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頭

? 文錦繡卻突然笑道:“光宗耀祖是孝順,承歡膝下也是孝順。若是只有前者,天下的女兒們怕是都恨不得披甲上陣了!”

周萱扯了皇帝的袖子,一派天真嬌憨,“皇祖父,孫女以後要做女将軍!”

建永皇帝捋着胡子笑了起來,笑過後指着周承寅的鼻子笑罵:“難怪樂意朕來你這兒,敢情是你媳婦兒子都在,幫着你說話!”

周承寅正欲說話,文錦繡卻先他一步裝作不高興的樣子對皇帝道:“皇上這話可就岔了!妾身這可是幫理不幫親!”不經意間換了自稱,而皇帝卻好似沒注意到。

廖氏看了文錦繡一眼,一臉的無奈,“都怪兒臣管教無方,文氏就是這麽個性子,還請父皇不要責怪。”建永皇帝不可置否,還道:“順王和你都是個悶性子,你還好,大皇子卻是個一棍子打不出兩句話來的,無怪這兒總是冷冷清清的。”

皇帝是天子,更是周承寅的長輩,這般訓話周承寅自然無話可說。而廖氏作為兒媳,哪能跟着公公說丈夫的不是,何況皇帝話中“冷冷清清”四個字的意味讓她心驚膽戰。連周載澄和周萱都不敢再接話。

“人多是非多,皇上想要熱鬧還不容易?怕是冷清才難得!”

難得皇帝沒有笑,呼出一口氣,半響才深有感觸,“你一小女子,說話還有幾分歪理!”屋子裏又重新熱鬧起來,大家說說笑笑,文錦繡不時插了話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氣氛比起之前的和諧愉悅多了幾分火熱開朗。

廖氏的臉色有點難看,卻只能撐着強笑。

說着說着,建永皇帝突然皺眉想着什麽,然後有些不太确定的問文錦繡:“你是巨賈文家的女兒罷?不知是哪個房頭的?”

文錦繡一怔,馬上反應過來恭敬回答:“妾身出自長房,姐妹行二,家祖文遺舸。”

皇帝點點頭,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難怪!你這樣子到讓朕想到幾十年前……”然後看着文錦繡感慨道:“你似你祖父多矣!”

文錦繡大感好奇,笑着問:“那就是妾身這個做孫女的不是了,還要請教皇上家祖當年英姿,不過說起來能聽的聖音也是妾身的榮幸,也算光耀門楣了!”

皇帝笑罵文錦繡:“論起光耀門楣也是你祖父!怎麽輪到你貪功邀賞了?真真是個潑皮!”對周承寅虎着臉道:“還不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府裏人!”

管理後院是王妃的事,那輪得着周承寅,皇帝不過開玩笑罷了。文錦繡“哎呀”一聲,苦着臉配合皇帝,“妾身知錯!妾身知錯!皇上可不要讓王爺管教妾身!”

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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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突然問文錦繡:“你是叫錦繡罷?”

文錦繡驚訝皇帝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摸不清頭腦,恭敬答:“禀皇上,妾身賤名錦繡。”

不想建永皇帝捋着胡須笑了起來,好似想到什麽開心的事情,“錦繡可不是什麽賤名!”說着,他面帶回憶,神情飄遠,“說起來那時候朕還只是太子,你祖父從海上回來,帶了不少西洋的好東西,父皇诏了你祖父進宮,朕好奇也跟去了……”

“你祖父跟你一樣,言語爽利,父皇十分開懷,甚至想讓你祖父尚公主,還對你祖父開玩笑說‘你要是尚了公主,朕的國庫可就不缺銀子了’,不過你祖父那時已娶了妻。父皇為此提高了商人的地位,還設立了商籍,讓商人可以參加科舉……”

文錦繡聽的一愣一愣的。雖然文家都知道文老太爺進過宮面過聖,可那都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文老太爺又不曾說出來誇耀,大家也都偶爾随便聽聽就過去了。不想文老太爺這樣得先帝聖心,竟然能夠尚公主。

大周朝的公主算是金貴的,哪怕和親都甚少派公主前去,而是納小國女子進宮。能娶公主的不一定是家世顯赫之人,卻一定是相貌堂堂能文善武之輩。

文錦繡胸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建永皇帝的回憶還在繼續。文錦繡掃了屋內一眼,發現周載澄和周萱都認真聽着,廖氏看不出表情,周承寅臉上帶着兩分驚訝,顯然不知道文老太爺這段往事。

那當然!你那時候估計還在穿開裆褲呢!文錦繡哼哼的想。

“父皇還說你祖父‘你這可是一本萬利,幹脆把女兒取名叫錦繡好了!’。你祖父只是笑笑,居然回父皇說,‘草民兒子已經依了文家族譜的水字輩,既然皇上開恩,那草民孫輩循錦字輩好了!又有皇上賜名,那草民長孫就名錦繡!’說的父皇哈哈大笑。”

