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9)
?”
“什麽?”舞軌垂下臉俯視着她,有點莫名其妙。
“就是伽寐的事……”南軟只說了幾個關鍵字,沒有把下文說出口,她不想指證說舞軌殺了伽寐,沒有根據的事,不想相信的事,她都不相信。
“不是我殺的。”舞軌迅速而冰冷地答話,“伽寐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不是你還會是誰?你為什麽要殺人!”琉聽了舞軌的話,有瞬間的舒心,但很快又激動起來,畢竟是舞軌說要殺人類,是她說要報仇,是她……一切跡象,都指向她。
“琉,別這樣。”南軟最受不了就是琉的急脾氣,人家如果要殺的話一定連你也殺掉了,還救你做什麽?這家夥什麽話都不經大腦,真讓人傷神。
“伽寐不是我殺的。”舞軌再次澄清,臉上平靜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毫不為琉對自己的懷疑而難過。她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解釋:“是桫椤。”
是桫椤,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讓南軟三個人都一下子失了神。
最快反應過來的是琉,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個踉跄後拼命穩住腳步,伸出手直直指着舞軌的鼻尖:“你不要血口噴人!你之前要殺她,現在又來陷害她,你居心何在?”
舞軌明亮的瞳孔忽然一縮,漸漸黯淡下去:“我沒有陷害她。”她的表情依然安之若素,可是誰能斷定她不難過呢?被曾經的朋友這樣質問,心底就像□□了碎玻璃,一寸一寸,揉進血肉裏。
“你還說沒有?”琉指着她的鼻尖,一步步逼近,“當初你們由于殺了諾葉的子民而被滅族,現在不是要報仇嗎?不是要滅掉全人類嗎?不是要殺桫椤嗎?是,家園被毀是很傷心,可是伽寐是無罪的!她什麽都不知道,你殺她做什麽?”
“哈哈!”巴洛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打斷了她們的對話。他笑得狂放,笑得凄涼,“我們殺了諾葉的子民?真是好笑!哈哈!”
“有什麽好笑的。”琉輕嗤一聲,一頭霧水。
“那些不過是借口罷了。”舞軌一邊慢慢地往前走一邊說着話,她的語氣中帶着不屑和怨恨,“掌權者自當無可不為。”她忽然在一個巨大的木樁前停下腳步,伸出食指輕觸木樁上的年輪,一圈一圈順着痕跡劃開來:“十三年前,諾葉國公主桫椤曾經拜訪地脈皇朝。那時的皇朝很大,很美,很繁榮。”她娓娓道着多年以前的歷史,字裏行間有不可抑制的哀傷。
“那時候,這裏有一株巨大的樹,用地脈的血泉養育而成,蒼勁,壯大,葉子很綠很好看,有治百病的功效,葉脈上面可以看見有血泉流過。”舞軌頓了頓,停下手指的動作,“哦,就是你剛才吃的葉子。”
“那棵樹……”南軟突然想起了桫椤微笑的模樣,想起她懷裏的小提琴,“是不是叫拉瑪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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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軌怔了怔,點點頭:“是的,是拉瑪菲斯。那一次拜訪後,諾葉國的公主看上了拉瑪菲斯。”
☆、以舞之名
題記:請相信,相愛的人們,一定能夠相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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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軌一手橫在額前,擋去幾抹過于燦爛的陽光,擡頭仰望藍天白雲:“七歲……還是八歲?總之那時的小公主吵嚷着要得到拉瑪菲斯,用它的樹幹做成世間最美麗的琴,成為她的武器。”
“結果呢?”琉焦急地詢問,這是她從未聽說過的故事。
“地脈皇朝的王拒絕了,拉瑪菲斯是我們重要的寶物,而且還一直用來給族人治病,怎麽能夠為了諾葉公主一個奢侈的願望就砍掉呢?”舞軌停頓了兩秒,語氣忽然激烈起來,“沒想到他們就因為這個要滅了地脈全族!僅僅為了一把琴,七千九百條生命啊!就這樣毀于一旦!”
巴洛握緊拳頭,也迅速插嘴:“而且還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說我們殺了什麽諾葉的子民,說我們的舞蹈危及他們國家,為了人類的性命安全不得不消滅我們。”
舞軌嘆息一聲,點點頭,表示同意巴洛的話。
“鬼舞是我們地脈一族的驕傲,我們怎麽可能會用它來威脅諾葉和聖帝羅的地位?”
