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清平回到椒房宮的時候,茗兒見就她一個人很是奇怪:“怎麽娘娘一個人回來了, 凝兒她們呢?”

“……她們太慢了, 估計在後面。”清平随口應着,脫了氅衣, 去火爐前坐着,把手伸過去烤火, 心裏琢磨着穆庭蔚應該不會追過來吧。

清平在寝殿裏坐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在這兒待了, 省得他真追過來。

“太子殿下快放課了吧,我去練武場看看他。”清平說着站起身。

茗兒拿氅衣過來給她披上。

剛從寝殿內出來, 迎面撞上大步而來的穆庭蔚。

清平心裏“咯噔”了一下,臉上挂着溫婉端莊的笑,屈膝行禮:“陛下萬安。”

穆庭蔚掃一眼她身上的氅衣:“去哪兒?”

清平直起身子,眼簾低垂沒敢看他:“去接太子殿下。”

“時辰尚早。”

“走過去時辰就差不多了。”

穆庭蔚似乎低笑了聲,也不跟她争, 直接拽着她的手腕進了寝殿。不等她逃開, 他扣住她的腰,将人扯進懷裏,灼熱的唇覆了上來, 帶着濃濃的占有欲,容不得她逃開半分。

她的唇被他吮的有些疼, 不悅地皺眉推他。

穆庭蔚松開她, 目光掃過她的小嘴, 櫻紅滟滟, 像水洗過的一朵花瓣,嬌豔可人。盯久了,很容易令人迷醉,想再品嘗一番。

“方才在驿館,你跑那麽快做什麽?怕我吃了你?”他溫熱粗沉的氣息灑過來,清平打了個顫栗,一張臉紅透了。

“沒有……”她聲音小得自己都差點沒聽見。

她在宮裏住了有些時日,但是穆庭蔚還沒碰過她,即便兩人同床共枕,他也只是摟着她親親摸摸,再沒旁的。

好幾次,她看出來他想了,最後又被他生生忍下。

立後的旨意下了,她也住在了椒房宮,清平是不介意兩人有沒有大婚這件事的,不過既然他想在她跟前裝君子,她自然樂得奉陪,想憋就憋着。

然而方才在驿館他突然露出的眼神,清平就太懂了。

她如果不逃,指不定倆人就要在驿館裏發生些什麽。

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在驿館裏怎麽樣沒人敢反對,但終究還是不大好的。何況,他那餓狼似的模樣,她也不敢承受呀。

要是這都不跑,除非她是傻子!

此時的穆庭蔚可能已經恢複了理智,也沒再進一步,而是松開了她,語氣溫和:“剛凍了一圈兒,別往外面跑,好好在殿內呆着,當心着涼。想見元宵,讓旁人去接。”

他說完似乎要走,清平拉住他:“你去哪兒?”

“禦書房。”他應着,目光掃向別處不看她,“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清平呼了口氣,叉腰:“穆庭蔚,你怎麽這麽虛僞?”

穆庭蔚擰眉,不明所以。

清平摟住他的腰,使勁兒往他身上貼,臉埋進他結實的胸膛蹭着,雙手摸索緩緩去勾他的脖子。

穆庭蔚身形有些僵硬,臉色沉沉,站着沒動,靜靜凝視她,似乎不解她的行為。

清平一陣嗔惱,推着他在圓桌前坐下,一條腿跪在他腿上,雙手撐着他的肩,精致的臉湊過去,離他極近,似乎下一刻就能親上去。

她與他保持着這樣的距離,感受着他劇烈的心跳,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唇角,揚眉看他:“我是誰?”

“阿貞。”

“哪個阿貞?”

“清平。”

“清平是誰?”

