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見蓮池

皇宮，禦花園

一條清幽的小道，蜿蜒曲折，盡頭一個孤立的小亭，小亭直通向一汪湖水。

湖光波瀾，幾篇慘敗的荷葉漂浮在湖面。

聽宮中的老人們說，這湖水名叫蓮池，每每到了夏季，荷花盛開的時候，湖面紅花綠葉，甚是美麗，可現在是秋季，百花凋零，就連荷花也不例外。

蓮池的深處，波光粼粼，湖水淳淳流動，夕陽的光輝瀉下，倒映在水中的亭臺樓閣也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

她伸出纖細的手，放在那些亭臺樓閣上，輕輕劃過水面，激起層層波浪，亭臺樓閣也随時搖搖晃晃，好似要倒塌了一般。

她緊緊盯着那只手，就好像握着那些宮殿建築，握着那裏面無數女子的榮華富貴。

青石鋪就的小路，白玉為階，青木做柱，少女月白長裙撲在地上，上面是她那烏黑亮麗的長發，就好像一只還未破繭而出的蝴蝶，隐藏在黑暗中的是她最美好的回憶，即将迎來的是她最繁華的謝幕。

元秀踏着小路，緩步而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山水美人圖，在這個清幽的小道盡頭，孤寂的小亭，寬闊的湖水，素潔高雅的女子，微皺的眉頭漸漸松散，緊繃的神經放了下來，就連平日很不聽話的身體，也漸漸的充滿了力量。

這是一個淡泊名利的女人，他這樣想着，移步上前。

女子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吓，突然站了起來，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卻又放松下來。

“參見陛下。”

有那麽一瞬，他迷戀着剛剛的那一幕，聽着這聲音也優美和緩。

“你是？”他這麽問着，心裏卻在自嘲，皇宮是他的家，他卻連家裏的人都不認識。

“回陛下，臣妾素錦。”

素錦，他記得好像昭陽宮中的皇後就叫這個名字吧

想到這，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極力想要把她和新婚之夜那個醜陋的皇後聯系在一起，漸漸的她們竟然真的合了起來。

這是他的皇後，這是他新婚之夜就抛棄的妻子，他卻在三個月後不認識她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想要極力壓制，胸中卻傳來一陣疼痛。

“陛下……”素錦看着眼前的皇帝捂着胸口，額頭上噙着汗水，便知道他又犯病了。

纖細的手附撫摸着他的胸口，他感覺道自己的氣息慢慢的平靜下來，調整身子，靠着亭子的柱子，低低的喘息，那只手一直由上而下，輕輕的為他順着氣息。

突然很享受這一刻，寧靜的湖面，幽靜的小亭，素雅的女子，偶爾一聲鳥鳴，沒有前朝的繁雜政務，沒有後宮的爾虞我詐，真好……。

世人傳他，好色多情，後宮佳麗三千，個個貌美多姿，也許真的是這樣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兩人就這樣一靜一動，誰也沒有打破那份橫在空中的沉默。

池水對岸，樹木郁郁蔥蔥，一個黑衣男子隐在其中，他看着對岸的兩人，神情落寞，過了許久，大概是覺得對岸的兩人不會再動了，他轉身，向來的地方走去，很快那蕭條的背影就消失在樹影中。

對岸，素錦靜靜看着男子離去，手緩緩停了下來，“陛下好些了嗎？”

元秀閉着眼，似乎還未反應過來，“恩，什麽。”

她微微一笑，走上前扶起他，“天色漸晚，臣妾送陛下回宮吧……陛下是回紫宸殿呢，還是去栖梧宮。”

“恩。”元秀看了看逐漸漆黑的天空，點點頭，又想突然想起什麽似得，道“朕不能去昭陽宮嗎？”

“昭陽宮是臣妾的宮殿……。”素錦神色平平，看不出喜怒，“陛下的意思是要臣妾侍寝嗎？”

“你不願意嗎？”元秀面上突然冷了下來。

素錦搖了搖頭，“臣妾是陛下的妻子，侍奉陛下理所當然，只是……陛下今日累了，不想傳昭儀侍寝嗎？”

“綠蕪生病了，紫宸殿又太冷清。”元秀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朕今日身子不好，那幫太監又不夠細心，我只想讓你照顧我，不想做其他的。”

素錦嘴角微微上揚，眉宇間已經妥協下來，“那臣妾扶陛下回去吧。”

“恩”元秀重重的點了點頭，很自然的将手遞了過去。

素錦自然接過，身體盡量靠了過去，卻總有一種拘謹的感覺

元秀自是感覺到她這種感覺，嘴角不易察覺的笑了笑。

小道曲折幽靜，基本上無人前來，大胤王朝的帝後就這麽相扶相攜的想着前方走去。

素錦走的很慢，元秀也不催她，似乎還很享受那段路程。

回到昭陽宮，天已經黑了，昭陽宮平日裏非常安靜，這一天卻異常忙碌，将元秀安置好，已經接近子時。

想着他明日還要早起上朝，素錦便将他扶到床上躺下，蓋好被子，道，“陛下先休息吧。”說着轉身離去

沒想到元秀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皇後去那裏。”

“陛下。”素錦笑了笑，指指外面，道“現在是秋季，雖說不熱，可走了那麽一段路，我身上還是有些不舒服，去沐浴更衣，陛下不會阻止吧。”

聽了這話，元秀這才放開她的手，“那皇後快去快回，朕……我等你。”

“好。”素錦點點頭，整了整褶皺的衣襟離開了

元秀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搖頭笑了笑，伸手将頭上的落葉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