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0)
景色。
看到如此驚人的華美,南軟忽然一個咯噔,想起了地脈皇朝那片陰森的廢墟。那個沒落皇朝若是沒有經歷13年前的戰争,如今大概也會像諾葉皇宮一般美麗繁榮吧。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就像是被砸破的木舟,迅速而無助地沉入無底深淵。
戰争這種東西,到底毀了多少家園和夢想?
南軟暗暗嘆息一聲,正想加快腳步,卻聽見有人在附近驚訝地高喊:“南軟,你怎麽來了?”
☆、騎士
題記:愛吃醋的女人是可愛的,小醋可以宜情,大醋就會亂性——不要想歪了,是性格的性。
———————————————分割線看電影——————————————
南軟一聽這聲音,頓時欣喜不已,她揚起笑臉甜甜回應一聲:“木頭!”話音剛落她就愣住了,這幾天……不,這五個月不見,穆的變化真大啊。他好像又長高了,南軟再怎麽努力踮起腳尖也只能到他的耳朵高。
他身上穿着線條簡潔卻十分好看的騎士铠甲,胸前是銀白色的甲片,刻上了諾葉皇族護衛的标志,腰間有雕着古怪符文的腰帶,牢牢束着身體,腰帶以下是呈長菱形的甲片,邊緣厚實,前方一片,側身兩片,後面一片,将身體保護得滴水不漏。
穆身後還背着千年冷玄重金屬制成的重劍,那是南軟送他的禮物。那劍被擦得亮堂堂,安分地躺在劍鞘裏随時待命。他的膝蓋上、肩膀上、手肘上都有結實而輕盈的護甲,将整個人襯托得俨然有騎士的風範。
南軟定定地看着穆,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穆也看了南軟好久好久,萬語千言彙成一句話:“南軟,好久不見。”
南軟忽然有點心驚,對自己來說,和穆只是分別了幾天,可是對穆來說,已經是五個月了,一百五十多天悠長的時光裏,會不會發生了些連自己都始料不及的事呢?別人都說,感情,離別多了,日子久了,就會淡卻,那麽她和穆的感情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南軟對此一點把握都沒有,對自己沒有信心,對愛,同樣沒有。
她怔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點頭:“是啊,好久不見。”說完這句話後她再次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該怎樣把話題接下去。其實自己有很多話想說的,比如身體好不好啊,諾葉待遇怎麽樣啊,木頭有沒有想起我啊之類的,可是這些無論如何也無法說出口。
Advertisement
沒有原因的,就是無法開口,也許是想說的太多了,多到表達不了。
穆舉起手摸摸腦袋,支吾兩聲,也沒有說話,看起來有點傻氣。
琉實在受不了他們婆婆媽媽的态度,立刻唧唧呱呱開始問東問西:“喂喂我說木頭,你怎麽一直沒有回鐘陽啊?是不是早忘了我們啦?”穆連忙擺手又搖頭,急急解釋:“不是不是!當然不會忘了你們!”
南軟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琉不過說了一句玩笑話,木頭就當了真,這男生還真是老實得可以。
她想了想,然後又笑了,自己不就是喜歡這樣老實可愛的木頭麽?
“木頭,你……當上了騎士?”南軟再次瞄了幾眼他的裝束,疑惑地詢問。穆點點頭,笑着回答:“嗯,是的。我通過了見習測試,直接升任公主殿下的護衛,後來又因救下大伯爵的愛子而得到伯爵們的稱贊,并給予我騎士的稱號。”
“救下大伯爵的愛子?”南軟瞪大眼睛,目光圍着穆上下左右直轉悠,“你沒受傷吧?”
穆用力搖了搖頭,似乎生怕南軟不相信一般,立刻又活動幾下胳膊,笑着回答:“當然沒事了。不過說來也巧,我救下的那位少伯爵,就是沉廉。”
“沉廉?”琉搶過話頭,“怎麽突然……”
“是人魚。沉廉被人魚襲擊了,大概是因為銀月的關系,人魚一直不肯放過他。”
“還不放過他啊?那可真是麻煩!”
