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密道

宇文拻拾了些木材回來,兩人圍着篝火坐下。

墨痕思索片刻,對宇文拻道:“方才之事,若要做個總結,大概可以這樣說:我們兩個人尾随黑衣人到五行陣中,黑衣人消失,彼時金迪和魏文都正在打鬥,然後我們遭到了襲擊,之後金迪和魏文都都被殺害。”

宇文拻道:“不錯。”

墨痕道:“那麽問題就是:一,這兩人為何深更半夜在此以命相搏?二,那個黑衣人是誰,他在我們面前出現,是有意還是無意?三,這兩人是不是黑衣人所殺?”雙手揉了揉太陽穴,苦笑一聲:“二三兩個問題姑且不論,為何在此相鬥?恐怕是只得在此相鬥,換言之,這兒存在着什麽,迫使他們相鬥。”頓了一下,“況且,在此處設個五行陣,若沒什麽秘密才是怪事吧?”

宇文拻點點頭,看了墨痕一眼,道:“更深露重,你就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四處看看。”

磨痕淺笑搖首:“不好,兩個人找會快一些。”

宇文拻擰了擰眉,沉聲道:“你的身子要是有個什麽,我怎麽向你的人交代?別給我添亂。”

墨痕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我給你添亂?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我呢!”

宇文拻別過頭去,頓了頓才冷冷道:“随你。”

墨痕淺淺一笑,也不多說什麽,擡目看向四周,借着火光月色,一切都顯得很清晰,卻又很朦胧。

林中出現這樣一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空地本是怪事,但既是五行陣陣心,就不足為奇。豐草綠樹一應自然,并沒有不妥之處,然他兩人都清楚得很,這個地方的危險任是誰也不該忽視的,所以兩人并不曾放松半點警惕。

倏然,一樣東西引起了宇文拻的注意——火折子。奇怪,這地方不應該會有這個呀!伸手撿起細看,竟還是剛剛用過的。

冷如寒冰的星眸微微眯起,俯身伸手,撥開地上的茂密的綠草,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堆石子兒。

石子分深淺兩色,顆顆龍眼大小,卻也不是很規則的樣子,毫無規律的錯雜在一起,擡手去取,卻驀地發現竟無法拾起。若說一顆兩顆尚不覺有什麽,但逐一試去,竟都是一樣,不由的奇怪:“這是什麽意思?”

聽到宇文拻出聲,墨痕走上前來,接着便是這堆亂七八糟的石子映入眼簾。

秀氣的眉毛微微一蹙,繞着它轉了兩個圈,遲疑片刻,道:“你看,這像不像是一盤棋?”

“棋?”宇文拻眸色深邃,盯了許久,緩緩道:“像,應該是白子勝了。”

墨痕點點頭:“黑子一着出錯,滿盤皆輸,這最後一步應下在這。”說着伸出纖纖玉指按在一顆黑色石子上,往左邊輕輕一移,那石子雖拾不起來,偏生能夠移動,微微一笑,“這樣的話,結局就是黑子贏。”

話音剛落,便聽得轟然一聲響,隐約有機括轉動的聲音傳來,驟然,陣心竟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塌陷!

雖是意外發現,兩人面上的驚異一瞬即逝,也不過相視一眼。走到陣心,只見塌陷處設有整齊的青石臺階,一直延伸到無邊的黑暗之中。

墨痕面上一喜,卻很快又垂下頭來,貝齒輕輕咬了咬,眼眸中是深深的思慮。

宇文拻看了她一眼,從懷中取出一根細長好似佛香的黛墨色小棒,引篝火點燃,插在一邊,一縷似有若無的輕煙伴随着淡淡的奇異的香味兒在風中飄散。

做完這些,宇文拻把一枚黛色丹藥遞給墨痕:“你擔心就是這個吧?剛才在五行陣中,我們分明沒有走錯,機關卻開啓了,顯然是那黑衣人故意為之,既然發現了我們,就不可能任由我們進入這密道而無動于衷,對嗎?”

墨痕服下藥丸,淺淺一笑:“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嗎?”

“□□。”宇文拻唇角勾起一抹譏诮的笑意,“是否覺得此舉非君子所為,我心腸歹毒?”

墨痕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況且這世間之事,皆有兩面,從不可一言以蔽之。”她頓了一下,笑容變得有些戲谑,“迷香便迷香吧,何必硬說成□□?”

