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忽然這樣撒嬌,小貓一樣粘着他,韓江的心頓時軟的不像話。
他捧起她的臉,替她擦了擦小淚珠,“怎麽了?現在這麽愛哭。”
溫顏說:“好後悔。”
韓江不明白,“後悔什麽?”
“早知道房子是你的,就不是這樣的設計方案了。”
韓江笑了一下,摟住她,“那要怎麽設計?”
“左邊那半面牆應該拆掉的,還有陽臺,我有兩個特別好的點子,本想留給我們以後的房子。”
她這麽用心,韓江心裏暖暖的,很大氣地說:“那有什麽,明兒我找人拆掉,你想怎麽改就怎麽改。”
溫顏輕推了他胸口一下,“不要,多麻煩,都裝好了。”
“只要你喜歡,怎麽都不麻煩。”
溫顏想了一下,還是搖頭,“別折騰了,我再想別的,真拆了,好多東西都要重弄,太浪費。”她仰起頭,“你吃飯了嗎?”
外面,有高管過來說事,玻璃隔斷的百葉窗沒拉,裏面膩膩歪歪的兩個人看的清清楚楚。
來人腳步頓了一下,左右徘徊幾步,最後還是轉身走掉。
韓江下巴點了一下桌子,“還沒來得及吃。”
溫顏走過去,用手背試了一下餐盒的溫度,皺着眉說:“都涼了。”
韓江跟過來,聲音淡淡的,好像這是常事,“沒關系,微波爐熱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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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顏心裏特別難受,低着頭拽他衣服,“我不想讓你吃這個。”
韓雪凇因胃病住了多少次院,她都記在心裏,不想讓韓江也弄壞了胃。
韓江看着她,很順從地說:“那你想讓我吃什麽?”
溫顏想了一下,發現竟然沒有什麽選擇。
他的飯菜都是程延浩特地定的,都是合他口味的東西,她如果出去買,可能還不如這個,現在回家做也來不及,他本來已經吃的很晚。
斟酌半天,溫顏說:“算了,今天你就吃這個吧,我明天給你送好嗎?”
韓江笑了一下,身子懶散地斜靠在桌沿上,捏住她衣服上的一根帶子,在手指上卷了幾圈,“你要給我做什麽?”
“兩個菜,再做個湯,具體吃什麽,你點?”
反正她在家沒事,能在中午的時候抽空看她一眼也不錯,韓江答應了,“那我明天就等着了。”
溫顏幫他把飯菜放微波爐裏熱了,監督他吃完才走。
剛到門口,韓江忽然說:“晚上早點回家,別到處跑瞎跑。”
溫顏回頭:“有事嗎?”
“聽話。”
從小山樓總部出來,溫顏慢慢散步,走到天橋中間停了下來,迎面看着往來車流。
左邊堵車,右邊寬松,對比明顯。
溫顏想,人生有時跟橋下的狀态很像,擁擠與否,全憑個人選擇。
但又不全然是這樣。
家的方向只有一條,再擁擠,也要回家。
手機裏,躺着姑姑溫立慧的一條信息,溫顏看過後,回複一句“注意身體”。
早在七年前,她剛走不久,韓江回了趟鎮上,把溫立慧家的欠債全部還清,找人把姑父弄到了戒毒所。
他做這些,不為別的,只為溫顏。
想讓她的牽挂少一點,再少一點,盡管那時她已經無法知道這件事。
溫顏低着頭,把手機裏最漂亮的一張秀禾服照片發給韓江。
兩分鐘後,她收到韓江的回複,是一張屏保截圖,他已經把那張照片設為屏保。
溫顏笑了一下,眼睛彎彎。
心裏已經決定好要做一件事。
回家途中路過超市,她買了很多蔬菜和牛肉,調料也買了一些,到家後系上圍裙,把所有青菜全部洗三遍,肉擺盤,其他涮菜也一并擺到桌子上。
她不讓韓江喝酒,桌子上放了兩罐飲料。
之後的時間裏,她什麽都沒做,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桌旁等他。
韓江六點下班。
六點四十分,門口滴滴兩聲,韓江開門進來。
溫顏起身跑過去,踮起腳尖抱住他,“你回來了。”
韓江擁住懷裏的人,心裏忽然一陣酸。
從前那些年,每天回家面對的只有冰冷的牆壁和毫無生機的所謂“家”。
如今一開門,溫香滿懷。
韓江抱住她親了一下,“這麽乖?”
“嗯,”溫顏應了一聲,“我準備了火鍋。”
韓江把車鑰匙扔到鞋櫃上,擡手摸摸她的腦袋,“我下午兩點多才吃的飯。”
“那就少吃一點。”
她這樣說,韓江自然沒意見,別說火鍋,就算是毒.藥,只要是溫顏讓他吃的,他都能毫不猶豫吞下去。
韓江洗了手,兩人面對面坐着,鍋裏剛剛添上水,水開還要幾分鐘。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似乎都有心事。
隔了一會,水開了,溫顏把肉下到鍋裏,韓江看着她:“顏顏,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溫顏的手頓了一下,把肉都放進去,“嗯。”
“如果我說,我想辭掉小山樓的職位,你怎麽看?”