“嗯,是的。不過其實人魚也好,人類也好,大家都一樣。”穆深吸一口氣,繼續補充,“我剛來到的諾葉的時候,差點被通緝了,呵呵。”
“通緝?!”南軟急了,聲調也馬上提高了幾度。
“我們之前襲擊過沉廉的事不是被大伯爵知道了麽?恰好我又在那時候來到諾葉,大伯爵本來一直想捉拿我的,不過幸好桫椤殿下為我求情,而且我後來又救了沉廉一命,大伯爵也就不再追究了。”
不管是人魚還是人類,大家都是一樣的,為一些陳舊的仇恨而耿耿于懷,仿佛沒有仇恨就沒有生存的動力一般。
“哦,這樣啊。”南軟恍然大悟地應和一聲,隐隐覺得有點不舒服,仔細想了想後才發現自己是覺得桫椤殿下這個稱呼很刺耳。她正想問個明白,卻聽得衛兵在耳邊小聲提醒:“二位小姐,公主殿下正在等候你們,請不要……”
“知道了。”南軟迅速截住衛兵的話,心裏越來越感到不爽,自己不就跟木頭聊兩句罷了,她公主殿下等一等會死啊?
當然這句話南軟是不敢說出口的,看這衛兵對皇族忠心耿耿的架勢,說不定她一旦說錯話,對方立刻跟她翻臉打架呢。
“你們是來見桫椤殿下的?”穆雖然說的是你們,可眼睛卻只看着南軟一個,這多少讓琉感到有點哭笑不得。琉心裏暗暗無奈地嘆息,要是未律在就好了,那就沒有這麽尴尬了。
想到這裏琉又郁悶了,自己怎麽會想起未律那個溫吞水的家夥呢。
南軟不曉得這一刻的琉居然會有那麽多的心理活動,她只是高高興興地回答穆的問題:“嗯,是有點事情要問她,順便也來看看你。”
“哦,這樣啊。”穆應得很含糊,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他沉吟了一陣子,突然轉頭對在一旁等得焦急的衛兵道:“你回去吧,我來帶她們到桫椤殿下那裏就好。”衛兵聽言連忙朝穆行個禮,然後舒了一口氣,走了。
南軟偏着腦袋想了想:大概穆如今地位也蠻顯赫的,才會讓那個衛兵敬畏三分吧。
“來,跟我來。”
穆帶着南軟和琉在迷宮般的走廊裏九拐十八彎,最後終于停在一座白色的建築物前。
那是一座很奇特的建築,純白色的磚瓦,形狀猶如古典優雅的鋼琴,矗立在遍地林蔭間,高高地掀開了琴蓋的一角。
好漂亮啊。南軟瞪大眼睛,一下子失了神。
穆見她看得入迷,于是輕聲介紹:“這是桫椤殿下最喜歡的地方了,她每天都會選這個時候在這裏練琴。”
南軟一聽到對方喊桫椤殿下四個字,熱情就沒了一半。她一邊翻了翻白眼一邊走進白色建築物裏,說話語氣很是酸溜溜的:“你跟桫椤走得很近吧?每天一起訓練?一起玩?”穆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頭,只是點點頭,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是的,我經常跟桫椤殿下一起,現在可以說是她的貼身護衛。”
南軟越聽越火大,剛想要發飙,卻看見諾葉國的公主——桫椤正靜靜站在大殿中央溫柔地朝她微笑。
☆、桫椤的目光
題記:相信一個朋友很容易,可是要相信這個朋友一輩子……誰做得到呢?
——————————————燃燒吧!分割線!—————————————
桫椤婷婷立在大殿的華貴紅地毯上,懷抱着拉瑪菲斯小提琴優雅地側身:“歡迎來到諾葉國,南軟,琉。”
眼見對方如此有禮,南軟也不得不遵循禮節,微微躬身,并淡淡喊了一句:“感謝公主殿下的接見。”南軟是個很有分寸的人,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容她懶散,什麽時候應該拘謹。一直以來她對禮節都遵守得非常好——除了面對穆的時候。
可是琉不同,大大咧咧的琉一看到舊朋友立刻激動得不行,大步走到桫椤身邊,挽起對方雙手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噓寒問暖:“好久不見啦,桫椤!你也真是的,都不寄封飛信來,害我好想念你啊!”