看着宇文拻別過臉去,墨痕又笑了笑:“只是此處不比室內。”

宇文拻擡首看向星空,聲音低沉,極富有磁性:“此處風不大,再者這香是我親手所制,藥性很強,護住這一片不成問題。”淡淡的語氣,卻透着自信與傲岸,舍我其誰,令人不得不折服。

墨痕看着他,隐隐透出幾分驚奇來:“倒是不知,你還是此中行家。”

宇文拻一邊向密道深處走去,一邊淡淡道:“你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

墨痕一怔,不意他會開出這樣一個玩笑,不由眨了眨眼睛,駐足半響方才跟上來。

三十六級石階緩緩而下,宇文拻手中的蠟燭正是從金迪身上所得。

待下到最後一級,驟然眼前一花,宇文拻寂淵出鞘,快逾星火,眨眼間十二枚蝴蝶镖整齊的從正中劈開,仿佛最精确的藝術者所為。

密道的盡頭已展示在眼前,然,這正方形的小室中,僅有一張小案,案上擺着一局殘棋,半盒黑子,半盒白子。

宇文拻看着棋局,皺眉道:“平局。”

墨痕不語,默默地看着棋局,片刻之後,手拈一枚黑子擺下。

只聽得“當”的一聲,正對石階的整道牆猛然上升,一間比此處小室足足大出四倍的石室出現在眼前。

十幾只紅木箱子擺了足有大半間。宇文拻随手打開一箱,裏面竟放滿了成色十足的黃金。墨痕皺了皺好看的眉,也将身邊的箱子打來,不料這一處竟是空箱,不由微怔,換一箱再開啓,這次呈現在面前的卻是整一箱珍珠寶貝。

一圈下來,便發現半數箱子已空,另半數則都是金銀珠寶,粗略估計,竟有幾十萬之多。

墨痕伸手扶額:“這密室究竟是何人所造?”

宇文拻道:“再往裏走或許就會知道了,只要的棋藝夠好。”

墨痕笑笑:“這得要感謝我的師尊,她老人家最喜歡的便是下棋,成日拉着我下,要是下不好可是要挨罰的。”提到師尊,她的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崇敬和依戀。

宇文拻帶了幾分好奇的問道:“罰什麽?”

“罰抄棋譜。”墨痕笑道。

宇文拻不以為意的道:“我還以為要打板子呢。”

墨痕愕然偏首,卻見那人唇角微微勾起。

說話間已然停步,密室盡頭亦有一局棋,黑子呈勝利之态,白子已然半壁江山拱手送出。

觀棋良久,墨痕方持一白子落下,竟力挽狂瀾,白子呈半子勝利之态。

這時,牆面意料之中的再次升起。

踏入此處,兩人皆是一怔。這裏沒有金銀珠寶,沒有奇珍異物,有的竟是一具金絲楠木棺材,一尊排位。待看清排位上所書,兩人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義兄秋月白。

良久,宇文拻方先開口:“難道這棺中之人就是鬼域魔尊秋月白?”

墨痕緩緩點頭:“只怕不假。”

宇文拻蹙眉,回首看着她:“你是說……”

墨痕颔首,淡淡道:“他已經死了二十五年了。”

眼前黑影閃動,宇文拻一躍而前,揮手一掌,棺板應聲而開。驟然失聲道:“怎麽會?這裏,只有衣冠。”

墨痕猛然欺到跟前,擡眼看去,果然,棺中并無屍體!

寒意自腳下漫起,緩緩上升,一直沒于頭頂。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已死的秋月白複生了,前來找仇人報仇?

重重的搖了搖頭,這不可能!絕不可能!鎮定,冷靜下來。

墨痕努力地安慰自己:“棺中無屍體,還有另一種可能——這本就是衣冠冢。”

宇文拻默然半響,點點頭:“也許吧,那麽他的義弟是誰?”

墨痕看了看四周,沉吟道:“此處并不顯髒亂,不像二十五年無人進入之象,況且外面的石室中價值幾十萬兩的東西也不可能随意割棄,除非此人能夠随時進入這裏……但此處可是蘇門主的地盤,門主居所附近豈容他人随意來往?”

宇文拻直視她,眸光一片深沉,寒意緩緩逼出:“你認為,蘇門主是秋月白的義弟?”

“既然敢明目張膽假充秋月白殺人,自是知道秋月白已故。”墨痕緩緩踱步,明眸深邃,“我記得蘇門主是二十五年前在江湖中出現的吧,還白手起家創立辟芷門,然他的師承門派出身來歷神秘已極,罕有人知曉,你不覺得巧合?”她頓了一下,“不僅是蘇門主,左堡主,魏門主,令尊都是二十多年前自立門戶的吧?且來歷都無從得知,與蘇門主乃至交好友,最後都在這裏送了性命。”

宇文拻眸光森冷,銳利如箭,逼視墨痕:“你懷疑他?”

墨痕笑笑,搖首:“沒有證據,不敢斷言。但方才金迪一身夜行衣。懷揣蠟燭,顯然他的目的地就是這兒。而魏文都則是一身深紫團花織錦長袍,也未帶照明工具。恐怕最合理的解釋是這樣:金迪處于某種原因知道了此處秘密,深夜前來,但他被魏文都發現了,魏文都尾随而來。那麽為何會在外面打架?原因不外有二,要麽,金迪發現了魏文都,要麽……”

宇文拻接口道:“魏文都要阻止金迪進入。”

墨痕凝視着牌位:“陽上人的名字雖未寫出,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吧。”如水明眸仿佛投入了一塊寒冰,涼寒緩緩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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