舞軌,舞軌,倒過來念就是鬼舞,之所以取了這樣的名字,那是因為,鬼舞,是他們生命中、血脈裏、骨子底最深最深的驕傲啊!
“一切都是那個任性公主的錯!我為了殺掉桫椤報滅族之仇,這麽多年一直不停地訓練自己,可是憑我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接近諾葉皇宮!後來聽說桫椤會到鐘陽進行交流,我才馬上趕去鐘陽注冊入學……”
“我不相信!”琉不高興地截住這個話題,“桫椤不是這樣的人。”
“那是什麽樣?”舞軌冷冷笑了幾聲,“溫柔?大方?美麗可人的公主?”
“那是當然!桫椤她可是……”
就像小孩子的較勁一樣,為了自己喜愛的人争辯,不管事實,不管真相。
一直安靜聆聽,未曾說過一句話的未律突然開口了,聲調平淡安承:“舞軌小姐,伽寐小姐的事情……請你說清楚好嗎?”這是大家都關心的問題,不問不行。
“伽寐不是我殺的。”舞軌已經是第三次不厭其煩地重複這句話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什麽都不怕,“我當時遇到桫椤,跟她說到當年的事,說着說着伽寐就出現了。伽寐說自己什麽都聽到了,桫椤見秘密外洩,惱羞成怒和我打起來,結果……結果伽寐為了保護我……死在桫椤手裏的拉瑪菲斯下。”
南軟心裏一個咯噔,沒來由地就想起伽寐死時頭朝舞軌腳朝桫椤的那個仰面姿勢,還有她瞳孔間遺留下的死亡鏡像,那四條詭異的直線。
沒來由的,一切忽然歷歷在目。
等等,四條直線?
驀地靈光一閃,思緒霍然開朗幾分,南軟伸出手指掰了又掰,轉頭問身後的男生:“未律,你記不記得小提琴有多少條弦?”
“四根。”未律一點不含糊,同時有點疑惑,“南軟小姐為什麽問這個?”
“死亡鏡像……未律,你記得嗎,那個死亡鏡像……”南軟用近乎呢喃的聲音重複着幾個字,雖然聲音很小,但足以令對方震撼。
“鏡像中的那四條直線……南軟小姐,你認為是……拉瑪菲斯小提琴的弦?”
“是的,四條弦。”南軟猶疑着點點頭,美麗的大眼睛中迸發出明亮的光芒,“伽寐死亡前一刻看的,一定是殺死她的兇器。那個兇器……也許就是拉瑪菲斯小提琴。”
琉聽得腦中一塌糊塗,根本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你們在說什麽兇器?”
“沒什麽。”南軟被自己的猜測弄得心慌意亂,實在不曉得該不該相信舞軌。
桫椤,舞軌,各執一詞,誰對誰錯?誰在撒謊?誰在隐瞞?
世事紛繁變幻,每個人面前像蒙了一層霧,誰也看不清誰,真相的事,沒有人知道。
南軟嘆了口氣,不說話。急得琉很想抓住她的胳膊搖晃幾下,看能不能搖出幾句解釋。
舞軌也嘆了口氣,想起遙遠的過去:“如果不是拉瑪菲斯被砍了,他……也許就不會死了……”
“他?”琉的好奇心被舞軌的話扯了過去,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的疑惑。
“是的,我的弟弟。”
舞軌說到弟弟兩個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忽然無限溫柔起來,那是她最痛惜、最可愛的弟弟,他們身上流着同一種血,他們有着共同的天空與家人,彼此照顧,彼此安慰。
“自從失去拉瑪菲斯以後,弟弟的病就越來越嚴重,雖然我們很努力了,但……他還是熬不過去,當時又恰好是戰争爆發時期……”舞軌的聲調裏帶着莫大的哀傷。她親愛的弟弟,病重的弟弟,在戰争時失去蹤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一向淡漠的她為此曾哭了兩天兩夜,這種切膚的痛,不是舞軌根本不能了解。
南軟倒吸一口冷氣,正想說話,卻被一個稚嫩的童聲打斷。
“姐……姐姐?”
