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放任

? 周承寅又歇在了梨香院。文錦繡不知道別的小妾怎麽想,她覺得伺候周大爺累死了。

第二天,她的月事來了。青萍沖了紅糖水給文錦繡喝,盈夏路過的時候往正屋多看了幾眼。眼尖的青萍馬上瞧見了,她小聲的問文錦繡:“也不知道她是誰的人?這樣明顯的心思誰容得下?莫不是王妃的人吧?”

文錦繡整個人癱成一塊,哪有力氣管下面人的小心思,只道:“你知道別人容不下就行了,咱們放任着她去,到頭來自有她的主子收拾她!”

“那她要是真成了怎麽辦?”青萍不由擔憂。

“成了就更好了!一下子做了姨娘,她主子的臉色估計更好看了!最好是再懷孕生個兒子,一步登天!”文錦繡唯恐天下不亂。

“姨娘您呢?如今你小日子來了,王爺那裏…”

文錦繡看了青萍一眼,坐直了問她:“你想當姨娘嗎?”青萍惶恐的連連搖頭。文錦繡就道:“既然你不想,不管王爺來不來梨香院,總要有人想才行。不然王爺一時興起,點了你或青杏怎麽辦?不是我們的人就更好了,咱們也免得頭疼!随她去罷!她要是真有造化,何必等到今天?”文錦繡露出一個冷笑。

青萍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不想文錦繡突然問她:“跟了我,你後不後悔?”

青萍訝然,“小姐進府前不是問過奴婢了麽?自然不後悔。”

文錦繡低聲對她道:“如今不一樣了,我之前不知道這樣兇險。”她看了一眼有些惶惶的青萍,“你也知道這是王府,若是王爺成事,你們是進宮做姑姑到老,還是做宮女到時候放出去,都好說。但是一旦失敗,十有八九就是個‘死’字,連我也不意外!”

青萍眼帶懼意的看着文錦繡,沙啞的叫了一聲:“小姐…”

“你和青杏自小跟着我的,我是橫豎逃不脫的,至于你們,完全沒必要,我去求了王爺把你們配了人…你回去好好商量青杏!”

青萍抿了嘴,突然道:“小姐,奴婢跟着您!”文錦繡還欲再說,她卻打斷了文錦繡,“小姐給奴婢們選,是小姐仁厚,奴婢豈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若不是小姐,奴婢早就死了,何不拿這條撿來的命與小姐一同謀富貴,也不枉來世上走一遭!”

文錦繡翕了翕嘴,只覺得自己的膽色還不如這個丫鬟。她揮了揮手,讓青萍下去,不由生出一種‘兒大不由娘’的感覺。

周承寅回來了。看見躺在大炕上精神萎靡的文錦繡,不由問道:“這是怎麽了?”

文錦繡索性叫了盈夏進來服侍周承寅換衣梳洗,自己懶洋洋的躺在炕上。周承寅去了盥洗室,問盈夏:“文姨娘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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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夏含羞帶怯的看了周承寅一眼,臉紅道:“姨娘的小日子來了,有些不舒服罷了!”周承寅看着描眉畫眼百般嬌柔的丫鬟,哪有不明白的。他抿了嘴問:“誰讓你來的?”

盈夏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瞪大了眼睛天真道:“自然是姨娘叫奴婢進來服侍王爺的!”至于服侍什麽卻不點明。

周承寅不再理會盈夏,沉默的梳洗完,出了盥洗室。外間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文錦繡坐在炕上等着周承寅,寶燕在一旁安箸布菜。

文錦繡含笑叫周承寅:“王爺!”周承寅點點頭,坐在了文錦繡對面。盈夏上前立在周承寅一旁,文錦繡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盈夏心頭一跳,強裝鎮定的給周承寅布菜。

用過膳,青杏扶着文錦繡去盥洗室沐浴,文錦繡看着支了耳朵聽內室的動靜的青杏,有些好笑的問她:“聽到什麽了?你這聽壁腳的功夫倒不如我!”

青杏無語,服侍文錦繡擦幹身子,穿上亵衣,又拿了幹巾子給文錦繡絞頭發。

內室傳來‘哐當’一陣響,然後是周承寅的呵斥聲、女人的哭鬧聲、小丫鬟的求饒聲和退出內室的聲音,全都混在一塊。文錦繡和青杏對視了一眼,快速進了內室。

只見周承寅坐在桌邊,臉黑的能滴出水。盈夏衣衫不整的跪在內室的桌前,跟前是一地的瓷器碎片,她的頭上滿是茶葉,濕噠噠的往下滴水,臉上的一道口子滲出血珠來。

茶水一路往下,從發梢滴落至臉龐,順流過頸子,艱難的爬過鎖骨,像一條小蛇似得,蜿蜒着竟往胸口去了,最後在肚兜上洇出一朵血紅的花。

圓潤的香肩,月白色的衣衫下隐隐露出的桃色肚兜,俏麗的鎖骨還有大片雪白的胸口,好一副香豔的場景。這般品貌,難怪不甘心只當個丫鬟!

