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夜放縱,卻沒耽誤韓江早起。
不用鬧鈴,他睜開眼睛,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女人,沒忍住親了一下,随後動作緩慢撤出手臂,把被子給人蓋嚴實。
卧室地面淩亂,韓江把衣服褲子撿起來扔到浴室的竹簍裏,出來時看到衛生間門口的腰帶。
他扶額笑了一下,昨晚實在鬧的太瘋。
韓江把腰帶撿起來扔到沙發上,去廚房淘了點小米煮粥,鍋上層放了兩顆雞蛋。
做完這一切,他回到卧室,溫顏還沒有醒。
她的長發鋪滿枕頭,側着臉,臉頰似乎睡覺時被壓到,有一塊紅印。
鎖骨下也有紅印,當然,這個不是睡覺時壓到的。
始作俑者走到床邊,單膝跪在床上,壓低身子親她嘴角,“顏顏。”
溫顏有點癢,眉頭皺了皺,翻身繼續睡。
韓江撐着身子在她上方,把人吻醒,“顏顏,起來了,早一點去,省的排隊。”
這個大忙人,只有上午有時間。
溫顏實在太累,睡眠嚴重不足。
人清醒後,她就一直在跟他生氣,洗臉時看到自己有點黑眼圈,更生氣,舉着牙刷口齒不清:“怎麽見人!”
韓江順毛撸了撸她的頭發,自知理虧:“打點粉遮一下,再說人家民政局現在也修圖。”
溫顏不想說話。
Advertisement
但從浴室出來後看到桌上已經準備好的早餐,她又有點不好意思。
怎麽能全怪他呢?
昨晚明明自己也纏着他來着。
吃飯時,韓江拿了兩件白色襯衫給她看,“哪個好?”
溫顏兩邊都看了一下,“好像長得差不多?”
“領口細節不一樣,扣子顏色也不一樣。”
好吧。
溫顏再看一遍,指着右邊那件:“這個好一點。”
韓江點了下頭,去換衣服。
溫顏沒什麽好選的,她只有一件白襯衫。
外面的天氣特別好。
出來後,聞到新鮮空氣,整個人都清爽很多。
兩人相視笑一下,默契地一左一右,韓江開車,溫顏坐上副駕駛。
意外的是,這麽早民政局就已經排起長隊,不知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
兩人之前根本沒看黃歷,反正今天是韓江的生日,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日子。
工作人員業務熟練,一對一對倒也快。
輪到他們時,韓江從兜裏摸出一把喜糖遞給蓋章的大姐,大姐喜笑顏開,眼睛眯成一條縫,“恭喜恭喜。”
機器咔咔兩下,大鋼印戳上去。
直到出來時,溫顏還有點懵,就這麽成已婚人士了?
程序也太簡單了點。
陽光下,韓江拿着兩個紅本本左看看,又看看,臉上挂着笑,指着照片裏自己的臉說:“有點帥。”
這麽多年,溫顏還是頭一回聽他誇自己帥。
他又指着溫顏:“這是誰家的媳婦,這麽好看?”
溫顏緊挨着韓江,臉龐靠在他肩上仰起頭看他:“你什麽時候準備的喜糖?”