舞軌被這幾個字吓了一跳,又覺得這聲音好熟悉,臉上立刻大驚失色,連忙擡頭四處觀望,望了幾眼後,嘴裏也開始不斷高聲喊:“弟弟?是你嗎?弟弟!”
南軟愣愣地看着舞燃的小臉蛋從自己右邊冒出來,整個魂魄奮力地彈了彈,呼咻一聲飛到舞軌面前亂蹦亂跳:“姐姐!是姐姐!我記得了!是姐姐!”
“這是什麽狀況?”南軟嘟哝兩聲,看見舞燃居然猛地撲進舞軌懷抱,眼淚嘩啦啦像決了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弟弟……”舞軌哽咽兩聲,也緊緊抱住了舞燃。盡管舞燃沒有實體,可舞軌卻依然像懷抱最珍貴易碎的寶物一般,将對方擁個結實。
南軟看得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這演的是哪一出戲碼。未律敲了敲長杖,一邊笑看着相擁而泣的兩個人兒,一邊替南軟解疑:“他們……似乎是姐弟啊。”
南軟恍然大悟地嗯了一聲,舞軌,舞燃,如此相似的名字,為什麽自己從來沒有聯想過呢。
舞燃擦了擦半透明的眼淚,仰起臉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舞軌:“姐姐,小燃想你。小燃那時一個人等了好久好久,都沒有等到姐姐……”
“小燃乖。”舞軌拍了拍他的腦袋,移開視線望向南軟,“我弟弟怎麽會在你的……耳環裏?”
原來舞軌和舞燃竟真的是姐弟!
☆、時差
題記:上帝啊上帝,若你看到那些殘酷的人們,必定會覺得,他們逍遙得令你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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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木頭發現的。”南軟一邊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舞軌,一邊把耳際水藍色的耳環摘下來,猶豫了好久,最終才放到舞軌手中,“現在小燃的魂魄依附在這副耳環裏,既然他是你弟弟,這耳環就交給你了。”她的語氣中有幾分戀戀不舍,因為這副耳環是穆送給她的禮物,現在不得不交給別人,實在是非常難以割舍。
舞軌用力點點頭,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失散了那麽久的姐弟,還要是陰陽兩隔的姐弟,居然能夠再次相見,這是南軟帶來的奇跡啊!于是舞軌從心底裏道出感謝的字句:“南軟,謝謝你。”她又垂下臉看着懷裏舞燃的魂魄,深深嘆息:“弟弟,對不起……如果當時有拉瑪菲斯給你入藥……”
舞燃拼命搖晃着小腦袋:“不是姐姐的錯!不是姐姐的錯!是那些壞蛋……他們打我們,他們砍掉大樹,他們胡說,不要臉!”
舞燃的話盡管淩亂,也足以讓南軟明白他的意思——他認同自己姐姐的說法。舞燃是個好孩子,認識那麽久以來他從來未曾撒過謊,這孩子的話,可以信任麽?13年前的真相,真如舞軌所說那樣麽?南軟迷惘了。
“對了,你說的那位木頭是……”舞軌抱着弟弟,向南軟發問。
“你見過的,他還和你打過架呢。”南軟慵懶地微笑着,一提到穆,她的心情就立刻飛揚起來,“他現在被邀請去諾葉皇宮見習,嗯,和……和桫椤一起。”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心裏忽然沉了沉,像是神經末梢綁上了一塊石子,狠狠地往下墜。
舞軌神色驀地一冷,語氣變得凝重起來:“是桫椤邀請的?那家夥……做什麽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你最好讓你的朋友小心點。”
南軟含糊地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舞軌和桫椤的話,誰對誰錯,還沒有個譜,所以自己不想評論什麽。
然而琉卻不像她那般平靜。琉挽着背後的精靈之弓,惡狠狠盯着舞軌:“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竟然在這裏诋毀桫椤,你……”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舞軌聲音冷列,乜斜着眼睛不帶一絲表情,“憑你現在的力量是贏不了我的,更何況剛剛還跳過鬼舞。”
“你!”琉被她的話氣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她說的的确是事實。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說得不好聽一點,南軟他們是落入虎口的羔羊,任人宰割。而舞軌就是那只主宰生死的虎,她會怎麽做?殺了這些昔日的朋友?還是更為狠毒一些?
