頭絕對不會有什麽好想法。
脈長老忽然扳過她的肩膀,正色道:“小朋友啊,那個被關在異空間的皇朝的入口,就在鐘樓裏!”圭長老認同地點點頭:“那鐘樓被我們布下了強大的結界,沒有人能夠進得去的,除非用一種特別的傳送術。”
脈長老再次接過話頭:“是啊,那個結界是會傷人的,為了不讓鐘陽的小朋友靠近結界,我們幾個老頭子可是煞費苦心了哪!”
南軟倒吸一口冷氣,忽然想到了什麽:“那個鐘樓鬧鬼的傳言,該不會……該不會就是你們傳開的吧?”
衆長老一致點頭,南軟再次無力。
未律握緊青紋長杖,緊張地問出關鍵性問題:“請問長老,到底那個進入鐘樓的傳送術是什麽?”
脈長老攤開雙手,又聳聳肩膀:“那個傳送術啊,具體咒文早就失傳了,而且……啊哈,我也忘了。”也就是說,南軟他們來這裏,問到的幾乎是一堆廢話!
“我不明白。”南軟保持一貫的懶散作風,傍在牆邊,眼中一閃而過淩厲的光芒,“既然傳送術已經失傳了,那為什麽還有人能進入地脈?是不是你們結界有漏洞啊?”她對四大長老的實際能力可是懷疑得很。
“絕對不可能!”衆長老齊聲駁斥,語氣異乎尋常地認真。
“結界不可能有漏洞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使用了失傳已久的傳送術。”脈長老拍拍南軟的肩膀,“小朋友啊,地脈的事我們也一腦子漿糊,不行啊,人老了真的不行了啊,你們要好好把握青春,偶爾也要激情一下,奔放一點知道不?”南軟不着痕跡地撥開他的手。這個老頭又在胡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長老,既然這樣,我們就自己想辦法!總不能讓皇朝繼續侵擾人類吧,而且……”南軟頓了頓,沒把下文說出口——而且,不希望有人先于自己找到舞軌,因為自己真的很想知道一切,很想挽回那個也許還來得及拯救的朋友。
南軟在心中疲倦地嘆息一聲,正想借故溜走,卻聽得一直沉默的岚長老忽然一字一句開了口:“小朋友,記住老頭子說的這句話:有時候事實,并不就是真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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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南軟和未律離開四大長老的房間不遠後,突然有人截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人身材矮小,戴着一頂尖長但十分寬大的帽子,牢牢遮住了臉。南軟好奇地彎下腰去偷窺他的樣子,不料對方忽然把帽子一掀,露出一張綠色的臉和尖尖的耳朵。
“咦?是你?”南軟頓覺無趣,說話也不客氣起來——雖然她嘴巴一向都毒得很,“你又來幹嘛?沒被關夠啊?”
原來這人竟是他們認識的那個精靈族的王子。
王子蹦了幾下,用尖銳的聲音回答:“人類,我是來給你這個的!”它攤開右手,掌心露出一支粗短的筆,這支筆是黑色的,筆身上刻滿紫紅的符文,筆尖處削得又長又平滑,煞是美觀。
“給我筆幹嘛?”南軟瞪着精靈,一臉不耐煩。
“人類!聽說你幫助了我們的朋友——人魚族人,所以我們精靈必須知恩圖報!”王子将筆硬塞到南軟手裏,然後盡量把胸膛挺高,“你們上次不是問蠟燭館嗎?我們精靈是無所不知的!我們發動了所有族人,找到了這個——去蠟燭館的方法!”
“去蠟燭館?”南軟把眼睛瞪得更大,幾乎可以與精靈的銅鈴眼媲美,“用這支古怪的筆能去蠟燭館?”
王子點點頭,一手扣上帽子,一蹦一跳地走開,邊走還邊大聲回答:“用這個在牆上畫一個門,就能開啓通往蠟燭館的通道了!人類,精靈感謝你們的幫助,同時也随時等候着你們使用精靈一族的祈禱!”
☆、甬道
題記:選擇走在你的身後,是因為我想将你整個人放進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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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軟看着手中的筆,慢慢用力将它握緊,然後仰起臉,輕聲說:“未律,我們今晚就去蠟燭館,叫上木頭!”未律點點頭:“那……琉小姐怎麽辦?”
“她……”南軟咬着嘴唇思索幾秒,毅然下了決定,“她情緒還沒完全恢複好,就我們三個去吧!”
“可是,蠟燭館是地脈的地方,我擔心我們幾個去會有危險。”
“那又怎麽樣?”南軟皺起眉,冷冷駁斥對方的說法,“難道帶着那些只會喊打喊殺的法師、騎士去嗎?要是遇到舞軌的話,只怕那些人二話不說就要殺舞軌了。”
未律仔細想想,覺得南軟說得也有道理,只得勉強認同了她的建議。
這一天的夜晚降臨得很早,天空不一會兒就全黑了,只剩下繁星在各個天角散落微茫的光。
南軟挑了一個比較隐秘的地方,确認這地方沒有人會路過,這才掏出筆,伸長手在牆上畫門。随着筆在牆上畫出一道道線條,一扇樸素的長方形門也成型了。南軟後退幾步,直退到穆和未律身旁,疑惑地問道:“畫了門,然後該幹啥?”
