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

人傷感,有時候,我們覺得傷感的,是離別本身。

—————————————————分割線流浪記———————————————

離開甬道後,牆上的門居然漸漸消失了。

南軟拖着疲沓的身子拜別未律、穆,和琉一起回到女生宿舍。

琉随手将精靈之弓扔到一邊,倒在床上轉眼就睡了過去。南軟則盤腿坐在床上,看着對方的睡臉,徹夜未眠。

她有太多的迷惑,太多的不知所措,剪不斷,理還亂。

第二天一大早,琉還在熟睡的時候,未律找上門來告訴南軟,穆要離開學院了,如今正在四大長老處辦理手續。南軟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裏一陣難過,拔腿就朝長老們的理事房跑。

一路上,她心裏滿滿都是穆的笑臉,穆說過的話,她想不明白,這根木頭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走。

推開房門,南軟毫不客氣地沖進房間,只見穆站在書桌前彎腰執筆正寫着什麽,而脈長老則站在書桌的另一頭,詫異地望着闖進來的南軟。南軟正想說話,猛然間額頭一痛,一封飛信歪歪斜斜磕中她的額頭,反彈開去,在半空停留幾秒,再次橫沖直撞起來。

穆放下筆,将填寫的東西恭恭敬敬交給脈長老,這才轉過身:“南軟,你怎麽來了?”

“你要去哪裏?幹嘛突然決定要走?”南軟上前一步,狠狠瞪着對方,剛才急着趕過來,她也沒時間問未律這個問題。穆摸摸腦袋,笑了:“也沒什麽,就是去桫椤那裏當見習騎士……”“桫椤?”南軟眼裏冒出火光,怎麽又是她?

脈長老連忙替穆圓場:“諾葉國突然送來邀請函,說感謝穆在多次危難時奮力保護公主,現在特地邀請他作為見習騎士到諾葉國進行交流學習,在皇宮裏跟公主一起參加訓練,為期三個月。”他擡手指指半空中滿房間亂竄的那封飛信:“喏,那個就是邀請函。”

南軟蹦了兩下,一把拽住飛信,不高興地撅起嘴巴:“我也有保護桫椤啊,怎麽不邀請我?”她氣呼呼瞄了兩眼飛信的內容,失聲道:“直接升任護衛?”她甩開飛信,沖上前一手壓在書桌上,質問脈長老:“所謂‘三個月後通過測試就直接升任護衛’是怎麽回事?”

脈長老捋着胡子慢悠悠回答:“諾葉國皇宮內的訓練異常艱苦,一天的訓練成果可以抵得上普通學院十天的成果。這孩子要是能跟上學習進度,也通過了三個月後的測試的話,就能夠直接成為皇宮的護衛……諾葉的待遇可是非常不錯的。”

“我們國家的人為什麽要跑去人家那裏當護衛?莫名其妙!”南軟不滿地嗤哼兩聲,正要勸穆拒絕這個提議,卻聽見脈長老又開口:“這個邀請我們可是拒絕不得。一來它代表的身份是諾葉皇族,二來……小朋友,你不會不記得你曾經得罪過諾葉國的大伯爵吧?”

南軟懶散地揚起眉毛:“哦?那又怎麽樣?難道要穆替我去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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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軟,別這樣。”穆雙手搭上她的肩膀,正色道,“只是去學習三個月而已,我也希望自己的能力得到提高,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笑着拍拍南軟肩膀:“況且想見面的話,用傳送法陣回來也是很容易的嘛!”

南軟忙不疊點點頭,傳送法陣确實十分方便,千裏之外的人也能随時相聚。

傳送法陣?南軟心髒咚地跳了一下,這些話令她隐隐捕捉到了某些熟悉的片斷。她認真地想了再想,偶爾以為自己抓住了什麽,可細細一斟酌,那模糊不清的線索又不見了。

“皇宮內禁止随意進出,特別是參加特訓的學生,不到期限是不準擅自離開的。”脈長老好心提醒兩個即将分離的孩子,“即使是傳送法陣……”

“等等。”南軟截住長老的話,專心思索心中一閃而過的靈光。

在蠟燭館裏那中年男子消失前說的話一下子浮出水面,露出清晰的面貌。

——我們能回到皇朝還是多虧了你的傳送啊!

“多虧了我的傳送?”南軟喃喃念出聲,絲毫不顧脈長老和穆奇怪的眼神。“我的傳送?!”