舞軌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你們走吧。”
頓時大家都愣住了,每個人都屏着呼吸,不說話。
最先從這句話中回過神來的是巴洛,他揮着手大吼大叫:“你讓他們走?!丫頭你怎麽可以讓這些家夥走了!是他們毀了蠟燭館!是他們毀了我們的希望啊!”
“希望?”舞軌冷笑,嘴角僵硬沒有弧度,“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希望。用地脈鬼報仇有什麽用,受到傷害的只不過是些毫無關系的黎民百姓罷了。”
那些制造殺戮的當權者們依然逍遙法外,紙醉金迷。
“可是他們……”
“巴洛!”舞軌狠狠瞪了巴洛一眼,瞪得對方閉了嘴。
南軟倒是看他們說話看得興致盎然,舞軌到底有什麽本事把巴洛治得服服帖帖呢?
未律十分清楚,他身旁的南軟又在游魂了,于是他便開口:“舞軌小姐,即使你剛才說的是事實,也請不要再報仇了,正如你所說,冤冤相報,最後受到傷害的也只是國家的子民罷了。”
“我不知道。”面對文質彬彬的男生,舞軌忽然覺得有點煩躁起來,“你們走吧,不要再說了,不要留在這裏。”
巴洛見舞軌有準備發火的跡象,連忙朝南軟使出殺手锏:“小美女,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喲。”
“來不及?”南軟被他的話說得莫名其妙。
“哎呀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巴洛得意洋洋地昂起頭,伸直食指指着上方轉啊轉,“這裏可是另外一個空間喲,跟你們來的地方可是有時差的。”
“時差?”南軟更糊塗了。
舞軌實在受不了巴洛那種吊人胃口的調調,只好親自開口說明:“地脈和你們開的地方并不處于同一個空間,所以時間流轉速度是不一樣的。”她頓了頓,又問:“你們來了多久?”
南軟掰掰手指,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大概三四個小時吧。”
“那外面大概已經過了三四個月了,也有可能不止這個數。”舞軌用毫無表情的臉說着吓死人的話。
南軟和琉的臉霎時間刷白了一片。
巴洛滿臉遺憾地聳聳肩膀,攤開雙手:“怎麽樣?快走吧。不然……”南軟和琉連連點着頭,又聽得舞軌吩咐道:“巴洛,你用那個送他們離開。”
巴洛不高興地應了一聲,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掌大小,像螺殼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麽?”南軟好奇地問了一句,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只見巴洛輕輕晃了兩下那個東西,便有一道刺眼的光芒從螺殼中冒出來,一下子罩住了南軟三人,将他們吸進了螺殼中。
南軟被光照得一陣昏眩,她邊盡力令自己清醒,邊高聲道:“小舞,你自己要小心!要照顧好小燃!”
喊完這句話後,南軟便被強光刺得昏了過去。
如果不是那道光,她一定會看到舞軌眼角的淚水;如果不是那道光,她一定會發現,一句關心的話具有如此巨大的魔力;如果不是那道光,她一定會曉得,自己在這個半地獄半人類血統的少女心中,占有了多麽多多麽多的地位。
然而有些事情是注定不會讓人看到的,所以沒有人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遺失了多少。
一雙眼睛總是不夠用,可是千千萬萬雙眼睛看到的,就會是真相了嗎?
☆、飛信
題記: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立場,所以我們總會有朋友,也會有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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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軟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四張笑眯眯的臉,上面有雪白的胡子,有清晰的皺紋,還有幾雙頑皮的眼睛直勾勾瞧着自己。
南軟猛地坐起來,下意識地脫口叫道:“四……四大老頭!”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該叫的是長老而不是老頭。都怪自己平時私底下太随便,口口聲聲喊老頭老頭,叫得太多,成習慣了。
果然那四張臉立刻都拉長了,四張嘴巴一張一合氣呼呼地開始教訓南軟:“現在的小朋友真是沒禮貌,什麽老頭老頭的,太不像話了!”
南軟頭痛地揉揉太陽穴:“是,是,四大長老。”她一邊應付一邊四處張望,只見未律和琉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并做出個“一切安好”的手勢。
南軟見他們安然無恙,這才松口氣,又四下望望,發現這裏竟是四大長老的理事房,連忙問道:“長老,我……怎麽會在這裏?”
