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第一章
你來了!還沒開口,心意都表明了。
Thouest! all is said without a word.
我坐在你的容光下,象沐浴在陽光中的
I sit beneath thy looks, as children do
嬰孩,那閃爍的眸子無聲地洩露了
In the noon-sun, with souls that tremble through
顫動在那顆小心裏的無比的喜悅。
Their happy eyelids from an unaverred
——E.B.B
2006年七月十七日
盛夏,孕育的暧昧蠢蠢欲動,高考後突如其來的輕松有些迷茫。這已經是袁依依繞着操場走的第二圈了,她和韓蓄約好取完入取通知書後一起出去玩的,但她來得太早了。學校還在放假,操場上只有她一個人,是上學時沒有過的體驗,雖然天氣很熱,卻很有趣。偶爾能遇見一兩個老師,詢問她被哪所大學錄取,用平時少有的語氣恭喜她,感覺有點新鮮。
“去錄取通知書?”她循聲看去,是同班的夏傑。
“嗯。”她笑着點點頭,心情都寫在臉上,她不擅長掩藏。“你呢?也是周五通知讓今天來的?錄取了嗎?”她顯得急切,她知道他們報了同一所學校。但她期待的臉卻讓他有些痛苦。
“第二志願。”他的表情說不上是難堪還是失落,無論哪個都讓袁依依很不舒服。
“是嘛。”她輕聲說道,轉身繼續走着圈。夏傑站在原地遲疑了幾秒,也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操場上,很久沒有交流、但也不覺得尴尬。就這樣又走了大半圈,她突然停下了,擡頭看着天。“天氣這麽好,哪天一起出去玩吧。突然閑下來都不知道要幹點什麽了。是吧?”她轉過頭笑着,明媚是她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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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什麽都不幹又有點不甘心。是吧?”
“是。”他笑了,今天第一次真心的笑了。
“你真是怕曬啊,去那邊吧。”她指着教學樓門前的陰影處。
“你才是,這樣很容易就曬黑了。”
“反正開學也要軍訓,早晚的事。”
“倒也是。在等韓蓄?”
“嗯,不過還沒到約好的時間。”他沒接話,安靜的坐在臺階上。“是本省的學校吧?”又是她先開了口。“也挺好的,可以随時回家。”
“随時都能回家才不好吧。”
“也是。”她笑着說。她總是會笑出聲來,有次上課她不知想起了什麽突然笑了起來,引得全班都跟着笑了起來。夏傑想了想,那應該是節數學課,內容大概是概率。“不過,留在本省的同學挺多的。”
“對我來說也沒什麽不同。”
“嗯......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面前出現了半瓶水,樂觀的人說;‘呀!還有半瓶水。’悲觀的人說;‘怎麽只有半瓶水。’你說什麽?”
“啊?我大概,就是‘怎麽只有半瓶水’的那種人吧。”
“咳!你說;‘半瓶一瓶的都不是我的,與我何幹。’”
“不會吧!再怎麽樣,那都快渴死了!你呢?你會怎麽說?”
“我?嗯......我......”
“依依——!”韓蓄還在操場那頭,就大叫着向這邊揮着手。
“慢死了——!”她一下從臺階上彈起來,也大幅度的揮着手回應着,“我是瓶子。你再不來我就要變成烤魚了!”
“明明是你來的太早了!怎麽還怨在我頭上!”
就像每個班都會有的那一對,總是被同學們調侃,一點小事就有人起哄,就像是某種反應氣氛使然,由注意而生的淡淡愛慕,卻也僅止于愛慕,沒有告白,也不會終了。成了高中的标記,深深印在了記憶裏。曾心照不宣做過的努力,曾憧憬給予的未來,全不知人生的路已從此刻開始分叉。那是最珍貴的悸動,最美的遺憾。
“我是瓶子。”她這樣說的時候,是不是已經預感到了什麽呢?又或者是預言了什麽。那之後的夏天,他一次也沒聯系過她。秋天去學校報了到,冬天又回到家,春天再離開。漸漸地,“聯系她”變成了需要鼓起勇氣才會拿起電話的行為。但每次那勇氣又差了可以撥完整串號碼的那一點。沒有遺忘,也沒有前進,抱有期待又無法行動。從“她會不會在忙”到“她會不會記得我”,又過了不知多久。“她一定早忘了我了”這樣的借口從拒絕到接受,四年的時間這麽難熬,怎麽卻還這麽轉瞬即逝?