“……”

他突然沉默,清平臉色一冷,欲推開他。他眼疾手快環住她腰,迫使她更貼近幾分,聲音低啞中帶着蠱惑:“我妻。”

清平只覺得心上好像被一片輕柔的羽毛撫過,柔軟的不行。

“夫君……”她撫過他俊逸剛毅的面容,指腹壓在他唇上,使勁兒按了幾下,桃花眼裏泛着笑,像只狡黠的狐貍。

穆庭蔚心跳驀地快了許多,目光鎖定她似笑非笑的唇,喉頭滾動,扣住她的後頸吻上去,含糊不清地道:“再叫一次。”

她嘤咛着,又喚了聲“夫君”,迎合着他的熱情。

他迫切地吻着,将人打橫抱起,闊步進了內殿。

清平被他丢在鳳榻上,她攏着被子往裏縮:“現在是白天。”

他在她身旁躺下,掀開被子鑽進去:“知道是白天,你方才招惹我做什麽?”

清平撇嘴:“誰讓你虛僞,我不痛快!”

穆庭蔚翻身壓過來,指腹掃過她的黛眉,望着她的眸子變得深邃又灼熱:“我,是怕你受不住。”

他念她如狂,很怕不能自控傷到她。

清平自然懂了他的意思,有些意外。難怪他一直忍着。

她心上暖了幾分,主動抱住他,在他耳畔幽幽道:“其實……沒事的,你,輕點就好了。”

溫熱的氣息沁着淡淡的清香,穆庭蔚深深望着她。

清平被他盯得漸漸有些羞,神色淡下來,推他:“算了,你當我沒說。”說完欲起身,他卻一把将她扣住,“晚了。”

他覆在她唇上,擡手将床幔扯了下來,遮住旖旎的秋光。

他極盡全力地讨好着她,清平感受到了穆庭蔚從未有過的溫柔,将她如珠似寶地呵護。

為她着想,兩人并沒有持續太久。清平迷迷糊糊間感覺他吻掉了她眼角的淚,又幫她擦拭身體,之後擁着她入睡。

——

銘軻太子令人打撈出了許多荇穗草,運往邊關。

風聲傳入鳳牟奇耳中,南诏**心受到影響,大晟趁機迎戰小勝幾場,逼退了南诏國大軍。

此外,還有兩件好事:一是寄州災情穩固,逐漸好轉,太後已在回京路上;二是蘇雲陽向穆庭蔚求娶長洛,穆庭蔚賜婚了。

二月中旬,太後歸朝,穆庭蔚與清平領太子及衆文武大臣在通瑞門外相迎,場面恢弘壯觀。

太後穿着鳳冠冕服,端莊持重,雍容大氣,一如既往的和藹慈善,目光落在清平和穆庭蔚身上時,見他們感情似乎不錯,心上意外了一下,卻也欣慰。

兒子能從尤氏的事情中走出來,她自然是樂見的。

回到常寧宮,沒了外人,太後拉着穆皓安有說不完的話,又哭又笑的:“我們安哥兒又長高了這麽多,在外面這些年,皇祖母最想安哥兒了。”

穆皓安任太後抱在懷裏,也很依戀:“孫兒也想皇祖母。”

與孫兒親近了一會兒,太後又問話清平,無非就是對于大晟的氣候和飲食是否習慣之類的,還提及越國幫大晟逼退南诏國之事。

清平都一一回着,随後又提了些三月初二大婚的事宜。

在常寧宮一起用過晚膳,穆庭蔚有政務處理,早早走了,清平略坐了坐回椒房宮,留太後和穆皓安祖孫兩個說話。

太後想着飯桌上穆皓安和清平很和睦的樣子,問他:“皇後待你好嗎?”

穆皓安點頭:“好呀,母後很疼孫兒的。”

太後見他不像說假話,也很放心:“你喜歡她就好,皇祖母還怕你不習慣呢。”

“不會,很習慣。”穆皓安笑得一臉滿足。

——

大婚将至,整個皇宮乃至京師都充斥着喜悅的氛圍。

清平倒是窩在椒房宮裏格外平靜,對于嫁過一次的人而言,她連緊張的心緒都沒有。

近日裏她又起了興致,拿起針線做女紅,當然做出來的東西一如既往不堪入目,她有些洩氣,把剛做好的一只荷包扔在桌上,眉頭皺着。

茗兒忍着笑:“娘娘快別做這些了,歇一歇。”她就沒見過這麽多年,女紅一點點進步都沒有的,她家主子,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外。

清平掃她一眼:“想笑就笑,別憋着。”

凝兒端了果子進來,就瞧見茗兒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來。她納悶兒地走過來,把果子放下,瞧見了桌上的的荷包。

凝兒跟茗兒道:“你不知道,我家公主十歲開始學女紅,當時就是繡的這個樣子,到如今許多年過去,還是這個樣子。”

清平:“……凝兒你閉嘴!”