思緒忽然明朗開來,一切疑惑在細細的抽絲剝繭中水落石出。

明白了,什麽都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南軟激動地脫口喊出兩句話,又立刻捂住嘴巴,看看對面滿臉疑惑的脈長老,然後拽着穆的手臂跑出房間好遠才停下。她警惕地四處巡視幾眼,發現沒什麽人在附近,就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宣布:“木頭,我知道他們是怎麽進入地脈皇朝的了!”

她沒等穆反應過來,又急匆匆開口:“記不記得舞軌刺殺桫椤那天晚上,我不是施了個強制傳送術嗎?就是那個!”她長長籲了口氣:“沒想到居然歪打正着了呢!真沒想到!”

穆被她的話弄得丈二摸不着頭腦,只能帶着滿臉問號看着南軟。

南軟見狀淡淡笑了笑,慢慢解釋:“木頭,那天我不是施了一個強制傳送術把舞軌送走了麽?我只是随便選了一個距離,瞎念了一個咒語,可那個傳送術居然恰好把她送進了鐘樓——也就是封印地脈皇朝的結界裏!”她頓了頓,自信地點頭:“沒錯,一定是這樣的。所以那個大叔才會說他們能回到皇朝都是因為我的傳送!我怎麽一直沒想到呢?笨死了!”

穆總算聽明白了南軟的話,立刻激動起來。“這麽說來,我們也能進皇朝去了!”他說到這裏,忽然又洩氣地垂下頭,“可我必須立刻動身去諾葉國了……”

南軟的臉也馬上垮了下來。她定定看了穆好久,欲說還休,欲說還休,最後終于認命:“木頭,去了那邊……你自己要小心。”

南軟在心裏暗暗咬牙,自己最近真是變傻了,明明有很多話想說,明明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可是這些話一到了嘴邊,立刻全部化成了空氣。

“嗯,你也是,南軟,保重。”

“啊……嗯,我會的。”

正當他們依依惜別的時候,不遠處的樹蔭下有人輕輕嘆息一聲,轉身悄然離去。

☆、鐘樓

題記:如果戀人之間有心靈感應的話,也許這世上就沒有那麽多生離死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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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開學院後,南軟一直處在情緒起伏不定的狀态裏。

這十幾天的日子裏,南軟偶爾會收到穆寄來的飛信,盡管上面只有很少也很普通的幾個字,比如說“天涼了多穿衣服”“注意身體”之類的話,但南軟看了還是情不自禁偷偷高興一番。

琉一得知強制傳送術能進入地脈皇朝的事,立刻嚷嚷着要去皇朝找舞軌。面對她的不易不饒,南軟每次都用同一個理由搪塞:“我的傷口好痛啊。”而未律也總在一旁勸琉好好休息,順便養養自己的傷口。

終于有一天晚上,琉實在是忍不住了,站在南軟面前叉着腰大聲宣布:“我們今晚就去鐘樓!”南軟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半躺在床上玩頭發:“不要,我傷口疼。”琉眉毛倒豎,用力一跺腳:“胡說八道吧你!我腿上的傷都好了,你還痛個鬼啊你!”

南軟打個呵欠,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我的傷沒好,沒你強壯。要去你自己去。”

琉鼓着腮幫,氣得七竅生煙:“沒有你的傳送術,我怎麽去啊?少給我裝柔弱了,起來起來!”說罷伸手就要去拉南軟的胳膊。南軟撥開她的手,長長哀嘆一聲,終于從床上爬了起來:“你先去叫未律,我好好想想當時的咒語是怎樣的,有些語句記不太清楚了。”

琉一聽,正中下懷,連忙收拾好武器,撲出門去找未律。

二十分鐘後,三人齊聚在鐘樓旁的空地。只見一座破爛頹廢的樓房座落在滿是灰塵落葉的地面,三角形的樓頂殘缺不全,尖端豎着一根斷了半截的十字架,十字架下面的牆上挂着一個搖搖欲墜的東西,勉強可以辨認出是個巨大的時鐘。

南軟向着鐘樓的方向前進了兩步,忽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寒意,她不由得打個哆嗦,停下腳步。

“這個結界很強大,貿然沖進去一定會死無全屍。”南軟搖搖頭,開始施行記憶中那個古怪的強制傳送術。

不知是這祭術太難,還是南軟速度太慢,當南軟終于念完完整咒語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