2011年五月二日
以個人而非誰的孩子這樣的身份參加誰的婚禮對夏傑來說這還是第一次,無論是準備禮錢還是說着些會産生自我厭惡的場面話都讓他不習慣。當然,這并不是痛苦的全部來源。
“快看!新娘子來了。”坐在他對面的高中女同學抱着還不會說話的孩子,一邊指着新娘一邊用嬌寵的聲音說着:“好漂亮呀!是不是啊!快看看!”但這并沒有比在盤子裏抓丸子這件事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但卻确實的吸引了夏傑的。
的确很漂亮,拖尾的白紗讓她有如漫步雲端。但為什麽?或許是因為新娘妝太濃,他覺得這個人有些陌生,也或許只是因為太久沒見了。被她挽着的父親和牽起她手的新郎都算不上從容,夏傑還是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着婚禮的各個進程環節。他幾乎沒動筷子,被同桌的人勸了幾杯酒。等到婚禮進行差不多到一半時,就幾乎沒人再關注臺上在幹什麽了。如果是以前,他或許已經準備離席了。但現在他的視線依舊留在臺上,然後突然地,眼神對上了,她似有似無的點了下頭,又移開了,好像從未看到過他,好像生活中從未存在過他。
“我還真沒想到你會來。”韓蓄這樣說着坐在了他邊上,剛剛坐在那裏的人已經回去了。
“我也是。”
“怎麽就來了呢?明明這麽久以來你從來沒聯系過她。就這樣消失了不也挺好的嘛。”她向服務員要了一套新餐具。只有她一個伴娘,從早上一直忙到現在,早飯也沒來得及吃。“結婚了嗎?”
“沒。”
“有孩子了嗎?”
“沒。一般會反過來問吧。沒結婚自然沒有孩子吧。”
“那可不一定。我就沒結婚有孩子了。”
“诶?”
“假的。”
都說朋友做久了兩個人就會越來越像,但夏傑覺得韓蓄還是原來的樣子。是袁依依變得越來越像她了?還是她們本來就已經很像了?
“那真的呢?”
“既沒結婚也沒有孩子。我們彼此彼此吧。你不吃了?”
“嗯。來的人不多啊。”
“離得太遠,回那邊還要再辦一次。所以這邊就他父母過來了。”她趁着喝水的空檔瞟了他一眼。“人不錯吧?”
“連話也沒說過,憑第一印象說好壞也太不負責了吧。”
“這個時候應和一下不是正常反應嗎。特意這樣說,是有什麽不忿?”她擡頭看着他,但被他避開了。“是個好人。樂觀積極又有責任感。”
“是嘛。”他應和道。
“是的。他們是大四才開始交往的。但他從大一就開始追依依了。夠能堅持的吧?”
“是啊。”
“她沒理由拒絕他,也不該拒絕他。依依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這樣的選擇她會更幸福。你覺得呢?”
“當然。”
“或許是我多管閑事了,但我并不讨厭你,雖然也實在說不上喜歡。但我想如果你來了,像現在這樣,還是和你說一下比較好。”
“謝謝。”
夏傑向周圍看了看,已經不剩多少人了,司儀和其他三個布置會場的工作人員也坐在旁邊的桌上吃飯,服務員已經開始收拾空出來的桌子了。
他站在公交站點等着,人很多,車來的很慢。“往前走走吧。”他想着。即便酸楚的感覺依舊,卻也沒有更進一步的不良反應,就如婚禮上沒有任何的失常,和所有人沒差,一樣的祝福,回酒,一樣的談論着他們的幸福,好像那些因為她而有過的糾結都不曾存在。走着走着還會被路上的景色吸引,還會因為看熱鬧分神。不知不覺走回了家,雖然路并不遠,還是睡了一覺。吃飯、上網、抱怨又要回去工作。沒有買醉,沒有痛哭,似乎一切本就該如此。偶爾也抑制不住去想如果......會......但一旦真的動了這想法,又覺得設想是完全沒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