桫椤微微一怔,立刻也握緊她的手,恬淡地微笑起來:“我也很想念你呢,琉。”
正當她們敘舊的時候,大殿邊上一個侍從突然冷冷打斷了她們的對話:“不得對公主殿下無禮。”
桫椤長長呵了口氣,轉過臉瞄了一眼滿大殿的侍從,神色一冷,嗔怒道:“你們先退下。”剛才那個叫嚣的侍從碰了一鼻子灰,但又不能違逆桫椤的意思,只能随着其他侍從的步伐一言不發地出了殿門。
琉皺起眉頭同情地望向桫椤:“你每天就過這種生活啊?什麽有禮無禮的累都累死人了!”桫椤垂下眼簾,沉默了好一陣子,這才重新擡起頭,朝琉綻放一個苦澀的微笑:“是呵,每天都得遵循這些禮儀,上級下級也必須分得清清楚楚,我的身邊……連能一起說說話的人也沒有幾個。”她的視線飛快地越過琉,停留在穆身上:“幸好還有穆在,有什麽事情也能跟他讨論讨論。”
南軟喉嚨中咕咚一聲,她瞟了幾眼桫椤,又瞄了幾眼穆,怨念慢慢爬上臉頰。
細心的桫椤很快留意到她醋意,不由得噗哧笑了出聲。她輕輕拍了拍琉的手背,慢慢抽出自己的雙手,然後走到南軟面前,托起對方的手掌,嘴角彎成溫和的弧度:“南軟,你不必擔心,我和穆什麽也沒有發生哦。”
“哈?”南軟不知所措地張開嘴巴,對她的話有點始料不及。想不到桫椤這麽容易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真是個聰慧伶俐的公主。
桫椤對她的反應感到一陣好笑,眼睛不自覺眯成了弦月的形狀,好看至極:“呵呵,南軟真是可愛。”桫椤的笑容其實是溫暖的,不帶一絲嘲弄的,那麽溫柔娴和的女生,說什麽都會讓人感到快樂吧。
穆和琉也不由得笑了起來,或許他們并不知道笑的是什麽,但只要自己覺得開心,就可以笑了。
南軟被笑得有點心慌意亂,她連忙定定神,穩住心。當最後一絲浮躁不安的情緒沉到心底的時候,她便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南軟深吸一口氣,眼中的光芒漸漸淩厲起來。她轉過頭望向琉,淡淡提醒:“琉,談正事吧。”
桫椤馬上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氛,她抱緊懷裏的小提琴,不說話,也不焦急,只是靜靜等待面前的女生開口,她隐隐能夠感覺到,南軟和琉想要問的,必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南軟又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這才恬淡的發問:“13年前,諾葉國、聖帝羅聯手一舉消滅地脈皇朝,真的是因為地脈曾經殺害過人類嗎?”她不想拐彎抹角,也沒有心情去拐彎抹角,因為這個問題不僅關系到天底下的龐大歷史,也關系到了她和舞軌,或是和桫椤的友誼。
桫椤驀地一怔,實在想不到對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緩緩點了點頭,表示肯定了這個說法:“那個被殺害的人……其實是我的侍從。”她頓了頓,繼續解釋:“13年前,我去拜訪地脈皇朝的時候,地脈族人忽然殺死了我的侍從,而我則負傷逃了回來。正因為受傷的人是我,再加上地脈族人一直作惡多端,父王才會大發雷霆,聯手聖帝羅一起消滅了地脈一族的。”
她垂下眼簾一臉悲痛,似乎是在哀悼那個多年以前為保護主人而失去生命的侍從。琉滿心不忍地走上前,輕輕搭上桫椤的肩膀,對她表示無聲的安慰。
桫椤愕然擡起頭,愣了兩秒後立刻明白琉的意思,連忙感激地看了琉一眼,然後又試探性地詢問:“你們……怎麽會突然懷疑這個?”
琉生怕桫椤不高興,急急解釋一番:“我們也只是聽來一些奇怪的傳言而已,說什麽地脈被滅族是因為不肯送出拉瑪菲斯,還有些是诋毀桫椤你的話!我就說嘛,像桫椤你這麽好的一個公主,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情呢!舞軌和巴洛都是胡……”她忽然一個咯噔,句子的下文變成了空氣。
南軟頭痛地拍拍額頭,心裏直抱怨,真是受不了這個嘴巴漏風的家夥,怎麽能把舞軌的名字說出來呢!這不是自找麻煩麽!
果然,桫椤立刻抿緊嘴唇,眉毛擰成一團:“舞軌?巴洛?你們見到舞軌了?她還說了什麽?”