琉揉着眼睛半醒不醒地詢問:“到底好了沒有啊……”話音剛落,她便發現腳下突然冒出無數半透明的藤蔓,回環盤旋着迅速上升,将自己和南軟、未律團團包圍。那些透明的藤蔓迅速貼上了各人的身體,越纏越緊。

琉望着那些古怪的藤蔓,忽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連忙閉上眼睛。

每個人的身體都在祭術的光芒下逐漸變得透明,連同瘋狂回旋的藤蔓一起化作缥缈而沒有重量的粒子,迅速消失在空氣中。

“琉,到了。”

聽到南軟一貫慵懶的聲音後,琉慢慢睜開雙眼,想環視一下周圍的環境,卻發現自己什麽都看不清楚。她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再擡起頭,還是什麽都看不清,只有一陣灰蒙蒙的大霧覆蓋了雙眸的視線。

霧很濃,琉覺得身上每個毛孔都是濕濕的,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裏是結界內。”未律習慣性地拄了拄長杖,溫雅地解釋,“這個結界裏的鬼氣太濃烈了,以致形成了這種霧。”

“鬼氣?”一邊問話一邊朝四周望去。灰蒙蒙的霧裏隐隐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建築,長方形的樓房高高聳立,樓房高處嵌着一個巨大的鐘,在霧中若隐若現,樓頂呈三角形,尖端上豎着一根細長而漂亮的十字架。

這是學院的鐘樓,雖然被埋在濃霧裏看不清真貌,但它恍恍然透出的恢宏壯麗,和南軟在結界外看到的景象相去甚遠。

“是的,南軟小姐,這裏的鬼氣和我在蠟燭館時感受到的一摸一樣,而且比那時強烈好幾倍,看來我們越來越接近皇朝了。”未律似乎不放心,又補充一句,“南軟小姐,琉小姐,你們要加倍小心。”

“未律。”南軟忽然呵呵笑了起來,笑得溫柔,笑得燦爛,“你之前還跟我說不要接近地脈皇朝,會有極大的災難,說能放手就放手……結果到最後連你也來了。”

未律不禁也笑了,他指指南軟的手腕:“南軟小姐,還記得我在你手上下的那滴血嗎?”南軟仰起頭,濕潤的霧氣從她臉上擦過,留下極輕微的水痕。“記得,那次我去找木頭,在男生宿舍外時你……”

“那是一個感應咒,星見獨有的感應咒。”未律将青紋長杖橫在胸前,喃喃念了幾句咒語,又将長杖豎直,讓杖底猛然敲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好聽的響聲。頓時,青紋長杖的杖尖上溢出幾絲青藍色的光,朝着一個方向不斷蔓延,逐漸會聚成一道細長且清晰的光線,指向南軟。

這一時刻,南軟的手腕上也射出一道淩厲青藍色光,迅速與未律長杖發出的光連接成一條線。

南軟瞧瞧自己的手,又瞧瞧未律的長杖,滿臉驚訝:“這……這是什麽狀況?”

“感應咒。可以讓施了咒的雙方産生單方面或者雙方面的感應。”未律一步步朝南軟走去,與此同時,長杖與女生手腕間連接着的光線也随着兩人距離的拉近而逐漸縮短。“這樣一來,即使是失散了我也能順着導向之光找到你。”

“謝謝。”南軟心裏一陣感動,“勞你費心了,未律。”

未律一敲長杖,斂去青黃色光線,又慌忙擺擺手:“不不,別這麽說,南軟小姐,我們是朋友啊。”

“就是!”琉大大咧咧地拍拍南軟肩膀,得意地一揚手:“未律也有給我下感應咒,咱們都是朋友嘛,哪裏需要這麽客氣!”