說到這裏,建永皇帝看了文錦繡一眼,語氣頗有些不服氣,“這個文遺舸,現在居然把孫女給了朕兒子,朕豈不是比他小了一輩?!真是大膽!還不如那時候尚了公主!”這樣的話,就算文老太爺比皇帝大了許多,卻是皇帝的妹夫了。

文錦繡聽的無語,不過對建永皇帝很有好感。

廖氏看向皇帝,語氣甚是憂心,“父皇累不累?載澄鬧着您了罷?要不要歇一會子?”責怪的看着周載澄,“你年紀也大了,跟着先生學的是孔孟之道,學問做的不錯,怎麽人情禮儀這麽不通?”

周載澄到底只是九歲的孩子,被母親這樣說,也不知道錯在哪裏,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只能吶吶應是。看的周承寅和文錦繡都皺了皺眉。

建永皇帝生生的被她打斷了話,心中不愉。說實話,女人的心思不過那些,皇帝心裏門兒清,有時候不了解,只是因為不想了解罷了。向來都是後宮妃嫔揣測皇帝的心思,少有皇帝費心思讨好宮妃的,所以才有那麽多宮怨詞。

廖氏的心思不過是不想看皇帝擡舉文家罷了。但是這個長媳不曾行差踏錯一步,皇帝也無意過分擡舉文錦繡讓她難做,只是扯了孫子讓皇帝十分不悅。

于是皇帝淡淡道:“朕還不累,剛才文氏不是說了嗎,光宗耀祖是孝順,承歡膝下也是孝順。朕是天子,不談光宗耀祖,只求不讓□□太宗蒙羞。朕得以含饴弄孫多虧了你生了載澄。”

這可就是強行把功勞給了廖氏了。由得廖氏再好的修養,再好的品貌,聽得這番話,臉也是紅一陣白一陣,十分難看。

文錦繡哪敢再出頭。只好笑着打圓場幫廖氏挽回顏面,“看皇上說的,王妃不過是心疼世子爺罷了,大人們還好,像萱姐兒,說了這麽久的話,怕是也口渴了罷?皇上回宮可要多賞兩匣子點心給世子爺!”

廖氏馬上笑道:“是啊!還請父皇勿怪!”叫芯月給在座的都沏了新茶上了點心。

皇帝知道她的用意,“載澄孝順,不喜甜食,這點倒像順王。”也不想廖氏太難看,看着廖氏欣慰道:“你把載澄教的很好。”

廖氏這才松了口氣,忙說:“不敢,父皇廖贊。”屋子裏氣氛又好了起來。

文錦繡正歡快的吃着點心,吃相不像萱姐兒矜持優雅,反倒有幾分狼吞虎咽的味道,看的皇帝都笑問她:“難道文遺舸還缺你吃的不成?”

文錦繡不好意思,“妾身在家又不能吃銀子。”說的皇帝哈哈大笑。

廖氏和周承寅都看向文錦繡。

廖氏面容溫柔,眼神幽靜。周承寅的眼角眉梢卻都是高興和喜悅。

文錦繡一驚,像是一根針,深深刺到心裏。廖氏的眼神太過平靜,裏面的意味她讀不懂,卻能明确感受到冰冷。

沒有惡意,只有冰冷。

文錦繡的笑勉強起來。

周承寅看得一清二楚。他瞳孔深邃,眼簾半垂,不知想些什麽。

廖氏卻已轉過頭去,帶着三分無奈三分酸氣向皇帝道:“兒臣要是生了文姨娘這張巧嘴就好了!有逗得父皇一笑的本事!”

這個時候,卻叫起文姨娘來。

皇帝沒說什麽,周承寅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道:“你自有你的好。”聽起來好似在維護廖氏。文錦繡不由想到前幾天在德興院的對峙。周承寅揭過了荷包的事,看似在維護她,其實何嘗不是在維護廖氏?否則,廖氏一個“不明事理”的名聲是跑不掉的。

屋子裏的氣氛一時有些怪異。

皇帝自然知道這裏頭的洶湧。不過他是天子,本就随性,哪會想管兒子的事。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就起身準備走了。

周承寅提出送皇帝回宮。皇帝點點頭,叫了跟在身邊的大太監,出了院門。廖氏和文錦繡并周載澄兄妹二人送到門口,才打道回德興院。

文錦繡勉強的提出告辭。

廖氏淡淡“嗯”了一聲,看着垂着頭的文錦繡,半響才道:“你把萱姐兒也帶回去罷,陳姨娘不是在你那兒。”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這個府裏果然都是廖氏的人。

十年經營,且不論婚姻如何,至少這個王府像是一個鐵桶一般。

文錦繡低聲應是,行了禮,牽了周萱,小心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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