“誰知道你們。大白天的躺在鐘樓旁邊睡覺,這是污染環境、影響學院風氣知不知道?”脈長老一臉陰沉地朝南軟訓話。南軟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心裏直嘀咕,什麽影響風氣,你以為我很喜歡睡地板啊?
沒等她出聲反駁,圭長老已開口:“就是,現在的孩子啊……枉我們這五個月來還為你……”
“五個月?!”南軟怪叫起來,“你說什麽五個月啊?!”
“就是你們不在的這五個月啊。”
這次輪到琉怪叫了:“我們不在的五個月?!”
“對對。”脈長老慎重地點點頭,“你們已經失蹤五個月了。”
未律嘆了口氣,只得認命:“舞軌小姐說的話……”
“我們只不過走開了幾個小時,居然……居然……”
圭長老沒讓他們哭訴完畢,徑自興高采烈地宣布:“這五個月來,我們一直替南軟小朋友做着既辛苦又甜蜜的工作……”
南軟打個寒戰,忽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既辛苦……又甜蜜?”琉也來了興致,十分好奇這四個老頭到底幹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
正在這時,一封飛信猛然跳進窗口,歪歪斜斜地橫沖直撞,撞到天花板,撞到桌角,最後砰地一聲磕在南軟額頭上,掙紮兩下,慢慢地飄了下來。
南軟一把抓起飛信,驚訝地發現收信人的位置竟寫着自己的名字。她急急忙忙拆開飛信,一下子被裏面的內容吓呆了。
飛信裏很明顯是穆的字跡:“南軟,我們結婚……會不會太快了點?”
南軟傻傻地擡起頭,指着信紙滿臉茫然地望向四大長老:“這……這是什麽狀況?”
脈長老迅速把腦袋湊到信紙面前,鄭重其事地看了又看,然後嚴肅地點點頭:“不快不快了,現在主角回來了,訂婚剛剛好。”
“你們到底幹了什麽!”南軟瀕臨崩潰邊緣,邊捶着桌子邊抽出法杖,随時準備發飙。
四長老一看她這個架勢就蒙了,雖然南軟懂的法術并不是十分高深,可是她的混合術法的破壞力可不是開玩笑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害,脈長老連忙向她解釋:“小朋友要冷靜啊,冷靜啊。我們嘛,我們只不過是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模仿你的筆跡,幫你回了幾封穆小朋友的飛信罷了……”說完他還很自得其樂地笑了笑,仿佛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只不過?”南軟臉都綠了,揚着手裏的飛信拼命質問,“你們回了什麽內容?為什麽木頭會問我……結婚?!”
“啊哈。那個嘛……”圭長老一邊接過話頭,一邊從身旁的抽屜裏抽出好幾封穆寄過來的飛信,一封封按先後順序遞到南軟手中。南軟瞄了兩眼,看得腦子一塌糊塗,幹脆直接詢問:“你們說,到底回了什麽內容?”
圭長老笑眯眯地回答:“也沒什麽,就是偶爾說些我愛你呀我想你之類的,年輕人不都這樣嘛對不對?”他托着下巴想了想,又補充:“哦哦,對了,這最後一封就是要他娶你的。怎麽樣?我們幹得不錯吧。”
“娶我?你們怎麽說的?”南軟的調子近乎是嘶吼。
“就是說:我是你的人了,娶了我吧!大概是這麽寫的。”
南軟忽然很想就這樣暈過去算了。
那幾個老頭,冒充自己做了那麽丢臉的事情,居然還敢一臉得色地向她邀功!
南軟無力地嘆了口氣後,馬上又想起一件重大的事:“說起來,怎麽,木頭還沒回來嗎?都五個月了,不是已經過了交流期限了嗎?”
脈長老攤開雙手,慢悠悠回答:“你的未婚夫已經通過了測試,直接升任護衛了,怎麽樣,高興吧?自豪吧?”
“自豪個鬼!”南軟滿臉不爽,心裏噼裏啪啦嘀咕個沒完,自己未婚夫都跑到別人國家去給什麽公主當私人護衛去了,說不定哪天還跟人跑了,有什麽好自豪的?呃……等等,未婚夫?她的臉微微一紅,去去去,什麽未婚夫,真是的,自己怎麽會跟那幾個老頭一起瞎叫喚了呢!