南軟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提腳往前走:“走吧,我們進鐘樓看看。”

琉和未律對望一眼,也都連忙跟上南軟的步伐。

一路上灰霧蒙蒙,完全看不清楚兩旁的景物,只有那座高大的鐘樓在前方若隐若現,南軟只能憑着自己的判斷慢慢朝着目标走。越往前走,鐘樓上的那面巨大時鐘便越顯得清晰,但當南軟走到鐘樓樓底,仰頭往上看的時候,才發現時鐘上的指針異常奇怪,不管是分針還是時針,都在瘋狂地旋轉,速度快得讓人瞬間花了眼。

“你們看,那個鐘很奇怪。”南軟舉高手指了指上方。

“大概是壞了吧。”琉聳聳肩膀,不以為然。

“管它的。”南軟也沒有太在意,于是轉過視線看向自己面前的門口。“進去吧。”

迷離大霧間,鐘樓頂的時針和分針依然飛快地旋轉着,久久不停……

☆、你是誰

題記:這個世界上什麽都是掩眼法,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真的又不一定能看到。

————————————————向進步電影院經理致敬————————————

這座鐘樓居然沒有門,只有一個拱橋形的門框,上面綴滿剔透的寶石。

南軟一腳踏進鐘樓大堂,頓時被那異常奢華的裝潢震懾住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堂中央一盞巨大的水晶燈,從雕滿複雜圖案的白色天花中間垂下一條珠線,牢牢拴着燈座,半透明的水晶燈座綴成一朵花的模樣,花瓣間彎下數十根細長花蕊,每一條白蕊都在末梢處旋成優美的弧度,并綻放出明亮的光芒。

大堂地面是用名貴的石料砌成的,圖案從中間開始一圈一圈漾開去,如同神秘的旋渦。有地毯從入口鋪到水晶燈正下方的雕像前,毛絨絨的質感讓人不忍心随意踐踏。

那雕像是一個短發的少女,雙手捧着一面小巧的鏡子,笑容甜美狡黠,精致的百折短裙垂到膝蓋上方,整個人清純可愛。

四周全是刻滿古老文字的棱柱,繪滿七彩風景的琉璃畫。百葉窗戶高高懸在牆上,透入幾絲陰暗的霧氣。

“琉,這裏陰森森的,有點古怪。”南軟嘀咕兩句,小聲提醒同伴。

“南軟小姐,琉小姐,一定要小心。不要随便碰這裏的東西,它們上面很可能附有法術的。”

盡管環境華麗得近乎完美,但南軟還是隐隐感覺到莫名的詭異,仿佛有什麽東西和這些景物格格不入。

難道說是那個雕像?鐘樓裏不應該有少女雕像的吧?

南軟圍着雕像轉悠了幾圈,沉吟一陣子,又否定了這個想法,雖然鐘樓确實不應當有少女雕像,可是這個雕像看上去也沒什麽奇怪的,說不定是為了紀念哪位投資建這座鐘樓的大小姐吧。

“未律,南軟,這裏好漂亮啊!”琉兩眼發光,探着腦袋左右亂瞄,完全無視未律的忠告,細細觀賞着大堂內的每一幅裝飾畫,未律只能跟在她後面四處觀望,警惕随時到來的危險。

南軟的目光迅速掃視過各個角落,最後定格在一面毫不起眼的全身鏡上。那面鏡挂在一個隐秘的角落裏,鏡框是陰森的血紅色,詭異的花紋圍滿整塊鏡面的邊框。南軟一步步朝鏡子走去,越發覺得這面鏡子和四周的景物極不協調。

她半眯起眼睛仔細端詳鏡子,發現上面竟纖塵不染。她又瞧瞧自己映在鏡中無比清晰的身影,忍不住伸手去觸摸……

“未律,快看!這幅畫好漂亮!”琉一手指着牆上一幅畫一手拽着未律的衣袖大喊大叫。

畫上的背景是一片廣闊的田野,藍天白雲下,麥穗随風傾斜,許多人在麥穗間或坐或躺,臉上表情各異,栩栩如生。

雖然琉一向對藝術品興趣不大,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非常喜歡這幅畫,總覺得有一股魔力不斷将她的視線拉進畫中。

未律笑着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說法。

“南軟,你也過來看看啊!”琉繼續嚷嚷着轉過頭,卻發覺不見了名字的主人。“哎?南軟呢?”

未律也轉過臉搜尋南軟的身影,并高聲呼喊:“南軟小姐?南軟小姐,你在哪裏?”