南軟見狀急忙接過話頭,替琉打圓場:“其實也沒說什麽,只不過……”
“南軟。”桫椤沉下臉望了一眼南軟,用很深很深的目光。那個眼神近乎哀求,令人不忍拒絕,“請不要欺騙我。”
南軟長長嘆了口氣,揚起臉定定看着桫椤:“她還說,殺了伽寐的人,是你。”
這句話猶如五雷轟頂一般震驚了桫椤,她的身子劇烈地晃了晃,差點沒站穩。“舞軌說我……殺了伽寐?她……怎麽可以……”桫椤說着說着便用力捂住嘴巴,左右肩膀不停地一抽一抽,仿佛在拼命地忍住哭泣的沖動,“她怎麽可以這樣說……明明伽寐是被她……”
“桫椤你別這樣啊!”琉慌了手腳,連忙扶住對方的肩膀安撫性地拍了又拍,“我們并沒有說是你殺的伽寐啊,不要這樣……”
“可是你們也懷疑我了不是麽。”桫椤難過地閉上眼睛,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否則你們也不會這樣問我了。”
面對她一針見血的指責,琉也只能啞口無言。
“我是……你們的朋友吧?”桫椤的語氣雲淡風輕,卻蘊涵了無數的悲從中來,“難道這一點……也不足以讓你們相信我麽?”
“我……”琉焦急地張了張嘴巴,但依然說不出話。南軟緩緩地眨了眨眼睛,同樣無言以對。桫椤是朋友,舞軌又何嘗不是朋友呢?就因為都是朋友,才不曉得應該相信誰。就因為都是朋友,才更有必要了解來龍去脈。
“呵呵,誣陷我,诋毀我,這種事情我桫椤遇到過成千上萬遍,身為公主就必須将這些痛苦默默吞下肚子。可是我不怕。”桫椤看着南軟,用很直很直也很淩厲的目光,“我什麽都不怕,我只怕被朋友背棄。”
那一刻,南軟被她的目光深深震撼了。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悲傷裏蘊涵期望,平淡中不失堅定,那是桫椤所獨有的眼神,讓人不禁肅然起敬的眼神。
南軟別過臉去,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猛然想起一個重要的疑點,于是再次轉回頭,暗暗屏住呼吸朝桫椤發問:“那麽,伽寐的死亡鏡像,你怎麽解釋?”
☆、玄光咒
題記:我們現在的世界,說什麽都需要證據,所以,一起來學學怎麽樣制造證據吧。
————————————22分的P榜分割線———————————————
“伽寐的死亡鏡像?”桫椤怔了怔,沒有理解她的話。
“死亡鏡像你應該知道是什麽吧,我們在伽寐的眼中捕捉到的死亡鏡像非常奇怪,是四條直線。”
死亡鏡像,是指從死亡的人的瞳孔中捕捉到他死前最後一刻所看見的事物。
桫椤微微揚起眉毛:“然後?”
“我們認為那四條直線代表的是伽寐死前最後一刻所看到的、殺死她的兇器。我們很努力地想了又想,才發現那四條直線的模樣……”南軟伸出手指慢慢指向桫椤懷中的小提琴,“就像是拉瑪菲斯的弦。”
“所以你們就認為是我用拉瑪菲斯殺了伽寐?”桫椤用極輕極輕的幅度搖着頭,神情略顯遺憾,“我的拉瑪菲斯确實是有四條弦沒錯,可是我并沒有殺伽寐。”桫椤無畏地直視南軟,語氣強硬至極。
南軟摸摸脖子上的小瓶,無聲地嘆了口氣,誰對誰錯,誰在撒謊?她更加迷茫了,那些撲朔迷離的事仿佛陷入了斑斓的旋渦中,越攪越讓人覺得糊塗。
桫椤沉吟了一陣子,猛地恍然大悟道:“如果說死亡鏡像是四條直線,那麽……會不會是那個東西……”說罷她一直腰,連連道:“對,一定就是那個東西!”
