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覺到不對勁是在那之後半年左右。在一次聚會上,我們又見面了,很有緣分吧?現在我也能清楚的描述出她當時穿的那件乳奶色長禮服的每一個細節。要聽聽嗎?”

“不,不用。”

“她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向下看,像幅中世紀油畫。起初我只覺得她有些眼熟,她本人比我對她的記憶更吸引我,我完全沒想起是她,因為沒有任何額外線索提示我,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相同的長相并不能同化她們的不同。她從樓梯上走下來,并不是作為特殊嘉賓被介紹的,也沒有什麽獨束燈光打在她身上。就像剛去了二樓衛生間又回來了的人。但她就是吸引了人們的目光,與刻意的像行注目禮那樣的注視不同,是忍不住要看她一眼的,那種感覺,你能明白嗎?她站在我能看清她任何表情的地方,四目相對時她微微點頭表示她還記得我。你知道是什麽讓我想起了她?是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她給我的感覺,名為挫敗的感覺。我走到她面前想看她的反應,哪怕有一點兒慌張我都會得意一下的。我擡頭微笑,想聽她的第一句話會說出什麽。

‘又見面了。’她毫無避諱的說。事實上,我對她的興趣就是從這句話開始的。

‘我們不是第一次見嗎?’

‘是這樣嗎。那看來一定是前世過于迷戀于姑娘的緣故了。’

‘若是如此,那我前世必沒負你,不然現在定是蝼蟻之身了。’

惡心吧?正常人這樣說話肯定惡心死了,但當時一點也沒覺得,順勢就說出口了。這就像同樣是捂心口的動作,西施和東施來做是截然不同的一樣。”

美一從包裏拿出了一只水壺,她也确實說了很久了。夏傑本想從她這知道更多有關吳晴的信息,但現在卻覺得對這個人,無論知道多少還是沒辦法有了解了的感覺。

“前幾天也有一個人來找過他,你也認識?”

“叫‘易啓’的男人?”

“嗯。”

“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你。”美一直視着他的眼睛顯示她并沒有開玩笑。

“為什麽?”

“你們什麽都不懂,根本不了解她。你們看到的只是她所表現的一面而已。就算你比易啓在橫向上多了解一些,卻沒辦法理解,也是一樣的。沒有什麽詞能定義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只是形象而已,這樣說絕不是諷刺,她是完美的形象。每一面都是完美的,但她們卻并不是相關的,她們獨立且完整。就像是分裂出的人格,但這并不讓她痛苦,因為她根本不存在主人格,所有的她她都是平等的,永遠依靠理智支配的,是根據要求制定的,可随時修改升級的。但這樣的她也是可憐的,因為她不根本存在自我。你可能會覺得者很矛盾,可她不會,所謂的矛盾只是別人強加在她身上的感情。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去感覺這些的‘我’。但明明你們什麽都不懂,卻在改變她!定義她!限制他!所以我才讨厭你們。我對她的執着确實有些異樣,但這樣的人已經絕無僅有了,能遇到怎麽能不感興趣?每隔一段時間我就要看看她,無一例外每次都會讓我驚訝。你覺得這也是愛情嗎?”

夏傑确實被下了一跳,對美一的印象又有了改變。被這樣一問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也不能說不是,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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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一樣,如果說愛情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那麽我的這種則更傾向于人與現象,就像有人愛死了靈異,有人會為了動漫人物辦葬禮,有人沉迷于八卦傳言。就類似于這樣的東西,”她轉頭看了夏傑一眼,确定他是不是聽得懂,表情似乎又變回剛剛易于相處的模樣了。“不明白也沒關系,反正我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她拿出手機,屏幕驟然亮起來才讓夏傑反應過來他們所處的環境,時間大概已經到後半夜了,突然他覺得如果自己出于什麽原因在漆黑的地下停車場游蕩,路過他們的車,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吧。“已經這個點了,上去一起睡吧。”那語氣讓夏傑覺得已經到早上吃飯的點了,對方正邀自己吃個便飯。關車門的聲音點亮了停車場的感應燈。

“不了,不是很遠,也想走走。你自己上去小心。”“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放心好了。”“啊不,我本來沒覺得你會對我做什麽,但現在覺得了。”“覺得什麽?怕我會趁你睡着從你肚子裏取出什麽吃了?還是擔心節操不保?說起來吃,我倒是真有點餓了。你不抽煙的吧?”“不......”“不知道還剩沒剩豌豆。”“你現在是在暗示要吃掉我的肺嗎?”“沒辦法,美貌總是需要代價的啊。你以為究竟為什麽要拖到現在啊。”

午夜停車場,忽明忽暗的感應燈,再加一位妖豔女郎,場景确實有些詭異。緊張感偷襲了他一下。

“我送你到門口吧,你也确實太紮眼了。”“說要送我到門口的人沒有一個沒進門的,你确定要送我到門口?”“......我目送你到電梯門口。”“可是十六樓好高啊,你個人坐電梯很可怕啊。反正一起待了這麽久,什麽都做完了。不如上去洗個澡吧?”“不要!”“我的香水很特別呢。”“此地無銀三百兩?啊!不對,欲蓋彌彰?無中生有?诶?那樣沒事也有事了!”“說不定現在房間裏正有什麽人在等我回去呢。”

“別再逗我玩了,抓緊送你上去。我也要回去了。”

“對剛剛才奉上情報給你的人提供點娛樂都不行?”

“我回去了。”

“你會去可以,就算真遇到什麽事大概也要我來保護你。不過出于好意,你應該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很有可能是出于她不受控制的條件反射式的讨好。她剛剛脫離原來的生活模式,迫切的需要尋求一種接納。但她根本弄不清楚普通男女朋友之間的距離,她接近你更像是種試驗,試驗如何拿捏進退。你很有很能只是一個犧牲品。”

不知是不是基因裏的某個片段作祟,城市午夜窗外的景色有種讓人沉淪的誘惑。夏傑曾多次站在窗內壓制出門的沖動。而現在,真的站在外面了,他卻沒心情享受。除了稍冷的風,他感覺不到這夜與晝的區別。他在努力回想、消化、理解、概括美一的話。但它們太遙遠,根本沒辦法與吳晴,他知道的那個吳晴聯系到一起。但另一方面他又确實對吳晴的過去有了實感。這有些矛盾,但它們确實産生了,沒辦法否定任何一方。他盡量回憶吳晴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完成之前被美一打斷的事。他揣測着她所說的“不會走錯一步”的範圍。但他并沒覺得吳晴哪裏格外拘謹刻板,的确也沒覺得她的精神有任何分裂,像是兩個人。或許這也在那個範疇之內。至于她所說的“沒有‘我’”,他不确定,他不确定有“我”和沒有“我”的人究竟有什麽不同,如果吳晴是沒有“我”的人,那麽他呢?他自己是有的嗎?美一讨厭他的理由,他大概能理解,那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名畫被拿來糊牆了。但她顯然太高估他了,他想,他從沒覺得自己定義過吳晴,更被談是限制她,他連單單理解她、追上她都已竭盡全力了。而那個同樣的美一讨厭的人是不是做到了,他不知道,但想應比他好。

這段路也并不近,現在已經看得到小區大門了。他覺得美一說的內容大部分都能理解了,但卻還有一點,美一所說的“完美”,是真的完美嗎?還有她最後說的話......他搖搖頭,不想就這樣被洗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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