回答他們的只有無邊的寂靜。

琉焦急地跑到大堂中央,四處張望幾眼,又回頭看向未律:“天,她不會出事了吧?”未律握緊青紋長杖,搖搖頭:“我不知道,琉小姐。剛才明明還看見她的。”

琉和未律對望兩眼,靜了下來,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頭頂的水晶燈投射着冰冷的光線,與滿堂的金壁輝煌一起調和出詭異的色調。

“別擔心別擔心!我在這裏啦。”大堂角落忽然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這陣沉默。只見南軟站在一面血紅框架的鏡子面前,笑眯眯地朝着琉二人招手。

“你這家夥!”琉沖上前推了南軟一把,語氣好氣又好笑,“剛才跑哪去了?害我們擔心死了!”南軟伸手挽上琉的胳膊,笑容甜得像抹了蜜:“別生氣嘛,琉,我只是到處看看而已啊。我知道你擔心我,這不就立刻跑回來了?”

琉橫眉瞪了她一眼,舉高手指頭戳了戳她腦門:“你今天怎麽那麽興奮?”南軟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又吐吐舌頭,沒再說話。

琉拉着她走到剛才那幅田野畫前,滿臉驚豔的表情:“你看這幅畫真漂亮。”南軟踮起腳尖仔細看了幾眼,輕輕說道:“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一塊田、幾個人嗎?”

“一塊田、幾個人?”琉哈哈大笑起來,“真是的,什麽東西到你嘴裏都會面目全非!”她叉起腰滿意地盯着那幅畫:“你不覺得它畫得很逼真嗎?那些人全部都栩栩如生呢!”

“栩栩如生?”南軟緩緩地重複一次,笑容更加妩媚,“說不定本來就是活生生的。”

未律聽她的話裏大有邪氣,頓覺心神不寧,于是連忙走上前詢問:“南軟小姐,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呵呵,沒什麽意思。”南軟捂着嘴巴咯咯直笑,“只是随便說說而已。”她笑着笑着忽然又停了下來,神色中有幾分撒嬌的意味:“我看這裏太古怪了,不如我們還是回去吧,好不好?”

琉以為她是開玩笑,便摸摸胳膊,擺出一副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姿勢:“別鬧了你,趕緊找找地脈皇朝的入口在哪裏吧!”

“我想回去啦,好不好嘛……”

琉一聽來了火氣,她伸出拳頭用力一捶牆壁:“開什麽玩笑!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你居然說要走?!”

南軟委屈地垂下臉撅起嘴巴,可不一會兒她又擡起頭,好奇地舉高手臂摸了一下那幅畫,接着立刻把手縮回來,一臉驚恐地指着畫作,嘴裏結結巴巴:“那……那幅畫好像會動!而且……而且還是熱的!”

“什麽?!”琉大吃一驚,連忙也伸手去摸,未律正想要阻止,卻已經是太遲了。那幅漂亮的田野畫猛然劇烈抖動兩下,啪滋一聲過後,将琉整個人攝進了畫裏!

未律連忙沖到南軟身旁,擡頭一看,只見琉以一種仰望藍天的姿勢站在畫中的田野裏,臉上的神色一片茫然。

她看上去和田野裏的其他人一樣,模樣精致逼真,與畫面融為一體。

南軟倒吸一口冷氣,伸手挽上未律的胳膊,渾身不停顫抖:“天!好可怕!怎麽會這樣?好可怕!”她用力拽着未律:“我們還是快走吧!”

未律深深看了一眼畫中一動不動的琉,然後轉過視線,輕輕掙脫南軟的手,慢慢朝後退開兩步,将青紋長杖橫在胸前,朝着南軟一字一句問道:“這位小姐,你是誰?”

☆、鏡影

題記:倒下去後再爬起來并不難,難的是每一次倒下都能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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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軟皺起眉頭,伸手想要去拉未律的手臂,卻被對方不着痕跡地躲開,她只能悻悻垂下手:“你在說什麽啊!未律,我不就是南軟嗎?”

“不,你不是,雖然你的外表和南軟小姐一模一樣,可你并不是她。”未律肯定地下了結論,眼底漫上十分的敵意。

南軟身子微微一震,定定看了未律兩眼,霍然彎下腰笑得花枝亂顫:“哈哈!未律,你真奇怪!我不是南軟還能是誰嘛?”

