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談判
左明玉又驚又怒,大步向前,指着江懷語恨聲道:“你為什麽要殺我爹?難道僅僅是要為朱榮沖出氣?比武的人又不是我爹!你是不是瘋了?不,你就是個瘋子!”
江懷語眸光冷似寒冰,溫柔的聲音變得如刀片一樣銳利,譏诮道:“為什麽?因為他該死!我殺的每一個人都該死!”她頓了一下,狠狠的道“你們都認為我是瘋子,認為我是殺人無算的惡魔,認為我千刀萬剮尚不足贖罪,對嗎?”
左明輝憤憤的冷笑道:“廢話!像你這樣的人,不守婦道,謀殺親夫,殺人不眨眼,根本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江懷語沒有理會他,只是道:“你們都知道那一戰,可你們知道那一戰的賭注是什麽嗎?”
碧流奇道:“不是門主之位嗎?”
江懷語冷冷一笑:“門主之位?是啊,敢公告天下的自然是門主之位!他會做只賠不賺的買賣嗎?”
墨痕心中一動,一個答案在腦中浮現,不由震驚的擡首:“難道,是你?”
江懷語慘然一笑:“你果然猜出來了。”唇角露出一抹凄迷的笑,豔麗如開到極盛的荼蘼,是那種霧裏看花般的神秘與朦胧并存,卻令人不敢逼視,“我與沖哥本是指腹為婚的戀人,又是同門師兄妹。他品行不端,我知道,但他從來待我不壞。那日蘇乃琰向他挑戰,他本是不肯的,但蘇乃琰的那幾個好兄弟,還有那個金迪,不住出言嘲諷刺激他。他心氣高,氣血上沖就,才一個沖動答應了。他是那麽後悔,甚至當衆跪下磕頭,蘇乃琰卻就是不肯放過我,就是不肯……”
朱榮沖一向淡漠的臉上出現一絲愧色:“我,對不起你。”
江懷語搖搖頭:“為奴二十二年,我又怎忍怪你?”話鋒一轉,“但我絕對不能放過他!多年後我才知道,他與沖哥那一戰,根本就是用詭計取勝!那四個人都有參與!也是他命當該絕,在我幾經尋找之下,終于發現了二十五年前他與秋月白的種種,于是便有了這一出。”
左明輝抑制不住冷笑,道:“你當我們都是傻瓜嗎?如果真是這樣,這一戰這麽有名,為什麽沒有人知道?我爹他們不說,難道朱榮沖是啞巴嗎?為什麽沒有半點風聲?”
墨痕緩緩閉起眼睛,輕輕道:“朱榮沖不是啞巴,只不過他不能說。他進入辟芷莊與昔日愛人朝夕相處的條件,大概就是保守這個秘密。我原來一直奇怪蘇門主為什麽會同意‘朱雀神君’進入辟芷門,原來是這樣。”
江懷語自嘲一笑:“不是大概。呵,本以為有寫臆閣閣主親見,更能令人信服,卻不料賠上了自己。”
蘇飲溪子剛剛開始便傻了,癡癡地呆在那兒,此刻才回過神來:“娘,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告訴溪兒,你是在騙溪兒,這是個玩笑。對,這是個玩笑,玩笑……”眼淚簌簌而落,心底更是仿佛用生了鏽的鈍刀在割一般。
江懷語只用她的纖纖素手撫着她的嬌臉:“娘對不起你。”
倏然,兩道人影輕煙般掠起,朱榮沖猛然逼近就,反手扣住左明玉的右手“經渠”“列缺”兩穴,緬鐵軟劍抵在她的咽喉上,面對着停在前方一步之遙的宇文拻,冷聲道:“別過來!”緩緩退到江懷語跟前,“語兒,走!”
宇文拻站定,抿唇,星眸微微一眯。
□□突起,“嗆嗆”幾聲,已有兵刃出鞘。
左明輝手拿着長劍的手青經暴起,嘶聲怒道:“快放了我妹妹!”
朱榮沖冷笑道:“乳臭未幹的小子也敢與我這樣說話,不知好歹,閃一邊去。”
“你!”左明輝又氣又急,卻又不敢妄動。
冷秋雨踏上一步,道:“朱榮沖,此事與你無關,你只要放了左姑娘,我保證,不會傷你分毫。”
聞言卻引來一陣狂笑,朱榮沖好像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半響,冷笑道:“冷秋雨,別人或許不知道你的心思,難道我會猜不到你想要什麽?別裝大好人!助拳?你是看上了這五湖上的生意,想要分一杯羹吧?”