“那個東西?”南軟不解,呆呆地看着她在一旁雀躍萬分。
“嗯!”桫椤用力點點頭,“地脈族人有一種武器,那種武器的某個部位就是有四條直線圖案的,十分奇特。”
“真的有……那種東西嗎?”南軟依然半信半疑。“嗯,是的。我可以帶你們去看。”桫椤淡淡地笑着回答她的問題,絲毫不對她的懷疑感到氣惱。
“啊?帶我們去看?可是那不是地脈族人的武器嗎?你怎麽帶我們去看?”琉也是聽得一頭霧水。而完全不知就裏的穆更是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不是說過了麽?”桫椤仍舊朝着南軟微笑,那笑如同陽光底下一團最柔軟的棉花一般令人舒服,“13年前地脈被滅族,那時我還小,我看皇朝沒落了,替他們覺得可憐,所以就制造了拉瑪菲斯小提琴當作是紀念。既然是要紀念,當然也會收集其它東西啊!恰好那時候我收集的東西裏面就有那個古怪的武器。”
南軟正想點頭同意桫椤的這個提議,可話一開口便被沖進來的一個侍從打斷了。
那個侍從慌裏慌張地撲到桫椤面前,手忙腳亂地邊行禮邊急急傳話:“公主、公主殿下!大伯爵那邊出了點事,現在都翻天了,都說要等待公主殿下前往處理!他們要小的來請公主殿下……”
“知道了,我立刻去。”桫椤臉上的笑容立刻消散得一幹二淨,臉色冰冷得仿佛從來沒有過任何表情。細心一點的人都能發現,她一點都不喜歡自己公主的身份,反而是十分嫌棄。
南軟靜靜看着桫椤瞬息變化的臉色,不由得在心裏暗暗替她難過,想當公主的人每天都在做富貴夢,當了公主的人卻對自己的身份痛恨至極,真是諷刺。
城裏的人想進來,城外的人想出去,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就是這個道理。
桫椤一臉歉意地朝南軟微微欠身:“抱歉,我要去處理些事情,等我忙完了就帶你們去看,好麽?”南軟無所謂地聳聳肩膀又擺擺手:“不要緊,你的事情重要些嘛。”說罷她把視線投到穆身上:“木頭,趁這段時間有空,我有話想……”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桫椤甜美的嗓音輕輕打斷:“不好意思,穆是我的護衛,所以……也請穆跟我走一趟好嗎?”桫椤也許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會令南軟不快,所以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
桫椤這個要求其實是非常合理的。南軟鼓起腮幫,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麽,只好不高興地別過臉,輕聲道:“木頭,那我等你回來好了。”
穆微微點點頭,同意了她的這個約定。
不料桫椤又開口:“伯爵那邊也許要鬧很久,這樣吧,你們跟着我的侍從先去找間客房休息,等事情了結了我和穆一起來找你們,好嗎?”
主人都發話了,客人還有什麽好說的?南軟只得無可奈何地點了頭。
桫椤這才安心地舒口氣,帶着穆急急趕出門。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南軟忽然覺得穆離自己很遠,很遠……
時間總是不等人,不知不覺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一直見不到穆的南軟總是感到莫名地火大,四處走來走去轉悠個不停。琉看得眼睛都快花掉了,忍不住出聲制止她的古怪行為:“夠了你,都轉了好幾百圈了,休息一下行不行。”“不行!”南軟恨恨地咬住牙關,“死木頭,到底上哪裏去了,環游世界也不需要這麽久吧。”這句話很明顯是誇張了,可是琉也懶得再說她,朝她吐吐舌頭便繼續回床上躺。
“我出去走走。”南軟終于耐不住了,決定四處逛一通,說不定她運氣好能撞着穆呢。
琉在床上含糊地嗯哼一聲,翻個身便睡過去了。
南軟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小心跨過門檻,避開那些麻煩侍從的視線,四處探察起來。
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的走廊很長,也很複雜,兩邊的欄杆矮矮地向四方延伸,交錯出無數路口;頭頂的飛檐經過精心的設計和雕琢,優美的弧度猶如飛鳥翺翔的身姿;地面的鵝卵石形狀小路很有自然的氣息,讓人一瞬間有種錯覺是行走在野外的大地上。
走在如此美麗的走廊上,南軟的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情不自禁邊輕輕地哼着歌謠,邊往前繼續走,直至來到一座圓頂小屋的窗前。
南軟經過那扇窗的時候忽然聽見裏面傳來桫椤甜美的嗓音。她不由得停下腳步,暗暗凝住呼吸。傾聽裏面的對話。
只聽桫椤用很輕很小心的聲調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這時響起另一個聲音,簡潔地回答她的問題:“殺人。”
桫椤冷笑一聲,淡淡嗤哼:“就算殺了又有什麽用?”
