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共處一室的一晚

? 星期五這天早晨蘭瑜起晚了,頭天晚上給言谌最後整理了一些應急的必考點,做完作業折騰到大半夜才睡。急急忙忙地洗漱化了點兒淡妝出門,今天在市中心有個臨時的禮儀小姐要去做,一個老鄉做中介給大學生介紹臨時兼職,前幾天有份工作臨時招不滿人,問了好多人都沒時間去,最後好不容易找到周五沒課的蘭瑜幫忙頂上。

穿着高跟鞋在活動現場站了一整天,蘭瑜整條腿都麻木了,晚上換上平底鞋時有種很踏實的解脫感,領了日結的工資之後,蘭瑜向她的負責人道謝後離開。

跑到公交車站,蘭瑜掏手機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因為地點比較偏僻所以去學校的公交車三十分鐘一班,不知道能不能趕在宿舍門禁時間之前回去。

九點,蘭瑜才坐上公交車,在車上給高薇薇發了個短信,靠着椅背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公交車一颠一颠的,沒吃晚飯的她胃裏有些不舒服,強忍着反胃的感覺閉着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竟然睡了過去。

“姑娘,終點站了!”

蘭瑜是被司機大叔喊醒的,她睡着了,一直睡到終點站都沒醒,心裏突然一緊,像司機大叔說了謝謝之後她下車掏出手機,短短一個多小時之內有四通未接來電,三個是高薇薇打來的,還有一個是言谌。

蘭瑜給高薇薇回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這邊的情況,讓她幫忙拿了一些換洗衣物和作業,要是她沒能在門禁之前趕回去就挂在宿舍樓下鐵門上,她去校友樓開房住一晚。

“喂…”蘭瑜站在公交車站的站牌前,末班車,末班車是剛才那個大叔往回開的那班麽,腦子裏一陣轟鳴,這裏屬于比較偏遠的郊區,連出租車都很少,出租車司機都不大喜歡跑偏遠的地方,大晚上的她也不大敢獨自一人打車,想着這裏離學校也不遠,可以走回去。

“你在哪裏呀?”言谌的語氣有些急,“你室友說你還沒回寝室。”

“我剛剛坐公交車睡着了…不過我快到寝室了。”蘭瑜嘆了口氣,開始朝回走,“還有別的事嗎?”

“恩…”言谌低低應了一聲,“我今天考試情況很好,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輕松過。”

“哈,那就好啊,這學期認真點,別再遲到曠課了,以後你再找我幫這種忙我可不幫了。”蘭瑜輕笑,咬着自己的下唇拼命趕路,小腿麻木到簡直不像是自己的。

“好…我知道,到了寝室早點休息吧。”電話那頭言谌輕聲笑了,語氣很溫柔。

“恩,你也早點休息吧。”蘭瑜因為走得太快而隐隐開始喘氣,她怕言谌聽出來。

“好,挂了。”

“好。”

Advertisement

說完趕緊挂了電話,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蘭瑜有些慌了,算一下時間估計自己不能在門禁時間之前趕到寝室了,但是她必須趕回去,這裏的環境她不熟悉。擡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小腿發脹,蘭瑜咬住自己的下唇,幹脆停下脫了自己腳上的高跟鞋拎在手上,跑了兩步之後又慢下來,實在是覺得自己的體力已經無法支撐着她小跑回去了。

還好一路都有路燈,再加上急着趕路,蘭瑜覺得一個人走也沒那麽害怕。

趕到學校時,蘭瑜已經氣喘籲籲,穿在最裏面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已經是十一點多了,過了門禁時間。蘭瑜放棄了,慢慢走到自己的寝室樓下,果不其然,宿管阿姨已經關了大門,讓蘭瑜有些意外的是大門外還站着一個女孩兒。

蘭瑜走到大門前,扒着門朝裏望了一眼,期待着宿管阿姨沒這麽早睡覺。

“阿姨已經睡了…”身後的女孩兒開口道,“這麽晚才回來?”

蘭瑜轉過身,看着她點了點頭。此刻她的樣子實在有些狼狽,汗水濡濕了她的劉海,早上化的淡妝被暈開,手裏拎着雙高跟鞋,腳背凍得通紅。

“你也回來遲了麽?”蘭瑜問。

“沒有,我等人出去玩。”

月光下,化了濃妝的女孩兒看起來有幾分妖豔的感覺。蘭瑜縮了縮肩膀,回頭去拿挂在折疊門那邊的手提袋,那是她讓薇薇給她備在那裏的,她準備好了去學校周邊的小旅館将就一晚,裏面是她的換洗衣物和作業,她突然覺得在那個女孩眼裏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這麽遲才回寝室,大概覺得自己不是什麽好女孩兒吧。

“你他媽腦子有病啊!”