冷秋雨大怒:“奸賊,滿口胡言亂語,你今日休想生離此地!”
朱榮沖故意輕笑道:“冷莊主,我以這五百裏水系作為你不為難我的交換條件,可好?”
冷秋雨怒道:“滿嘴胡說,冷某豈會依你?”
朱榮沖輕輕一嘆:“冷莊主三思而後行。蘇乃琰這些年一直想入朝為官,門內難免疏于打理,朱某在這二十二年,太湖之上,還是有三分顏面的,你想清楚。”
倚松至此方才開口:“那麽,你又打算用什麽讓我放你離開?”
朱榮沖似是不敢與他對視,半響方道:“大哥,兄弟一場,看在爹娘的份上,這是最後一次。”
衆人齊齊一怔。
墨痕恍然大悟,倚松道長,原來竟是為他而來。
倚松悲憤的道:“我從前便是太縱容你,才會有今日!”
朱榮沖擡首,凄涼的道:“二十二年前,你道兄弟之情一刀兩斷,但我一直不曾忘記你是我大哥。語兒她不能死,我對不住她,所以,我求求你,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後一次。大哥……”
倚松道長沉默良久,長嘆一聲:“罷了。”驟然出手,擊向自己的右臂……
“道長!”
“大哥!”
倚松道長面色蒼白,步子踉跄,緩緩道:“貧道已無法拿劍,留在這兒也是無用。”話畢,他緩慢但堅決的走向門外。
“別讓我為今日之舉後悔。”話聲袅袅,緩緩散去。
朱榮沖微微垂首,看着自己的大哥離開……
回過神來,朱榮沖看看盯着自己,一言不發的劉番,倏地笑道:“別這樣看着我,你應該感謝你師母,除了左城武、蘇乃琰,蘇飲溪未嫁,左明輝接手名不正言不順。如今,你才是辟芷門門主的最佳人選,不是嗎?”
劉番冷冷道:“花言巧語!”
朱榮沖笑道:“但你已經動心了,只是怕我事後不認賬罷了。你放心,我不可能搶你的位子,因為若是這樣,我大哥第一個不會放過我,我需要有一個人來坐這個位子。”
劉番冷笑道:“你要我做傀儡!你做夢!”
朱榮沖搖搖頭:“動動你滿是心計的腦子,若你只有做傀儡的本事,那麽一輩子豐衣足食,有何不好?若是不甘,那麽大可與我争。古往今來,有多少皇帝登基時,不過傀儡,最後卻能名垂青史。”
看劉番沉默不語,朱榮沖又道:“好好想想吧!”
墨痕明如秋水,靈動已極的眸子靜靜地看着朱榮沖,他實在是個難得的聰明人,單單許以好處,反令劉番這個滿腹心機的人物猶豫不決,這樣推開來說,對于一個對自己自信,甚至是自負的聰明人而言,更顯出誠意,更誘人。
宇文拻冰冷的眸光如利劍般令人膽寒,不言不動,卻令人壓抑,眉宇間有着令人無法直視的高貴和倨傲:“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朱榮沖笑道:“我知道很難有東西可以打動你,但這丫頭可是對你癡情的很,你也不理?”
宇文拻冷哼,眸光冷的幾乎将空氣凍住。
似乎,所有的人軟肋都被捏住了。
墨痕盈盈起身,款步上前,清雅飄逸,雍容尊貴,淺淺一笑道:“那麽,我呢?”
朱榮沖也笑了:“南宮閣主聰慧無雙,在下佩服。反正案子已破,閣主身子不大好,尊貴之軀,又何必與我們這樣的人過不去,也不值得。”
他說完,低聲對江懷語道:“語兒,還不走!”
江懷語撫摸着被點住睡穴的女兒的臉龐,又看了看衆人,終于一咬牙:“好,我們一起走!”
兩人剛退出一步,宇文拻星眸一沉,寂淵驟然出鞘。
朱榮沖眸光一冷,但見左明玉白皙如玉的脖子上多了一條發絲般的血痕。
這個明豔卻不見半分媚俗的女子自始至終沒有呼喊過一聲,此時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泛着淚光,梨花帶雨,更見楚楚可人,但她仍咬着朱唇,令自己不因驚恐而叫喊出聲來。
朱榮沖擒着冷酷的笑意,看着宇文拻。
左明輝大驚失色:“宇文兄,別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