“給我國境通行證!”南軟思索了兩秒,朝脈長老伸出一個巴掌。
脈長老怔了怔,一時沒理解她的意思。
“我要國境通行證,我要去諾葉國。”南軟沒好氣地重複一遍,“我要親自去找木頭,首先說清楚這件亂七八糟的事!然後再找桫……”她清了清喉嚨,把句子的後半截硬生生吞回肚子裏。
然後再找桫椤對質,問明白舞軌說的那幾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這句話南軟不敢說出來,她沒有把握四大長老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後會有什麽反應。會支持他們嗎?還是反對到底?又或者二話不說就去把舞軌和巴洛兩個皇朝遺孤捉走殺掉?如果是支持,自然會使他們的調查進度加快幾倍,如果是反對的話……她不敢想,更不敢賭。
這件事畢竟牽涉太多、太廣,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好,好。小倆口要見面也好,不過只能去三天喲。”脈長老攤開桌面的紙張,拿起筆飛快簽了幾個字,接着一手壓着紙,一手指着南軟,神情嚴肅認真:“證我是簽好了。不過,小朋友,這五個月去哪了,你不準備說清楚麽?”
☆、皇宮
題記:千年以來,我們的戰争,到底毀了多少東西?恐怕沒有人能統計得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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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軟一個咯噔,一時間無言以對。
“到底去哪了?嗯?”脈長老繼續笑眯眯地咄咄相逼。
南軟摸摸脖子上的小瓶,深吸一口氣:“我們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因為精靈族……有事要我們幫忙。”南軟很無奈地撒了個自己都覺得不可靠的謊,可是這話一出口便再也無法收回,只好沮喪地等待別人拆穿。
不料四位長老竟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各自對望幾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脈長老将國境通行證放到南軟手裏,然後輕輕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早去早回啊,小朋友可不能只顧着談情說愛喲。”南軟嘴角僵硬地牽扯幾下,完全不想再和這幾個奇怪的老頭糾纏下去,接過通行證轉身腳步飛快地出了門。
“喂!等等我啊!我也要去!”琉急吼吼随着南軟沖出門口,一會兒就沒了影。
未律見狀淡淡笑了笑,正要離開,卻被身後的岚長老及時喊住:“這位小朋友,你留下來。”未律霎時一怔,馬上回頭行禮:“請問長老……”
“你是星見吧?”岚長老指着他的青紋長杖,同時也敲了敲自己的虎紋長杖。
未律恭敬地點點頭,疑惑對方為什麽問出這樣的問題。
“你也是星見,應該知道星見的力量到了什麽地步吧。”岚長老沉着聲音,一臉不悅。未律倒吸一口冷氣,連忙再次用力點頭:“是的,長老。我知道。”
“我聞到了喲,地脈皇朝,以及鬼舞的味道,在你們三個人身上。”岚長老輕撫着虎紋長杖,拖長了調子。
未律暗暗佩服岚長老的敏銳感覺,權衡幾秒後,只好将一切來龍去脈和盤推出。
脈長老捋着白花花的長胡子,笑呵呵道:“你們幾個,調查進度還是蠻快的嘛,還真的進了地脈去了。”未律一愣,失聲問:“難道……長老們……”岚長老用長杖支撐着身體,笑眯眯點頭:“我們早就知道了,只是看看你們到底能查到些什麽。”
“那……關于那些秘密……”未律試探地望了四大長老兩眼,好奇地探長了脖子。
“那些歷史啊。”脈長老拖着雪白的長袍走上前,意味深長地拍拍他的肩膀,“事實未必就是真相,不是別人說我們就要相信的,小朋友,你能明白嗎?”
未律似懂非懂地看着脈長老,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坐在窗臺邊把玩了好久佩劍的琰長老忽然淡淡地開口了:“那兩個小朋友跑去桫椤丫頭那裏,不會一時沖動做出什麽事情吧?”