倆人站在一旁繼續笑。

清平臉色陰沉着:“得了機會,把你倆全嫁出去,別在我跟前礙眼。”

說到這兒,清平想到蕭飒求娶茗兒的事。她前幾日跟茗兒提過兩次,茗兒也沒表态。

清平頓了頓,認真幾分:“蕭飒人木了些,不過人品還行,你若喜歡就別為了我耽誤自己。”

茗兒雙頰微紅,沒有說話。

凝兒聽得一愣一愣的:“公主說的是陛下跟前那個侍衛統領,蕭飒?那人冷冰冰的,還有些兇神惡煞的,多吓人。”

茗兒嗔她:“哪裏兇神惡煞了,你別瞎說。”

話音剛落,清平和凝兒齊齊擡頭看向她。

茗兒頓時窘迫,一張臉漲的紅潤異常,無地自容地跑了出去。

清平笑着搖了搖頭。

凝兒道:“公主對茗兒真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認識很久了呢。”

清平睨她一眼:“我對你不好?你若是吃醋,不如我也找個人,把你嫁了?”

凝兒吓得臉色一白,趕緊搖頭:“不吃醋不吃醋,奴婢不嫁人,一輩子侍奉公主!”

清平笑了笑,沒再逗她。又擺弄了一會兒,清平把針線放下,想到今天休沐,元宵也不用念書,便去東宮看看他。

穆皓安自己很認真地在書房裏做功課,看見清平過來很是高興,上前行禮:“母後怎麽來了?”

“看看你呀。”清平憐愛地撫了撫他的腦袋,走過去看他寫的字,點頭,“你這字,比以前進步很大。”

“母後讓人熬了滋補的雞湯,你趁熱喝些。”清平說完讓凝兒送過來。

母子兩個在案前坐下,穆皓安喝着雞湯,突然笑了。

“笑什麽?”清平有些納悶兒。

穆皓安放下湯匙:“沒什麽,馬上就三月初二了,突然想到上一次你和父皇大婚,當時兒臣哭得很慘,覺得自己被抛棄了。”

清平聞此也笑了。

“對了,跟你選侍讀的事,我跟你父皇說過了,他會親自從世家子弟中選兩個,以後你有人伴着,不至于孤獨。”

穆皓安點頭:“謝謝母後。”

清平又坐了會兒,不耽擱他做功課,從東宮出來。

繞過長廊的時候,兩個宮人正蹲在園子裏打理花圃,背對着她,隔着假山,隐約似在交談些什麽。

清平本來是不好奇的,直到聽見自己,她不由駐了足。

“皇後娘娘對咱們太子殿下挺好的,哪會像你說的這樣。”

“現在是挺好的,但将來皇後有了自己的孩子呢?中宮嫡子,何等尊貴,太子殿下可不就矮半截。”

“太子是先皇後所出,是嫡長子,一樣尊貴。”

“但是太子沒有得力的外家支持,等将來皇後生了嫡子,那背後支持的可是越國。太子殿下能比得了嗎?”

清平臉色不大好,走遠了才對凝兒吩咐:“方才那兩個人背後議主,送去尚宮局,從重處置。”

——

三月初二,帝後大婚,赦天下,舉國隆重。

清平如願穿上了母後親手為她縫制的鳳冠霞帔,下了轎攆,在萬衆矚目之下,一步步走向高臺,走向那個站在高處等待着他的男人。

穆庭蔚望着她,壓抑着內心的翻滾,肅穆威嚴,直到她走近,他眸色中才有了柔情。

下诏書,授金印,他緊握她的手,受百官叩拜。

清平原本以為自己不緊張的,但如今看着底下匍匐一地的人,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她心裏緊張,就忍不住想跟他說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最後悠悠道了一句:“你不準納妃!”