韓江一把把人摟到懷裏,有點得意:“我這個人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兩人相視笑了一下,韓江看着她的眼睛,語氣認真起來:“顏顏,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溫顏使勁兒點了下頭:“我知道。”
她補了一句:“我也是。”
兩人在燦爛的陽光下接吻。
二人世界過了一陣子,結婚證也領完了,人生大事塵埃落定,韓江終于舍得通知爸媽。
施靜知道這件事時,正跟韓雪凇在芬蘭看極光。
電話裏,得知溫顏回來已經有段時間,施靜徹底扔掉身為氣質作家的涵養和風度,把親兒子狠狠罵了一通,聽到溫顏聲音時,又立刻哭起來,說他們現在馬上訂機票回國。
溫顏回到江邊的家,把整個房子重新打掃一遍。
想起當年第一天搬來這裏,門對門兩個房間,一個陽面帶獨立衛生間,一個陰面不帶衛生間。
施靜說女孩子要嬌氣一點,讓溫顏住了陽面。
韓江無所謂,悶頭幹活,把她裝書裝衣服的箱子一個個搬進寬敞的房間。
溫顏忽然記起他曾說過,搬家前一晚,他偷偷親了她。
那是他第一次親她。
三天後,溫顏和韓江去機場接人。
見面時,施靜先把自己的随身包砸到韓江懷裏,轉身抱住溫顏,一句話都說不出,哭的比溫顏還厲害。
随後,韓雪凇也抱了一下溫顏,“孩子,你辛苦了。”
溫顏的臉已經哭花,帶着顫音兒:“靜姨,韓叔。”
施靜緊緊握着她的手,“不是說已經領證了?還叫靜姨。”
溫顏緊抿着唇,眼淚大顆大顆的掉,幾秒後,柔聲叫:“媽,爸。”
施靜把她摟進懷裏。
韓江太了解施靜,他之前的預計沒錯,自從回來後,他們一直住在江邊的家。接連好幾天晚上,溫顏都是跟着施靜睡,兩人有說不完的話,經常他半夜出來喝水,還能聽到對面房間裏戚戚咕咕的聲音。
常常要到早上施靜起床後,他才能偷溜進去抱一抱她。
這一晚,韓家開了一次家庭會議。
韓江正式跟韓雪凇提了自己辭掉職位的意願。
這些年,兩個孩子受了多少苦,韓雪凇心裏清楚,他只有兩句話,第一,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家裏無條件支持。第二,你們兩個既然已經成為合法夫妻,以後就要好好過日子,工作再忙,也不可以忽略對方。
對于父親的理解,韓江非常感激,同時也在愧疚,不能替父親分擔重擔。
他問:“小山樓以後怎麽辦?”
韓雪凇笑了,似乎沒太把這個放在心上,“少不得我先頂一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聘請經理人也不是不可以,我跟你媽出去玩了這麽久,也該回來過幾天安靜日子。”
男人關心事業,施靜卻只操心兩人的婚事,“聽顏顏說,你們暫時不打算辦婚禮?”
韓江和溫顏對視一下,點了頭,這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
“我馬上要準備考試,時間太緊張。”
與其倉促,不如延後。
等時間寬裕,好好準備,他們已經想好,要辦中式婚禮,溫顏戴着鳳冠,身穿大紅秀禾喜服,一定很美。
鐘爺爺看到了,也一定高興。
施靜本想說,你們做你們自己的事,其他我來準備,但想了一下還是算了,她那個兒子,一定想親自籌備婚禮,不會放心別人。
外交部考試十月報名,十二月筆試,現在開始準備,其實已經很晚了,但韓江還是想試試。
這些年,他雖然沒有從事語言方面的工作,離開學校也很久,但他沒忘記自己的理想,每晚依然會伴着法語入眠。
總有一天會重新撿起這些,他一直都知道。
備考的日子很辛苦。
溫顏為了照顧他,沒有找工作,每天幫他煮湯,做他喜歡吃的菜,也會在傍晚拉他出去散步,不想讓他從早到晚一直坐在桌前。
忽然想起當初自己高考,每天學到後半夜,他也是這樣陪在她身邊,給她講題。
韓江底子好,很快找到感覺,複習進度很快。
兩人偶爾也會在午後休閑時間,一起躺在沙發上刷手機。
溫顏躺在裏面,被他擠在身體和沙發中間,兩人的腿交疊在一起,她有時會鬧他,用小腳趾撓他癢。
但無一例外,每次鬧到最後都是她在求饒。
頭條裏,又有一條江嫣的新聞,最近正在籌備的一部經典IP劇,都傳女一號定了江嫣,她一直沒有回應,直到官宣後,她才轉發一條,一句俏皮話,加兩個親親的表情。
是她的風格。
溫顏翻了一下這部劇的演員表,手指在屏幕上劃過去,看到出品公司那一欄,她愣了下:“這個不是——”
韓江偏頭看了一下,“嗯,是。”
溫顏的臉靠在他胸口,有些感慨。
這兩個人,大概前世是冤家。
在陰博被捕七個半月後,案子終于結束。
本來流程只需要四個月左右,但這件案子很複雜,牽涉的人也多,所以拖到十一月,該判刑的判刑,該無期的無期。
直到現在,一切才算真正結束。
那天,溫顏接到了宋隊的電話,通知她可以去看向飛鴻。
韓江看到她的異樣,摘下耳機走過去,從身後摟住她,“怎麽了?”