未律再次後退兩步,喃喃念了幾句咒語,又将長杖豎直,讓杖底猛然敲在地上,緩慢而沉重地搖着頭:“不管是動作、表情還是行為,你跟她一點都不像。”

話音剛落,青紋長杖的杖尖上溢出幾絲青藍色的光,朝着一個方向不斷蔓延,逐漸會聚成一道細長且清晰的光線,指向不遠處角落的那面鏡子。

“更重要的是,南軟小姐,絕對不是那種會丢下朋友,獨自逃跑的人。”

南軟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未律幾眼,忽然咯咯地笑起來,笑得連肩膀都在不住地抖動:“嘻嘻……嘻嘻……原來是這樣啊。”她一撩長發,身形慢慢矮下去,眼睛逐漸轉成異常燦爛的緋紅色,接着,她整個人的衣飾、樣貌也開始飛快地變化,眉毛彎成一葉柳片的模樣,臉頰下方凹下兩個深深的酒窩,皮膚越發白皙,一頭緋紅短發與絢麗的短裙互相搭配,襯托出少女大大的笑臉。

“要我假冒成一個只見過一次的女孩可不容易呢。”少女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高興地撅起嘴,“讨厭,居然被認出來了!一點都不好玩。”

未律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再次警惕起來:“你到底是誰?”

“我嗎?”少女俏皮地伸出食指指指自己,嘴角彎出圓滑的弧度,“我是鏡影,鐘之塔的守護者,鏡影!”

她的雙眼綻放出斑斓的色彩,投向角落的那面鏡子:“對了,你的那個南軟,在那裏哦!”

未律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這才發現牆角那面血紅色的鏡子裏似乎有人影翩跹浮動。

他一步步走到鏡子面前,眼睛越瞪越大,他清楚看見鏡中有名貴的石料地板,有華美的紅色地毯,有水晶燈璀璨的光芒。

只是,盡管背景分毫不差,但這面鏡子映出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鏡子的那一頭,真正的南軟正懶洋洋傍着牆壁,跟兩個人若無其事地說着話。

那兩個人的樣貌竟與未律和琉一模一樣。

未律在這頭看得心急如焚,他咬咬牙,轉過頭朝着少女輕喝:“鏡影小姐,為什麽南軟小姐會在鏡子裏面?!”

“鏡子裏面?”鏡影再次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滿臉神秘兮兮,“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她在鏡子裏面,還是……你在鏡子裏面呢?”

鏡子裏,鏡子外,兩個相似的世界,兩個難以分割的世界。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自己身在鏡子裏卻茫然不知的,是誰呢?

未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不管怎麽樣,鏡影小姐,請你放了南軟小姐,還有琉小姐!”

“這個可不是我說了算的。”鏡影一邊把臉湊近未律,一邊搖着手指頭,“那四個老頭要我在這裏守着結界,我可不能玩忽職守!”她舉高雙手美美地伸個懶腰,望向百葉窗外昏暗的天空,眼裏無限向往,“啊……好久沒有看過外面的風景了呢!數數日子……”她掰掰手指頭,又側側腦袋,“有十……三年了吧?喲嗬……好想出去大吃一頓!大玩一番!”

未律緊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神色如臨大敵:“她們是我的朋友,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抛下她們!”

鏡影歪着腦袋思索一陣子,忽然間手臂一揮,雙手中便出現了一對彎彎的長刀。那是一副很特別的刀,整體呈上弦月的形狀,泛着淡黃的光芒,手柄兩頭各有一塊既薄又長的刀片,刀片邊緣布滿鋒利的鋸齒。

“我也懶得再添殺戮,我們來打個賭吧!”鏡影活動活動胳膊,“我們來打一架,要是你贏了,我就立刻放了她們,并讓你們通過這裏,要是我贏了……”她可愛地眨眨眼睛,“你就給我乖乖回去!”

她說罷也不等對方點頭,分開雙刀便徑直朝未律沖去。

未律一愣,不禁在心裏暗暗叫苦,自己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星見,不懂法術,硬拼也拼不過人家,平常打架的時候也只能站在後方為同伴療療小傷,對大局根本無能為力,這樣的他,有什麽資格跟鏡影賭?

鏡影卻不管那麽多,她已經太久沒有活動過筋骨,難得遇上一個敵人,怎麽能不好好玩一番?

鏡影的刀法十分靈活,彎刀的每一下揮動都有萬千種變幻。她身子微微前傾,嗖地一聲沖到還沒反應過來的未律面前,手腕猛然翻轉,讓刀片橫劃過未律的手臂,帶出殷紅的鮮血。

未律倒吸一口冷氣,一時站立不穩,踉跄着朝後跌了一步。他強忍劇痛,拼盡全力去躲開對方的攻擊。然而鏡影的速度實在是快得不可思議,她的刀尖才剛離開未律的皮膚不久,下一秒鐘竟又轉了回來,在男生傷口的下方再添一道血痕。

未律握緊長杖,一邊借長杖勉強支撐着身體,一邊笨拙地躲閃。

“你輸了。”鏡影不高興地撅起嘴巴,飛起一腳将他踹到地上,毫無預兆地開始發脾氣,“不好玩,不好玩!你怎麽那麽弱啊!”