南軟心底一驚,難道又有人要謀害桫椤?那穆呢?穆在哪裏?為什麽不保護公主?還是他已經遭到不測?
還來不及多想,身體立刻有了條件發射的行動,她迅速跑到門邊,抽出法杖大步沖進門口,嘴裏大聲高喊:“不要亂來!”
屋裏有兩個人,一個是懷抱小提琴的桫椤,一個是蒙着面的陌生人,兩個人都被驀然闖進來的南軟吓得呆了一呆。南軟飛快地掃了一眼那個陌生人,發現這個人很高,骨架寬大,一看就知道是個男人,他穿着方便行走的緊身黑衣,臉上雖然蒙着布,但右眼的眼底處隐隐透出一個十字疤痕,很駭人,也很令人印象深刻。
裏面沒有穆。
桫椤首先從茫然中回過神來,驚訝地發問:“南……南軟,你怎麽會在這裏?”
南軟沒有時間搭理她,只是惡狠狠朝陌生人威脅:“你別想傷害桫椤!”
那個蒙面人先是一愣,然後立刻擡高了右臂衣袖。只見一根黑色法杖竟迅速從衣袖中滑了出來,滑到他的手掌裏。
南軟還來不及反應,蒙面人已朝她冰冷而清晰地開口:“玄光咒。”
南軟昏倒前最後一刻看到的,是滿天絢爛的金光。
☆、匕首
題記:有些話,能讓你記一輩子,痛一輩子。
——————————————犯困的分割線———————————————
南軟覺得眼睛很痛,是那種被強光刺傷後的痛,幹澀,酸軟。
南軟用最輕的力度慢慢睜開眼睛,一陣五顏六色的光暈掃過視網膜後,她終于逐漸看到了周圍的事物。
不遠處似乎有個人倒在地上,身體古怪地蜷縮着,南軟連忙揉揉眼睛,勉力撐起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又踉跄着找到平衡感,一步一步朝那個人所在的方向走去。神經源頭傳來一陣強烈的虛脫感,南軟好幾次無力得想就這樣摔倒下去,可她咬咬牙還是撐住了。
南軟走到那個人面前,仔細地瞧了兩眼後,頓時吓得呼地一聲蹲了下去,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桫椤!”
只見桫椤側身倒在血泊裏,身體蜷成一只蝦的模樣,不停地顫抖着,抖得一灘血水漾起了圈圈漣漪。她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刀片尖端深深沒入肌膚,有血液不斷從傷口處冒出來。
南軟覺得腦中砰的一片空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桫椤會受傷了?她記得一開始是自己聽到一段奇怪的對話,以為有人要謀害桫椤,于是就沖進屋子裏,然後……然後發生什麽事了呢?
南軟倒抽一口冷氣,想不起來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了。記憶的缺失、身體的無力感,綜合這些症狀,她知道自己很明顯是中了玄光咒……
想着想着,有一瞬間,南軟模模糊糊感到桫椤腹部那把匕首的式樣很是熟悉,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算了!還是救人要緊。
她沒空再多加考慮,馬上一手飛快地捂住桫椤被匕首插中的傷口,盡量抑制大量外流的血液,一手準備扶起桫椤。
正在這時,南軟聽見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十幾個護衛自門口沖了進來,手裏高高揮舞着各式各樣的兵器,迅速将南軟和桫椤團團圍住。
南軟松了口氣,用命令式的口吻催促:“快來幫忙,桫椤受傷了。”
那些護衛全都古怪地望了她一眼,一動不動。其中一個看似是領隊的人伸直手臂,将手裏的長劍緊緊抵住南軟的咽喉,冷冷朝她發話:“放手!你最好不要亂動。”
南軟驀地一怔,一頭霧水地望了領隊幾秒,忽然覺得脖子一陣刺痛,似乎是被劍刺出血了。她一時不知所措,只好按照領隊所說的辦,将雙手緩緩垂下,一動不動地觀望事态發展。
其中兩個護衛謹慎地望了兩眼南軟,然後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擡起桫椤,前一腳後一腳合力将桫椤擡出了門口。
“到底……”南軟的話才問出口兩個字,立刻被那個持劍的領隊截住。那領隊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冷下命令:“來人,把這個刺殺公主殿下的犯人押到大牢,等候發落!”