穆庭蔚望向她,精致的小臉兒泛着紅暈,被他牽着的手出了薄汗。他低笑一聲,附在她耳畔,輕輕應着:“嗯,就你一個。”

他聲音溫和,帶着安撫,莫名給了她力量。清平心上的緊張消散幾許,揚眉沖他笑。

這一笑,萬種風情,令穆庭蔚心尖兒一顫。

他捏了捏她的手,想到上一次的洞房夜,笑問:“今晚上,還結發嗎?”

清平眨了眨眼:“結呀,我荷包都繡好了。”

“還是很醜的……兩團亂麻?”

清平笑盈盈的,指甲卻在他掌心掐了一下:“我這一次是用筆畫上去的,鴛鴦!”

穆庭蔚笑着幫她理了理鳳冠上垂下來的流蘇:“畫上去的?那沾了水怎麽辦?”

“所以一定不能沾水,不能洗!你乖乖放枕邊不就好了,不拿來把玩,就不會髒。上一個荷包,你天天帶在身上,所以才需要洗。”

“嗯,兩只荷包都放枕邊。”

底下衆人還跪着,帝後旁若無人地說着私房話,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

……

次日,帝後祭天,共祀宗廟,又是一天的忙碌。

直到第三日,清平才難得輕松了下來。

不過緊接着,銘軻太子要回大越的消息傳出,她又有些悵然。

送尹銘軻那日,清平親自送他到城外,還帶上了元宵。

話別之後,清平推着穆皓安:“你去給舅父叩頭,行禮。”

穆皓安聽話地上前,給尹銘軻磕頭。

銘軻愣了一下,拉他起來,又看向清平:“你這是做什麽?”

清平道:“你是他舅舅,受這一禮不是應當的嗎?當然,阿兄應該也不吝啬送你外甥什麽見面禮吧?”

銘軻頓時明白了她的話,無奈笑笑,俯下身子看着穆皓安,想了想,拿出貼身的龍紋玉佩給他,摸摸他腦袋:“元宵長大了,舅舅接你去大越玩兒,看看你母後自幼生長過的地方。那裏可美了,舅舅帶你下海撈珍珠玩兒。”

“真的嗎?”穆皓安拿着那玉佩,眸光微亮,有些期待。

銘軻點頭:“當然,舅舅不說假話。”

他站起來,看向清平:“你自己要好好的,阿兄走了。記得常寫信,我留了幾只鴿子,它們記得回大越的路。”

清平應着,眼眶紅了:“阿兄一路保重。”

回到宮裏,清平有些無精打采的,心中仍對銘軻的離開充滿不舍。

下午穆庭蔚去看她,她也蔫蔫兒的,便牽着她的手去了望雀臺。

望雀臺很高,站在頂端,整個皇城乃至帝京的繁華盡收眼底。夕陽西下,暖橘色的霞光璀璨絢麗,大雁成群而過,美不勝收。

清平側目看他:“這地方景致不錯,你應該早些帶我過來。”

穆庭蔚搖頭:“以前冷,這幾日剛暖和下來。”

“也對。”她趴在欄杆上,有些興奮地往下面看,“突然覺得,這大晟的帝京還挺美的。”

穆庭蔚從後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是啊,留在這麽美的大晟,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她笑意微斂,又聽他道:“你還有我,有元宵,不要傷感。”

“嗯,我知道。”

“聽說你讓你皇兄認了元宵這個外甥。”

清平回頭:“你消息怎麽這麽靈通。”

穆庭蔚笑:“外面都傳遍了,說皇後親自為太子找了個好靠山,很是賢惠。”

清平瞪他一眼:“取笑我做什麽。元宵本來就是他外甥,越國,本來就是他的靠山,他的依仗。以後誰敢說他沒有得力的外家?”