溫顏望着他:“為什麽?”
韓江喉嚨滾了滾,“我還是想考外交部。”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當年如果不是發生那些事,研究生畢業後,他一定會參加國考,以他的學歷成績和能力,被錄取是必然的。
現在一切都結束,他想将自己的人生軌道搬回原位。
溫顏的眼睛看向鍋中的沸水,将燙好的肉夾到他面前的碟子裏,“只要你開心,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沒有意見。”
兩人中間霧氣蒙蒙,韓江看不清她的眼睛,“如果我考上,可能以後要常住北京。”
溫顏低着頭,吃了一片青菜,“你去哪,我就去哪。”
再不需要多餘的話。
韓江眼睛向下,嘴角微微上揚,心底無比踏實。
飯後,溫顏在廚房刷碗,韓江收拾好餐桌,走去廚房,看到她把最後一個碟子洗幹淨放回原位。
他拿了純白色的毛巾,在溫顏洗過手後慢慢幫她擦拭。
他低着頭,看着她柔軟無骨的纖細手指,“顏顏,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溫顏攥住毛巾,“我也有一件事要說。”
韓江看着她:“那,你先說?”
“嗯。”
溫顏把毛巾扔到操作臺上,腰背站的筆直,很鄭重一樣,擡起頭看他的眼睛:“韓江,明天是你的生日。”
韓江愣了一下。
他已經很多年不過生日,不是不想過,是身邊沒有想要一起過的人。
時間久了,連他自己都忘記自己的生日。
溫顏像鼓足很大勇氣一樣,盯着他的眼睛,“我沒有準備什麽禮物,那麽我想,就送你一本結婚證吧。”
她咬了咬唇,“我們明天去領證吧。”
韓江說不清現在是什麽感覺。
只覺得窩心又自責。
這樣的話,還要她來說出口。
好一會,他才慢慢向前走一步,握住她的手,垂着頭看她,“你的意思,是要把你自己送給我?”
溫顏的耳朵紅了,她輕點了一下頭。
韓江的眼角有些濕。
但他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笑了一下,“這件事先放到一邊,先說我的事。”
他從兜裏摸出一只精致的黑色錦盒,打開給她看。
裏面是一枚鑽石戒指。
鑽石閃亮,比當年他送她項鏈上的那枚不知大了多少倍。
溫顏的唇瓣動了動,有些說不出話。
心跳的特別快。
韓江将她拉近一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顏顏。”
“本來說好,出院就領證,但我後來想了一下,雖然我早就把你定下了,你這輩子都跑不掉,但有些該有的程序還是要有,不能我輕飄飄說一句,你就乖乖跟着我去領證,也太便宜我了,是不是?”
“這枚戒指,是我加急訂購的,今天才到,希望沒有太晚。”
他單膝跪地,像這個世界上所有虔誠求婚的準新郎一樣,握着她的手,與她目光交纏,“溫顏,嫁給我,好嗎?”
那年,他還是個頑皮不懂事的小男孩,每天為了甩掉這個小跟屁蟲絞盡腦汁。
如今他已快要而立之年,生命中那個人依舊是她。
只是現在,他再也不想甩掉她了。
溫顏一邊點頭一邊哭,已經成了個小淚人。
她身上還系着圍裙,廚房裏,操作臺一片淩亂,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被求婚。
大捧玫瑰,燭光晚餐,侍者拉着小提琴,浪漫又優雅。
這些通通沒有。
但面前的人是他,在哪裏,有沒有那些東西,又有什麽所謂呢?
她有點委屈地控訴,“你也太慢了,你再不說,我以為你要反悔了。”
韓江趁機把戒指套在她手指上,站起來一把将人抱在懷裏,“好了,套牢了,再也跑不掉了。”
他親她耳垂,看到那只耳釘,她戴了七年。
“明兒換換,你的首飾盒我已經給你填滿了,咱們一個月都不重樣。”
溫顏哭個不停,韓江前一刻擦完,馬上又滾出一大顆。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是水做的麽,這麽能哭。”
溫顏偏過頭不看他。
韓江把她腦袋扳回來,忽然有點神秘地說:“你好好看看,我今天有什麽不同?”
溫顏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沒有不同啊,還那麽帥。
随後,她目光向下,看到他的腰帶。
溫顏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從沒見過他用。
以前他說不舍得。
溫顏笑了笑,“真好看。”
韓江牽着她的手按向他腰間的腰帶扣,帶着她感受那幾條複古紋路的溝壑。
他目光很深,話也很深:“知道你第一次幫我系這條腰帶時,我當時在想什麽嗎?”
溫顏擡起頭:“想什麽?”
“我在想,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親手把它解開。”
他引領她的手指,摁開搭扣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