文錦繡看着盈夏狼狽的模樣,還有周承寅黑沉的臉色,倒覺得好像周承寅強迫良家子不成一般…只是盈夏的臉,怕是毀容了罷!

可就算是周承寅強迫,她還能幫盈夏不成。文錦繡馬上指着盈夏道:“你這是做什麽?!難道做了什麽下作的事不成?”然後叫了青萍和含娟,“把盈夏給我拉下去,這個樣子成何體統!”一下把罪名全安在盈夏身上。

青萍和含娟馬上進來,拖着盈夏就往外走,盈夏憤恨的看了文錦繡一眼,掙紮着對周承寅叫喊:“王爺!是文姨娘叫奴婢服侍王爺的啊!奴婢不過聽了文姨娘的吩咐,想把王爺留在梨香院罷了!”

文錦繡只是個姨娘,哪有資格給周承寅安排通房。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厲害。

周承寅臉色更黑了,呵斥了一聲:“住嘴!”然後看了文錦繡一眼,道:“你院子裏的丫鬟,也該好好管管了!”

文錦繡心頭一跳,然後撇撇嘴道:“妾身進府不過半個月,管得着丫鬟的人,哪管得着丫鬟的心啊?”

周承寅皺眉,“即是你院子裏的丫鬟,不論如何,也不能如此放任!誰都不管,整個王府後院不是烏煙瘴氣!”文錦繡開口想說“不是有王妃嗎”,想到廖氏對姨娘們坐山觀虎鬥的态度,還有周承寅話中的若有所指,老老實實的答:“妾身知道了,妾身會好好管教下人的。”

周承寅滿意的點點頭。文錦繡思忖,廖氏這麽多年的無所作為,怕是引得周承寅不滿了!她小聲囑咐青杏青萍,把下面的人看緊點,不要讓這件事走漏了風聲。

二人閑話幾句,各自歇下不提。

過幾天,周承寅帶來了文家的消息。

“老太爺的病好生将養着,已好了大半,只是心病罷了!”周承寅說着,眉間帶了幾分感慨,“王四奶奶去文家說看上了三小姐,老太爺見事不成,想逼一逼你罷了,誰知道王四奶奶又帶了你的貼身物件去,文老太爺知道了,以為是我的意思…”

文錦繡沉默。大概不只是這樣吧?以祖父的精明,如果是周承寅的意思,早就和文錦繡挑明了,根本不用繞王五夫人這個彎。只是王四奶奶是長福公主的弟媳,不管背後站着的是長福公主還是王五夫人,都是文家得罪不起的。

祖父他…一個人把所有的罪過背了…因為不管如何…文家是勢弱的一方…什麽都做不了…到最後…也不過是這個結果罷了…

文錦繡這才感覺到,在這個時代,個人比起家族來的渺小和微不足道。雖然知道自己沒有道理,可文錦繡仍然覺得自己被家族抛棄了…她強忍着沒有掉下眼淚,對周承寅道:“妾身生長在文家,依仗文家得以衣食無憂這麽多年,回報家族亦是應該的…”

哪有女子說這麽一番話,回饋家族光宗耀祖向來是男兒的事,女兒都是托家族庇護嬌養的。

周承寅覺得在梨香院不過幾天,安慰人的功夫長進了不少,“現在文家嫡房上下一心,日後只會更好!至于三房…你三嬸不許外室進門,但同意了把孩子抱回來上族譜…”

文錦繡知道他是好心,胡亂抹了眼睛,對周承寅笑道:“多謝王爺了。” 周承寅看着她客氣矜持的樣子,突然有點懷念起文錦繡生氣激動神情失控的時候來。

那個時候的文錦繡是鮮活明亮的,不像平時表面上謙遜有禮,實際卻是冷漠疏離。

寶燕進來,把一個匣子放在文錦繡面前,見周承寅在這,又行禮退了出去吧。文錦繡打開,裏面裝了六個各色的荷包,都是做工精湛,心思獨到。而作為樣本的桃紅織金荷包在最上頭。

周承寅知道這是她為了送信差人在外面做的,他對這些精細小巧的挂件本來不甚上心,只是文錦繡進府的罪魁禍首是荷包,裏頭因緣際會,讓他心情頗為複雜。而他習慣了隐藏自己的情緒,卻從內心深處的角落裏翻出一絲喜悅來,慢慢放大,直到籠住了他整個人。他這才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對于文錦繡進府,其實是歡喜的。

他笑着對文錦繡道:“文家的事你不用擔心了,不是身子不适嗎?好好的歇息,再不就和丫鬟抹牌,做衣裳什麽的,不過仔細着別勞累了自己!”

文錦繡不知道他為什麽高興,可這卻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麽長,而且是關心的話。文錦繡笑着答:“多謝王爺關心!”卻是眉梢眼角都笑了起來。

周承寅滿意,點點頭走了。

文錦繡仔細摸了每個荷包,挑出一個硌手的寶藍色繡喜鵲登枝荷包,拿了剪子,把裏襯小心的剪開,露出裏面印着墨跡的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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