“阿貞。”他抱着她,默了會兒道,“我要禦駕親征。”

清平面上閃過一絲愕然。

他神情認真:“南诏的事,該解決了。”

“可是寄州暴雪的事,大晟傷了元氣,這會兒打仗能成嗎?”清平有些不放心。

穆庭蔚道:“所以我親自去,對鳳牟奇而言,拿我人頭是極大的誘惑。這一仗,我贏定了。”

清平還是很擔憂:“戰場上刀劍無眼的,你都做皇帝了,安危多重要,非要自己去嗎?”

“這一仗,我親自去勝算才更大。何況,我初登帝位,這是揚名立威的機會。”

清平抿着唇,不說話。

阿兄剛走,他就跟她說這個。還以為帶她來這裏,他只是單純的哄她高興呢。

“我跟你保證,一定安然無恙的回來。”他捧着她的臉,很鄭重地說着。

清平依舊不語。

到了晚上,清平睡覺時背對着他,有些賭氣。

他心裏肯定計劃好久了,臨出征前才告訴她。她想想就不高興。

穆庭蔚過來摟她,她掙紮。

“阿貞。”他低喚她一聲。

清平漸漸安靜下來,縮在他懷裏,哽咽着道:“我一點都不賢惠,一點都不想懂事,我不要你去打仗,不要你出事。”

他親吻着她的額頭,安撫着她:“不會出事的,我打了那麽多次仗,如今不還好好的?”

“那你這次也不能出事,也不能受傷,你要答應我。”她擡起頭看他,巴巴地等着他回答。

“好,我答應你。”

清平主動去親他的唇,柔軟的唇瓣笨拙地吮着他,澀澀的眼淚滾落,浸滿了不舍。

穆庭蔚心跳微滞,翻身壓向她,溫柔以待。

——

大晟永貞二年,三月二十八日,穆庭蔚禦駕親征,誓與南诏國一戰。

穆庭蔚走後,怕清平在宮裏悶,長洛時常在宮中與她相伴。

五月初六,她與蘇雲陽成婚,婚後的日子很是美滿。看着長洛臉上的幸福,清平就覺得自己當初,真的做了一件好事。

如果不鬧那麽一出,指不定她和蘇雲陽要墨跡到什麽時候呢。

邊關時有捷報傳來,看着那些打了勝仗的消息,清平懸着的心一點點安定,越發盼着他回來。

七月十一,南诏國兵敗投降的消息傳至帝京,舉國歡騰,街頭巷尾稱贊着當今天子的威名,無不敬仰。

八月低,他領兵凱旋,百姓與文武百官大開城門,十裏相迎。

清平牽着元宵的手,站在太後身側,目光望向逐漸走來的隊伍,心中沒來由的緊張。

直到視線逐漸清晰,她看見了正中間一抹挺拔的身影,他穿着銀盔鐵甲,神情冷肅,身後是跟随他剛剛同生共死過的将士。

他們飒飒而來,百姓們與滿朝文武齊齊跪地,山呼萬歲。

此起彼伏的聲音傳出,穆庭蔚神情凜然,直到目光落在前面一抹熟悉的身影上,他突然夾緊馬腹快了幾分,眨眼間已至她跟前。

他翻身下馬,目光從清平身上收回,先走至太後跟前躬身:“母後。”

太後含笑扶他起身,又勉勵身後的将士。

穆庭蔚則是走向清平,眸光灼灼。

清平被他看得心跳有些快,垂了眼簾,屈膝行禮。他攥住她纖細的手腕,不顧這麽多人在場,将她扯進懷裏,緊緊擁着,在他耳畔低喃着思念:“我說過,一定安然無恙的回來。”

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來,神色各異。

清平頓時有些尴尬,推着他低聲道:“大家都看着呢,你別這樣。”

他摟着她不肯松開:“這是我最想要的獎勵,不肯給嗎?”