未律一揚青紋長杖,指着牆:“南軟小姐,你看。”
只見那幾條線漸漸立體起來,繪畫的門竟變成了一扇真正的門!
南軟驚訝地走上前,輕輕一推,吱呀一聲過後,門慢慢打開了,幾道淡藍色的光從門裏透出來。
南軟跨過門檻,邁了一只腳進去,發現門後是一條綿長而狹窄的甬道,狹窄到只能容兩個人并排通過。甬道四周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岩石,岩石上嵌着細碎的鱗片,正熠熠閃着藍瑩瑩的光,照亮了腳下的路。
南軟又把腳縮了回來,轉身笑盈盈:“看來那個精靈這次沒有吹牛嘛。”
穆搶前一步走到門前,拔出重劍,一臉嚴肅:“南軟,我先進去,你們跟着來,一定要小心為上。”南軟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怕什麽,我看裏面似乎安全得很啊。”穆橫眉一瞪她:“即使看上去安全也要做好萬全準備!畢竟這裏是地脈皇朝的地方,聽說他們的族人兇暴成性,若是發現我們了,會做出什麽事情是誰都不能預料的!”
“知道啦……”南軟小聲應了穆一句,不想反駁他,但又不想認同他的說法。她始終不願意去相信那些流傳已久的歷史,始終不願意去懷疑自己和舞軌建立的友誼,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只能緘默無言。
南軟摸摸脖子上的小瓶,垂下臉,正要随穆踏入甬道,忽然聽見未律在旁邊大聲說:“誰?是誰在這裏?”南軟擡起眼簾,剛要問未律發生了什麽事,卻看見不遠處的矮樹叢中閃現一個身影。
那身影動了動,迅速從陰暗處走出來,一頭青黃發在黑夜裏顯得很是蒼涼。
“為什麽不喊上我一起去?”原來那人竟是琉。
南軟啞然,下一秒鐘才回過神來:“琉……你不是……”
“我現在應該是在宿舍裏昏睡對不對?”琉的眼裏微微冒着火,“什麽破爛昏睡咒,南軟,你害我就這麽渾渾噩噩睡過了好多天!”
“琉小姐。”未律開始替南軟說話,“你之前情緒太激動了,南軟小姐才不得不請來法亞導師給你施昏睡咒,再說這些天南軟小姐都在日夜照顧你,她是為了你好,你不能這樣說她的,”琉咬了咬下唇,垂着眼睛左右走了幾步,再次仰起臉時語氣明顯柔和起來:“我……确實是我太沖動了。對不起。”
她走到南軟面前,輕輕握起南軟的雙手:“南軟,我答應你,不會再沖動了,帶上我一起去,好嗎?我也想知道一切,我也想知道舞軌為什麽做那樣的事……”
南軟靜靜看着琉,許久才嘆了口氣:“好吧,一起去吧。”面對朋友,她總是心軟。
穆見狀笑了笑,大步踏入甬道,他喜歡這個看似懶散壞心眼,但其實內心無比善良的南軟。
“你們走前面,我在最後跟着。”未律輕輕補充,不料卻被琉嘟哝了一句“膽小”。他沒有反駁,只是淡淡笑了笑。
選擇走在他們身後,是因為可以随時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及時為大家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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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很長,也很寂靜,長得似乎永無盡頭,靜得讓每個人心裏都悄悄滋長了壓抑的情緒。
這種情緒很顯然令急性子的琉感到焦躁不安,一路上她都在嘀嘀咕咕“怎麽還沒到啊前面會不會有什麽啊”,明顯的神經緊張。
南軟拍拍她的肩膀,順便打個呵欠:“哎呀安啦,有木頭和未律在,沒事的沒事的。”
似乎又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四周的景色幾乎一點都沒變,依然是滿眼的岩石與熒光。
南軟無聊地向帶頭人喊話:“哎,木頭,休息一下吧,我累了。”她不分場合發作的懶散毛病讓琉十分火大。琉邊往前走邊朝南軟嚷嚷:“拜托你偶爾也給點認真的态度好不好!你啊……”話音未落,她前面的穆和南軟二人忽然停下了腳步,她一下子沒留意,一腳踩上了南軟的鞋跟。
南軟也不在意,只是縮縮腳,然後道:“琉,你看。”
琉擡起頭,一下被眼前的景物吓呆了。
只見前方有兩個巨大的蛹并排吊着,垂到地上,牢牢塞住了他們四人前進的道路。
那兩個蛹都是橢圓形的,纏着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絲,左邊的蛹呈灰色,右邊的蛹呈白色。它們都在不停地動着,如同脈搏一般有規律地一起一伏。
南軟好奇地伸出手想戳幾下,卻适時被穆制止。
“南軟,不要亂碰,很危險的。”
“不就是兩個蛹嘛。”南軟不高興地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