蘭瑜聽見腳步聲和男孩子之間的嬉鬧聲,回頭看見兩個男生朝這邊走來,其中一個是很熟悉的身影。

“哈哈哈,你他媽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啊,整天除了打游戲就是打籃球。”

“誰跟你似的,大半夜出來鬼混!”

看着他們越走越近,化了妝的女孩兒走到兩個男生面前,嬌嗔道:“怎麽來這麽晚,讓人家等這麽久。”

蘭瑜注視着其中一個身影,聽到這句撒嬌意味甚濃的話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對面的某人顯然也看到了蘭瑜,安靜的夜裏,空蕩蕩的沒什麽人的夜裏,呆呆的站着的一個人其實是很顯眼的,眸光深沉,死死地盯着她。

“你們先走。”

沉默了片刻,呂楊說話了。蘭瑜看他,不是對自己說的,是對和他一起來的朋友和那個化了濃妝的女孩。

“等等,你的出租屋的鑰匙給我。”呂楊轉身,朝已經轉身走開幾步的朋友伸出手。

“你小子說開竅就開竅啊,”男生笑的意味深長地,在口袋裏翻了幾下之後掏出一把鑰匙扔給呂楊,“玩得開心點哦!”

“滾!”呂楊接住鑰匙,瞪了滿臉猥瑣樣的朋友一眼。

蘭瑜看着呂楊,原本想要去校友樓,現在他站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她猶豫着,看着他的臉色和目光,不大敢從他身邊經過。

對峙了片刻,呂楊的朋友和女孩兒都已經走遠了。蘭瑜低頭,腳趾凍得發麻卻不想穿上手裏的高跟鞋,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她低頭邁步,走過呂楊身邊時被他一把拉住。

蘭瑜一點都不感到吃驚,只是擡頭用麻木疲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對上蘭瑜的麻木的眼神呂楊一愣,看着她臉上暈開的妝容,他眼底的怒氣再也掩飾不住,冷笑着說:“我說,你這人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是說你是真的喜歡半夜出門,喜歡別人對你動手動腳?來說說,今晚遭遇了些什麽,大叔還是青春期躁動的不良少年?”

呂楊控制不住自己,難得地一次性說了很多話,很多帶刺的話。

一時靜寂,昏暗的燈光打在男孩和女孩的臉上,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蘭瑜愣住了,瞪大的雙眼死死看着呂楊,眼神空洞,腦子有些疼啊,他剛才說了什麽,他剛才是什麽意思。原來他是這樣想的啊,蘭瑜覺得有些恥辱,原來他是這樣想她的啊,一個故作矜持的□□?

淚水在原本幹澀酸疼的眼眶裏打轉,蘭瑜冷笑一聲甩開呂楊扣住自己手腕的手,挺直了背脊從他身邊走過。

呂楊看着她的背影,一時手足無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一時氣急控制不住自己說那些話快步跟上她,他伸手拽住她的手臂。

“你放開我!”蘭瑜猛地被拉住,有些惱怒地甩了手上的高跟鞋,轉身一拳打在呂楊胸前。

在她轉臉時,呂楊看見她的臉上淚水肆意橫流,嗓音裏帶着哭腔,心裏突然一陣鈍痛,他後悔了,他想起她那些害羞保守的模樣,他後悔自己說了那些話,憤怒的,刻薄的,不經過大腦的。

“我叫你放開我啊,”蘭瑜覺得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這麽失态地在馬路上對着一個人吼,雖然不帶髒,但那其中所帶着的深層次的意思卻重重地傷害了她的自尊,“你有病啊,你拉着一個□□幹什麽?髒不髒啊!你這樣不是趁了她的心意,讓她滿足了,開心了?”

“我…”呂楊看着身體微微顫抖的她,伸手手臂緊緊地抱住她,“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他在她的耳邊反複地道歉,蘭瑜從咬着嘴唇忍着不哭出聲音,到低聲抽泣,最後終于控制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呂楊緊緊抱着她,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埋在自己外套裏,一點一點透過襯衫感覺到胸前面積越來越大的濕熱,第一次這麽手足無措。

等到蘭瑜哭累了,呂楊松開她一些,低頭認真地看着她的臉,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蘭瑜垂着眼眸,再不跟他對視。

呂楊低頭看見她赤着腳,腳趾凍得通紅,皺着眉頭蹲下身撿起她的鞋子,強行把她背在身上。

走了大概一刻鐘的路程,呂楊帶着蘭瑜來到一棟簡單的兩層民房,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的青磚房,被人工加固修整過,隐匿在這種郊區的角落裏,像是歷經風雨,看盡幾十年間這片區域變化的孤魂。掏出鑰匙打開了一樓的一間房間。裏面面積不大,只擺放了一張床,一張書桌還有幾個簡陋的凳子,書桌邊還有一個小門。