清平耳根漸漸發熱,正猶豫如何自處時,便見身後的将士們也動作一致地跪了下去,齊聲高呼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将士們的聲音,熱血沸騰,聲聲入耳,清平覺得腦袋一陣暈眩,跟做夢似的。

——

夜幕降臨,入了秋的晚上透着幾許寒涼。

清平沐浴過後,正坐在妝奁前梳妝,穆庭蔚推門二入,身上帶着酒氣。

他已經換了龍袍,長身玉立,身姿偉岸,冷峻的目光帶着幾分缱绻,正凝視着清平。

她起身迎上去:“慶功宴不是才剛開始嗎,怎麽這時候就回來了?”

話語剛落,他抱起她去鳳榻:“那是他們的慶功宴,我的現在才開始……”

徐朗本是跟着進來的,一瞧見這陣仗,吓得趕緊退出去,順便很貼心地關了內殿的朱門。

數月未見,他像一匹餓狼,折磨她許久,怎麽都不知滿足。

這是她魂回清平之後,他第一次如此放縱,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鎮國公府時的日子,不知疲倦,不眠不休。

酣戰之後,他抱她清洗,擁她入懷,視若珍寶。

“累不累?”他突然沒頭沒尾問了一句。

清平恍然了一會兒,回神後吓了一跳,正要說累,她不想再繼續,卻見他笑道:“不累的話,帶你去望雀臺。”

“現在?”清平有些疑惑,“現在快子時了吧?去那裏做什麽,怪冷的。”

他坐了起來,拿衣服幫她穿上:“穿厚點就不冷了,上面有驚喜。”

驚喜?清平頓時有了興致,一點都不覺得累了。

懷揣着好奇,随穆庭蔚一起去了望雀臺,登上頂端。

上面除了幾盞燈籠,什麽也沒有。再看底下,萬籁俱寂,千家萬戶似乎都睡了,只偶爾幾處有些許光亮。

清平覺得自己被騙了,臉色很不好:“你不會就是想讓我陪你在這兒站一站,故意哄我的吧?”

穆庭蔚笑着安撫她:“再等等,一會兒就有了。”

清平耐着性子,等待着他準備的驚喜,清風吹拂時有些冷,她攏了攏身上的氅衣,仰頭看着天上的繁星。

其實站在高處看星星,也是很不錯的景致。

不過漸漸的她有點困了,清平捂嘴打着哈欠:“到底什麽驚喜?”

穆庭蔚從後面捂住了她的眼睛,溫聲道:“你數十個數,就有了。”

清平數的極快,一口氣從一到十不帶停歇,然後扒着他的手急着看有什麽好東西。

穆庭蔚:“……哪有這麽數數的?”

“你又沒說要怎麽數。”她不滿地反駁。

子時的鐘聲敲響,穆庭蔚勾了勾唇:“時辰到了,你閉眼。”

清平乖乖閉上,感覺到他覆在她眼上的手漸漸移開,清風吹拂而來。她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

皇城之中,千家萬戶突然都點起了燈火,挂上了燈籠,比天上的繁星更加璀璨耀眼。

細看之下,那些燈火組在一起,居然是幾個大字:大晟清平,永貞康泰。

清平看着那些字,壓抑着心上的雀躍,緩緩望向穆庭蔚:“我如果覺得這幾個字是故意照着我名字來的,是不是有點沒羞沒臊,厚顏無恥?”

“就是照着你名字來寫的。”他攬過她,眉宇之間的寵溺與情深格外明顯,“清平是你,永貞是你,大晟是你,錦繡江山是你,帝業如畫是你。”

清平臉頰染上紅暈,羞赧着擡頭:“這麽多都是我,那什麽是你?”

他握着她的手,親親她的指尖,眉眼溫潤,深情款款,“為你譜一曲盛世江山的是我,為你畫一幅錦繡帝業的是我,與你攜手一生的,也是我。”

煙花倏然飛躍而上,在空中炸裂開來,絢爛的火光四散,映照得整個蒼穹都變得斑斓奪目。

清平驚喜地看着,華光映着她細膩嬌美的面容,她眸色明亮,雙頰有梨渦淺放,如三月梨花初綻枝頭,美不勝收。

穆庭蔚凝望着她的側顏,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溫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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