未律咬緊牙關,扶着長杖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淡淡道:“我沒輸。”

鏡影揚起眉梢,右手手肘一提,手腕一翻,再次将未律擊倒在地,鋒利的刀片深深嵌入了對方肩膀。

鏡影拔出彎刀,高高俯視着鮮血淋漓的未律,郁悶地別過臉:“真無聊……你要是想回去,現在還有機會。”

未律在心裏直怨自己沒用,失去法師和騎士的護佑,他一個星見能做些什麽呢?只會依賴別人能力的星見,除了像現在這樣絕不認輸外,似乎什麽都做不到了吧。所以他強撐着缺血帶來的昏眩感,死死扶着長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又搖晃幾下,才站穩了腳:“我不會……不會回去的。我還沒有輸……”

鏡影撇撇嘴,明顯浮躁起來:“你怎麽這麽麻煩啊?你打不過我的!”她低頭望了一眼手中染血的彎刀,“就算是騎士也不一定能趕上我的速度,更何況你?放棄吧。”

未律一動不動望着她,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搖了頭:“不,我不會……不會放棄……”話音未落,随着喀嚓一聲輕響,未律的長杖脫手而出,“咣當”倒在了身旁。他苦惱地看着自己原本握着長杖的右手,深深皺起眉頭。

“骨頭斷了麽?”鏡影乜斜眼睛,笑得醉人,“你還真是能忍受。”

她手中的彎刀輕輕一揮,又是喀嚓一聲……

這聲喀嚓響似乎并不是來自未律的骨頭,鏡影吓了一跳,連忙循聲望去,只見牆角的那面鏡子居然裂開了好大一條縫,并有不斷破碎的趨勢。鏡影不由得渾身一震,脫口而出:“怎麽回事?”

未律微微一怔,努力睜大視線已難以聚焦的雙眼,恍惚間竟看見鏡影的身體有一剎那的模糊。

他心中光念電轉間猛然靈光一閃,慢慢伸出沒有折斷的左手,抓起青紋長杖。

難道說鏡影真實的身份是……

☆、真身

題記:大家都喜歡快樂,所以,請盡可能地為朋友而微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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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火舞!”

一聲熟悉的叫喊過後,牆角的血紅色鏡子轟然破裂,亮堂堂的碎片四處飛散,熊熊火焰高高竄起,沿着地面迅速蔓延,咆哮着朝鏡影直撲過去。

鏡影俏皮一笑,腳尖踮地,輕輕躍到半空,左右雙刀舉過頭頂,猛然間互相撞擊,發出好聽的聲音。無數淡黃色的粒子自雙刀中溢出,整齊地排布到鏡影面前,組成一幅巨大模糊的幕。那幕随風掀動兩下後逐漸清晰起來,變成一塊明亮的鏡子,将所有飛舞的火焰盡數吸收。

“啊哈。很不錯嘛。你是法師吧?”鏡影一揮右刀,面前的鏡子立刻化為虛無,“可惜你是打不過我的。”

火焰漸漸熄滅,渾濁的煙霧裏走出一個藍瑩瑩的人影,那人有着一雙極為美麗的雙眼,一轉一瞥間勾魂攝魄:“那兩個假未律和琉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啊。還有,要打碎那面鏡子可花了我不少功夫,這個仇我無論如何都是要報的。”那人笑眯眯地看了鏡影兩眼,走到未律身旁将他慢慢攙扶起來。

未律點點頭,滿臉沮喪:“謝謝,南軟小姐,抱歉什麽忙都幫不上。”說罷深吸一口氣,不着痕跡地握緊青紋長杖,一小步一小步朝後退去,暗地裏偷偷念起咒語。

南軟看了未律一眼,她知道未律心裏難過,看着同伴受苦,自己卻無能為力,誰不會難過呢?但她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望着敵方。

鏡影朝着南軟甜絲絲地笑起來,笑得臉頰的兩個酒窩深深下陷:“沒想到你也揭穿了他們的身份,而且還從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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