脈長老朗聲大笑起來,擺手又搖頭:“哈哈!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琰老頭你就放心好了,萬大事有我扛着呢。”他長長舒了口氣:“我們也老了啊,那些真真假假的歷史,就由孩子們流傳下去吧。”
這邊未律被四大長老留下幫忙,那邊南軟和琉已經高高興興由傳送法陣來到諾葉國邊界。
南軟不得不承認,傳送法陣真是個好東西,能夠讓人瞬間從國家的這一頭到達那一頭,但它唯一的缺點是,這些法陣也只能在國界之內自由移動而已。如果你要越國旅行,就要先傳送到國界,在駐界使者那裏遞交有效的國界通行證,得到允許後才能越過國界進行接下來的傳送。
如今南軟和琉正是在不耐煩地等待駐界使者檢查通行證。
琉看着某位駐界使者悠哉游哉地在通行證上蓋印,不由得小聲抱怨:“天,他們那是什麽速度啊,慢死了。”說罷實在受不了了,幹脆朝使者大吼起來:“喂,快點好不好,沒吃飯啊?”
使者冷冷瞟了她一眼,依然慢悠悠地做着手頭的工作。
“這……這什麽态度啊。”琉嘟哝兩聲,正想繼續向南軟抱怨,卻看見她異常舒服地靠在路邊一株樹幹打着瞌睡,琉不由得一陣火大,大步沖上前本想尖叫幾聲吵醒這個嗜睡的家夥,剛好這時駐界使者發話了:“你們的通行證弄好了,可以傳送進諾葉國了,請路上小心。”
盡管最後這句路上小心是格式話的句子,但琉心裏還是受用不少。
“起來了起來了!上路了!”她一把拽起仍舊昏昏欲睡南軟,走到發亮的圓形法陣前,一擡腳呼地就踏了進去。
法陣揚起一陣輕微的風,柔和的亮光慢慢将兩人包圍,将法陣內一切事物吞噬得無影無蹤。
亮光持續了好幾分鐘後,逐漸黯淡下來。
當最後一線光芒沉到地底時,南軟的睫毛顫動幾下,緩緩睜開雙眼,只見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宮殿,宮殿大門有好幾米高,堅硬無比,門上鑲滿絢麗的寶石,大門兩旁是呈齒狀的護牆,高高矗立着圍在宮殿外頭,攔截任何無禮的僭越者。透過高聳的牆壁可以看到裏面金壁輝煌的宮殿,一磚一瓦都散發着華貴的氣息。
護牆上、大門兩旁都站滿了衛兵,他們手執鋒利的武器,警惕地四處巡視,随時趕走一些看似動機不純的人。
南軟拍拍衣服上的灰塵,走到門旁的一個衛兵面前,一字一句咬得清晰:“聖帝羅鐘陽學院學生觐見桫椤公主殿下,麻煩通報。”
那衛兵乜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幾眼,從鼻子裏哼出幾個字:“公主殿下不是随便接見人的。”南軟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到衛兵鼻子底下,淡淡道:“我們有鐘陽四大……長老的簽字,麻煩通報。”總算沒把老頭兩個字說出口,不然丢臉死了。
衛兵身子一挺,精神一振,四長老可是鄰國出了名的人啊!他立刻接過南軟手裏的紙張,仔細看了又看,還念了兩句其中的內容,然後恍然大悟般急忙朝南軟和琉行個禮,畢恭畢敬回答:“麻煩……二位小姐等等,我去通報看看。”衛兵暗暗吐了吐舌頭,轉身快步跑開。
過了好一會兒後,在南軟發飙的前一刻衛兵終于及時地趕了回來。他氣喘籲籲地朝南軟和琉行個禮:“二位小姐,公主殿下請你們進去,二位慢走。”他彎下腰,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姿勢标準而有力。
南軟滿意地點點頭,閑散地邁開步子,走進大門。
剛踏入門內,景色立即大變,四面是一望無際的花草樹木,缤紛茂盛,矮的灌木,中等的喬木,高大的巨木,高低起伏地一路錯落開來,層次分明,生機勃勃。一座座建築立在草木間,像被衆星捧起的月亮,輝煌壯麗。那些堅固的磚瓦,精致的花紋,九拐十八彎的走廊,雕欄玉砌,無一不昭示着諾葉國皇族的尊貴身份。
南軟一邊跟着衛兵往前走,一邊贊嘆皇宮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