進去後,呂楊把她的東西放在書桌上,瞥了一眼那張床和上面貌似整潔的被子,嫌棄地皺了皺眉,他知道掀開被子會看到怎樣惡心又肮髒的痕跡。

“你先洗澡,先不要睡在床上,等我回來。”呂楊拉着她朝小門那邊走,推開小門裏面是廚房和衛生間。

“我回宿舍拿點東西就過來。”呂楊拍了拍她的腦袋。出租屋是他朋友的,是他用來帶女孩子來過夜的,他一點都不想碰到他們碰過的床單被褥,更不想蘭瑜碰到那些東西。

過了大約半個鐘頭呂楊回來了,蘭瑜還沒洗完,衛生間裏的水聲隔着兩道門傳到呂楊的耳邊,輕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被他氣到要自虐。

蘭瑜洗好澡之後,把被汗打濕的衣服浸在桶裏泡着,穿着睡衣外面披着外套走了出來,一出來就看見呂楊正把床上的被子卷成一堆扔在地上,再把自己帶來的床單被子整整齊齊地鋪在床上。

呂楊擡眸看了蘭瑜一眼,濕漉漉的頭發披在肩頭,臉上殘留的化了妝的痕跡洗幹淨了之後又是以往那種清秀明媚的樣子,只是眼睛因為哭過而有些紅腫。

“吹幹頭發就睡覺吧。”呂楊站直了身子,看着蘭瑜的眼睛,心裏還是感到十分歉疚。

“不了,你睡吧。”蘭瑜淡淡回應,轉身走到書桌前坐下,從高薇薇給她準備的手提袋裏拿出自己的作業本。

看着她的背影,呂楊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脾氣真是倔啊。拿了吹風機走到她身後,猶豫片刻還是打開開關,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頭發。

蘭瑜身子一僵,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随後轉臉專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作業。

呂楊給她吹着頭發,垂眸看着她翻開的作業本,作業本上清秀的字跡寫着他半分也看不懂的數學公式,每一頁作業老師打得都是A,課本上也滿是她娟秀的字體,筆記做的很認真。這麽看來,她真的是個很刻苦努力的女孩。腦海裏又開始回想自己不久前對她說的那些話,或許是真的傷到了她。

“晚上去幹什麽了,這麽晚才回來?”呂楊輕聲開口,手指順着她的頭發,動作很溫柔。

“哼,”蘭瑜冷哼一聲,“上班。”

呂楊手一頓,輕嘆了一口氣,才道:“對不起,晚上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說了那些話。”

“哼,”蘭瑜又是一聲冷哼,“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是去工作了啊。”

蘭瑜心裏想着是不是該原諒呂楊,他也已經道過這麽多次歉了,也向自己解釋過了當時他是一時氣急才說了那些話,雖然這解釋不明不白的算不上什麽解釋。但她其實是個很好哄的人,多說說兩句讨饒的話就好,而且自己今晚也沒輕沒重地打了他好幾下,要不就這麽算了?

“兼職麽?”冷靜下來之後呂楊已經不再亂想了。

“禮儀小姐。”蘭瑜聲音悶悶的,似乎不打算再和他鬧別扭了。

“那怎麽會這麽晚下班?”呂楊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就你這點身板,穿旗袍能看?”

蘭瑜寫着公式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轉身從呂楊手裏搶過吹風機,狠狠瞪了他一眼。

呂楊看着她的反應,終于如釋重負地笑了,看來是原諒他了。

蘭瑜麻利地把頭發吹好,收了吹風機開始專心致志地做作業。

“你不睡覺?”呂楊搬了個凳子坐在蘭瑜身後,看見她飛快地在草稿紙上寫下一串串複雜的數學公式,另一只空着的手繞着一縷頭發,眉頭緊蹙,他突然笑了,“你不會寫?”

“不會寫關你屁事啊!”蘭瑜在草稿紙上胡亂畫了幾筆,“那你會寫啊!”

“不會…”呂楊大方地承認了,看到她有不會寫的題目居然讓他莫名地有些開心,“不會寫就睡啊。”

蘭瑜不理他,低着頭繼續演算着那道題目。

呂楊繼續在她身後坐了一會兒,然後坐到沙發上眯上了眼睛。

蘭瑜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朝後看了一眼,發現呂楊靠在沙發上眯着眼睛睡覺了,放松地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小腿,其實她已經累得不行了,但是看着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她有些捉摸不清呂楊的意思,是一起睡還是她一個人睡?為了不被他嘲笑她就一直忍着沒問出口,原本想逞強做一晚作業,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寝室睡一上午,但她感到自己的眼皮已經有些沉重了,眼睛也是酸澀地不行,于是趴在桌上,閉上了眼睛。腦子裏昏昏沉沉地,沒過幾分鐘就睡着了。

呂楊是在半小時後睜眼發現蘭瑜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的,他起身走到她身邊,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靜靜看着她熟睡的樣子,然後輕輕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自己繼續靠在沙發上睡了。?

同類推薦