“刺殺公主殿下?!”南軟怪叫一聲,整個人徑直彈了起來,可由于身體無力,下一秒她又摔倒在地,“我是想救桫椤啊!我怎麽可能會刺殺她呢!”
領隊無情地笑了兩聲,別過臉去不再理會南軟:“還不快點押走她?等犯人逃走啊?動作快點!”
幾個護衛正要上前帶走南軟,忽然門口傳來一聲怒吼“住手”,頓時所有人都腳步一抖,下意識将視線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穆右手探到背後,按在重劍的劍柄上,目光直直落在南軟身上,沉聲喝道:“你們想對南軟做什麽?”
領隊一邊仍然将劍死死抵在南軟咽喉上,一邊朝穆微微躬身:“尊敬的騎士,我知道這個女子是你的朋友,可是我必須公事公辦,她刺傷了公主殿下,我就得将她押入大牢,等候殿下的發落。”
穆搖搖頭,堅定地回答:“南軟不會傷害桫椤殿下的,絕對不會。”
領隊很是遺憾地攤開一只手:“這裏就只有殿下和這個女子而已,更何況這二人裏只有殿下受傷了,兇手不是她還是誰?我們沖進來的時候這個女子還拿着兇器……”他比了比匕首的樣子,一臉理直氣壯。
穆繼續搖着頭:“不可能,南軟不是那樣的人!”
南軟不由自主就是一陣感動,為穆對自己的信任而感動,為穆替自己的力争而感動。原來在這世界上能被一個人堅定不移地相信着,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騎士先生,我們護衛一直把公主殿下的安危放在首位,所以無論你怎麽說,我都要把這個女子押進大牢。反正人在大牢裏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如果她是清白的,那麽到了審查的時候你就為她辯解,救她出來,不就可以了?”領隊頓了頓,接着補充,“要是騎士先生一定要妨礙我的話,我也只好向你宣戰了。”
穆咬緊牙關,看看被劍抵着咽喉的南軟,又看看人多勢衆的護衛們,自己是不可能以一敵衆的了,更何況南軟還在他們手裏。穆權衡再三後只能退出門口,讓開了道路給護衛們通行。
那一刻,他突然極度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竟無法保護喜歡的女孩。
領隊一看這個狀況,知道是自己贏了,立刻一臉得意地押起南軟,厲聲命令她乖乖往前走。才沒走兩步,門外忽然又闖進來一個人,那個人沒有穿襪子,青黃色的頭發亂成一團,明顯是由于趕來的時候太匆忙,以至于沒有時間去打理儀容。
是琉。
南軟呆呆地看着琉背着光跨過門檻,看着她邊跑邊抽出精靈之弓,大聲叫:“放開南軟!放開她!”
旁邊的護衛見狀正想對琉發出攻擊,只見穆伸手一抓,準确地抓住了琉手執長弓的胳膊,并沉聲喝道:“琉,不要沖動。”
琉滿心焦急,完全不顧場面地反駁對方:“可是南軟被抓住了!他們要押她去大牢!怎麽可以!”“你不要沖動!”穆也急了,“這裏這麽多人,你就算有十把八把弓也救不出南軟啊!”
“我不管!”琉救人心切,根本不願意去考慮自己行為的可行性。她用力地甩着胳膊,一心想要去掙脫穆的手,無奈穆經過多個月的訓練後力量之大,跟她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所以無論琉再怎麽掙紮也無法脫離對方的束縛。
南軟見琉已被穆牢牢控制住,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她邊随着領隊的劍往前走,邊把視線落在琉和穆身上,用很平和很恬淡的聲音笑着安慰:“琉,不用擔心我的,我可是個禍害啊!不是有句話叫禍害遺千年麽?我不會有事的。”
這本來是一句很自嘲的玩笑話,可琉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只感覺到一陣莫大的蒼涼。她最重要的、最喜愛的朋友被押走了,自己不僅對此絲毫無能為力,而且還要被那個朋友反過來安慰一番,試問在這種情況下,誰能笑得出來?
那種蒼涼的感覺,像是沸騰的血脈一般,從皮膚一直延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