電話裏,宋隊還沒說完。
韓江拿過電話,才知道發生什麽事,他仔細記下地址,又聽宋隊囑咐幾句,挂掉電話。
韓江把她的身子板正,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這是好事,不哭。”
溫顏被他摟進懷裏。
一時間,她腦子竟然有些空,不知道到了那裏,要說什麽。
向飛鴻的身份,是不能立碑的。
就算有,也只能是空白碑。
在墓園,溫顏看到了那塊黑色的無字碑,莊重,深沉。
她緩緩彎腰,在碑前放下一束白菊。
韓江摟了摟她的肩膀,“我去那邊等你。”
他知道,她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韓江走後,溫顏站在原地很久,她目光擡起,看到碑上一點細碎的雜草。
她伸手慢慢将雜草拂去,終于開口:“媽。”
好久,好久都沒有叫過您。
她靠在碑旁坐下,真的像在跟母親聊天。
“您還好嗎?對不起,隔了這麽多年,我才來看您。”
“壞人都被抓住了,我沒有事,您放心。”
“媽,我看到您那封信了,我現在已經畢業,也工作了,我是一名室內設計師,”她帶着點驕傲的語氣,求表揚一樣,“我還挺厲害的,很早就能獨自完成項目了,您高興嗎?”
她的手指輕撫光滑的碑面,“媽媽,我結婚了。”
“他叫韓江,就是剛剛跟我一起的那個人,您之前應該見過他,您送我去韓家那天,他也在,他特別優秀,長的很好,對我也特別好,您放心吧。”
她頓了一下,“靜姨和韓叔也對我特別好。”
她斷斷續續,說了很多。
這些年積攢下的,小女孩無處訴說的小秘密,都想一件件跟她分享。
好像怎麽都說不完。
但沒關系,以後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說。
她站起來,看到不遠處的韓江,挺拔健碩,臨風而立,他永遠那麽奪目。
韓江耐心等待,看到溫顏起身,立刻走過來牽住她的手,“冷嗎?”
溫顏搖搖頭,臉龐靠在他胸口,“我們回去吧。”
十二月初,國考筆試。
溫顏早早起來為韓江做了早餐,熨燙衣服,整理需要帶的證件和筆。
她已經換了國內的駕照,這一次她來開車。
考場外人流湧動,她把車停到稍遠的地方,送他到門口,韓江有點好笑地摸摸她的腦袋,“我又不是小孩,你不要這麽緊張。”
“嗯,”溫顏臉龐凍的紅紅的,擡手幫他整理衣領,“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韓江低頭看她:“回車裏等,外面冷。”
他沒說不讓等,因為知道就算她同意,也不會走。
溫顏踮起腳尖,輕吻他的唇:“老公,加油。”
這麽簡單的幾個字,也能輕易讓韓江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溫顏聽話地回車裏等。
思緒飄回多年前那個夏天,她的高考。
那天,他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情?翹首期待,比考場裏的人還緊張。
人生好像就是會這樣輪回。
考試結束前十分鐘,溫顏下車,走到考場外等他。
她站在最顯眼的地方,在看到韓江那一刻就拼命揮手,“老公!”
韓江幾步跑過來,穩穩抱住她。
他嘴唇貼到她耳朵上親了一下,皺着眉說:“這麽涼,不是讓你在車裏等?”
“我剛出來沒一會,我們去吃飯?”
“好。”
溫顏挽着他手臂,緊緊依偎着他,兩人的身影漸漸變小,融進不遠處的人群中。
空氣裏,傳來她小女生一樣雀躍的聲音:“老公,你什麽時候去上班?”
韓江有點無奈,“還沒考完呢。”
“我不管,你肯定沒問題的。”
“下午還有,過段時間還有語言測試和面試。”
“那我不管。”
韓江笑了一下,摟住她肩膀,“好,你說的都對。”
“我們吃什麽?”
“你說吃什麽就吃什麽。”
“我回家給你做個湯吧?”
“來不及。”
“哦,那好吧。”
——
那年,你來到我家。
你用漂亮的眼睛偷看我。
我就知道。
我們之間,一定有故事。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